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快穿]系统,求放过》作者:程十七 文案: 一觉醒来,薛瑾发现自己进入了名为“男神养成系统”的游戏中。迫于系统的淫威,她不得不开始了培养男神的伟大工程。   学渣杀马特?死跑龙套的?军队伙夫?妹控糯米鸡?熊孩子?失宠太子?变态小太监……   薛瑾:系统大神,你确定这些真的都能变成男神?如果失败……   系统:如果失败,进入惩罚世界。   群:葫芦娃葫芦娃 337217106 特别声明:本文女主性格不好,三观犹在,节操尚存,金手指有限,会失败,会有挫折。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时代奇缘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瑾 ┃ 配角:许立,李真彩,钟意 ┃ 其它:男神,脑洞,无cp 第1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一) 【尊敬的宿主,您好。 恭喜您进入男神养成系统,请您务必将在指定时间内将任务目标调.教成男神。成功即可进入下一个世界,直至通关。如果失败,一律抹杀。】 刚听到这样的提示,薛瑾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课堂上。 她是被粉笔头砸醒的,还没等她捡起来扔回去,她就被身边的人给拽了起来。 讲台上的中年男子痛心疾首,口沫横飞:“李真彩,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打劫去了吗?你也不看看你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有脸在我的课上睡觉!这试卷上的题目,你都会了?会了还考这么少?明明进班的时候是第一名,竟然退步成这个样子……” 薛瑾大脑发懵,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教室,陌生的人群。她心说不好,看来所谓的系统是真的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那一句【如果失败,一律抹杀】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她尝试着在心里呼唤系统,却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传说中的系统不应该是或高冷或卖萌的吗?到她这里,怎么没声音了?难道她是在做梦?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抽了一口冷气。 或许是她的心不在焉惹怒了老师,他忽的提高了声音:“有的女同学,学习不认真,『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很上心啊……” 薛瑾低着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李真彩,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方老师是真的生气了,对李真彩颇有几分怒其不争。这个女生明明是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进入高中的,本来以为是个好苗子。谁知,竟然有了早恋的苗头。 这段时间,别的老师反映,她上课常常发呆,还有不少小动作。期中考试,她跌出了前十名。如果不好好教育一番,前途堪忧啊。 薛瑾呆愣愣的,一动不动。 “李真彩!” 薛瑾这才恍悟,貌似这个跟笔芯儿同名的姑娘是她啊。做了多年学生,习惯『性』地很听老师的话。她点点头,就往教室后面走。 她记得在中学时代,也会有前排的学生上课睡觉而被老师给提溜到教室后面罚站的。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一天。 方老师气得手都在颤抖:“带上你的书,我是让你去后面看风景的吗?” 好心的同桌适时地把课本文具递给了她。薛瑾冲那个长的甜甜的小姑娘笑了笑,乖乖地走向教室后门处。 方老师继续讲课,把刚才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薛瑾暗自思索,她现在应该叫李真彩,是个学生。她扫了一眼课本,是高一的教科书没错。所以,她是个高一的女学生?那她去哪里养男神啊?所谓的任务目标又是谁啊? 或许是想的太过入神,在走到最后一排时,没留意走道里伸着的一条腿。被绊了一下的她差点跌倒。 还好她反应迅速,抓住了桌角,才得以站稳。 腿的主人嘟囔了一声“sorry”,收回了腿,继续呼呼大睡。 薛瑾却石化了,心中有上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就在她刚碰到那男生的腿时,她脑海里就响起了熟悉的机械的声音: 【任务目标出现。】 与此同时,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那是一个女生的所有记忆,那是李真彩的过去。 刚才的男生叫许立,在李真彩的记忆里,他的信息很简单。 许立,男,班里的差学生,穿的衣服稀奇古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他整天不做作业,也不跟班里的同学来往。至于他的脸,则是如同被打了马赛克,李真彩不知道许立的模样。 薛瑾不想承认自己接受无能。她贴着后墙站定,眼睛不住地往那个趴着睡觉的背影上瞄。 红『色』的头发,还有一绺是挑染成紫『色』的,微微翘着。他身上链子金属环闪闪发光。这是怎样奇葩的品味才会将自己打扮成这样重金属与小清新交织的杀马特?这货真的是任务目标吗? 薛瑾忧郁了。系统确定不是在坑她吗?这货跟男神之间分明隔着一万个女神的距离啊。 现在高中时代的男神应该是怎样的?已经上大学的薛瑾并不清楚,但她很肯定至少不是许立这样的。社会意识再变化,也不会发展到这样惊悚的地步啊。 不过,李真彩心中的男神陈锦伦倒挺符合薛瑾的标准。 ——那是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是同学心里的热情班长。他有清俊的眉眼,整洁的衣衫,脸上永远都挂着清浅的笑意。他的成绩是毫无疑问的年级第一,远远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听说,他能弹奏动人的乐曲,亦能投出漂亮的三分球。 容貌好,气质好,成绩好,『性』情好,还有优渥的家世。这样的男生才是当之无愧的男神吧?也难怪原主李真彩近来常常为他在上课走神,成绩倒退。 薛瑾想想陈锦伦温润的笑容,再瞥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许立,愈发的忧郁了。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转念一想,这件事虽然难度极大,但系统说完成任务,可以回家。能回家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 薛瑾热血沸腾,看着许立的眼光都冒着绿光。 正在睡梦中的许立可能是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他微微动了动,继续睡觉。 优等生上课睡觉,老师会暴跳如雷心痛难当;差等生上课睡觉,老师竟然视若无睹。薛瑾为自己,也为许立掬了一把同情泪。 下课后,方老师把薛瑾叫到了办公室。还没开始批评,薛瑾就连忙诚恳地道歉,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上课再也不睡觉了。 薛瑾小心翼翼地解释,前一段的上课失常是因为家中有事。她再三保证不会再犯。 做学生年数太多,她也成了老油条,知道老师爱听什么样的话,对症下『药』,屡试不爽。 果然方老师的脸『色』渐渐缓和了。 说来也巧,薛瑾刚走出老师办公室,就遇到了隔壁班的陈锦伦。果真如李真彩印象中的那样,干净大方,是典型的校园王子。 陈锦伦和李真彩是见面点头的交情,两人都是班里的班干部。既然遇上,就一起回教室了。 薛瑾暗暗打量着陈锦伦,心下啧啧称赞。如果把任务目标换成他该多好啊!实在不行,就是让李真彩做了变『性』手术去当男神也比许立容易得多啊! 想起那个面目模糊的杀马特,薛瑾无语泪凝噎。 或许是老天看不得她太可怜,下午班会过后,重新调了座位。马老师的换位方法很简单——学生按成绩自己挑座位。 薛瑾如愿以偿地挑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面对马老师疑『惑』的目光,她小声解释:“我想坐到后面静心学习,这一段有点浮躁了。” 马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毛』病在哪儿就好。坐在后面,可别跟着他们学坏了。能带好一个就带好一个。” 薛瑾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脸的老实相。 和薛瑾的预想相同,之前和她走得很近的优等生们,都不愿意到后面去。班里的大多数人和她不是很熟,她的同位一直是空的。学生时代的友谊牢固却又缥缈。她的同桌是许立。 马老师对这样的结果也算满意。在所有差等生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许立了。这孩子虽然不听讲,但是他从来不打扰别人。当然,如果许立影响了李真彩的学习,他不介意再调动座位。 克制住内心的小激动,薛瑾尽量平静地跟许立打招呼:“你好,新同桌。” 许立懒洋洋地动动下巴,算是回应。他大咧咧地摊开课本,拿出耳机听歌。他将头转到了窗外,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他撩起头发戴耳机的时候,薛瑾看清楚了他的脸。红『色』的头发下,是一张白净的面孔。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有着干净如朝『露』一般的眼睛,睫『毛』卷翘,鼻梁英挺。薛瑾不得不承认,忽略他独特的审美和奇异的装扮,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这个结论让薛瑾大为兴奋,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只要长得好,杀马特离男神也只有一步之遥。前一刻万分忧郁的她,突然信心满满起来。 亢奋的结果就是她轻轻捅了捅许立的胳膊,小声问:“同桌,你在听什么歌?” 许立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他取下一边的耳机,递给薛瑾。他挑了挑眉,可惜被厚重的紫『色』的刘海儿遮挡着,他也没指望别人能看到。 黑『色』的耳机和少年白皙的手指相映,薛瑾晃了晃神,伸手接过了许立递过来的耳机。 薛瑾听了一会儿,半天一句歌词都没有。她终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歌儿啊?” 许立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 薛瑾才疏学浅,只听着耳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她很茫然地看着他。 许立眼睛盯着前方,解释道:“贝多芬葬礼进行曲。” 薛瑾瞬间石化,这熊孩子,品味果真跟正常人不一样!她默默地归还了耳机,一声不吭。她安慰自己,慢慢来,会成功的。对中二期少年,要找对方法。 第2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二) 一代伟人马克思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间接进行交流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ebook.jiangcao.com” 学生时代,同桌对学生的影响很大。很多人都曾在无意识中或模仿或『迷』恋自己的同桌。薛瑾相信,只要耐心引导,用对方法,杀马特少年变成校园男神指日可待。 只要一想到她将要改造出一个男神出来,薛瑾就忍不住心『潮』澎湃。那样美好的画面,想想都是醉了。 自习课,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抄黑板上的笔记。她再次捅了捅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同桌,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许立转向她,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眸子里。他带着点揶揄:“呦,我能帮什么忙?”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难免有点小期待。对于『性』格柔顺的美女学霸的请求,很少有男生会拒绝。 薛瑾立刻演技帝附体。她脸『色』微红,一双杏仁眼几乎泛出水光来。她憋了好久,才低着头将本子推向了他:“你,能不能帮我记一下笔记?” 吧嗒一声,许立手里转动的笔掉在课桌上。他抽了抽嘴角,什么?他没听错吧? 薛瑾颤颤地垂下睫『毛』,声音低低地说:“我,我好像看不大清楚黑板上的板书。” 杀马特同学,你还在等什么?展现同学友爱的时候到了! 许立继续转笔,『露』出点微微恼怒的神气来:“你看不清楚干吗还跑到后面来?”好学生都是傻子吗? 前排有同学扭过来看了一眼,继续埋头抄笔记。 薛瑾眨眨眼:“我以为我能看清的。不怪我,是李老师写的字太抽象了。”她讨好地笑笑,无辜又可怜。她在内心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许立用古怪的眼光盯着她,一把抓过了本子。 薛瑾连声道谢:“谢谢,同桌,你真好。”愿意帮助女生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许立咕哝了一声,『揉』了『揉』鼻子,开始替她记笔记。他都不记得他上次自己写笔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女生就是麻烦。 薛瑾在心里比个胜利的手势。 这一步,只是投石问路。从效果来看,还不错。许立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劝告的人。她以后可以适当的给他提些意见的,争取早日完成计划。 偷偷在窗口视察的方老师点了点头,嗯,不错。果然调了座位,大家学习积极『性』高涨。连许立都开始学习了。 许立的字倒与他的品味不同,刚劲有力,几乎让薛瑾对杀马特这个群体刮目相看。 魅力是为远处的赞美而存在的。所以,薛瑾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她的眼中『荡』漾着笑意:“哇,同桌,你的字真好看诶。” 软妹子的崇拜夸奖,让少年有点窘意。许立转过头去,也不说话。他的头发很长,不会有人看见他泛红的耳尖。在接下来的课上,他甚至主动帮她记笔记。 其实,看不清楚黑板完全可以调换座位的,可是,杀马特的另一层含义是脑残,少年想不了这么深远。 在李真彩的记忆里,许立和她回家似乎是顺路的。于是,薛瑾在放学后,拿出了在大学食堂抢饭的激情,第一个冲出教室,赶到车棚。 趁着四下无人,她颤抖着手拔掉了李真彩自行车轮胎的气门芯。事实证明,她的这个本事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她无比感谢小时候偷拔老师气门芯的经历。 等到回家的大军汹涌而至的时候,薛瑾在人群里寻找许立的身影。能帮助别人的人,往往是进步最快的人。她得给杀马特少年『插』上飞翔的翅膀。 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许立做什么都懒洋洋的,连回家也不积极。她最先等来的熟人是陈锦伦。 校园男神笑得温润清浅:“真彩,怎么还不回家?” 薛瑾一脸严肃:“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就走。” 陈锦伦此举不过是礼貌使然,他笑着点头,推车离开。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杀马特少年才顶着一头蓬松的酷炫的头发慢悠悠地出现。他把满是链子的外衫搭在臂弯里,晃晃悠悠地来到车棚。看到薛瑾,他明显一愣,连口哨也不吹了。 “呦,怎么还不走?”许立还记得自己的新同桌。他替她抄了笔记,感觉在她面前硬气了不少。 红彤彤的夕阳下,少年红『色』的头发熠熠生辉。 薛瑾勉力压下将他头发剃光的冲动,小心翼翼,扭扭捏捏:“我,我的车没气了。你,你能载我回家吗?” 她再次演技帝附体,水杏眼里闪着淡淡的水光,声音娇嫩,俨然是慌『乱』而羞怯的萝莉。 少年,拿出你杀马特贵族的高贵吧!系统需要你。 薛瑾的表弟,一个自称“生是杀家人,死是杀家鬼”的纯血统杀马特贵族曾经在空间里发过这样的说说:“你不知道,我冷傲的外表下面,有着一颗柔软而细腻的心。可是,你不知道……” 高贵善良的杀马特少年傲然地扬扬下巴,把外衫兜头兜脸地扔向薛瑾:“拿好!” 取车、开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浓浓的装十三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薛瑾单手拎着那个缀满了链子和亮片的黑皮外衫,暗自腹诽,一件外套都能这么重! 傍晚的晚霞烧红了天空,杀马特少年将自行车骑的风驰电掣,吓得薛瑾连忙抓住自行车座。 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高超的车技,许立双手松开,脚下蹬得飞快。夕阳下奔跑的少年,这满满的都是热血青春啊。 少年黑『色』t恤上巨大的骷髅头随风舞动,薛瑾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为了生命安全,她忍不住拽住了他t恤的下摆,软语央求:“同桌,你能慢点吗?”她很怂地补充了一句:“我胆小。” 面子啊什么的都是浮云,安全第一啊。 许立的脊背略微僵硬,嘴上说着:“你不懂。”可到底还是放慢了速度。他扶着车把,以45°角仰望天空的语气说道:“我追寻的不是速度,是你不懂的孤独。” 薛瑾风中凌『乱』。果真杀马特家族的忧伤你不懂。 少年叹了口气,略带忧伤:“像你们这种整天只知道读书的人,又懂什么呢?” 给跪了! 薛瑾憋了半天,才想起给他指路的事情。 少年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路的。” “你怎么知道?” “低调。” 薛瑾:…… 少年,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 快到家门口时,薛瑾实在是忍不住了:“同桌,你看咱们也这么熟了,我能给你提个建议吗?” 少年停下车,双手抱臂,抬了抬下巴。 薛瑾也跳下了车。她双手交握,低着头,似乎鼓起勇气要大声说,但又做不到似的:“呐,我觉得你长得很帅,发型也很酷炫。不过,如果能把耳朵和额头都『露』出来的话,会更帅的!今天,你戴耳机的时候,你的耳朵真的是帅呆了!” 纵然是演技帝,薛瑾也难以昧着良心夸他这个造型酷炫。她说这话时,心里很忐忑。杀马特家族那句:“你若动我发型,我便废你整个天堂。”她记忆犹新,更别提流传久远的那句“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了。 貌似,杀马特很看重发型的。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少年脸『色』微红,掩饰『性』地从她手里夺过外衫,搭在臂弯里,跨上自行车,嘟囔了一句:“我这样就很帅。” 薛瑾对着少年的落荒而逃的背影撇了撇嘴,这还没送到家呢。 还好她有李真彩的记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李家家长。 李真彩的家庭很普通,典型的严父慈母。薛瑾不明白,等她完成任务离开以后,李真彩会怎样? 呼唤系统无果,薛瑾再次忧郁。连个剧情都没有,系统大神真的是要对她实行放养政策吗?多给点提示会死啊? 欺软怕硬胆小怯懦的薛瑾不敢埋怨系统,毕竟完成任务最重要。 第二天早晨,吃完妈妈的爱心早餐,薛瑾刚走出小区,就听到一声呼哨。她循声望去,惊呆了! 许立竟然换了发型,简单干净的板寸,『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元宝状的耳朵。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生。只是,配上他的黑『色』皮衣,缀满链子的裤子,以及脖子里挂着的十字架,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过,有进步终归是好的。演技帝附体的薛瑾表示她被惊艳了,星星眼,少女心:“同桌,你这样好帅啊。” 果然听得进劝告的孩子最可爱。 “是吗?呵呵,我只是刚好觉得我的耳钉比较酷而已。”少年耳尖微红,跨上自行车,大大咧咧:“你不是说,你自行车坏了吗?哥发扬精神。” 薛瑾默,“哥”这个称呼似乎也是杀马特贵族爱用的词呢。有代步工具不用不是薛瑾的作风。 从来都是踩着点进教室的许立突然换了发型,而且还提前来到学校,在班里引起了轰动。虽然他的审美依然独特,但是距离大众品味向前大大地跨了一步。 许立下巴微抬,对别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杀马特少年早已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没办法,就是这么酷炫! 第3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三) 可惜,许立的酷炫只坚持到了上课。biqi.me因为他的同桌每隔几分钟都会轻轻捅他胳膊,指着黑板。少年忍无可忍,夺过她的本子,把板书尽数抄写下来。 薛瑾耸耸肩,一脸无辜。她本来只是想让他不要睡觉来着。他这么善解人意热心助人,真是教人感动啊。 课间休息时,薛瑾犹犹豫豫,想委婉地劝说少年好好学习。毕竟对一个学生来说,学习是本职工作也是头等大事。她听说过学霸男神,可没听说过学渣男神的。 “同桌,我,我有件事……” 少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眉目苍凉:“我给你看个东西。” “啊?” 许立一脸凝重,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来,划亮屏幕:“你看。” 屏幕上是一个妆容夸张的女人,蓬松的紫『色』头发,厚重的眼影,一脸的高傲和不屑一顾。彩『色』的繁体字幕一闪一闪:“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薛瑾合上快要坠到地上的下巴:“她,她……” 少年有些羞赧,又有些歉然:“很抱歉,我有女朋友。”他用无限缅怀的语气说道:“我们从初二就在一起了……” “啊?” 绝情的话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好说多了。“你人还不错。你肯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的……” 薛瑾风中凌『乱』,她觉得她似乎跟不上少年的节奏。这不是一条代沟,这中间隔得分明是一个索马里海峡啊。 许立抓了抓头发,他不想伤了李真彩的心。但是,感情这种事,谁都没有错。 “你听过一首歌吗?‘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少年轻声哼唱着。 薛瑾点头:“听过。” “所以,往事如烟。你要往前看。”杀马特少年瞬间化身正能量满满的励志少年,“只有孤独和寂寞才是最永远的。” 薛瑾辩解:“不是,我……” 杀马特同学将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她脑袋上,凝视她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把qq号给我。” “啊?”这是要她融入杀马特的群体中去的节奏吗?可是,为什么是要qq号而不是手机号呢? 虽然腹诽,但她还是将李真彩的号码给了他。 再次上课后,许立主动承担了记笔记的任务。空暇之余,他会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薛瑾瞄了一眼:笑是种表情,与快乐无关。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杀马特,而是杀马特在走文艺风。这种城乡结合部里走出来的小清新,还真是清新醉人啊。 两人一时之间相安无事,慢慢熟稔起来。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薛瑾愿意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重回高中的梦。她也是上了大学以后,才明白高中的可贵。除了跟许立打交道,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功课上。她是真的很想,再好好地念书,好好地学习。 这样一来,更让许立怀疑在她心里,他是不同的。内心柔软细腻的杀马特少年为此忧郁了许久。还真的让他想出了个好法子出来。 许立委婉地告诉薛瑾,他很爱他的女友乔悦诗,那个诗一样的女孩儿。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所高中,但她是他的挚爱。至于李真彩,他们可以做好朋友。 一开始,他就要跟她拉开距离。毕竟,爱是一杯无『色』无味的毒『药』,人会在不知不觉中眷恋,含泪笑饮。这个傻姑娘,不应该陷进爱的漩涡。他不能明着告诉她,他不爱她;他只能这样婉转地表明心意。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精分。对薛瑾而言,精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尽管她心中有无数神兽飞奔而过,她脸上还能『露』出诸如感动、赞许的表情来。 其实,许立对女友感情深,倒为薛瑾劝他上进提供了绝好的借口。加了qq也有好处,薛瑾在空间里拼命地刷杀马特常用的文艺风的爱情故事,大都是为了爱而奋斗的。 诸如:“当我搬起砖头时,我无法拥抱你;当我放下砖头时,我无法养活你。我给不了你要的生活,对不起。” “我拿起刀无法接近你我放下刀无法保护你。” “希望我的肩膀,可以成为你的天堂。” …… 深情款款,感人至深。 薛瑾无语凝噎,怎么有一种被杀马特家族同化的感觉呢? 她期待许立的表现,结果只是换来了几个赞。她不死心,在一次见到那个诗一般的女子乔悦诗之后,她问许立:“同桌,你真的很爱你女友吗?那个诗一样的女子?” 许立面『色』凝重,他觉得他得打消这个傻姑娘最后一点幻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她,她是我的全部,是我除了孤独以外,所有的专注。” 薛瑾点头,水杏眼亮晶晶的,似乎是被他的深情所感动,然而却又带着一丝不解:“既然你爱她,那你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少年愣了愣:“我,我能为她做很多的,我每个周末,都会去见她,我晚上陪她聊到很晚的……” 纯情的少年急于向人证明他的爱有多么的纯粹和深沉。他又掏出了手机:“你看,我的手机屏幕也是她……” 一抬头,对上薛瑾含笑的双目,他仿佛不堪轻视,“啪”的一声将手机扣在课桌上,嘟囔:“我为什么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明白!” “我只知道,你连为她奋斗都不肯……” “你说什么?”许立耳尖微红,“我可以为她去砍人,为她去打架!为她坐牢也没关系……” 薛瑾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连为了她去学习都不肯,还说爱她。” 许立站了起来:“谁说……”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不是……你不懂。你……” 薛瑾只是看着她,杏仁眼里盛满了笑意。 许立的面皮胀成了紫红『色』,他攥了攥拳头,尽量若无其事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学习的土包子。” 薛瑾:“我的确是只会学习,可我至少知道要为了我所爱的人们努力,而不是浑浑噩噩。原来,你所谓的爱,不过如此。” 杀马特少年似是自尊心受了伤害,趴在课桌上,也不说话,连笔记也不给她记了。 薛瑾生怕自己矫枉过正了,下课后瞅准机会,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是生气了吧?” 许立低头玩手机,一声不吭。 薛瑾想了一想,柔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对她的感情很深,深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没想到,连许给她一个将来都不肯。”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的模样。 许立的低着头,瓮声瓮气:“我不是不肯,我只是……” “同桌,你家住在哪里?” 她的话题转换的太快,许立愣了愣:“北郊。” 网上说,杀马特是极力想融入城市而不得的一个群体,多集中在郊区,既无法从事脑力劳动,又不堪从事体力劳动。 “你将来从事什么职业?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难道你就不想给父母,给爱人一个良好的幻境吗?” “我,我回家里……” 薛瑾的眼神轻飘飘的:“回家啊……” 杀马特少年的自尊心极强,他抿了抿唇,状似随意的说道:“我自有打算。啊,现在的课程那么简单,我用不着学的。等文理分了科,你以为我会比你考得差吗?” 薛瑾“哦”了一声,可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信,对高傲敏感的少年,适当的激励可能效果更佳。 少年炸『毛』了:“我那不是不会,是不屑,你懂吗?” “我信。书上说,所谓的不屑,只是懦夫不会的理由。” 杀马特少年对这一类文艺话情有独钟深深信服。他像是个被扎破的皮球,一整天都怏怏不乐,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他的朋友本来就少得可怜,他的同道中人都不在这所学校。 破天荒的,他竟然做出了一道几何题,装作无意放到薛瑾面前,轻声说:“这题目有什么难的?我没听课照样解得出来。” 薛瑾立刻演技帝上身,崇拜地看着他:“真的诶,同桌,你这么厉害!”心里却在吐槽,你是没听课,可你替我记的笔记是白记的吗? ——没办法,这年代,精分是必备技能。 少年得意洋洋,嘴角微扬,却云淡风轻地说道:“其实也没有多厉害,一般般啦。” 听说内心柔软的孩子,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许天使似乎是找到了飞翔的方向,竟然开始努力学习。 马老师感动得在班会上点名夸奖了他,直说进步大。 少年觉得有点骑虎难下,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和那些大众一样的。他只是想稍微努力一点而已。 许立刚想恢复原样,他的同桌就颠颠儿地拿着作业来跟他探讨问题。他才发现李真彩也有不会的东西——她不擅长几何。 这个发现让少年自信心膨胀,他大方地给她指点,看着她崇拜的眼神,他忽然有些『迷』恋起这种感觉来了。 第4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四) 从量变到质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许立开始试着在课堂上认真学习,却很痛苦地发现,他能听懂的很少。他擅长的也只是跟以前的知识衔接不多的几何。少年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不肯再花心思在学业上。 他的低落,薛瑾不解,直到她刷空间时看到他的说说:“不是不付出,只是怕付出之后没有收获。”她才明了:敢情是知道自己努力了也不行啊。 没有付出,哪有收获?但是她又不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她只能假作不知此事,意气风发地告诉许立:“你知道吗?我的目标是超过陈锦伦。” 她握着拳头,杏仁眼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许立狭长的眸子微眯,别过脸去:“你超不过他的,陈锦伦太牛了。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睫羽低垂,声音里带着的不易察觉的失落:“不是同一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有同样的梦想。哪怕是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也只是一种奢求罢了。” 薛瑾面无表情,心中却几欲抓狂,不装能死啊!继续杀马特不好吗?干吗非要挑战小清新啊! 冷冷一笑,薛瑾模仿他的高贵冷艳:“我会努力,哪怕是失败,我也不后悔。不像某些人,懦夫!” 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是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他当即放出豪言壮语:“我才不是懦夫!你等着,期末考试,我要进步二十名!” 薛瑾心中痛快,脸上却『露』出吃惊的表情,她仿佛被他的豪情所震撼,应声说道:“那我一定要超过陈锦伦。” 抱歉,男神,拉你躺枪了。 两人当即约定,为了各自的目标共同努力。 这样一来,高中生活突然变得多姿多彩又水深火热起来。为了帮助许立树立自信,她要挑一些中等偏低难度的题目,傻乎乎地向他请教,好让他们之间的相互讨论互相帮助可以继续下去。 人生是如此的艰难,她还要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为了他,她也是蛮拼的了。 年少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天一天被散尽风里。许立的变化,薛瑾看在眼中。每个男孩儿都会长大,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一天,班长提议,周末全班同学结伴去银杏公园玩儿,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支持。 薛瑾本以为高贵冷艳的杀马特少年看不上这样的班级活动,没想到许立却兴致盎然:“我可以和诗诗一起去,她想去银杏公园好久了。” 不惧怕早恋被发现疼惜女友的少年居然戳中了薛瑾的萌点。他的畸形审美,奇葩品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了。 周末,许立的出现果断震惊了全场。他骑着哈雷摩托车,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好远就能听到。他一身黑『色』皮衣,带着他风格诡异的女友乔悦诗,成功地亮瞎了全班同学的眼。 薛瑾好不容易才捡起掉到地面的下巴,她就知道杀马特少年的酷炫风,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改变嘛! 乔悦诗皮衣短裙配丝袜,搭配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妆容,大大方方地跟薛瑾打招呼:“哈喽,我老公说他同桌是个好学生,他要好好学习,你可要多罩着他啊。” 杀马特少年有点局促:“诗诗!” 乔悦诗伸出手与薛瑾相握,手上力道很重:“我老公人很好,但你不准跟我抢!不然,我弄死你!” 薛瑾啼笑皆非,竭力忍住笑意,认真地点头:“你放心,你放心,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的目光从乔悦诗黑亮的指甲掠到她虎口处的蝴蝶刺青上。——貌似,许立右手相同的位置,也有同样的刺青。 他们的感情很好,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肆无忌惮地挥洒青春。尽管初冬的风有些凛冽,可谁也阻挡不了他们心中的热情。 班里有相熟的同学问薛瑾:“真彩,你同桌还真有女朋友啊?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薛瑾心里一咯噔,看来许立坏学生的形象深入人心。如果不改变,他很难融入集体,遑论赢得大家的好感成为男神了。 所以,要让许立成为第二个陈锦伦吗? 平心而论,陈锦伦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少年,容貌俊美品行优秀。难得的是他极为大气,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同学都尽心帮助。他的气度让每一个与他相处的人深深折服。 可是,别人的成功不可复制。许立不是陈锦伦,他也不会成为陈锦伦。 薛瑾试图改变许立的审美,却惨遭失败。看着依旧酷炫的许立,她决定出个狠招。 记得物理老师说过,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要做就做最狠的。 薛瑾给校长信箱写了信,痛心疾首指责校园里的奇装异服现象以及其背后所表现的奢侈之风;又着重强调了这种现象不利于校风校纪,不利于学习成绩等等洋洋洒洒一大篇。 据说学校领导开了个小会,没过多久,一百块钱一套的廉价运动服成了全校同学的必备服装。那蓝白相间的高大设计,过于肥大的衣服,成功使得大多数青春年少的少年少女成了土肥圆。 ——之所以说是大多数,而不是全部;是因为有人长手长脚,天生衣服架子。再接地气的衣服,也能穿出高大上的感觉来。比如男神陈锦伦;比如女神贾羽培…… 不少学生义愤填膺,都在骂给校长写匿名信的那个混蛋。 而那个“混蛋”却颇为得意,在内心为自己狂点三十二个赞。穿着正常的许立,看起来顺眼多了。 校长对信中反映的问题非常重视,在校规中加了几条有关衣着的。除了硬『性』规定每个学生都得穿校服以外,还勒令不许染发烫发,男生头发不能过耳朵,所有人不许戴饰物…… 一时间怨声载道,真正喜爱攀比的同学开始把注意力放到鞋子上。 杀马特少年虽然追求个『性』独立,但是面对校园邪恶势力,也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摘掉了颈中的十字架和骷髅头吊坠,去掉了耳钉,把头发染回了黑『色』。高贵冷艳的杀马特贵族一瞬间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高中生。 在许立看来,他的新造型可谓是槽点满满。可是,他的同桌居然审美奇葩到夸赞他穿校服很帅!许立很郁闷,审美不同,还能不能做朋友? “真的,你这样特别帅!”薛瑾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发自肺腑的称赞。 许立一脸不屑:“你不懂。” 薛瑾点头,是是是,我不懂,您老人家最懂。 许立给乔悦诗发了他的自拍照,她的回答令他心安:“老公,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帅的。”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许立跳出了后十名,他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我以为至少要进步二十名的。” 薛瑾对自己的成绩也不甚满意,她以为经过了高三的系统学习,傲视群雄应该毫无压力。谁知还在陈锦伦之下。陈锦伦的成绩依然优秀的需要所有人仰望。 两人斗志昂扬,各自制定寒假学习方案,并约好每天通电话互相监督对方的执行情况。 电话监督的主意是薛瑾提出来的,她努力了半学期,可不能被一个小小的寒假给打败。 寒假期间,两人依照约定天天通电话汇报学习情况,枯燥辛苦却又极为充实。 爸爸本来对真彩的每天固定时间打电话有些微不满,但是看到女儿努力学习,也就把到嘴边的指责给咽下了。女儿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只要她成绩好,其余的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瑾偶尔也会跟陈锦伦联系,那个少年有独特的学习方法,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的观点。他会给她推荐他喜欢的书和学习资料。这是一个气度不凡光风霁月的少年。跟他谈话,有时,薛瑾会觉得自己那三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是跟许立相比,更容易产生自信心啊。于是,薛瑾会不动声『色』地用陈锦伦来打击许立,来提升自信。 许立心中不忿儿,更加刻苦。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个子像抽了条的树苗,一个劲儿地窜长。不过是一个寒假,许立就长高了许多,原本略显肥大的校服被他穿的极为妥帖。 很多人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许立长得不差。 马老师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进行了测验。同学们唉声叹气,骂骂咧咧。 可能是因为出其不备,别的同学准备不足。谁都没想到许立竟然跃至前二十名。 马老师直接把许立评选为进步之星,出板报表扬,号召同学们向他学习。那几天,马老师的口头禅是这样的:“你看人家许立都能考进前二十了,你还……” 许立有点飘飘然了。这也难怪,他一直是被忽视甚至是被蔑视的存在,突然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兴奋之余又有点手足无措。 第5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五) 薛瑾他泼冷水:“你不会真以为你这成绩就代表真实水平了吧?” “你什么意思?”许立的表情冷了下来。她见不得他好? “我没什么意思啊,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样在假期里也努力学习的。在人家都忘的差不多的情况下,考进了前二十名,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薛瑾头也不抬,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 许立心中有气,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他这次的进步,所凭借的不过是别人的退步而已。但转念一想,他很快又豪情万丈。即便如此,那又怎样?总有一天,他的进步,会成为别人退步的理由。 于是,薛瑾欣慰地发现,许立热情满满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随即,她又掩面,这种养儿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许立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这个集体。放弃了杀马特的文艺清新少年竟然在班里找到了不少的同道中人。薛瑾看着这一大群常常感慨青春啊爱情的少男少女,真心觉得自己老了。 好少年陈锦伦约薛瑾周末去书店,薛瑾颠颠儿地赴约,想从这个早熟的少年身上证明自己的青春。 认识的时间久了,她才知道男神也会开玩笑,男神也有惧怕的东西。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陈锦伦,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老师突然抽查作业,我一点都没做。” “是吗?我昨晚梦到语文老师抽查背诵《离『骚』》。” 好吧,你赢了。 买了几本闲书,薛瑾又特意给许立挑了几本不错的辅导资料。她转头看看陈锦伦,却见男神拿的是原装的英文书。 好吧,你又赢了。 走出书店,路过街角时,隐隐听到小巷深处里传来的打骂声和呼喝声,好像是一群人在围殴一个人。 薛瑾害怕,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她不想惹事。 陈锦伦却面『色』凝重,一把将她拉到墙角,低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不要出声。”他自己却大声叫道:“警.察来了!” 围殴的人受惊,也顾不得张望,四散逃开。 被打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擦擦嘴角的血,面无表情,慢慢地走了出来。 薛瑾瞪大了眼睛:“许立!”怎么会是许立呢?她心里涌上后怕,如果没有陈锦伦,那么是不是……她打了个寒颤。 陈锦伦看看她:“你认识?” 薛瑾嘴唇微微颤抖,惭愧、恐惧等情绪浮上心头:“他是我同桌。”她迎了上去:“你……” 许立却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我与过去告别了。三拳四脚,就这么简单。” “什么?”薛瑾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记得许立以前说过,他们青龙帮的成员如果要退帮的话,需要挨别的帮众三拳四脚。莫非他这是在退出帮会?当时她嗤之以鼻,此刻她心中却既酸涩又欣慰,想替他擦擦嘴角的血迹,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无手帕。 许立看了看陈锦伦,伸手在薛瑾肩上拍了拍,挤眉弄眼:“好好玩儿,周一见。”可能是丰富的表情牵动了脸上的伤,他龇牙咧嘴地抽气。 陈锦伦眉头微皱:“同学,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应该早点包扎。” 许立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事,我没事。”他挑了挑眉『毛』:“不打扰了。” 他走得很轻快,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薛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终是一点一点变成别人眼中的好孩子,也不知对他而言,幸也不幸。 然而,她的忧郁没过多久就被一条短信搅得一点都没了。 短信是许立发过来的:“我不是太阳,我光芒万丈。\(^o^)/不做灯泡好多年。” 薛瑾先是不解,待瞥见一旁的陈锦伦时,才恍然大悟;敢情许立是说她在和陈锦伦约会啊。这个熊孩子! 后来薛瑾问许立:“为什么要退出青龙帮呢?” 少年正在给女友发短信,头也不抬:“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按了发送键后,他才说了一句正常的话:“我错过帮里活动太多,所以就退出了。” 这样也好。 现在的许立和之前判若两人,衣着正常,学习努力。不熟悉他过去的人,谁能把他和那个杀马特少年联系起来呢? 许立郁闷的是,他请了家教,刻苦钻研功课,却也只能在班里的二十名左右徘徊。 薛瑾安慰他:“我也没能超过陈锦伦啊。” 许立瞥了她一眼,嗤笑:“你们是自己人。” 关于和陈锦伦的关系,薛瑾解释过无数遍,但每次都被少年那句:“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给堵得说不出话来。清者自清。 在高一快结束的时候,竟然有隔壁班的女生给许立递了情书,还是托薛瑾转交的。薛瑾心中极为复杂,这种养了多年的大白菜就要被猪拱了的心理是怎么回事? 少年对女友的感情异常忠贞,他先是拒绝了隔壁班女生,接着又作死地把收到情书的事情告诉女友。他得意洋洋,颇有种“你捡到宝了”的自得感,谁知却惹怒了乔悦诗。最终以他的买花道歉结束。 许立感慨:“爱情真是一件令人忧伤的事情。”换来薛瑾无数个白眼。 年少的时光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过去。学习、进步、文理分科。那些曾经以为不可能的事情都在以为中变成现实。 许立成绩中上,长相不错,在学生中人气渐长。而高二下学期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他被一些女生叫做男神。 那是一次校际篮球赛,许立在那场篮球赛上赢得了众人的目光。——是崇拜或是鄙夷,暂且不论,总归是成了焦点。 当然,当时并没有出现狗血的杀马特少年狂砍多个三分球的事件。事实上,许立一向高贵冷艳,对这种学校之间的赛事不屑一顾。他还是被半强迫到观众席上为本校加油喝彩的。 篮球场上是运动员们的天下,挥洒汗水,释放青春。男神陈锦伦漂亮的三分球更是引得全场女生尖叫连连。 薛瑾感叹,这才是当之无愧的男神。他总会很容易地在人群中攫取众人的目光。 篮球场上火热的氛围在那个不着调的小个子裁判连吹黑哨时,被推向了高.『潮』。观众席上众多观众怒摔矿泉水,全场哗然。 谁都没想到许立竟然骂了一声,跳将起来,跃下观众席,朝篮球场冲去。 薛瑾心说不好,待要拦他,却来不及。这熊孩子,千万别惹事才好。她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热血少年许立冲进了篮球场,狠狠地给了裁判一拳:“你再吹黑哨,小心我弄死你!” 场中诸人傻了眼,虽说都想把裁判暴揍一顿,但是没想到还真有人付诸行动的。比赛被迫暂时中止。还是陈锦伦反应过来,将许立推了出去。 许立在众人的尖叫中一声不吭走出赛场,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对裁判比了比拳头。 裁判吃了那一拳,身上疼痛,在后来的比赛中再也不敢吹黑哨。 比赛大获全胜,男神陈锦伦受追捧的同时,许立也算是出名了。批评者有之,赞扬者亦有之。陈锦伦说:“他做了我不能做的事。” 许立破坏篮球比赛,被公开批评。然而,那个胖胖的聪明绝顶的校长却在官方的批评后,拍了拍许立的肩膀:“不错,老实说,那种吹黑哨的,就是欠打。不过,下次,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手有分寸些,别留下把柄。” 校长又意气风发地回忆了一番自己当年在篮球场上的英姿。最后感叹,往事不可追矣。 这个小『插』曲不知怎么被传开了。许立一时之间风头无二,隐隐有超过陈锦伦之势。甚至有高一的小学妹夸他man,弄得这个少年颇有些害羞。 陈锦伦的优秀是众人皆知,是早已被大众所习惯的。他再优秀,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而许立作为后起之秀,入学时的议价生、高一时的不良少年、打架、早恋、成绩进步神速……他仿佛突然成了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薛瑾感慨,人生还真是奇妙。她使尽手段,却抵不过他的随手一拳。 许立发现他书桌里的彩『色』信封突然多了起来,高贵冷艳的少年拿去给薛瑾炫耀:“怎么样?你们家陈锦伦给你写过吗?” 薛瑾对于她个陈锦伦的关系,已经不耐烦再解释了。打蛇打七寸,她只是瞥了一眼:“有本事你拿去给诗诗看啊。” 少年立刻像被戳破的皮球,要真给诗诗看,她还不活剥了他! 乔悦诗最近正跟他闹别扭。他不知赔了多少好话,才让她不再跟他怄气。他可不能再惹她了。他最初努力是为了给她一个未来。如果他们分开了,那么他还努力做什么呢 第6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六) 现在的许立被一些女生叫做男神,薛瑾以为,她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http://ebook.jiangcao.com/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留在这里。算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倾她之力,助他成神了。 唉,这真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故事。 高二暑假的某一天,正在家里吃冰的薛瑾忽然收到了许立的短信:“你来我家一趟,我有急事找你。” 薛瑾直接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继续优哉游哉地看电视。马上就要高三了,清闲的时候不多了,要珍惜。 至于许立的短信,她看到了么她什么时候看到了 其实,以前她也多次收到过许立这样的短信,当时她都放下手头的事情,颠颠儿的赶过去。但是,每一次少年所谓的急事都让她恨不得踹他两脚。 比如:“啊,真彩,我的政治作业不想做了,你拿回去替我做了吧” “啊,真彩,这道题我找到了简单的方法,你要不要……” 往往都是这类鸡『毛』蒜皮让她头疼不已的小事。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事情真的重要,他会打电话的。 薛瑾不想去他家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她身为平民的仇富心理。 当初许立说他家住北郊。没错,北郊的高档别墅。 他说父亲是做小生意的,卖水果。没错,经营全市最大的果蔬公司。 他说母亲没工作,是个家庭主『妇』。这话倒也没错,可是,亲,麻烦你说全职太太好吗? …… 薛瑾很想拎着许立的耳朵问:“少年,你这么土豪,你家诗诗知道吗?” 这边薛瑾正在腹诽,口袋里的手机又嘟嘟地响了起来:是许立的电话。 “喂,李真彩,你最好马上给我赶到。不然,我开学就把你惦记陈锦伦的事情告诉他。”少年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满满的都是威胁。 薛瑾不再磨叽:“好好好,我去,我去。”在她的印象中,许立一旦不采取文艺风,就是真的有事了。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老妈子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快速收拾好自己,跟妈妈打声招呼,薛瑾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唉,同是在城市的北面,她住的只是普通的小区,他却是高档的别墅。多么令人忧伤的事情。 她不是第一次去许立家里,高二有段时间,许立的家庭教师辞职,她跟他一起做过作业。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许立的土豪身份。 在此之前,薛瑾见过许立的妈妈,那是一个很慈爱的人。许妈妈固执地认为儿子开始学好,是因为薛瑾的缘故。 ——当然,的确有这个原因。 顶着大太阳,薛瑾很快到了许家。 许妈妈热情洋溢地招呼她:“真彩,你来啦。小立在楼上呢。”她随即又扬声呼唤许立。 薛瑾对小立这个昵称已经免疫,不动声『色』地等着许立下楼。她暗暗握了握拳头,如果许立找她没有大事,她不介意给他制造点大事出来。 许立踩着拖鞋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你上来吧。”说完,也不等薛瑾,转身就回房了。 许妈妈笑道:“那真彩,你们聊。他可能是找你问学习上的事儿,你可要多帮帮他啊。” 大概所有的父母都会对成绩优异的别人家的孩子抱有好感,哪怕是许妈妈对儿子的学习成绩并不看重。 薛瑾点点头,乖巧懂事。她一面猜测着可能出现的情况,一面上了楼梯。她很感激许妈妈的开明。 其实,薛瑾能走到今天,也要感谢李真彩的父母。他们不知道女儿换了芯子,待她几乎是掏心挖肺,而且,非常放心。有时候她在想,等她任务完成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他们会怎样。 许立的房门虚掩着,薛瑾刚站到门外抬起手欲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许立木着一张脸,示意她进来。 屋子里一片狼藉,薛瑾只看着也不说话,等着这熊孩子开口。 许立低声说:“诗诗要跟我分手。” 薛瑾心中警铃大作,他们都清楚他最开始决意努力的原因是什么。若是动力不在了,这熊孩子还会坚持吗 “你听到没有,诗诗要跟我分手!”许立急了。 薛瑾没好气:“我听到了,只是‘要’,这不还没分手吗她跟你闹了那么多次,你们不还好好的她估计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多哄哄,过两天就好了。” “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许立坐在木质地板上,咬牙切齿,“她说她跟我不一样。她看上别的男人了!” 事实上乔悦诗对他的转变异常敏感,一起在泥潭中打滚的人突然有一个干净了起来,另一个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惜,她还不明白,不管许立是什么样,她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薛瑾被“男人”雷得不轻,她想了想,也慢慢地坐在地板上:“那你加油努力追回来啊!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你对诗诗的爱,比山高,比海深,你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难道追她回来都不肯吗” “李真彩,你不懂。你又没有恋爱经验!” 薛瑾泪奔,熊孩子,请给我圆润的滚开。你之前不还说我跟陈锦伦有好多腿吗 许立又道:“她看上的那个男的,我见过,没我帅,巨土鳖,四肢发达的肌肉男。你去给我搞定他!” 等等,怎么又跟不上节奏了薛瑾茫然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儿,果断地摇头:“我搞不定他,我又不会打架。” 许立扔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真是没脑子,我是要你用你的姿『色』去勾引他。让诗诗知道,我才是最爱她的那一个。” 薛瑾闻言跳了起来,给了这熊孩子一脚。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好啊,许立,你让我……” 她心说,你还真瞧得起我! 许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说真的,你要能帮我解决感情纠纷,我肯定好好学习,成为第二个陈锦伦。不,是超过陈锦伦……” 薛瑾愣住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往陈锦伦的方向靠,但我能感觉出来,你非常希望我上进。你好像很想让我成为你们这样的好学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就是……” 薛瑾低下了头,一直以来,她以为她做的很隐蔽,没想到他居然感觉得到。她握着拳头,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解释:“我,我……” 许立摆了摆手,对她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无所谓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能你上辈子欠我,或者就是见不得别人在泥潭里打滚儿。” 薛瑾点点头:“我欠你。”如果不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她怎么可能被系统缠上 少年突然严肃起来,站起身:“所以,这次,你必须帮我。” 同样是十七岁的年纪,许立比李真彩高了大半头,他这样俯视着她,让她突然有点慌『乱』。她也是才意识到,他长大了。可是,勾引这样的高技术活,她不会啊! 跟许妈妈打了招呼,两人离开了许家。薛瑾也在暗暗思考着对策,她要帮许立,但是必须用正确的方法。 听许立说,他的情敌叫郑硕,是个大学生,暑假在家。他已经打探好了郑硕的住址以及行踪。他说他的计策十分完美。 “郑硕每天下午都在他小区的篮球场地打篮球。到时候,你……” 薛瑾没等他说完,就跳起来给了他一拳:“滚!”她想,她可以和郑硕谈谈。估计能欣赏乔悦诗的男生不会太多吧。作为一个正常人,都应该不屑做第三者的。 许立上下打量着她:“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薛瑾不同意,平民也是有尊严的。 许立小声嘀咕:“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真让你勾引他。” 薛瑾不会打篮球,没法像许立打算的那样,穿着吊带热裤在郑硕面前来个三步上篮,用清凉的着装过人的球技来吸引郑硕。 事实上,薛瑾刚出现在篮球场内,就引起了郑硕的注意。——谁穿着松糕鞋站在篮球场里说要打篮球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郑硕的身形与他的名字很相称,高大健壮。他冲薛瑾笑了笑:“同学,你这个样子,打篮球不安全。” 薛瑾低头看看自己,索『性』实话实说:“我能跟你说会儿话吗” “啊”郑硕愣了愣,挠挠头发,有点局促,前两天就有一个小太妹模样的学妹站在自己面前,以这句话开头向他告白的。不会又来一个吧 薛瑾异常紧张:“我,我……” 郑硕笑笑,思索着该怎样委婉地拒绝,才能不伤害这个小姑娘。 薛瑾心跳如雷,鼓足勇气,才说了一句:“我,我请你喝『奶』茶。”她脸『色』爆红,虽然不是来勾引人的,可是怎么感觉这么不自在啊! 郑硕咬牙:“还是我请你吧,你等我回去换身衣服,我家就在楼上。” 薛瑾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郑硕叹气,回家一定要问问妹妹,该怎么委婉拒绝小姑娘。他要回去冲个澡,最好时间久到这姑娘已经离开。 第7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七) 直到郑硕的背影看不见,许立才转了出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薛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跟我说话!重『色』轻友的家伙!” 许立嘿嘿笑:“别啊,在我心里你最重要。http://e/你是我手足,她是我衣裳。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看着呢,不会让你吃亏的。”诗诗很重要,但是李真彩也不能出一点事。他的神『色』很认真:“李真彩,我不会让你出事。” 薛瑾不说话,思考着待会儿的措辞。嗯,一定要从道德从法律多方面下手,让郑硕知难而退。 郑硕故意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下来,却看见那个小姑娘还在那里。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妹子可真主动。 小区就有『奶』茶店,小小的,充盈着甜甜的气息。 郑硕点了『奶』茶,又给她叫了爆米花。薛瑾看看背对着郑硕的许立,撇了撇嘴,真是欠他的。 犹豫再犹豫,郑硕开口:“我……” 薛瑾来了精神,很严肃地说道:“小三是很让人不齿的。” “啊对,你也这么认为啊。” 薛瑾继续说道:“许立很爱他女朋友,为了她可以努力学习,可以改掉所有的坏习惯。” “啊” “所以,你死心吧,乔悦诗是一时脑抽才会喜欢你。你别想着能跟她在一起!你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了,许立会跟你拼命的。” 郑硕呆了呆:“不是,我……” 薛瑾痛心疾首,再接再厉:“听说你是个大学生,你长得又不差,篮球也打得好,为什么非要巴着别人的女友不放呢。” “等等,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郑硕好不容易才取得话语权,“什么乔悦诗,我自己有女朋友啊。我巴着别人女友干吗” “啊”这次轮到薛瑾愣怔了,“不是你缠着许立的女朋友吗” 郑硕笑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表白的,原来是要我离人家女朋友远点的。学妹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我女友听见了,还不从老家杀过来!” 薛瑾的脸刷的红了。误会? 郑硕不去看对面小姑娘爆红的脸,他想了想:“哦,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那个穿的很奇怪的小姑娘啊,我跟她没关系,我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自己也有女朋友的……” 许立忽的窜过来:“你说你跟她没关系” 郑硕又不笨,很快想明白了缘由。他哈哈大笑:“真没想到都快开学了,还能遇上这种趣事儿!” 许立攥了拳头,面『色』通红:“你什么意思?” 郑硕笑着摇头:“放心,没人跟你抢你女朋友。我去付账。”他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他刚一起身,薛瑾就给了许立一拳:“许立,你真是个笨蛋!” 许立一声不吭。 正在付账的郑硕忽然说了一句:“容我说一句,学弟你这样可不厚道。”他指了指薛瑾:“让小姑娘帮你出头,啧啧……”他又对薛瑾笑了笑:“学妹,一直当备胎也挺憋屈的是吧?你为了他往前冲,呵呵……” 薛瑾下意识反驳:“不是,我不喜欢他!”在她看来,许立是她的任务目标,仅此而已。她觉得,这世上除了乔悦诗,别的人见识过许立杀马特的模样之后,应该都不会再对他生出别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系统的任务,她想,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交集的吧。既然不会有交集,何必想太多呢? 许立脸『色』爆红,他知道这件事他做的不厚道。可是,他不能没有乔悦诗。诗诗对他而言,是初恋,是痴恋,是绝恋,是他一生挚爱。而李真彩,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存在,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却与爱情无关。他们之间,或许就应了那句话吧,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他要李真彩帮忙勾引郑硕,除了笃定她会帮他,大概就是因为在他看来,李真彩这样的女孩子,所有的男生都会喜欢,所有的男生都不忍伤害吧。而且,有他在,她怎么会出事?只是,他这样,似乎真的错的离谱。 这件乌龙就这样结束了。薛瑾三天都没有理会许立。许立一面忙着去给乔悦诗献殷勤,一面还要给薛瑾道歉。因为自知理亏,他在薛瑾面前百般讨好,对她言听计从。 时光匆匆流过,许立和乔悦诗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竟一直走了下去。而许立更是前所未有的努力,他心里清楚,李真彩很希望他成为男神,这是她的执念。 许立曾问她缘由,她只是深沉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让许立满意,但是他想来想去,还真没有合适的理由。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既然是她的心愿,他都会努力完成。他想,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是比爱情更珍贵的友情。 高三的时光忙碌而充实,许立如同一匹黑马,异军突起,杀进前列,成为许多同学的榜样。他这个半道上冲出来的优等生无疑比一直优秀的陈锦伦励志多了。他风头无二,隐隐有超越陈锦伦之势。 或者,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陈锦伦的太过优秀吧。哪怕他早就通过了a校的自主招生考试,也没人奇怪。在所有人的眼里,无论他取得了什么成就,都是意料之中的吧。 薛瑾是第二次高考,可是她的紧张一点比第一次更甚。她不仅担心自己,也担心许立。她隐隐觉得她的任务大概要完成了。现在的许立已经是男神了。 高考结束后,全年级都沸腾了。薛瑾豪情万丈,拉着许立去喝酒。他们买了许多的罐装啤酒,准备在『操』场大醉一场。 薛瑾其实不大会喝酒,喝了一点就醉醺醺的了。她想起这近三年的拼搏努力,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难免就有些怅然。越惆怅越想喝,越喝越醉。 『操』场上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红彤彤一片,朦胧而美好。酒鬼的智商一般为负,她竟大着胆子在许立头上『摸』了『摸』:“唉,养了这么久的好白菜,就被猪给拱了。” 想想就觉得悲伤。 许立一把挥开了她的手,极为嫌弃。看,平日里再温婉乖巧的妹子喝醉了酒,也是这个德行。 薛瑾哭号着:“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许立只得扶着她:“行行行,我送你回家。” 薛瑾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说:“其实,我不叫李真彩,我叫薛瑾。许立,我叫薛瑾。”她才不是李真彩,她明明也有名字的。 许立愣了愣,聪明的少年脑补能力非常强。他瞬间领悟:“哦哦哦,你叫学锦,你叫学锦。”他心里有点憋屈,原来,是为了学习陈锦伦。他还记着她当时说没有理由,就是想让他好,竟然是为了陈锦伦啊。为了一个人去勉强另一个人,他忽然有点心虚。 薛瑾身子一软,非要坐在『操』场的仿真草皮上。许立无奈,只得由她。她一会儿闹着唱歌,一会儿闹着讲故事,疯疯癫癫,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温婉乖巧。 闹腾了一会儿,她竟脑袋一歪睡着了。 灯光洒在她脸上,她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许立忽然想起了一种说法:如果爱上一个不能够爱的人,你不能亲吻她的嘴唇,只能吻一下她的眼睛,必须很轻盈很小心,就像一只蝴蝶无声降落,再无声起飞。 听说,那是蝴蝶吻。 灯光晕染下,她身上似乎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本来也喝了酒,此刻醉意袭来,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地向她靠近。就在快要挨到她身边时,她突然咕哝了一声。 许立猛然惊醒,他满头冷汗,自言自语:“我又不爱她,干吗要傻儿巴叽地去亲个酒鬼”他拍拍薛瑾的脑袋,却得不到回应。他只能认命地背起她,她说她想回家,那就送她回家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家住哪里。 她喝醉了不老实,在他背上蹭来蹭去。他没办法,出了校门,就叫了出租车。许立感叹自己倒霉,送她回家,还要面对她爸妈的黑脸。 李真彩的父母对女儿的交友不大关注,但是谁家的父母看到女儿喝醉了,被一个男生送回来都不会高兴吧。 许立也不敢多解释,只假说是高考结束了,大家都很开心,同学们一起喝的多了点。 李爸爸黑着脸把他送了出去,许立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重重的关门声。得,他现在还得去面对高考失利的诗诗。 乔悦诗或许是长大了,她的『性』子软和了许多,跟许立的感情也很稳定。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她的目标是将来开家理发店。尽管如此,她也想要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啊。 等待的时光总是焦灼而缓慢的。薛瑾在看到成绩后松了一口气,悬了很久的心也放了下来。她考的不错,许立更是超常发挥。她盯着学校公布栏里许立笑得灿烂的照片,欣慰而怅然。他终是一步步洗去灰尘,光华显现。 第8章 男神学渣杀马特(完) 许立在得知成绩的第一时间,就给薛瑾打了电话:“李真彩,我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学校了。e到大学,我帮你追陈锦伦。你还别不信,我的分数够了,就算上不了好专业,跟你们一个学校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瑾握着电话,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李真彩的成绩,是对薛瑾高考失利遗憾的弥补;而许立的成绩,则是他们这三年奋斗的结果。 东拉西扯说了很久之后,许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她陪在他身边,谢谢她使他改变。 许立的父母对儿子的高考成绩非常满意,认为儿子给他们长了脸。土豪父亲大手一挥,承诺要给学校捐钱修图书馆。许立的土豪身份这才真正浮出水面。 学校的表彰大会上,高考成绩优秀的学生要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陈锦伦薛瑾都在其中,许立作为新晋的学神激动万分。 薛瑾坐在第一排,静静地看着风华初现的许立在台上侃侃而谈。她无比地确信,这个男孩儿,他长大了。 许立从早恋的正面作用,讲到父母的放手政策。当他讲到某个同学对他无条件的鼓励和支持时,偷偷地向薛瑾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她是他的贵人。 薛瑾本来是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流出,为这三年流过的汗水,为李真彩这别样的青春。 许立在台上,看见她捂着脸哭,莫名地就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这不安来自哪里。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太激动了吧。他也很激动啊,他也没想到他许立也会有这么一天。唉,待会儿还要去安哄哄她。 薛瑾努力冲他笑笑,用口型告诉他,她没事。她只是太过开心。 在表彰大会开始前,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回家。可是,最后却被汹涌的人群冲散。她看着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的他,笑得极为舒心。她隐隐有些得意,再好的白菜,也是她浇的水。 薛瑾索『性』慢悠悠地走出校园,放飞心情。她刚走到马路上,就听到久违了的冰冷的机械声【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就这样完成了啊。她激动万分,又愁肠百结。薛瑾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真的要离开了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她很快就要不属于这里了。 她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妈妈。她强忍着泪意,尽量平静地说:“妈妈,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跟爸爸吵架了。爸爸小孩儿脾气,他和我一样,都很爱你。对不起,妈妈。再见,妈妈,我爱你。”不等妈妈说话,她就挂掉了电话。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拨打爸爸的号码,却无人接听。她握着手机,站在路边。有点遗憾呢。再见了,这个世界。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李真彩。 她是真的很感激很爱这对父母。这三年的时光,是他们一直用爱包容着她,照顾着她。尽管他们为的是真正的李真彩,可是享受父爱母爱的却是她薛瑾,是她偷走了属于真彩的幸福时光。 薛瑾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许立发条短信告别:“以后要好好的啊,再见。”她还未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就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她本能地将身边吓傻了的小孩儿推了过去。她身子一轻,眼睁睁地看着李真彩被车撞了出去。 【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第一个世界完】 [男神学渣杀马特]续 李真彩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小腿骨折,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昏『迷』了好久。 李妈妈固执地认为女儿在出车祸之前,是有预感的,是别人常说的心灵感应。不然她不会打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李妈妈自责万分,如果当时她在女儿身边就好了。 李真彩终于醒了过来,却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医生认为,这可能是惊吓导致的部分记忆缺失,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只能慢慢恢复了。 她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高一期中考试后的数学课。她考得不好,在马老师的课上哭着睡着了。她不记得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她已经十八岁了。她以为她还是十五岁时那个考得不好会哭泣的小女孩儿。她很惶恐不安,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真相。 李妈妈陪在女儿身边,耐心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慢慢儿会想起来的。”其实,在李妈妈眼里,即使女儿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对她的人生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李真彩已经考上了好大学,在旁人眼中,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定的差不多了。高中奋斗的那三年,可有可无。 李真彩在学校的人缘不错,听说她出了事,有不少好友前来探望。她还记着对陈锦伦的崇拜与暗恋,见到三年后的他,她努力装作淡然却又藏不住紧张。 她的不安与怪异,或许三年前尚且青涩的陈锦伦看不出来,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心下了然。原来她在三年前就开始喜欢他了。他心中微微一动,对她的遭遇,他也很心疼。他温和地安慰她,鼓励她,陪在她身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她笑得羞涩而美好,心中窃喜。她和他是同一所学校呢,他们还会再同校四年呢。想想就很期待。 失忆这样的事情总是带着浓重的神秘『色』彩。很多人啧啧称奇,许立却只觉得悲哀。她记得许多人,许多事,独独不记得他。 当然,也不能说不记得。李真彩知道许立这个人,知道他穿的很怪,不爱学习,是个坏学生。她不相信她曾经和他同桌,曾经跟他走得很近。可是,她的手机短信草稿箱里却有一条发给他的短信。或许,他们曾经真的关系不错吧。 他说了很多很多,她只是感叹:“你的变化好大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呢。” 她说这话时,有点心虚,毕竟,她对他的印象着实很浅。只要他换个发型,她就认不出来,更何况是三年的变化了。他还来看望她,很不容易呢。 许立的心却渐渐跌倒了谷底,她礼貌而疏离,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她终是记不起他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她对他事无巨细异常关心时,他坦然接受习以为常。等到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他时,他却觉得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 他看着她含羞带怯地跟陈锦伦互动,看着她转向他时眼睛里的冷淡和陌生。他忽然明白过来,她失去的不只是她那三年,还有她对他所有的期盼。 李真彩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很新奇,有许多她不大熟的人自称和她关系匪浅,而有些明明跟她很要好的人却渐渐疏远了她。 一息三年,人生还真是奇妙。 李真彩一面感叹人生境遇的奇特,另一方面还要在短时间内努力补充知识。她在养伤期间,也不敢闲下来。她的记忆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可这三年落下的,她都得补回来啊。不然凭她高一的学识,未必能学得好大学的知识。她总得为将来做准备。 陈锦伦自告奋勇帮她补习功课,李真彩笑意盈满了眼睛。没想到,这样还能和男神近距离接触,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许立很不明白,为什么他如她所愿成为了男神,而她却不再记得他了呢不,不能说不记得,她知道他们是同班同学,她知道他喜欢红头发……可是,这远远不够。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不记得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的那三年。 明明,他们是那么熟悉。 他记得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晚上在『操』场上,被他自己中断了的蝴蝶吻,或许,不是他爱上不能够去爱的人,而是有些念头只要一动,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李真彩再也没有想起那三年,她给许立发了那条躺在草稿箱里的短信,注明是她出车祸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提及这条短信,但她隐隐觉得这条短信对于许立对于另一个她都很重要。 许立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默默地收起了手机。对面的乔悦诗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有亮光一闪而过。 她很聪明地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他这样的『性』子,被人忘记,很受伤吧。 许立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认识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都是浮云而已。” 他想,或许她就是他的彩虹,照亮了他的人生。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记得了,他也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子,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拼尽全力,只为了将他拉出黑暗的万丈深渊。 第9章 这不是番外 薛瑾:如果我没有李真彩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立:…… 薛瑾:说话! 许立:对不起,我喜欢的是诗诗。ebook.jiangcao.com 薛瑾:我就知道…… 许立:你知道什么啊?我喜欢的一直是诗诗啊! 薛瑾:对哦。 薛瑾:如果我没有李真彩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陈锦伦: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说明,我爱的是爱我的真彩,与容颜无关。 薛瑾:真.男神,不解释。 薛瑾:如果我没有钟意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成宇:会。 薛瑾:(热泪盈眶)周叔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可惜我…… 周成宇:(目光在她胸口流连)有她的身材就可以了。 薛瑾:禽兽,变态,老男人! 周成宇:(挑眉)老男人? 薛瑾: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薛瑾:如果我没有钟意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程奕行:虽然你是我女神,但是,等等,女神你是生病了吗?在说什么胡话? 薛瑾:好吧,就当我在背台词。 薛瑾:如果我没有钟意的脸,你…… 滑承逸:你是谁? 薛瑾:啊,对不起,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 薛瑾:如果我没有荷花的脸,…… 靳尚愔:滚出去! 薛瑾:军医…… 靳尚愔:滚出去! 薛瑾:好吧,我出去。 薛瑾:大牛哥…… 高大牛:荷花,我们逃走吧! 薛瑾:你想干什么? 高大牛:你。 薛瑾:滚! 第10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一) 夜黑沉沉的,薛瑾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biqi.me她惊讶地发现有一只手掌放在她胸口,而她居然是在『裸』睡! 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她下意识地就甩开那只手。谁知那手却再次横了过来,还在她胸口捏了一下。 薛瑾愣了一愣,作为一个自诩三观端正身心纯洁的好妹子,不管是薛瑾的十九年,还是李真彩的三年,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这不是被轻薄了又是什么?她狠狠地扔开那只手,飞速卷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将身体紧紧裹住,滚出好远。 “你又干什么”伴随着男人沙哑而带着睡意的声音,床头昏黄的灯亮了。 之前两人共盖的一床棉被,被薛瑾抽走以后,男人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尽管光线黑暗,她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薛瑾瞬间就石化了。行动永远比思想更快,她抓起枕头就往男人身上打去:“流氓!” 枕头轻轻松松被男人抓去,他隐忍着怒气:“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薛瑾怒从心头起,她还从没见过流氓这么嚣张的!她直接伸脚踹了过去,结果没踢到人不说,反而被捉住了脚。她恼怒低斥:“放手!” 男人随手向前一拉,身子瘫软的她就裹着被子跌倒在他身上。薛瑾的脸颊撞到了他的下巴,又羞又痛,她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也只是一个软妹子,哪里应对得了这样的事情她越想越伤心,羞愤难当,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明显一怔:“你……”他伸手安抚『性』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却被她抽噎着躲开。 薛瑾哭得厉害,抽泣不止。她强撑着离开他的禁锢,裹着被子艰难地下床,提拉了鞋子,就往外走。这日子没法过了!被一个流氓给调戏了! 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有点恼怒:“你要做什么” 薛瑾的脚步一顿,黯淡的光线下,房间里陌生的装饰让她恍然大悟:她是在系统里。那么,这个男人,是原主的丈夫薛瑾苦了脸,那她刚才的举止岂不是很可疑 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样。可是,就薛瑾而言,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个陌生男人同床的。 薛瑾犹豫了一下,尽管她内心很惧怕这个男人,但还是补救似的说:“对不起啊。你别害怕,我刚才做了噩梦,所以才会……我,我,我去趟卫生间。你,晚安,你好好睡。” 她哪敢久留,就是整夜待在卫生间里,也不能跟这样一个男人待在一块啊!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沿上,啼笑皆非:“你去卫生间,好歹把被子还给我啊。”他的声音温和了些:“你做了什么噩梦” “就是,就是在公交车上遇见『色』狼了。”薛瑾脑子转得很快,随口答了一句。可她哪里敢归还被子,她身上不着寸缕,她得想办法遮掩一下啊。她哆哆嗦嗦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女子衣物,小声说:“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就还你!” 拖着酸软的身体,她像是个没头苍蝇一般,寻找房门。灯光黑暗,她好不容易才扭开了门锁,拥着被子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男人眉头紧锁,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棉被,摇了摇头:“公交车?” 薛瑾心头一片茫然,系统没有给她任何的信息和提示。她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路。 跌跌撞撞走了好久,她才找到了卫生间。在这个封闭的所在,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卫生间里灯光亮如白昼,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原主有明亮的大眼睛和可爱的兔子牙。她试着扯出笑容来,明明是娇憨可爱的面容,却像小鬼一样难看。 这具身体的身材很好,所谓的童颜巨.『乳』大概就是原主这个样子吧?她穿上了衣服,仍然死死抱着被子不放,好像这样就会更温暖似的。 她怕那个跟原主肌肤相亲的男人,她不知道任务目标是谁,更不知道这次的任务该怎样完成。她很头疼,顶着原主的躯体,她是跟那个男人离婚,还是跟他摊牌?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忧伤的事情。 今晚的场景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这一点从她身上的痕迹就能看出来。 这痕迹让她面红耳赤心生尴尬,虽然她也知道没有男欢女爱,哪有子孙后代?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档子事发生在她现在的躯体上,让她难以忍受。 她发很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生间不是让人久待的地方,何况她想象力丰富的她想起了一个又一个鬼故事。越想越觉得阴森可怖,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马桶里伸出一只手来。 她胆战心惊,蹑手蹑脚地从卫生间出来,打开客厅的灯,将身体埋在沙发里。 她裹着被子,双手抱膝,担心那个男人会突然冲出来,对她不轨。她考虑了一下断子绝孙脚和撩阴腿哪个更狠辣些,终是不能决断。 一颗心晃晃悠悠的,漂浮不定。她时而想起方才那个男人,时而想起身为李真彩时的一切。各种思绪浮浮沉沉,但终归是身体疲惫,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脑袋也沉地厉害,隐隐有些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猛地惊醒,抱紧了被子,警惕地睁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端正,眉眼凌厉。昨夜灯光昏暗,她又极度紧张,没看清楚。此刻一见,只觉得他气势『逼』人,她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他正面无表情地打领带,注意到薛瑾的目光,瞥了一眼她,声音清冷:“怎么了” 薛瑾心里一凉,原主也太重口了吧虽然眼前这个男子看着模样不错,参考房子的布置,应该是个成功男士,但是这夫妻俩的年龄差距略大啊。转念一想,在真爱面前,『性』别都不算问题了,年龄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了昨夜做了什么噩梦,脸『色』这么差”男人又问了一遍,他看看薛瑾,又用下巴点点自己的领带,示意她来帮他打领带。 薛瑾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只会系红领巾可以吗?她满脸的懵懂之『色』,似是没有看出他的暗示。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记得让助理给你买早餐,工作愉快。”男人没有坚持,已经自己系好了领带,淡淡地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薛瑾松了口气,因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她尽量避免少开口。看样子,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直到男人走了好久,薛瑾才拖着身子去洗漱。有一点男人没说错,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圈下还有淡淡的黑影。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疼痛稍微减轻了些。她想了想,在接收到原主记忆之前,或许她可以从别的方面了解一下原主的身份。 房子里的装饰大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能在卧室里找到些东西就好了。 还没走到卧室,她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循声而去,她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部小巧精致的女式手机。 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钟姐,你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好了今天不让我去接你的吗?他们已经开始了……” 电话那头是个清脆的女声,说话语速极快,丝毫不给薛瑾说话的机会。 薛瑾一声不吭,刚才她瞄了一眼,这个联系人叫王玉华,透『露』的信息可不多啊。趁对方喘息的间隙,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哦,钟姐,那你在路上了吗?我现在去接你方便吗?你的车不是送去修了吗?”王玉华在那头打断了她的话。 有人来接,薛瑾当然求之不得。再不给点提示,这台词就对不下去了,她早晚会穿帮的。 “方便,方便,那你来接我吧。”薛瑾回答得很快,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好嘞。”那人嘻嘻一笑,“我又不开车。” 挂断电话,薛瑾心中忐忑不安。她再次呼唤系统,仍然得不到一点回应。没有剧情、没有记忆,这让她怎么混?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这期间她在梳妆台旁边的坤包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她像是打怪得到了宝一般,一扫心中阴霾。从昨夜到现在,她总算是『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原主叫钟意,今年才二十二岁,美人就是美人,证件照都能美出新高度。薛瑾赞叹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她『摸』了『摸』肚子,男神养成系统,任务目标不会在自己肚子里吧?千万不要是这样啊。 第11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二) 电话很快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刚接听,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男声:“乖宝,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好女儿,你帮帮老爸吧。你再不帮忙,我这次真的会死的!再帮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肯定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薛瑾迅速判断出来,这位是原主的父亲,可惜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话里信息极多。她最喜欢这样对台词了。她低声应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又惹事了?” “我可是你亲爸爸,你要看着老爸被人打死吗?老爸要是死了,你就成孤儿了啊……”他带着哭腔,可怜兮兮。 薛瑾却撇了撇嘴,没有原主的记忆,她也能推断出来,这便宜老爹肯定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坏习惯,欠下债款,要女儿去还债。本来为人子女,替父母还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中间似乎有隐情啊。 “乖宝,你现在是大明星了,一千万也不算什么的,不够还有周先生……” 薛瑾一声不吭,努力筛选着信息,大明星?一千万?她这种平民,奋斗一生都未必能有这个身家啊。周先生又是什么东西? “乖宝,你不能看着老爸被打死啊!他们只给我三天时间……”那边干脆就哭了起来。 薛瑾『揉』『揉』脑袋,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只说了一句:“我很忙,等我有空再说。”不等对方开口,她就挂了电话。一千万,她哪儿知道原主有没有一千万,就算是有,又在哪里? 电话再度响起,她没好气地就说了一句:“我说了我很忙,你要我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一千万给你……” “怎么?你爸又找你了?”男人冷清的声音如同丝绸一般沿着电话传到了她的耳端。 薛瑾身子一酥,头皮一紧,这不是原主的男人吗?她莫名地就有些害怕:“没事,没事。”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件事我来解决,床边的第二个小柜子里有治头疼的『药』,记得吃。” “哎……”薛瑾正要再问点什么,对方却挂了电话。她盯着电话,想看看男人的名字,却发现他的备注只有一个字:他。 也是醉了。 原主的业务还真是繁忙,王玉华的电话打来时,薛瑾正研究梳妆台上的化妆品。 王玉华已经到了,薛瑾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出了门。 楼下停着一辆车,见薛瑾走近,车窗忽然下降,『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来。那张脸上堆满了笑容:“钟姐!上车吧。” 薛瑾已经确定了这就是王玉华了。她点点头,记在心里,一声不吭坐上车。 王玉华低声跟司机说了一句,就转向了薛瑾:“钟姐,你脸『色』真的好差诶。你要补补妆吗?咦,你没带包包啊?” 薛瑾微微一怔,心说完了。她做李真彩的时候还是高中生,最常用的包是双肩背包。她还真没有出门挎包的习惯。一直素面朝天的她,哪里会补妆啊。 王玉华拍了拍脑袋,从旁边拿出一个食品袋来:“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包子豆浆。你脸『色』那么差,肯定没吃早饭。” 薛瑾稍微放松了心情,联想起那个男人的话,这王玉华大概就是原主钟意的助理了吧?她早就饿了,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就吃。 王玉华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这种人最会传递信息了。她叽叽喳喳地说:“钟姐,你皮肤这么好,有黑眼圈会特别明显的……钟姐,你的戏份都结束了,还到片场去,真是敬业……钟姐,我觉得你演技已经很棒了,其实不用这么拼去现场学习他们演戏的……钟姐,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莫燕林迟到了,张导特别生气。还好你今天没戏,不然他肯定会骂死你……” 薛瑾啜了一口豆浆:“莫燕林?” “对啊,人家是影后嘛,就算近几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也能耍大牌啊。不过,张导真的挺爷们儿,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张导的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 薛瑾大多时刻保持着沉默,可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学生妹一枚,在遇到系统之前,她的经历异常简单。娱乐圈大明星只是作为饭后的谈资和八卦的对象,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处在这个圈子中。 这个世界让她心中惶恐,烦躁不安。 到了所谓的片场,因为她的戏份已经结束,薛瑾就坐在小马扎上盯着男主女主飙戏。这部戏的男主是影帝夏天,女主是影后莫燕林。她自认为是演技帝,可是在真正的影帝影后面前,她的演技只能算作渣渣。她闲着也没事,就让王玉华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下午休息的时候,有个戴帽子的男生凑到薛瑾身边,他眉眼干净,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似乎有点害羞:“钟意,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妹妹特别喜欢你。真的。” 这个男生中午给剧组的人跑腿买的盒饭,薛瑾对他有印象。 薛瑾静静地看着他,或者说是看着他握住本子的修长的手。她很纠结,签还是不签?她的字跟原主钟意的字相似吗?会不会暴『露』身份? 可能是她犹豫的时间太长,对面的男生尴尬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我……” 薛瑾也尴尬,口里说着:“不是不是”,随即伸手去接。无意之间,两人手指相碰,本子掉在了地上。薛瑾瞬间脸『色』苍白,僵在了原地。 久违了的冰冷而机械的声音【任务目标出现】在她脑海里回响,随之而涌入的是大量的信息。 那是原主钟意所有的记忆,纷纷『乱』『乱』,堆在她脑里,她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男生脸颊通红,手足无措。他低头去捡本子,口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一点信息,薛瑾自然不敢放他离开。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没事,我只是头有点痛,你让我扶一下好不好?” 这话倒也不是作假,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头疼不已。她抓着他的手,生怕他离开。 男生小心地扶着她坐下,小声问:“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薛瑾苍白着脸不说话,心头有上万头神兽奔腾欢跳。这原主的身份也太悲催了吧?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次任务的棘手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钟意,你,你等会儿,要不,送你去医院吧?” 薛瑾强忍不适,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了。” 男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看你脸『色』不好,拍戏多注意身体。” 薛瑾点头道谢,轻声问:“我看你有点眼生,你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她捡起了地上的本子,将笔在手中转来转去。 “不是,我就是一龙套。” 薛瑾脱掉笔帽:“你妹妹是学生吧?”得到肯定后,她转了转眼珠,在本子上写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冲男生笑笑,皱了皱眉,很为难的样子:“我要不要再加一句‘孝敬父母,不谈恋爱’?” 男生一愣,笑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你妹妹的名字呢。这样写的多没新意啊。”薛瑾不动声『色』想套出更多的信息。 “我叫程奕行,她叫程奕恒。神采奕奕,持之以恒。” 薛瑾点点头,工工整整地写下“程奕行的好朋友钟意写给程奕恒小妹妹。”这样认真的行书和明星的签名不一样也没人怀疑吧?她递给程奕行:“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把你手机号给我吧?也好以后联系。” 程奕行当然求之不得,麻利地报出一串数字。他就是一个跑龙套的,戏份少的可怜。接下来的时间,他也搬了个小马扎和薛瑾一道看影帝影后飙戏。 薛瑾此刻暗暗跟程奕行套话,知道他居然跟钟意同龄!同样的年纪,他却只是一个跑龙套的。他所参演的角『色』大致有:侍卫甲、家丁乙、罪犯丙、死尸丁……这次好点,有大概五分钟的戏份。 “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会演死尸呢?” 程奕行皱皱眉头:“或许是我死的比较好看吧。” 薛瑾噗嗤一声笑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像程奕行这样的相貌不差略有演技却混不开的在娱乐圈俯拾皆是。这个地方,除非你足够强,否则,没有背景的倔强注定了要长久凄凉。 程奕行是她的任务目标,她必须得让他成为男神。她理了理思绪,钟意是当红小花旦,外形可爱,落落大方,在一众花瓶中算是有演技的。但是,这却不是她有今天地位的原因。她想起昨晚那个男人,更加头疼了。原主的身份,还真是纠结啊。 第12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三) 十七岁那年,还在读高中的钟意因为父亲钟宁绪赌博欠下巨债,为了十万元的奖金,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参加了“青春美少女”选拔大赛。没想到竟然一脚踏进了娱乐圈。 十万元根本填不了窟窿,钟宁绪想了半天计上心来。他百般周旋,有了眉目后,带着女儿去赴一场饭局。 他们要见的客人当中就有昨夜的那个男人——周成宇。据说他是天宇集团的老总,英俊帅气。 钟宁绪席间不停地要钟意给周成宇敬酒。钟意毕竟年少,暗自琢磨着是爸爸要问这个男人借钱。她不会喝酒,却还是强撑着喝个不停。 后来,她自然是醉成了烂泥;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的床上,不着寸缕。她的身边是同样赤.『裸』的周成宇。 钟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惶恐不安,哭泣不止。 周成宇清醒过来,他自然记得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后来,周成宇替钟宁绪还了债,把钟意留在了身边。这一留,就是五年。有周成宇护航,钟意在娱乐圈走得稳稳当当,完全零绯闻,清纯玉女的名号一直伴随着她。 …… 薛瑾托着下巴思索,怎么说吧,他和钟意之间虽然初见不美好,但是经过虐恋也能达到情深的效果。可是一想到周成宇有『妇』之夫的身份,她就觉得牙疼。 作为一个五讲四美三观端正的妹子,她实在是欣赏不来一夜情引发的婚外恋。感觉原主就是他包养的二『奶』嘛! 薛瑾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转而想起自己现在顶着钟意的壳子,她又忧郁了。原主也是个可怜的妹子。母亲死的早,被父亲送到一个老男人床上。这老男人竟然禽兽到对一个醉酒的十七岁未成年下手! 老实说周成宇长得不错,风度也好,对原主也很体贴照顾,大概原主对他也有点意思吧。女孩子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归是特别的。可是,这都掩盖不了他是个渣的事实啊。 原主对周成宇的感情很复杂,这个还没有完全被染缸浸染的姑娘,她一面对这个男人确实有感情,一面又不能容忍自己目前的身份。她努力地拍戏赚钱,想偿还欠款,想结束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却又沉醉于他的关心爱护之中。 薛瑾在这个姑娘的记忆里翻翻拣拣,发现原主其实是想谈平等正常的恋爱的。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是:我想和你手牵手,沐浴在阳光下。 可惜了,钟意的心愿,周成宇不可能为她实现的,至少他不会娶她。 据悉,周成宇的太太印天天在婚前出了一场车祸,高位截瘫。周成宇对她情深意重,不离不弃,如约举行了婚礼。婚后他洁身自好爱妻如命,是出了名的好男人。 可见,媒体的话和男人的嘴一样,都十分的靠不住啊。 程奕行不是科班出身,他时常在剧组观摩学习,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的眼睛盯着正演戏的演员,暗暗模仿。 薛瑾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戏杀青了她都不知道。程奕行在她眼前挥挥手:“杀青了,回回神。” “哦?哦哦。”薛瑾回过神来,看看青涩稚嫩的龙套男程奕行,越发的忧郁了。 人生是如此的艰难。这次的任务比上次难得多了。以程奕行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让他成为男神,一个字:难! 戏杀青后,张导大手一挥,要请在场所有人去海天大酒店吃饭,场中诸人欢呼一片。 龙套男程奕行很自觉地要离开,张导邀请的应该是主创人员和几个主角,他这样的群演,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薛瑾却撺掇着他也去:“能去导演面前『露』个脸也好啊。你这样老往后面躲,他怎么可能记住你?难不成你还要当一辈子龙套?” 程奕行觉得有理,却还在犹豫。 薛瑾趁机又道:“哎呀哎呀,去了去了。实在不行,饭钱我给你掏,不用张导的钱……” “我有钱。”程奕行不明白,为什么钟意会突然关注他。她这样的咖位,不是应该去和影帝夏天影后莫燕林套近乎吗?不过,她肯跟他示好,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愿意跟她交好。何况,她一直是他女神来着。 海天酒店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装潢华丽。到酒店后,薛瑾跟程奕行小声嘀咕:“这下有口福了。” 程奕行也是与女神近距离接触以后,才知道女神与自己想象的不同。他故意说道:“那不一定。” “为什么?难道张导会反悔?” 程奕行摇摇头:“反悔倒未必,上次我在《战旗》剧组演死尸。剧务说请我们这些群演去吃饭,倒是把我们带到了酒店,可你猜,她让我们吃的什么?” “什么?”薛瑾也好奇了。 程奕行叹了口气:“她带我们到一个包厢里头,对服务员说:‘来,给我们来十六碗炸酱面。’”他模仿着女剧务的声音,眼波流转。 薛瑾噗嗤一声笑了,可能是他们动静太大,前面和张导并肩而行的夏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脚步慢了下来。 张导也回头向薛瑾看来:“钟意,我记得你的戏昨天就完了,今儿个是来蹭饭的?”他眉眼带着笑意,和在片场严肃的小老头判若两人。 薛瑾心中一动,将程奕行拉到了身前:“我是来偷师学艺的。夏天哥和燕林姐都是我偶像。当然,张导您是我精神导师。” 她虽然没提程奕行,但是手却抓着他的胳膊。张导人精似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图?这个钟意,在人气明星中算是有演技的,后台强硬。小姑娘开个玩笑也没什么。 张导只是笑笑,并没有把程奕行放在心上。 倒是影帝夏天笑笑:“钟意,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不是你的男神。” 薛瑾在原主记忆里扒拉了扒拉,对夏天灿烂一笑:“夏天哥,你别拆穿嘛!”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包厢,薛瑾暗道可惜,她努力想把程奕行介绍给张导认识。有了好导演的赏识,出头会容易些。可是张导却一直和夏天说话。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脉很关键。夏天毕竟是影帝,张导想和他交好,也在情理之中。 薛瑾心里烦躁不已,这一次,她一点底气都没有。剧组里有人给她敬酒,她一个劲儿地摆手,却也被灌下了几杯。 原主也好,薛瑾也罢,都是不胜酒力的。原主钟意经纪人是周成宇安排的,她被保护的好好的,再也没有陪过酒。她的酒量,自然也就没有锻炼的机会了。 几杯酒下去,她就两颊酡红,醉眼微饧了。饶是不大清醒,她还没忘了告诉程奕行,去和张导搞好关系。 敬酒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中止。薛瑾已经微醉,还有人不停地敬酒。 极有绅士风度的夏天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劝说几句,却见一直沉默着的程奕行站了起来,替她挡酒。夏天笑着摇了摇头。对张导说了一句:“那孩子看着很实诚。” 他这么说了,张导难免就留意了一番,见程奕行不卑不亢,眼神明净,不染杂质。张导点点头:“下次有合适角『色』的时候,我看看吧。” 夏天微微一笑,张导这么说,就是会用了。张导在圈内也颇有名望,他肯用就好。就看程奕行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薛瑾只觉得胃中翻腾地厉害,告罪一声,捂着嘴巴就跑了出去。程奕行看了一眼张导,明知道机会难得,却还是追了出去。 酒店长长的走道里,薛瑾跌跌撞撞,寻找卫生间。她在卫生间吐过之后,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可是仍然感觉脸颊烫的厉害,红彤彤的,像是飘了两朵云。会喝酒的都知道喝醉以后不能用冷水洗脸。 程奕行在卫生间外面见她许久不出来,高声问:“钟意,钟意,你怎么样?” 薛瑾又往脸上浇了一捧水,随意用手一抹,就走了出来:“我没事。” 程奕行看见她出来,松了口气,上前就要扶她:“你还好吧?” 薛瑾挣脱出来:“我不用你扶,我又没醉。”可是她的身子摇摇摆摆,委实没有说服力。 程奕行只好再次扶住她:“你别逞能啊。” 两人争执期间,有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打此经过,为首的男人器宇轩昂,他将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程奕行一愣:“周先生?”这个眉目英挺的男人他听说过,是天宇集团的老总。 薛瑾『迷』『迷』糊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待看清是周成宇之后,吓得她立马低头,用手捂住脸,酒也醒了大半儿。 周成宇只是瞟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继续往前走。 薛瑾大气都不敢出,干脆将脸埋到程奕行身前。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坐在了地上,拍着胸脯说:“好可怕,好可怕。” 第13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四) 程奕行一把将她叉了起来,温声说道:“你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呆在这里了。要不,你打电话要助理来接你吧?我也不好送你。” 薛瑾脑海里闪过周成宇的脸,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帮我找个住的地方,我把钥匙给丢了,我忘了我家在哪里了。我,我没交房租,房东不让我住了……” 她拼命找理由,就是不愿意回那个地方,只要想起那是周成宇买的爱巢,想起他在房子里对原主做的事情,她就浑身发颤。她是顶着原主的躯体,可是不代表,她愿意接过原主未完成的事业啊! 程奕行只当她是醉的厉害,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他好言安抚她,将她扶回包厢。他有点懊恼,早知道她酒量差,就该都替她挡下的。 钟意自出道以来,以清新可人的形象获得了大量粉丝,程奕行自然见不得女神受罪。 见她醉得不像样子,张导也吃了一惊,圈里的女星没有几个不会酒的,陪酒陪到得胰腺炎的大有人在。他转念一想,钟意后台强硬,不会喝酒也算正常。 包厢里有跟王玉华熟悉的打电话让她来接钟意。 薛瑾就靠在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听说要让人带她回家,吓得连忙摆手:“不回去,不回去……” 她心里无限懊悔,如果早知道今天没机会把程奕行介绍给张导,她就不来这儿蹭饭了。喝酒喝得头疼不说,还遇上了周成宇这个煞神,不划算,大大的不划算。 王玉华作为钟意的助理,极为尽职,电话挂断大概半个小时,她就过来了。别看她个子不高,力气倒不小,半扶半抱,把薛瑾带到了出去。 薛瑾有原主的记忆,知道王玉华是值得信赖的。她像是受苦受难的群众盼来了红军盼来了党,苦着脸撒娇:“我头疼,他们非要我喝酒……我不想喝……” 王玉华嘴里说着:“钟姐啊,我的祖宗诶。好端端的喝什么酒啊,你不是说就看他们演戏吗?”她也不敢说的重了,好不容易把薛瑾扶到车上,跟司机说了地点。 薛瑾此刻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口里只嚷着难受,不停地喊妈妈。 路不算远,王玉华拒绝了司机的帮忙,扶着薛瑾往她家里去。到了门口,她才发现薛瑾没有钥匙。王玉华急得直跺脚:“小祖宗,钥匙呢?” 薛瑾好半天才听懂她的问题:“没有钥匙,我不要回去。” 此刻天已经黑了,如果让记者看到清纯玉女钟意这么一副酒鬼模样,不知道要写成什么样呢? 王玉华急了:“那怎么办啊?我给覃哥打电话。” 覃哥是周成宇安排给钟意的经纪人,长袖善舞,人脉很广,对她也很照顾。 薛瑾只是笑:“你找谁都没用,老天都不让我回去。”她在门上拍了拍:“看,不让我回去。”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周成宇冷着脸站在门口,伸手接过薛瑾,对王玉华点头:“谢谢送她回来。” 薛瑾早就吓傻了。 王玉华隐隐听说过钟意和天宇老总的关系,此刻见到周成宇本人,还能不明白?她连忙说道:“不客气,不客气。”她赶紧陪着笑离开,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她摇摇头,将这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薛瑾酒醒了大半,脊背顶着门,一声不吭,心跳如雷。她转身就要去开门,却被人给拽了回来:完了,完了,死定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周成宇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孩子,所以钟意的头发一直是黑长直,穿的衣服也大都是迎合他品味的少女系。他曾经对原主说过,他不喜欢女孩子喝酒,钟意的记忆里,除了那一次,还真的一直没喝过。 薛瑾的大脑高速运转,她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周成宇冰冷的视线:“今天,今天不是周五吗?”她试着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给挣脱出来,可惜醉酒的她力气小,并没有成功。 周成宇的生活非常规律,他只在周二周四周六到这边来的。所以老男人今晚过来干嘛? 周成宇神『色』淡淡,上位者所固有的气势在他身上显『露』无疑。他只说了一句:“钟意,我不想看到下次。” 薛瑾身子一僵,仿佛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脑门儿。她哆哆嗦嗦:“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是我要喝酒的,我……” 她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 周成宇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跟酒鬼说话,明天早上你给我解释。” 他刚一松手,薛瑾就砰地一声,瘫软在地上。 薛瑾抬起头来,正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她眼睛里包了一包泪,可怜兮兮:“疼。” 周成宇面无表情。 薛瑾脑袋沉沉的,有人跟她说话还好点,周成宇一沉默,她就睡意袭来,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呼呼地睡了过去。 她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儿又有醉意,不多时,就睡得死沉死沉了。 “钟意?” 周成宇轻声唤她,她却一动不动。玄关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他莫名地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有些恍惚,原来都五年了啊。 可能是睡着不舒服,薛瑾的身子动了动,眉头紧皱。 周成宇终是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薛瑾这一夜睡得很沉,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的眼珠才快速转动起来。在梦中,她见到了冷着脸的周成宇。他恶声恶气地说:“你不是钟意!” 她害怕地后退,却撞到了许立身上,许立眼里满是厌恶:“你这个骗子。”不知何时,她身边围了一群人,都是她作为李真彩时的好友,他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鄙夷。 她只觉得心里难受,想辩解却无法发声。她很想说她待他们是真心的,可是她自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谁把蛇扔到了她身上,那蛇迅速在她腰间游走。她尖叫起来,猛地惊醒,低头就往腰间看去,却见到腰间是圆状物体。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双手双脚『乱』踢『乱』动。 “钟意!” 周成宇冰冷而隐含怒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薛瑾一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待看到周成宇的脸时,她捂住了嘴,生怕尖叫出声。 怎么回事?怎么又同床共枕了?还有,他把胳膊放在她腰间是什么情况? 她心中有上万头神兽奔走跳跃,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真的跟一个衣冠禽兽老男人睡了一夜? 周成宇昨夜照顾了她许久,他这样的身份已经很少亲自照顾人了。钟意不但没感激,反而一脸的惊恐莫名。他也火了,莫非真是翅膀硬了? 薛瑾偷偷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无异样,睡衣也穿的好好的,她才舒了口气,对沉着一张脸的周成宇笑得灿烂异常:“您继续睡,你继续睡。我先出去,我,我去做饭。” 她笑靥如花,心里却早苦成了渣渣。她昨天喝醉了以后,穿的可不是这一身啊。她无语泪凝噎,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原主喝酒*,她喝酒也被揩油。看来这酒是万万不能碰了。 周成宇动动嘴唇,却一言不发。 薛瑾迅速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服,自然不敢在这里换衣服,她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躲在卫生间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她开始循着原主的记忆去厨房准备早餐。原主本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因为母亲早逝,厨艺还颇拿得出手,只是她没有为周成宇下过厨。原主对他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努力地想正确地定位自己。 即使有原主的记忆,薛瑾也难以做出美味的早餐来,正如她知道钟意和周成宇的点滴,却继承不了原主的感情一样。 打碎了一个碟子不说还差点切到手指。薛瑾在当李真彩那三年,潜心学习,妈妈不让她进厨房,厨艺也退化了不少。更何况这里价值不菲的厨具,她拿着就手抖,遑论展现厨艺了。 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勉强做出一份早餐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周成宇,一回头却见他倚在厨房门口。他难得没穿正装,只着一件灰『色』开衫,休闲裤,肩宽腰窄,线条流畅。 或许是宿醉的后遗症,薛瑾的脑袋还有点沉,她一激灵,连忙站好赔笑:“您起来了?那,那赶紧洗洗吃饭吧。” 周成宇点了点头,却向她走了过来。 薛瑾一怔,下意识地后退,忽略了她身后是流理台,根本无处可退。她眼睁睁地看着周成宇越走越近,眼睛一斜,斜刺里闪了开去。 周成宇轻轻松松用手一捞,就拽着她胳膊,把她给拽了过来。 于是,被薛瑾鄙夷了无数次的狗血场面就出现在了她身上。当她发现她被周成宇圈在怀里的时候,她彻底地石化了。 第14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五) 眼看着周成宇的脸越来越近,薛瑾涨红了脸,“我不是钟意。”这句话就在她嘴边绕了几绕,就在她快说出口时,却见他将手伸向了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干燥温暖,轻轻拂去她额头上的面粉。周成宇认真地端详着她,满意地说道:“嗯,这样才好。” 薛瑾神情尴尬,却暗暗松了口气,她尽量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您等一下,我去准备。” 她暗自感叹:这老男人真奇怪。 周成宇真是能忍,面对着她那卖相不佳的早餐,愣是眉头皱都没皱,就吃了下去。 等一切收拾停当,周成宇坐在沙发上,继续昨夜的话题:“说吧,昨天怎么回事。” 薛瑾战战兢兢:“就是,就是剧组里张导请吃饭,然后,他们要我喝酒,推不得,就喝了两杯,真的,就两杯。” “钟意,你很怕我?”周成宇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薛瑾连连摇头:“不怕不怕,一点都不怕。”她回想了一下,钟意对周成宇的感情虽然复杂,却没有惧怕。她又很笃定地补充了一句:“钟意不怕周先生。” 周成宇缓缓勾唇:“是吗?可我看见你怕我怕得恨不得躲在别的男人怀里啊。” 他说的云淡风轻,薛瑾却如遭雷击,昨天在海天他看到了!她哆哆嗦嗦:“没有没有,那是喝醉了,没有看到……”话一出口,她又捂住了嘴,薛瑾,你真是个傻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怎么在自己害怕的人面前,智商都变低了呢! 周成宇微微一笑,他的眼里仿佛有着万千星辰,目光深邃。薛瑾忽然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会深陷泥潭难以自拔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有一副好皮囊是多么重要。 “钟意,你还真是不乖呢。我以为你会顾忌着你爸爸的赌债,故意来讨好我呢。” 薛瑾心下一凉,是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原主的爸爸虽然是个渣渣,但是若真是死了,她好像对不住原主啊。 “不不不,周先生,你误会了。我,我……”要她昧着良心说一句喜欢他好久了,还真是说不出来啊。 周成宇含笑看着她:“乖女孩儿,撒谎不好。” 薛瑾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今天周六,您不去公司吗?”走啊,老男人你赶紧走啊。 “你也知道,今天周六。”周成宇忽然起身,吓得薛瑾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周成宇眉头微皱:“瞧,你果然是怕我。我很奇怪,这两天,你为什么很怕我呢。” 薛瑾一激灵,被看出来了!她结结巴巴:“没有,没有。我这两天有点不大舒服,我老做噩梦,我爸爸,我……” 她努力去寻找借口,无奈大脑缺氧,一眼瞥见周成宇似笑非笑的脸,最后干脆闭了嘴不说话。 周成宇倒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纠缠:“我不想看到下一次。”他转身回了房间。 薛瑾万分纠结,她也想在他面前正常点的,可是没办法,一看见他就害怕。在她看来,再英俊多金体贴细致幽默风趣的禽兽也是禽兽。只要想到他曾经在原主未成年时就对原主下手,她就浑身哆嗦。所谓的酒后『乱』『性』,那都是借口! 她想,她得搬出去住。她不能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 周成宇换了衣服出来,见她脸『色』苍白站在那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钟意?” 薛瑾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周先生,您要出去吗?”她的眼中瞬间溢满了喜意,灿若星辰。 这世上对钟意最熟悉的只怕就是周成宇了。她的小动作和眼神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她的演技何时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她以前可是不怕他的。变化,似乎就是从这两天开始的。 “钟意?” “啊?周先生,您说什么?” 周成宇晃晃手里的领带,挑了挑眉。他记得她最喜欢给他打领带,认为这是非常亲密的举动。 薛瑾却愣了一愣,在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有给他打领带的场景,步骤似乎也不算复杂。他已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装作不懂。她咬了咬牙,上前自他手中接过领带。 周成宇将她的一系列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疑虑更甚。他不动声『色』,看着她小脸皱成包子样,笨手笨脚地用领带来勒他的脖子。 薛瑾小心翼翼,拿出当年系红领巾的热情来,在原主的记忆里翻翻拣拣,自我感觉还可以。最后,她很满意地整理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很好。” 周成宇忽然开口说道:“你爸爸的事,你不用着急,我自会解决。” “啊?”薛瑾呆了呆,“哦。”钟意的爸爸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人渣,好赌如命,为了钱财,可以不顾生病的妻子,可以出卖年幼的女儿。 周成宇心道:她的反常不是因为这件事。时间不早了,他只是说了一句:“等我回来。”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问。不急,慢慢来。 他前脚刚走,薛瑾后脚就上网找房子,想搬出去。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等我回来”! 他就没想过他卧病在床的妻子吗?不是和他妻子感情深厚吗?那还养一个姑娘一养就是五年,大半时间都和这姑娘在一起?而且,他还不一定喜欢钟意。至少在薛瑾看来,他更多的是贪恋小姑娘年轻新鲜的身体!如果真爱,会为了她的将来她的名声打算,在不能给她婚姻给她未来的情况下克制自己的*。可他呢,翻遍原主的记忆,最多的都是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薛瑾暗骂他老男人衣冠禽兽,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顶着他二『奶』的壳子,住着他的金屋,吃穿用度都是他的,还跟他同床共枕、共进早餐。她就臊得脸红。她哪有资格和立场来骂他啊! 钟意的经纪人覃哥给她放了几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这让薛瑾连借口拍戏不回来的理由都没有啊! 不带这么坑的!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薛瑾没想到程奕行居然会给她讯息,很简单的问她是否好点了。她直接回了电话过去:“程奕行,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在原主的记忆里,像程奕行这样的演员有许多,连十八线小演员都称不上,只能跑跑龙套,要想成为男神,着实不易。拼颜,拼演,拼人脉,拼后台,程奕行似乎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可是,如果他不做演员呢?在他擅长的领域,或是以他自己的人格魅力,成为男神,也许会容易许多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要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她不想看到周成宇。 女神召唤,程奕行喜出望外,喜滋滋地赴约。 薛瑾按照原主常做的装扮,墨镜口罩,长发飘飘。饶是她包裹得密不透风,眼尖的程奕行也认出了她。 程奕行邀请女神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坐。 薛瑾摇头,比起高档而昂贵的咖啡馆,她有更想去的地方。 她早上胆战心惊地根本没吃多少,现在早就饿了。『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薛瑾强烈建议去小餐馆填饱肚子。 程奕行狡黠一笑:“饿了?我带你去吃新鲜的!” 他的神秘勾起了薛瑾的兴致,谁知他所谓的新鲜,只是大排档。她在她还是薛瑾的时候,也常常和朋友去吃大排档的。 程奕行在女神面前格外殷勤,时不时地讲几个笑话来逗女神开心。 薛瑾轻笑,以程奕行的『性』情容貌,在普通人当中做一个男神应该是绰绰有余,可惜不知道系统的男神标准又是什么? 他们年纪相仿容颜相当,尽管做了修饰,但是走在街上,仍然引得不少人回头。 薛瑾试探着问程奕行:“你很喜欢做演员吗?” “当然了。”程奕行兴高采烈,“我热爱表演,哪怕是一具死尸,都有好多种演法。而且,我入了这一行之后,见到了我的许多偶像……”他心说,当然还有女神你。 “那,你打算怎么办?做一辈子演员?哪怕一直,这样?”薛瑾本来想说哪怕一直碌碌无为是个跑龙套的,但是这话太过伤人,她难以说出口。 程奕行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故作镇定地说:“没关系啊,就算是跑龙套,时间久了,总有出头的时候。就算是永远都没有出头,到年纪大了,也会被称作是老戏骨,艺术家的,我可以打好几份工,我不担心养家……” 他似是在努力证明什么,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薛瑾笑笑:“不会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会成名的。”她本来想劝他改行的,可是听了他的话,她想好的言辞却都说不出来了。 女神的勉励让程奕行喜笑颜开:“真的吗?钟意,谢谢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 薛瑾只是笑了笑,心下一片茫然。 第15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六) 薛瑾犹豫了许久,还是在傍晚时分赶了回去。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一来她无处可去,二来,她不敢违背那个老男人的意思,何况她还有求于他。 老男人周成宇说话算话,果真让她等了许久才回来。彼时,她已经做好了饭菜,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前。她的衣服口袋里放了一把新买的水果刀,以作防身之用。她甚至把手机的快捷键设置成了110,不为别的,只是防备周成宇。 周成宇进来看到的画面便是女孩儿长发如泻,准备好了食物,温温柔柔地等他回来。他的心蓦地一软,隐约有暖流涌动。但是这份感动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却消失不见。 薛瑾站起来:“回,回来啦?”不是惊喜,却是惊吓。 周成宇的神情冷了冷,点了点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夜之间这么怕他。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海天见到的场景,莫名地就有些不快。他喜欢女孩儿乖巧听话,他不想辛苦了一天,再过来跟人斗心眼儿,她以前不就挺好吗?虽说有女孩子的小别扭,但是至少能让他放松。 他想说她几句,眼神刚飘过去,却看到她双手交握,骨节发白,分明是紧张恐惧到了极点。不知怎地,那天晚上她哇哇大哭的模样就浮现在他面前。她这几天都很反常啊,他微微勾起了唇角,有点意思。 薛瑾偷偷瞄他几眼,见他无甚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她心里更加不安,『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刀,自觉有了底气,脸上才慢慢有了血『色』。 饭毕,周成宇跟个大老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她在厨房忙来忙去。老实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像家一样。他不在乎女主人是谁,只是很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薛瑾在厨房磨蹭了许久,把流理台擦拭得格外干净,实在是无事可做了,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过来。”周成宇关掉了电视,转向了她。 “不,我想起来厨房还有点事。”薛瑾撒腿就溜,为什么感觉冷飕飕的? “你爸爸的事,已经解决了。”周成宇交叠着双腿,气定神闲,仿佛在说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解决了?”薛瑾愣了愣,站在冰箱旁边,假作拿水果,“钱都还了?” 有钱就是任『性』,一千万都不放在眼里。 周成宇笑笑:“你说呢?” 薛瑾差点飙泪:完了,原主本来欠他的钱就够多了,再添上一笔,这种畸形关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不是又要卖身还债吧?她又不是钟意! 原主曾经算过一笔债,说是她欠周成宇的钱需要她八年才能还清,这一次,十年够吗? 很不厚道地说一句,钟意卖身给他多久,跟她薛瑾没关系,只要她不在钟意身体里就行。可偏偏,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里。上一次是三年,这一次呢? 不过老男人肯豪爽地替钟意还债,这点让薛瑾很感激,毕竟不是小数目。她犹豫了一下,洗好水果,切好端给他,很诚恳地向他道谢。 周成宇忽的笑了:“我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是向我道谢。” “怪你?” “唔,你爸爸涉险携带大量毒品,可能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那里最安全,没人敢要他的命。” 薛瑾愣了愣:“毒毒毒品?他哪里来的毒品?”印象里,钟宁绪贪财好赌,但是绝对跟毒品没半点关系。她狐疑地看看眉眼含笑的老男人,瞬间就醒悟了,“你设计他!”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作为外人而言,她很喜欢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是作为女儿钟意,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悲愤。不然,就太不正常了。 于是,她立即冷了脸,尽管她心里早乐开了花。她想,她有不理老男人的理由了。没办法,年轻就可以任『性』。反正钟老爹的事情解决了,她也不用担心他被人砍死了。 用完就扔,就是这么任『性』。 薛瑾冷冷地说道:“谢谢您,周先生,再见。”她再不肯有一分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特意端给周成宇的水果,都果断地端走了。 周成宇扶额,她在做什么?明明刚听到他的话后眉眼间都是喜意,怎么转瞬就变了脸?这是在使小『性』子? 他今天心情不错,不介意增添点情趣。 薛瑾板着脸,把水果重新放回冰箱。一回头,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当即就石化了,抽了抽鼻子,她高贵冷艳地说道:“放手!” 如果借着这个由头跟老男人一刀两断,该是多么的幸福!为了美好的未来,她想或许她可以稍微忍耐一下下。 周成宇松松环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柔顺的长发上,轻声说道:“钟意,给我生个孩子吧!” 咣当一声,薛瑾听到了自己下巴落地的声音。她拼尽全力挣脱出来,手『摸』着水果刀,结结巴巴:“你要干吗?” 周成宇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我说,我想要个孩子。”他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想要有自己的血脉。 薛瑾后退几步,脊背抵到了冰箱,再无路可退。她定定神,召唤演技帝,眼睛里包了一包泪,声泪俱下:“孩子?我也想要孩子,可是,我要我的孩子去做私生子么?”她仿佛不能承受悲伤般,缓慢地摇头:“不,如果他一生下来就被耻笑,我宁愿没有生下他。” 她为自己的演技点赞,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她早笃定了周成宇不会娶钟意才敢这么说。 周成宇的神情冷了冷,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如果真的有孩子,我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他不会受到耻笑。” “不,我不要我的孩子做私生子。”薛瑾的神情悲壮而坚定,颇有几分英雄母亲的风姿。 周成宇的表情更冷了,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态:“钟意,我说过,我不会跟我太太离婚。” 那你别跟钟意在一起啊!身心都忠于你老婆不好吗?老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当了那什么还要立那什么? 薛瑾心里吐槽地正欢,忽然觉得膝盖一痛,有种莫名中枪的感觉。论节『操』,她比他强不了多少,利用周成宇解决完钟宁绪的事情,就想把他一脚踹开。她挺了挺胸,自我安慰,她三观端正,她是个好姑娘,她是在避免更多的错事发生,她是悬崖勒马,她是好孩子…… 从周成宇的角度看去,则是她倔强地不肯改变主意了。他闭了闭眼,也许,她这几天的反常都是为了这个吧。 他想,她需要冷静冷静,她得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如果想要个孩子,招招手,肯定会有不少女人前赴后继争着当他的孩子妈。他选择她,不过因为她跟了他五年,他不反感她罢了。 薛瑾偷眼看着他,见他沉默不语,索『性』说道:“周先生,我们三观不同,干脆分开好了。我欠你的钱,我以后会慢慢还。”这样的机会不把握就是傻子啊! 周成宇却只是说了一句:“钟意,我想我们都需要静静。” 薛瑾将脸扭向一旁,心说好啊好啊,那就静静啊,最好,一直处于冷静期,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周成宇极有绅士风度地给她递了纸巾,温声说道:“我今晚有事,就不留在这里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 薛瑾一声不吭,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今晚的事情好开心好开心。 直到周成宇换了衣服离开这里,薛瑾才哈哈笑了起来。她『摸』着下巴,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把门锁给换了,或是直接搬出去住,也说的过去是吧? 原主的交际圈实在是小,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能给她出主意的人。她身处的公司,是天宇旗下的,经纪人是周成宇安排的,助理是经纪人安排的。仔细想想,老男人渗透到了原主生活的方方面面啊。 这可不大好。 薛瑾琢磨了一会儿,换锁不大厚道,毕竟这是周成宇的房子,不过另找住处倒是个好想法。她掂量了掂量了钟意的钱,最后打了程奕行的电话:“你知道哪里的房子最便宜吗?” 程奕行很意外:“你要买房子啊?”女神没住处? “不,我想我还是租房子。” 程奕行笑了笑,开玩笑说道:“租房子,那跟我合租好了,反正我正缺个合租人。” 薛瑾:“……” 一个妙龄女子去和一个成年男人住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程奕行连忙正经地问道:“你真的没房子住?”他想起昨天晚上她哭闹着说,她没交水费,房东不让她住,不觉笑出声来。 “笑什么?”薛瑾微恼,她被困在这个世界还不是因为他?还在这儿幸灾乐祸? “没事,我说真的,你要是跟我合租,水电费我全包了。”程奕行半开玩笑。 第16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七) 薛瑾摇了摇头,继而才意识到隔着电话他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很坚定地说了不。三观如此端正的姑娘,怎么会跟一个只见了两次的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程奕行耸了耸肩,反正他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所谓女神,本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他能和女神近距离接触几次,已经很知足了。 他很大方地表示可以帮她留意。为女神效劳,他乐意之至。 薛瑾无精打采的,万分忧愁。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可真不少。比起完成系统的任务,她觉得还是离开老男人更要紧些。这可是关系着贞『操』和节『操』的大事,一定不能马虎。 程奕行比起许立最好的一点就是他自己知道上进。他不怕辛苦,肯下功夫,有他自己的目标。这一点,不用她『操』心。 按理说,钟意十七岁入行,在圈里打拼了五年,应该有点人脉才是。可惜这姑娘不肯刻意经营,别人又因为她后台的原因对她敬而远之。她在圈里还真没几个朋友。 周成宇可能那天真的是被她的哭泣给惊着了,只是给她不咸不淡地发过几条短信,叮嘱她好好休息。 薛瑾只当没看见短信,一个劲儿忙着帮程奕行。张导后来给了她电话,问她要程奕行的联系方式,说是下一部戏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他,要他去试戏。 这真是老天也来帮助她啊!她乐滋滋的,程奕行有张导的赏识,慢慢的,一步一步,会熬出头的。 程奕行对薛瑾感激万分:“钟意,我发现你真的是我的女神,善良,热心,还给我带来幸运。” 薛瑾脸都红了。别,少年,你别多想。她可没他说的那么好,她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早日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才是头等大事啊。 张导要拍的新剧,是一部民国谍战剧,而他所说的适合程奕行的角『色』,则是剧中男主角的弟弟,一个进步学生,热血冲动。适合倒也适合,只是并不是像张导说的那样他是不二人选。 程奕行仔细揣摩了这个角『色』,试戏表现得非常出『色』,打消了张导的疑虑,此事最终拍板定下。 老实说,薛瑾比程奕行更开心,无他,离她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可惜,事情哪有这般顺遂? 周末,薛瑾还没起床,就接到经纪人覃哥的电话:“你是怎么回事?我给你放假是让你去休息的,不是让你去闹绯闻的……” 他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薛瑾不得不把手机从耳旁移开,什么?绯闻? 记得她还没遇上系统的时候,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绯闻的名人不算是名人。”所以说,钟意的名气是大涨了? 她摩拳擦掌,什么绯闻?是跟影帝夏天吗?记得昨天才见过他啊……会不会是炒作手段? “那个叫程奕行的小演员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你清纯玉女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谁?谁!”程奕行?怎么可能吗?薛瑾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跟他都不熟悉,怎么就有绯闻了!” “你自己好好去看!最好是假的,不然我看你怎么跟周先生交代!”覃哥咆哮着挂了电话。 周……周先生? 是了,还有这么一尊煞神呢! 哎呦,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薛瑾爬了起来,衣服都没换,哆哆嗦嗦就去开电脑,刚输进去钟意的名字,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类似于“清纯玉女疑交男友,把臂同游恩爱异常”的标题。 颤抖着手点了进去,有不少照片,都是她跟程奕行。虽然做了掩饰,但明眼人都能认出照片中的女子是她。 他们一起在路边吃东西,一起在人行道上漫步。抓拍的效果并不理想,但是奇异地竟真的给人一种他们很和谐很恩爱的错觉。 网上早闹得沸反盈天,程奕行也被人肉了出来。当红小花旦恋上籍籍无名的龙套男,自然是真爱无疑了。 这是要闹哪样! 手机铃声响起,是程奕行打来的。他很不安,很歉疚:“对不起,钟意,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他没想到,她帮助他,会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 果然女神是只能远观的。 薛瑾摇头:“不是,是我缠着你,又不是你缠着我!你这么自责做什么?有这样的闲工夫,你还不如……”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周成宇。完了,这下真的说不清了……她看看他身后,她记得她是锁了房门的。而且,不是正在冷静期吗?冷静啊,老男人,你过来干嘛啊啊啊……早知道就搬出去了啊! 周成宇晃晃手里的钥匙:“钟意?” 薛瑾无语凝噎。 “钟意?钟意?”她突然没了声响,程奕行有点奇怪。 薛瑾哆哆嗦嗦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藏到身后,小心翼翼站起来:“周,周先生……” 这种被捉『奸』的心虚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挺了挺胸,她不是钟意,不是他的情人。她和程奕行清清白白,她干吗要怕他! 因为是夏天,她的睡衣是轻薄凉软,舒服倒是舒服,不过现在倒是不大妥当了。浅紫『色』的睡裙隐隐能看清身上的线条,裙摆将将盖住大腿,『露』出一双白嫩修长的腿来。 周成宇的目光从她的胸口移到大腿再到她白嫩圆润的脚趾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声音低沉:“钟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程奕行是清白的。我刚才只是跟他……”女『性』的直觉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周成宇伸手关了房门,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就像是以前在动物世界上看到的豹子。 薛瑾愣了愣,转身就往床头跑,枕头下面有她藏的水果刀。还没等她拿到刀,就被周成宇给捉住了肩膀。 周成宇低低一笑:“你怎么比我还急?” 急个『毛』线团啊!你看不出我现在想弄死你吗?她伸手抵住他胸膛:“你别这样!我们冷静冷静!” “我冷静过了,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你还小,或许再等两年,你就改变主意了。”周成宇低头吻向她的面颊。 脸上湿热的感觉让薛瑾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哆哆嗦嗦:“不是的,周先生,我,我,我刚起床,我还没有洗脸刷牙,我,我身上很脏,我三个月没洗澡了。不是,我,我大姨妈在……”她满脸都是眼泪,语无伦次,嘴里说个不停,手艰难地向枕头下伸去。 不知道是哪一句坏了周成宇的兴致,他松开了她,揽着她的腰在床边坐下。 “怎么?是在为那个龙套守身?” 周成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比起他的阴阳怪气,更有存在感的是他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炙热的手掌,像是个烙铁一般,烫得她浑身发抖,心跳如雷。 她的一声不吭满脸泪痕,在周成宇的眼里,则是沉默的抗拒了。他喜欢年轻小姑娘,但并不是非她不可。 周成宇隔着薄薄的睡衣,摩挲着她的肌肤,低声说道:“钟意,你是厌了我,想离开吗?我也不是非要留你在身边……” 薛瑾眼中闪过喜意,老男人,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其实,你把手拿开咱们更好交谈啊!但是,话似乎不能这么说啊。她很快又低下头:“我,我……” 沉默,是最好的法则。 她努力地忽略他作『乱』的手,一点一点向旁边移。忍耐,忍耐。忍一时风平浪静,胜利就在眼前。 周成宇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意,原本想放她离开的心思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这五年的时间,她就想轻易抹去吗? “刚用完就扔,钟意,看不出你还挺绝情啊。”周成宇凑近她耳畔,“就算这么急着去见你新男友,也不该这样啊……” 她的耳珠白皙圆润,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些画面,张口含住了她的耳朵,慢慢『舔』.弄。 耳朵上的感觉让薛瑾身子战栗,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软绵绵的,吓得她哭了起来。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只要一靠近她耳朵,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她是薛瑾,她不是钟意,她不要跟这个男人有*接触!她脑海一片茫然,『摸』了水果刀出来,战战兢兢拿在手中。 周成宇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手里的水果刀,虽然刀鞘仍在,但是她所表达的意思足以让他身上的热情冷却。 他松开她,站了起来:“我先去倒杯水!”他大步离开了房间。 薛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换上最严实的衣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水果刀,走了出来。客厅,总比卧室安全一些。 周成宇在沙发上,看见了她只是点了点头。 薛瑾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轻声说道:“周先生,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第17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八) “如果是说你和你男友两情相悦,想让我大度放手成全的话,你不用开口了。http://e/”周成宇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眉目温和,“钟意,我对你好,也是有限度的。我能把你捧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 薛瑾抖了一抖,抱着茶杯,低声说道:“我没有男友,我和程奕行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周成宇点点头:“我想也是,你的眼光不至于那么差。”他低低一笑:“我不知道,离开我,什么样的男人还能入得你的眼。” 薛瑾呆了呆:“钟意的心愿很简单,只希望可以和另一半手牵手,沐浴在阳光下。周先生,你给不了钟意想要的生活。” “手牵手?沐浴在阳光下?”周成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还真是贪心的女孩儿呢。” 薛瑾正『色』道:“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钟意的想法并不算贪心,只是对她而言,是她毕生难以企及的奢望罢了。原主一直在挣扎,却不得其法。 或许,摊开了说就好了。 “周先生,欠你的钱会慢慢还,我想……” 周成宇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钟意!”五年的时光,哪怕是养只宠物,也会养出感情来。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表示离开,让他十分地不舒服。 他替她的父亲还了欠款,将她从青涩稚嫩的小姑娘,调.教成现在的清纯可人的女神。她出息了,所以就想离开了?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周成宇捏了捏眉心:“钟意,我觉得你需要再冷静冷静。” 薛瑾不说话,冷静?她很冷静啊! “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你的绯闻,覃默会解决。这样的事情,我不想有下一次。” 薛瑾沉默了。她好像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他对一些问题避而不谈。她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不解决和周成宇的事情,她的贞『操』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我饿了。”周成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哈?” “我说,要你去做早餐。” “哦?哦。”薛瑾愣了愣,去准备。 做饭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身后还有老男人黏腻的目光!薛瑾手忙脚『乱』,额头上满是汗珠。 周成宇倚在厨房门框上,开口问道:“你爸爸不是说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吗?厨艺应该很好才是啊。” 薛瑾正在片黄瓜,闻言手一抖,锋利的刀就往下掉落。她心里一急,下意识就去捉刀,生怕刀割伤她的脚。 还好没有出现狗血地割伤手或是割伤脚的情况。她吁了口气,恶狠狠地瞪向周成宇。混蛋老男人,自己有妻子,还在外面养小三!混蛋,渣男!她握着刀柄,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会不会砍了他? 周成宇『摸』了『摸』鼻子,刚才的表情生动,是他在她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他有种想亲亲她眼睛的冲动。 男人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和地位,女人作为点缀,自然是年轻新鲜的好。他『迷』恋她的身体,那样鲜嫩,让他留恋不已。她的『性』子又不算惹人厌,所以他一留她,就是五年。他没想过要永远留下她。他身边总会再来新人的。男人嘛,总归是喜欢更年轻的。大叔爱萝莉,始终是王道。 可是,刚才,他竟然觉得,就这么一直把她养在身边也不错。她不用去做什么劳什子明星,也不必去见各『色』各样的人。金屋藏娇似乎是个不错的词。 薛瑾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目光让她抖了一抖。 明明在原主的记忆里,周成宇很忙碌的,怎么到她这儿,却见天儿地往这边跑?他不顾他好男人的名声了? 薛瑾终于忍不住问:“周先生,你不忙吗?” 她这副忍无可忍终于炸『毛』的模样意外取悦了他。比起她以往的柔顺和这几天的战战兢兢,还是这个样子顺眼许多。 周成宇『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女孩才讨人喜欢。”非常怜爱一般,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又一路往下。他的也不闲着,伸进了她的衣服,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乖你个『毛』线团啊!我不玩儿了还不行吗?薛瑾一把推开了他,脑子一热,抬脚就踢。软妹子也是有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占便宜,还险些贞『操』不保,是个人都受不了。什么破系统?!如果真的要跟这个男人虚以委蛇,发生什么不正当关系,她宁愿被抹杀掉! 只是,她似乎踢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她斜眼觑他,见他脸『色』苍白,姿势古怪。不是很要紧吧? 她抖了一抖,挺了挺胸,狠狠地瞪着他:“周先生,请你放尊重些!” 周成宇的热情熄灭了,他眼睛微眯:“钟意……” 薛瑾打了个寒颤,咬牙说道:“请自重!”她口袋里可是装着水果刀的! 钟意的记忆里,他是个绅士不是吗?怎么偏偏在某些事情上就是禽兽呢? 周成宇能感觉到她一直在避免与他亲近,这个事实让他不快。他沉声说道:“强也有强的乐趣……” 薛瑾先是不解,继而脸『色』爆红:禽兽啊,禽兽!真是个大渣渣!强你个『毛』线团啊!再耍流氓,断子绝孙腿伺候你! 不过,她还是好言劝他:“你不是招招小手就有美女投怀送抱的吗?强扭的瓜也不甜啊。” 周成宇沉默了,他再看不出她的反常,他就是傻子了。相处五年,别的他不能确定,她对他的心思,他还是能笃定的。说她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他可不信。可是现在,她对他只有厌恶和恐惧。那天晚上她满脸泪痕,宁可在沙发上度过一夜,也不肯在他身边。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起了变化的。只是她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薛瑾警惕地看着他,虽然他不再有什么恶心的话语和举动,但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的手放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水果刀,血溅三尺什么的好血腥啊。 周成宇却忽然笑了:“钟意,收拾一下吃饭吧。” “啊?哦。”她虽然不解,但他既放下这件事,她乐得就此掀过。 周成宇近来不知发了什么疯,赖在这里不走了,甚至有时候把工作都带到这边来。 薛瑾提心吊胆,甚至在网上学习了防身术。让她庆幸的是,周成宇再也不曾对她动手动脚,只是不时地吩咐她做家务,让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她一直睡沙发,相安无事。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扒拉了扒拉,这种情形是从来没有过的。老男人上了年纪格外贪恋情.事,不可能这么清心寡欲。 莫非是她那天那一脚造成的严重后果?薛瑾托着下巴,这样也好,渣男就该有这样的下场。只是,这么一来,她似乎更对不起周太太印天天了啊。 周成宇吩咐了覃默,推掉了钟意所有的活动通告,让她休长假。 虽然讨厌老男人的独断专行,但是他这个决定却意外地合了她的心意。趁着老男人不在,她打包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偷偷搬出去。前不久,她在网上找好了房子。她安慰自己,搬出去就好了。 她早在网上查了流程,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刷卡付账的时候,出了问题。 “对不起,小姐,您的卡已经冻结。”再换一张,依然是冻结的。 薛瑾傻了眼儿,用不了?钟意的卡是周成宇给的,老男人这是什么意思?经济封锁? 她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拉着行李箱走在街上,她的心里充满了『迷』茫。她是不愿意回去的,她巴不得永远离开周成宇。 可是如今她养成男神的任务没有一点进展,她自己也无处可去。难道要被困在这里吗? 她身上的零钱不多,也没有亲朋好友供她投奔。所以,当程奕行结束了一天的拍摄,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程奕行抓着头发:“我说,你怎么回事儿?还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薛瑾抬眼看着他,慢吞吞地问:“程奕行,你有女朋友吗?” “啊?那个,那什么。虽然你是我女神,但是……”女神这是向自己表白吗?程奕行小心肝噗噗跳个不停,恐怕要伤女神的心了。 薛瑾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她继续问道:“你说你租的房子,还有人和你合租吗?如果你不是一个人,可不可以租给我一间屋子?” “我的确是一个人,不是其他的物种。”程奕行故意笑笑,“不过,我是和我妹妹一起住的,三室一厅,正好可以拼个房间给你。” 薛瑾笑了,但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手机屏幕上,“他”跳得欢快。她『揉』了『揉』脑袋,阴魂不散的老男人,到底想怎样啊! 第18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九) 从开始准备到正式离开,薛瑾做足了思想准备,最后却非常没出息地被周成宇的一通电话给叫了回去。http://ebook.jiangcao.com/ 老男人在电话那头气定神闲地说:“钟意,我只等你半个小时。” 她气得想摔手机,但最终还是气压低沉给程奕行道歉:“对不起,我……” 程奕行耸耸肩:“没关系,就当是跟女神约会了。”他很有绅士风度地送她回去。他猜测,她是跟男友吵架了。 一路上,他委婉地劝她:“其实,不管跟男朋友怎么闹别扭,离家出走都不好。有什么话,摊开了说就好了。” 薛瑾不说话,如果真是男朋友就好了,真是男女朋友,分手就可以了。原主和周成宇的关系,她连分手都说不得。 离开时忐忑不安,回来时灰头土脸。 周成宇表现得很淡然,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似乎她只是去外地拍戏,没有离家出走这么一说。 薛瑾换了鞋,低声说道:“周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或许你不相信,但是……” “钟意,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买了饺子。”周成宇打断了她的话,“我也饿了,你去下点饺子给我吃。” 薛瑾是真的累了:“周先生,我……”她咬了咬牙:“好,我去下饺子。” 她盯着沸腾的水发呆,直到周成宇提醒才回过神来。 周成宇从在她身后给她系上围裙,低声说道:“这样好看。” 虽说喜爱居家是个萌点,可是薛瑾却『毛』骨悚然。他给她系围裙的样子,就像是从背后拥抱她。 她哆哆嗦嗦:“周先生……”感觉贞『操』要不保了,怎么破?坦白吧,坦白吧!老男人再禽兽,也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下手吧! “嗯?”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说不尽的缠绵意味。 薛瑾捉住了他继续往上游走的手,沉声说道:“我不是钟意。” 周成宇的手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哦?是吗?” 万事开头难,薛瑾拿开他的手,走得远远的,正『色』说道:“我真的不是钟意,我是一夜之间到这里来的,就是那天晚上……” 除了系统,除了她原本的生活,她把她能说的都说了,期待万分看着他。 周成宇等她说完,只说了一句:“饺子快熟了。” “你不相信吗?”薛瑾急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钟意!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不,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睡在我旁边。所以,我才会打你。我才会躲着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遇见这样的糟心事儿……” 想到她任务失败的话,会被抹杀,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周成宇关掉了煤气灶,半蹲下.身,与她平齐。他递了纸巾给她,温声说道:“我知道了。” 薛瑾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相信我的话?” 周成宇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觉得你更适合做编剧。” 薛瑾愣了愣:“你还是不相信。”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成宇站了起来,将饺子盛好,看向她:“你是要自己站起来吃东西还是要我抱你起来?” 薛瑾蹭的跳了起来! 周成宇笑了,看着她一口一个饺子往嘴里塞。他在旁边温柔地提醒她:“慢点,慢点。” 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孩儿她在撒谎,因为她说的太无稽。可是,感情却告诉他,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确变化太大,对他的感情也让他捉『摸』不透。除了换了人,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他乐意陪她玩下去。他愿意将她养在身边,她逃不走的。 揣着圆圆的肚子,薛瑾小心翼翼地说:“周先生,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周成宇似笑非笑:“你说呢?” 薛瑾未语泪先流:“我真的不是钟意……” 周成宇看着好笑:“看你日后表现吧。” 薛瑾一怔,原主记忆里的某些片段在脑海里闪过。两人刚有不正当关系后,周成宇就说过这么一句,难道这是故技重施? 她扁了扁嘴,酝酿了一下感情,嚎啕大哭,却听周成宇说道:“你要是再哭,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薛瑾浑身一抖,捂住了嘴,这老男人是怎么腆着脸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的!她哆哆嗦嗦:“你,你……” “所以说,你安静一点,听话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薛瑾转悲为喜:“真的?那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她一蹦三跳地去收拾厨房,老男人这是给她吃定心丸吗? 她的笑容异常灿烂,周成宇眼眸微深,有点懊悔,怎么一时冲动就胡『乱』下了承诺呢?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对她怎样,还要她的允许吗? 薛瑾将水开到最大,听水龙头欢乐地唱歌,她也跟着哼小曲儿。人生怎么可以如此幸福! “怪不得钟宁绪出事后,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周成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薛瑾关掉水龙头,看了一眼倚着门框的周成宇,心下叹息,原来她也不是没有破绽。 她生怕他从背后拥抱她,有意面对着他:“我,我不大喜欢他。” 周成宇笑笑:“你说你不是钟意,那你是谁?” “我……我叫锦雪,陈锦雪。”薛瑾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信息。 “锦雪?锦雪……你是冬天出生的?” “不是,叫锦雪是因为,因为我妈妈爱雪。”薛瑾暗暗叹息,撒谎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她会说她的第一反应是陈锦伦? 周成宇点了点头:“你妈妈?” 他态度温和,忽略他是个渣的实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在关心后辈。她不是原主,如果能把两人的关系重新下一个定义,也好。 薛瑾试探着说道:“是啊,周叔叔。我妈妈特别爱雪。” 周成宇的脸瞬间就黑了:“你叫我什么?” 薛瑾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诚恳地说:“一直没有告诉您,您长得特别像我叔叔,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无法忍受,您那样对我。那简直是『乱』.伦嘛!您看您,长得器宇轩昂,英俊潇洒。您和婶婶情比金坚……” 周成宇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叔叔?” “嗯,叔叔啊。”薛瑾很认真地点头,“是啊。” 周成宇怒极反笑:“听说过角『色』扮演,我想叔叔侄女的游戏也不错。” 薛瑾一呆,弹跳起来:“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叔叔,我真的错了!我才只有十四岁啊!”如果不是说十岁以下太不可信,她更愿意说她只有四岁。 『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她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打消他的某些不和谐念头。也不知周成宇想些什么,他最终说了一句:“把客卧收拾一下,你今晚住那里吧。” 薛瑾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跳将起来:“谢谢你,周叔叔,您真是个好人!您肯定会长命百岁,您和您太太肯定会白头到老。” 只要不打她的主意,跟他说什么好话,她都愿意。 周成宇哭笑不得,他离她远些,她就这样开心?他故意逗她:“是不是我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更高兴?” 您太有自知之明了!心里这么想着,薛瑾嘴里却说道:“哪能呢?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叔叔啊!” 周成宇摆了摆手:“赶紧去吧,趁我还没改主意。”他成功地看到她脸『色』一变,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真奇怪,她乖巧听话的时候,他就挺喜欢她,她变了个『性』子,其实也不错。他的生活本就无趣,他不介意让她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不过是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还真能逃得出他的手心?她是不是钟意,对他而言,一点影响都没有。 薛瑾并不知道老男人的心思,但终究是不敢放下戒备。她拉过桌椅,顶在房门后,希望可以有用。 说开了以后,周成宇对她再也不曾有过不轨的举动,温文体贴,仿似合格的绅士。其实除去渣的本质,他还是有些人格魅力的。 他冻结了她的卡,让覃默停了她的工。他想把她拴在身边。 他对她的要求很简单:“你既然说你不是钟意,那么干脆宣布暂时退出娱乐圈好了。” 薛瑾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不是钟意,未必有钟意的本事,与其去出丑丢人,不如认清自己的地位。 “可是,可是,我需要帮助程奕行啊。”如果退出了娱乐圈,那她还怎么帮程奕行成男神?如果他无法成为男神,她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谁?”程奕行这个名字,周成宇不陌生,他眼睛微眯,“你的朋友?”以前钟意可是不认识他的,是近期勾搭上的? “不是朋友,但他很重要。” 第19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十) 薛瑾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来这里,好像就是因为他。biqi.me实不相瞒,我的任务就是让他成为男神。” 周成宇含笑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薛瑾异常诚恳:“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干吗故意接近他?把他介绍给好导演?以前不告诉你,不是因为对你还不够信任吗?现在我全心依赖你,自然不能骗你啊。是吧?周叔叔?” 她前面的话教他浑身舒泰,但那句周叔叔,却令他几乎呕血,“周叔叔?” “对啊,叔叔,我才十四岁啊。”她把十四咬的特别重,不信你真禽兽到这种地步! 周成宇咬牙,目光在她胸前流连:“二十二岁的身体,十四岁的心,倒也不错。” 我错了,叔叔…… 周成宇终究是没有对她出手,他也『摸』不准自己的心思,只是觉得对她,急不得。他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她防着他,又依赖他,她使着自己的小『性』子,藏着小心思,像是一只自以为很聪明的傻猫。 对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就喜欢年轻的可爱的小姑娘,浑身充满活力,却又听话懂事。以前的钟意,听话乖巧又有个『性』,他固然喜欢,现在的这个小姑娘纯白可爱,换个口味也不错。 ——渣男都擅长找借口。 薛瑾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肯定会在心里骂他,老男人不就是喜欢年轻新鲜的小姑娘吗?钟意跟他久了,他想换个类型的,又舍不得钟意的身体,他居然还要再标榜一下自己多么的深情无奈…… 在覃默的安排下,薛瑾召开了发布会,宣布自己暂时退出娱乐圈。——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她不知道她离开以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万一原主回来了呢? 路不能堵得太死。 薛瑾不可能就这样宅在家里,她的任务,她一刻都不敢忘记。 上次和程奕行的绯闻,虽然对钟意清纯玉女的名号有损,但是却意外地让程奕行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可是,这远远不够。 薛瑾给覃默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看在合作五年的份上,带一带程奕行。 覃默张口就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又不是天宇的人,我为什么要带!钟意,不会他真是你小情人吧?” 唉,人就是这样八卦,连覃哥都不能免俗。 后来才知道,她远远低估了覃哥的八卦程度。覃默挂了电话,转而就打给了周成宇,把他和钟意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老板。 周成宇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接电话的时候,他正站在印天天的病房外,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他在外面养人,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难道她还想让他为她守身如玉? “既然这桩婚姻让你不快乐,当初又何必非要嫁给我呢?” 印天天尖声叫道:“周成宇,你什么意思!你休想离婚!” “你放心,我不会离婚。我能给你的,也只有周太太的身份了。”周成宇捏了捏眉心,不胜疲惫。 当初没出车祸的时候,印天天也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子,年轻漂亮,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出轨的渣男总是习惯『性』地找借口,将过错都推给对方。他似乎忘记了,她刚出车祸时,他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说要照顾她一辈子,说她会是他的妻子。 再后来,她的确是他的妻,只是他的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他嫌她脾气古怪,就顺水推舟养了年轻漂亮的钟意在身边。 他的情淡了,反而说是她的『性』子变了。或许她真的是变得暴躁不安了。可是,他没有去想过,她本来一个健康活泼的人,高位截瘫以后,要承受怎样的痛苦。他只是觉得她像藤蔓缠的他太紧,太紧。 覃默的一通电话,教他更加恼火。覃默用他一双善于发现『奸』.情的眼睛和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几乎让周成宇相信钟意对程奕行情根深种。 于是,正为程奕行的成神之路发愁的薛瑾就撞到了枪眼上。 老男人怒气冲冲,劈头就问:“你跟程奕行究竟什么关系?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吗!”全无平日的半分风度。 薛瑾撇了撇嘴,你都不知道背叛你太太多少次了,现在你自己倒怕被背叛了。她恭恭敬敬地给他端茶倒水:“叔叔,您坐。” 周成宇怒极反笑:“我给你两个选择。” 薛瑾眼皮直跳,尽量从容镇定地说:“您说。” “要么,和程奕行断绝关系,我会让人捧他。你不是说想让他成名吗,我助他成名;要么,你跟他继续来往,我自有本事让他做一辈子龙套。” 薛瑾闻言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哎呦,您早说不就得了?求之不得啊,她跟程奕行又没什么过命的交情,断交就断交,谁怕谁? 于是,薛瑾面『色』沉痛地点了点头,似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下定决心:“好,我同意跟他不再见面。但是,你必须保证,一定要捧他,我要他成为国民男神,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我要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周成宇的脸『色』更坏了:“还真是一片情深啊。”他不能容忍他的人跟别人勾搭不清。他对钟意本来就有很强的占有欲,现在更是至死不愿放手了。 他喝了口茶,又道:“断交似乎不够。” “那你还想怎样?”薛瑾自然要做出万分不舍,泫然欲泣的表情来。哎呦,感觉周叔叔智商略硬啊。 周成宇瞥了她一眼,不知她瞎乐个什么。他忽然觉得他可能想错了,但是转念一想,错就错吧,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你觉得呢?” 薛瑾后退一步,满脸警惕地瞪着他:“周叔叔,我才十四岁,十四岁啊。你要早结婚两年,你只怕都能把我给生出来了啊啊啊啊……” 卖身换任务的事,她不要做。与其被潜,还不如被抹杀。 周成宇瞬间黑了脸,他兴致全无:“那你就先好好负责这边的家务吧,我也不能白养着你。” 他就不信了,她还能永远借口自己十四岁!平时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想爬上他的床,他还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他可不信什么十四岁。 薛瑾笑得灿烂:“其实,叔叔您可以放我出去打工的,比如说做个编剧啊什么的……”或者去上大学也可以的啊,她两次考上大学,都没完成大学学业,好怀念轻松的大学生活啊。 周成宇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然后,离我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是啊是啊,难道还要飞蛾扑火自投罗网甘愿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吗? 周成宇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听话,我喜欢女孩子乖一点。我愿意捧程奕行,可不止是要你离开他那么简单。” 给跪了,被你喜欢才不好吧?不是那么简单,难道还真要出卖*? 薛瑾眼里又包了一包泪,充满乞求的看着他:“叔叔,我们能清白一点吗?”你不是被踢的那啥了吗?男人上了年纪,要注意保养啊…… “我给你接受的时间,不要让我等太久。”周成宇起身,温声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让他成功,总得付出代价。” “那我不要你捧他了,他凭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慢慢成功的。”薛瑾急了,所以,这是要卖身求荣吗?“我不要跟你有不正当的关系,我不是钟意,我什么都不欠你,我,我也不怕你。” 『逼』急了,还有一死呢。 周成宇读出了她眼中的意思,有些愤愤,但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总会有你愿意的一天。” 他丢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走,薛瑾也猜不透他想些什么。她惴惴不安,老男人不会去对付程奕行吧?希望他没有闲心才好啊。她终是放心不下打电话提醒程奕行要注意,要小心。 事实证明,薛瑾想多了。没过几天,程奕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兴高采烈,急于与人分享他的喜悦:“钟意,我签了天宇,这下我成你师弟了……” 完了,完了,这孩子不是被坑了吧?薛瑾小心翼翼地问:“签了,会不会是他们设计了圈套给你跳?程奕行,你一定要慎重啊,万一,他们签你,是为了对付你,封杀你,雪藏你呢……” “哈哈,钟意,你可真逗,就我这样的龙套,只怕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就算是被雪藏,那不是和现在一样吗?我已经在人生的底端了,还能低到哪里去?哪怕是九死一生,也要奋力一搏的。更何况,机遇真的不错。钟意,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吗?我喜欢演戏,我喜欢这样的机会。谢谢你的推荐,钟意。” “啊?我的推荐?” “不是你给天宇的覃哥推荐的我吗?” 第20章 男神草根跑龙套(完) 薛瑾摇头,当然不是。 “合约对我很有利,钟意,你就别担心了……”程奕行在电话那头说了不少,意气风发的他甚至还关心了一番女神的现状。 薛瑾只含糊地应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周成宇是真的在捧程奕行,覃默是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他带出的艺人都是帝后级别的。 程奕行和薛瑾的联系渐渐少了,他除了要拍戏,还要接受各种培训。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他,像是入了水的海绵,拼命的汲取水分,用以充实自己。 后来张导的新戏上映。程奕行戏份不多,但是爱国爱家,对待幼妹各种体贴照顾,人设好,形象好,宣传到位,很快就有了一批自己的粉丝。 与此同时,他独自照顾妹妹程奕恒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开始有人把戏和现实混淆在一起,妹控戳到了不少人的萌点。“国民好哥哥”“贴心暖男”的标签被贴到了他身上。 程奕行跑了多年的龙套,一夜成名。有天宇的力捧,有覃默的周旋经营,他很快声名大噪。 只是不知道他是流星还是恒星,也不知道他要达到怎样的高度,才算是完成了系统的任务。 周成宇问薛瑾:“怎么样?” 薛瑾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她近来不大害怕周成宇了。他虽然还常常过来,但也只是要她点家务,两人一起吃个饭。他不再对她动手动脚。他非常热衷于逗弄她,看她泫然欲泣惊慌不已,他就会笑得得意。真是个变态的爱好。 老男人果然不是清心寡欲的主儿,他身边又有了一个小姑娘,粉粉嫩嫩,他拿着照片给薛瑾看,笑道:“比你年轻知趣儿,功夫也好。” 薛瑾愣了愣,脸『色』爆红,拎起抱枕就往他身上砸:“禽兽啊,禽兽……” 周成宇却勾起了唇角:“你果真还是在意的。”他说的异常笃定。 怎么能不在意?花季少女被摧残,谁能无动于衷? 薛瑾低了头不说话,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程奕行现在风头无二,她只盼着他早日成功。那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因为原主的学历和名气,她并没有找到什么好工作。开网店挣来的钱,远远不够欠老男人的债。 没几天,就不再听见老男人提起那个年轻知趣儿的小姑娘了。周成宇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不爱勉强女人,她不乐意,那就好聚好散。” 薛瑾立刻看向他:“周叔叔,我也不乐意啊。” 老男人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你?我等你愿意的那一天。”不管她是钟意,还是陈锦雪。他还没有厌倦她,她怎么敢离开他? 他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她会给他做饭,会跟他斗嘴。这样新奇的经历和感觉,是他许久不曾经历过的。他想她身上有他逝去的青春。 薛瑾撇了撇嘴,那您就好好等吧,三观不同,她永远都不会愿意的。她发现了老男人的一个秘密,他要对她不轨时,只要她喊一句“印天天”,他就会黑了脸,兴致全无。 这样的次数不多,老男人自恃绅士风度,不愿意勉强小姑娘。他自有别的女人纾解*。他还是很欣赏现在的状态的。 值得说明的是,程奕行真的很给力啊,覃默的眼光又毒辣,选戏的眼光很好。程奕行的名气扶摇直上,在参加了一次真人秀活动后,更是达到巅峰,国民度极高。在活动中他无意间对别人的体贴照顾,虏获了一大群粉丝。他甚至成了暖男的代名词,是新一代的男神。 薛瑾对着电视上星光熠熠的程奕行惊叹连连,他变化这么大! 某论坛上关于程奕行从龙套到男神的艰辛路程引起了大众的注意。有细心的粉丝,甚至把他以前的龙套角『色』一个一个搜出来,只为了瞻仰男神旧日的风采。 他本就是一块璞玉,经过时间的雕琢,一步一步成为名器。 两年间,程奕行获得了无数的奖项,是娱乐圈冉冉上升的明星。 当程奕行被某权威报刊评选为国民男神时,薛瑾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薛瑾激动得跳了起来:“噢,完成喽!”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喜出望外呢。 此时,正是周六的晚上,周成宇在旁边看报纸,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好了?” 薛瑾满脸喜『色』,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想好了,想好了。周叔叔,我能给提个建议吗?” “什么?” “你以后还是好好做人吧,不要再残害祖国的花朵了。好好照顾你太太,做你的模范先生吧。你要是真喜欢钟意,要么放了他,要么娶了她,她想要的是正常的生活,而你给不了。”她说的很认真。 周成宇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反正你对我还算不错,好心给你提个意见啊。周叔叔,祝您以后生活愉快!” 周成宇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要走?你凭什么走?”他心念微转,想到她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心里一慌:“你要到哪里去?” 薛瑾用力挣脱,却没挣脱出来,她也不急,反正就要走了,索『性』把话说明白:“我任务完成了,当然就要走啦,谢谢周叔叔。再见,不,再也不见。” 周成宇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走?”他俯身向她的唇吻去。 薛瑾大惊,眼看着男人放大的俊颜凑到了她面前,她却动弹不得。 【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第二个世界完】 [男神草根跑龙套]续 眼前的女孩儿突然闭上了眼睛,歪倒在他身上。 周成宇大惊,发现她只是睡着了。他微微松了口气,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隐隐生出不安来。 钟意醒了过来,周成宇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钟意,不是陈锦雪。 钟意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另外一个人取代了她的人生,和周成宇百般周旋。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也在这两年间明白了自己的心。 周成宇沉默了,活泼深情的印天天,纯白可爱的陈锦雪,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 其实那天晚上抵死缠绵前,钟意已经有了决定。那场欢好,本就是最后的盛宴。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让她沉睡了两年。不过,还不算迟,她终究还是要跟他摊牌的。那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对她的人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周先生,我想跟您说一件事情。”钟意整理了情绪,将手中的纸张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这五年,不,这七年欠你的所有钱的欠条,我想,我们该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了。” 周成宇盯着她,半晌,才勾唇一笑:“所以呢?” “两年前,我就在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我做好了决定。可惜,我想您也知道,我变得不是我了。如今我回来了,我有理由支配我的人生。” 周成宇拿过纸条看了看,忽的撕成碎片,随手扔掉。 “您这是什么意思?”钟意握住了拳头。 “钟意,如果我们之间还要谈钱的话,那你自己算什么?给我们彼此留点余地好不好?”周成宇在她面前依然风度翩翩。 钟意偏过了头,不让他看见她脸上的泪:“周先生,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大家都好看。” 周成宇扯了纸巾递给她,温声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我放你离开就是。你要是想重返娱乐圈,我继续捧你。你若想学别的,我也可以帮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提钱的事情。” 他不想,把这一场经历当做是金钱交易,他宁愿给它披上一层温情的外衣。不管她是钟意,还是陈锦雪。 他不在乎那几个钱,与其相比,他更希望她还在他身边。 钟意铁了心想结束这段关系。或许,她爱他,但是她终究要长大。她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钟意。 他们各有各的坚持,钟意要去法国学习设计。周成宇很绅士地送她登机。 临别时,周成宇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给你婚姻,你会留下来吗?”他想起她说的话,要么放了她,要么娶了她,一时有些恍惚。 钟意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周先生。”或许她爱他,但她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做错了很多,她不能再错下去。她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周先生,好好对待周太太,祝你们幸福。” 她转身看似潇洒地走向检票处,一步一步,再不回头。 周成宇在原地默默地站了许久。他没有再刻意地去关注钟意,只是每月账户多出的汇款会让他偶尔恍惚。 等他再见到她时,已经是六年后了。彼时的她,是滑承逸的未婚妻。她的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是在他身边时不曾有过的柔情。 第21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一) “说!是谁派你来的?”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薛瑾惊讶地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里握着眼前人的衣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壮着胆子,在那人腿上『摸』了一下。 她明白她这是在任务里,以前两次的经验来看,只要她和任务对象有肢体接触,她就会得到原主的记忆。 所以,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轻薄他! 可惜的是,白『摸』了一把,也没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她还在哀叹,那个人却猛地后退了两步,她一个不防,跌倒在地。 她抬起头,充满哀怨地看向这个人,什么情况!他唇红齿白,他如珠似玉,他风华绝代……这都没关系,可为什么,他是古装打扮? 古装打扮的白面郎君很严肃地说道:“说,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所为何事?”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薛瑾愣了愣,她扁了扁嘴,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您有所不知,我也不是要混入军营啊。谁家的女儿不想在绣楼绣花?只因为我爹爹年迈,我弟弟年幼,万般无奈之下,我才女扮男装来到军营……”接下来的台词不知道该怎么对,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被系统缠上,千方百计要去完成任务,一旦失败,还会被抹杀,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别哭了!”白面郎君冷喝一声,“我去告诉罗小将军,待他查明情况,若你所言属实,你立刻返回原籍!行军打仗不是小事,怎么能让女子前来?真是胡闹!” 薛瑾的眼泪挂在脸上,她哪里知道她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爬起来,蹭蹭几步,依着原主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角,满脸坚定:“不,我一心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恨不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怎么能当逃兵呢?” 白面郎君挣了一挣,没能挣脱,他涨红了面皮:“胡闹!胡闹!军营哪是女子待的地方?” “靳军医,俺能进来不?”帐外传来一把粗犷的声音。 白面郎君迅速抽出自己的衣角,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滚了进来。这个大胖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滚到薛瑾身边,一把把她拽了起来:“你咋了?” 薛瑾瞬间面如死灰,就在大胖子拽她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冰冷而机械的【任务目标出现】的提示音,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信息。 完了,这次死定了!原主名叫田荷花,眼前这个大胖子叫高大牛,他们来自小水村,上面下旨,家家户户要出男丁去服兵役。有钱的人家,可以缴纳些钱财躲过兵役,没钱的像他们这种,无法逃避。 田荷花家里的情况和薛瑾说的差不多,父亲老迈,哥哥在一次意外中摔断了腿,弟弟还是个小孩儿。她只好女扮男装来到边关,还好一路上有高大牛帮忙掩护,她的女子身份被隐藏得很好。 高大牛因为身体原因当了火头兵,而田荷花则是普通的士兵。训练新兵的罗小将军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训练起来极为严苛。田荷花毕竟是女子,如何受得了罗小将军没命地『操』练!偏偏她极为硬气,不叫苦不叫累,结果就很华丽的晕倒了。 罗小将军大手一挥,派人把她给抬到了靳军医的帐子里。靳军医刚一把脉,就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 田荷花清醒过来,苦苦哀求,一时激动,薛瑾就过来了。 薛瑾泪眼朦胧看向高大牛,这个肤『色』黝黑,体格如牛的青年。男神至少要有一张脸吧,大牛哥这个样子,实在是,实在是不忍直视啊…… “靳军医,她没事吧?”高大牛慌了手脚。 薛瑾一个劲儿地摇头,双眼充满了祈求。 靳军医拂袖,冷冷地道:“她先在我帐中休息。你去转告罗小将军,说她身体没大碍。” 高大牛不愿意离开田荷花,但是在靳军医冰冷的眼神下,只得安抚她道:“你别怕,大牛哥给你留好吃的。”他慢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吃!吃!吃! 俗话说,三年大旱,饿不死伙夫。以高大牛的体重来说,他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减肥吧。 靳军医袍角微动,端坐在椅子上,冷声说道:“那个胖子是谁?” “他叫高大牛,跟我一个村的,他在火头军营。他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薛瑾目光灼灼,“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古人信鬼神,重誓言,她这话一出口,靳军医面『色』稍霁,低头将袖子的褶皱抚平:“你不用跟我起誓,军营里除了军『妓』以外,没有别的女子。你的容貌,连做个军『妓』都不够格。我朝自有七尺男儿,用不着你抛头颅洒热血……” 在他刚提到军『妓』时,薛瑾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她有预感,她这次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 “所以,你还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吧。”靳军医说的缓慢,“我这就告诉罗小将军,你即刻返回原籍就是。” 薛瑾小心翼翼地问:“靳军医,我,我必须得回去吗?”总不能消极地放弃任务啊。 “怎么?想留下来做个军『妓』,那你也得看看红帐那边的文姑是不是要你。”靳军医端起桌边的茶杯,轻声说道,“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战场是男人待的地方!” 薛瑾身子一颤,垂着脑袋想了想,说:“军医,我们家穷,如果出不了男丁,要交银子的,我们家交不起。” 靳军医愣了愣,有些意外:“多少银子?” 薛瑾摇摇头:“不只是银子的事情,我如果回去,就活不成啦!” “活不成?为什么?你只是身子弱些,又没有大病,怎么就活不成了?” 薛瑾抬起头来,眼睛里包了一包泪“我是女子,替父从军,和一群男子朝夕相处,纵然身子清白,也无人相信。等待我的只有沉塘,我不想死啊……”她渐渐有了感觉,眼泪顺腮流下,被涂得黑乎乎的脸上有了两道雪白的泪痕,可怜兮兮。她犹自呜呜咽咽,似乎在强忍悲痛。 靳军医呆了一呆,轻哼一声:“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军营本来就不是女子该待的地方。如果强行留下,也只能作为军『妓』而已。” “如果要做我去做军『妓』,那我还不如去死!”薛瑾急了,脱口而出。 靳军医却笑了:“那你直接去死好了。至少军『妓』比你有用多了。” 薛瑾一噎,极为诧异,低声说道:“军医作为医者,不应该是医者仁心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靳军医神情一冷,将茶杯放在桌上:“医者仁心?” 薛瑾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啊,是啊,靳军医,您一看就是好人。您在发现我身份的时候,没有告诉别人,而是选择帮我隐瞒,绝对是大好人啊!其实,我是女子这件事,只要您不说,我也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可以像以前一样,我和普通的士兵没什么分别的。” 靳军医屈着手指在桌上轻叩,略一沉『吟』,正要开口,却听到帐外有人问道:“尚愔在吗?” “进来吧。” 话音刚落,有人掀开帐子走了进来。薛瑾斜眼看去,不由得打个哆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罗小将军。 罗小将军才十七八岁,将门虎子,生得相貌英俊,体格健壮。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几步就到了薛瑾面前,审视一番后,说道:“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你体力太差,休息一会儿,绕校场跑三圈去。” 绕校场跑三圈?! 薛瑾立刻以眼神向靳军医求救。这会要了老命的啊! 靳军医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小将军,我想跟你讨个人。” “谁?”罗小将军一愣,随即看向薛瑾,“她吗?” 靳军医点了点头:“我这边缺个医童,她看着不算蠢笨,让她来打个杂也好。” 罗小将军哈哈一笑,拍了拍薛瑾的肩膀:“不错,不错,好好跟着尚愔,好好学。” 薛瑾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是。”她偷偷看向靳军医,原来他心眼儿还不错嘛! 罗小将军又道:“田二狗,你先出去,在帐外侯着。等会儿去跟你的伍长报备一下,以后就在尚愔帐下伺候吧。” 田二狗?薛瑾呆了呆,才意识到这个田二狗是她自己。她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是。”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她按着原主的记忆,去找了伍长报备,回到靳军医帐外等候。 等了好一会儿,罗小将军才意气风发走了出来,看到薛瑾端端正正站在帐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学。” 薛瑾粗声粗气地回答:“是!”不敢太高声了,泄『露』了女子身份就不好了。 第22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二) 靳军医在帐内唤道:“田二狗,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薛瑾的错觉,她竟无端地从他的话里听出揶揄的意味来。这名字又不是她爹妈起的,笑什么笑!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进去,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站定:“您有什么吩咐?” 靳军医站在桌前,屈着食指轻敲桌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田二狗。”爹妈是有多大的怨念才会给儿子取名叫二狗的啊! 靳军医笑了笑:“这是你家兄弟的名字吧,着实不雅。你的闺名,我不方便知道。你既然姓田,我以后就叫你田七好了。” “军医,您是真要留下我?不是在骗我?”薛瑾犹有几分不信,罗小将军没出现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善良啊! 靳军医脸上的笑意顿收,他僵着一张脸,喝道:“滚出去!” 薛瑾连忙告饶:“我错了,军医,我错了!我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不敢相信罢了。军医您这么善良……”她正信口胡诌,待注意到靳军医愈来愈冷的眼神时,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叹了口气,和周叔叔相处得久了,一时半会儿模式切换不过来。 靳军医冷声说道:“你去将自己的铺盖收拾一下,搬到我帐子里去。午后,就到我这边来帮忙吧。” “搬到你的帐子里?”薛瑾后退了两步,“军医,您知道我是女子,您……”莫非靳军医看上了她的美『色』,欲行不轨之事? 虽说她能在周叔叔身边两年全身而退,但是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啊。 靳军医看了她惊恐的神情,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他黑了脸,咬牙说道:“你照照镜子,红帐里最丑的女人都比你好看!你不住在我的帐子里,难道还要和一群男人共住不成?” 薛瑾低了头不说话,其实原主也没他说的那般不堪啊,好歹也是小水村的一枝花啊。 靳军医拂袖说道:“你放心,你住在我帐子里,我会搬到『药』帐里去。” 薛瑾抬起头,清亮亮的眸子看着他:“军医,为什么不让我住在『药』帐里?”突然对她这么好,会让她误会的。 靳军医面如锅底:“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药』里动手脚!还不滚出去!” 薛瑾干笑两声:“您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会在『药』里动手脚。” “滚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薛瑾走出两步后,又停住了脚步,异常诚恳地说道:“谢谢您,靳军医。对了,我的名字告诉您也没关系,我叫荷花,就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花。” 回答她的是靳军医的那句“滚出去!” 薛瑾撇了撇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回到她原本的帐子里,收拾自己的铺盖衣物。 高大牛担忧地问:“荷花,这是干啥?” 薛瑾只得告诉他:“靳军医让我去给他做医童,我以后不用住在这里了。” 高大牛呵呵笑了一会儿,才道:“不对啊,那你住在哪儿啊?” “住他帐子里,他住『药』帐。” 高大牛笑得憨厚:“那就好,那就好。” 薛瑾看着他,内心无限哀愁:大牛哥这个样子,真的能成男神吗?虽然说男子不重外貌,可是大牛哥除了力气大,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啊。 也不能这么说,高大牛看着憨厚,实则异常精明。他为了不上战场,故意装的虚胖没有一点力气,被分配到了伙夫营。可是,火头军与男神的距离要更遥远吧? 高大牛帮她把铺盖扛到了靳军医的帐中,还细心地帮她整理好,他低声低她说道:“荷花,你别怕,咱们熬几年,就能回家了。回去了,就不用在这里了。” 本朝天子规定,家家户户出丁服兵役,五年即可。他最大的梦想,是熬完这几年,回到小水村,娶了荷花,种田过日子。 所以,这五年,他一定不能死。打仗胜利还是失败,国家疆域有多大,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高大牛本来还打算跟她依依话别,但是靳军医冷着一张脸进了帐子,很快退了出去,高大牛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薛瑾低声说道:“大牛哥,等我有空去找你,我有话跟你说。”就催促着他离开了。 靳军医等高大牛走后,才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在帐中巡视了一番,开口说道:“去『药』帐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 薛瑾诺诺应下。她一直在琢磨高大牛的发展方向。战神?神医?战神就算了,大牛哥贪生怕死,虽有一身蛮力,但是不愿意在疆场挥洒热血。他要上了战场,绝对是逃兵。神医倒是不错的选择,随行的军医少,受人敬重,靳军医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蛮横的罗小将军还是顺着他。 小心翼翼地帮靳军医收拾好床铺,老老实实地倒他帐子里报到。 如今战事和缓,来找靳军医的人并不多。她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他办公的地方,是她的卧室!尽管有帘子隔着,也足以让她脸红耳热。但是靳军医神情坦『荡』,极为磊落,仿佛是她小人之心了。 说是医童,其实她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在靳军医给士兵看病后,跑到『药』帐里去取『药』。『药』帐里自有看守『药』材的士兵,她只要报上『药』名,人家自会给她。 这么一来,她其实很多余啊。 纵然闲得发慌,她也得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侧,端茶递水,顺带跑腿。 有时,靳军医心情大好,会问她:“田七,你认字吗?” 薛瑾想了想,田荷花大字不识得一个,她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认得。” “那还不去学!”靳军医立时就拉长了脸。 薛瑾一哆嗦,明明你刚开始和颜悦『色』阳光灿烂的!又不是更年期!她细声细气地说:“哦哦。”她又小声嘀咕:“那也没人教我啊。” 靳军医黑沉着一张脸,抽出一本『药』典递给她:“自己都不知道学吗?” 薛瑾含泪接过:“多谢军医。”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她很认真地学习认字习字,不懂就问。她毕竟上了那么多年学,学习极快。 靳军医对她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差强人意。” 薛瑾从他的外表下看出他有一颗希望教书育人的心,于是,她壮着胆子问他,可不可以收高大牛为徒。 靳军医似乎很意外:“我教他做饭?” 高大牛的厨艺不大好,薛瑾虽然是个渣,但是自认比他还要强些。不止是他,所有火头军的厨艺都很差。他们擅长把所有的食材混在一锅炖,不过,好在士兵们大多不甚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所以也没有发生过士兵集体罢饭的情景。而靳军医的厨艺似乎是一绝啊。 薛瑾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是教他学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靳军医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你还听过这个词啊。” 薛瑾心下一咯噔,是了,田荷花不识字的。 好在靳军医并没有多纠缠,只是说道:“那你教他好了。” “军医,我不懂医术啊!” 靳军医再次冷了脸:“田七,你这么多天的『药』典是白看的吗?我让你去『药』帐取『药』,是白取的吗?” 薛瑾非常惭愧,『药』典被她当做识字读物了。她再也不敢提要靳军医教高大牛医术的事情来。她想,靳军医的话,只反映出一个意思:他不愿意教高大牛。 也是呢,她名义上是他的医童,除了多认识了几个繁体字,不也什么都没学到吗?呃,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她还认得了好几味『药』材,比如,田七。 所以,大牛哥还是努力往食神的方向发展吧。 薛瑾和高大牛见面的机会也不少,她试着不着痕迹地劝他树立远大理想,比如像罗小将军那样一战成名,战功卓越;要么像靳军医那样受人敬重。 可惜,高大牛只是憨憨地笑,他犟得很,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愿意轻易改变。为了早点回家,他甚至计划着做逃兵逃走。 他想念小水村的爹娘,他想留着命回去,娶媳『妇』儿,生孩子。他才不要像靳军医和罗小将军那样驻扎在边境,老死在此。这里风沙大,随时有可能和夷狄兵戎相见,他才不要在这里。 薛瑾很不理解:“难道你不想扬名立万,建万世功勋?”男儿不都应该有热血梦吗? 高大牛挠挠头:“立功这样的事儿,还是让罗小将军做。咱们立了功又有啥用,说不定命都没了。” “那你不想受万人敬仰?”薛瑾追问。 高大牛笑得憨厚:“不用,我爹说,我能在咱村儿种上十几亩地,盖个大房子,出门有骡车坐,就挺威风。” 这算什么?小农意识的局限『性』? 薛瑾气急:“那你呢?你到底想做什么?把饭菜做得顶好,让大家都欢喜?” 第23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三) “嘿嘿,你还真傻,做得太好吃,他们就吃的多了,哪里还能有剩余?”高大牛掏出一块肉干来,殷切地递给她,“给你吃。e” 薛瑾哪有心思吃肉干啊,她气呼呼地:“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娶你。” “我是问你想干什么。”薛瑾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你。” “滚!”薛瑾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如果不是他神情坦『荡』,无一丝猥亵,她肯定会忍不住打他。 高大牛认真地说:“荷花,你放心,我肯定能养得起你。” 薛瑾:“……” 毕竟是在军营里,他们不能久谈。但是每谈话一次,薛瑾就失望一次。许立也好,程奕行也罢,他们都有较为远大的目标,好言劝说,或是提供有利条件,他们都能一步步成神。而高大牛,他所追求的生活,与男神差得太远。 薛瑾曾经在空闲时间问靳军医:“在这里,什么样的男人受人敬重?” 靳军医当时正在用『毛』巾擦手,他神『色』不变:“不怕死,能杀人。” 得,高大牛最怕死。 靳军医将『毛』巾放好:“你问这个做什么?昨天你拿过的『药』材都记住了?” 薛瑾讪讪地答:“没有。” “那还不去记!” “哦哦。”薛瑾跟他连正常的对话都进行不下去,她只要说得稍微多些,他就会以一句“滚出去!”结束他们的谈话。 薛瑾腹诽,回答不上来就骂,没出息! 靳军医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世家子弟,和罗小将军是至交好友,两人的起点都比别人高上许多。 罗小将军为了表示自己与士兵打成一片同甘共苦,他吃的也是大灶上的饭菜。吃惯了珍馐美食的罗小将军对着军队的伙食,竟也能平静接受。 而靳军医就不同了,他走的是高冷路线,他有自己的小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薛瑾好几次对他的食物差点流口水,她实在忍不住,假惺惺地问:“军医,要不,我给您做饭吧?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您这样的君子,人中龙凤,怎么能……” 靳军医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滚出去!” 薛瑾只得讪讪地住了嘴,听说打扰人家用餐的都不会有好结局,看来是真的。 偶尔靳军医心情好,会在做饭的时候,叫她来观摩。 于是,薛瑾就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看他用潇洒利落的姿势,做出大量的美食来。她愈发觉得饿了。 可惜,靳军医虽然做得多,却想不起来与她分享,他会送给看守『药』材的士兵,送给得病的老兵,却不会送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她。 薛瑾犹犹豫豫,旁敲侧击:“靳军医,我能用用您的灶台吗?” 理想答案是他大手一挥,豪情地说:“自己端去吃吧。” 但是靳军医怎么会让她如意?他冷着脸,沉默了片刻。薛瑾心想,完了。接下来肯定是“滚出去”了。 靳军医慢条斯理:“不借。” 薛瑾掩面而走,这日子没法过了!敢情让她看那么长的时间,只是看看啊!大牛哥私藏的肉干虽然不大好吃,可是实打实地都到了她的肚子里。这样想想,大牛哥其实也挺好的。 如果,高大牛要成男神,至少需要瘦三十斤,不,五十斤。就冲他的满脸横肉,他就难以成神。 薛瑾只要一有空,就去找高大牛,教他认字,劝他成才。她拿出对待许立的架势来,或诱哄,或激励,极为耐心。奈何对方几乎是一根木头,她的委婉说辞,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不用学认字,咱们又不考状元,会种地就行了。”高大牛也知道识字有出息,可是他不愿意让荷花教他认字。荷花从靳军医那里学了字,来他这儿教他,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薛瑾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想着他不愿识字也就罢了,她苦口婆心劝高大牛减肥:“大牛哥,其实你可以跟着训练的,学了本事防身也好啊。” 高大牛异常坚决:“不练,练得好了,罗小将军会让我上战场的。” 薛瑾无语泪凝噎,怎么就一点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都没有呢?按常理不该是这样啊。可惜高大牛不在乎谁做皇帝,也不在乎年号是什么,他就是一普通的小老百姓,朝堂大事与他无关,他厌恶战争。 “荷花,你别担心,大牛哥是个种田的好把式,我有的是力气,成了亲也能让你满意。” 薛瑾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就不想打败了敌人,过好日子?”她还没见过这种推他前进,他反而后退的。 高大牛挠挠头:“反正咱们村又没在边境,打仗又打不到咱村儿。朝廷那么大,少块地也没关系的。” 说好的热血青年呢? 高大牛迟疑着问:“荷花,你咋了?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是不是靳军医跟你说了什么?” 薛瑾目光沉沉:“没有,大牛哥,靳军医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努力一点好不好?” 高大牛不傻,他忽然有些不安:“荷花,你到底是咋了?”自从他们来到边关,荷花像是中了邪一般,变了许多。 薛瑾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大牛哥,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想改变吗?哪怕是为了荷花也不肯吗?” 如果他坚持自我,始终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那她哪里还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高大牛慌了:“荷花,你别哭啊,荷花。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你别哭啊……” 薛瑾用手背抵着嘴,呜呜咽咽,她想他变成什么样?她想她从来没有被系统缠上,她想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薛瑾可以吗? 发泄归发泄,任务还是要做的。她很快抹干了眼泪,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只想你变得好一点,更好一点。” 高大牛站直了身体,很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对你更好的。” 薛瑾点了点头,心头一片茫然。沉浸在对未来担忧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高大牛狐疑的眼神。 在帐前来来回回了好几次,薛瑾就是不敢进去,不照镜子,她也知道她的眼睛红肿着。可是,军中纪律严明,她哪能在别的地方来回走动? “田七!” 靳军医的声音在帐内响起,薛瑾条件反『射』答道:“到!”她叹了口气,灰溜溜地走了进去,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您有什么吩咐?” “在外面磨磨蹭蹭干吗呢?” 薛瑾低着头:“没什么。” 靳军医屈着食指轻敲桌面,沉『吟』道:“记得你说你喜欢绣花是吧?你的女工针黹应该不错吧?” “啊?”缝扣子算吗?十字绣算吗? 靳军医继续说道:“昨儿有件袍子划了道口子,这是我离家之际,家母亲手缝制……”他说到这里,不再开口,凝视着薛瑾。 薛瑾正听着呢,突然没声了,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呢?” 靳军医面『色』微沉:“在『药』帐里,你去把它缝补好。” “哦?哦。”薛瑾胡『乱』应下,随便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她有荷花的记忆,却没有荷花的本事。她的手能拿笔,能敲键盘,却拿不得针线。靳军医的衣服干干净净,有淡淡的草『药』香,和军中随时散发着汗臭的糙汉子不同,虽然身在军营,他身上也有着世家子弟的清介狷傲。 她观察了好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她缝坏了就不好了,这衣服的料子看着就不错,只怕她赔不起。何况这是人家母亲亲手做的,更不敢大意。 她本以为以靳军医的脾气,恐怕要怪罪她了,她已经做好了听到“滚出去”的准备,谁知他却只是挥了挥手,似乎很是疲惫。 唉,人人都有烦心事儿啊。 近几天,夷狄又来挑衅,杀死了两名巡逻的士兵。罗将军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暗自里早就在布局,只等着时机一到,狠狠地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而偏偏靳军医收到家书,他的父母为他定下了亲事,信里虽然没有明说,却暗示他早日回还。 薛瑾原本不知道这些,还是听看守『药』材的王叔提起的,据王叔说,当时罗小将军不过是开了句玩笑,靳军医就黑了脸,拂袖离去。 王叔叹道:“唉,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先立业后成家。靳军医若是在战场上挣得功勋,还愁没有名门淑媛为配?他家老爷太太也忒心急些。” 薛瑾深以为然。 其实,高大牛最近也很愁,恐怕又要开战了,这几年,战事断断续续,没个太平。他是个伙头兵,不用上场杀敌,生命自然无虞。但是荷花作为靳军医的医童,可是很有可能会上战场啊。 第24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四) 听说靳军医虽然长相斯文俊秀,实际上也是个狠角『色』。www.wuruo.com他可是要随军上战场,随时救助伤员的。那可怎么办?要不,要荷花装病,不上战场?这倒是个好主意。他装病的法子有很多,即便是靳军医医术高明,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他打定了主意,正寻思着找个机会去说服荷花,却见到她朝自己走了过来。高大牛喜滋滋地:“荷花,你别怕,我有法子叫你不上战场!” 薛瑾愣了愣:“上战场?”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快要开战了,你没看到他们都在磨兵器吗?靳军医肯定是要上战场的。战场凶险,你可不能跟着他一起去了……”高大牛忧心忡忡。 薛瑾『揉』『揉』脑袋,觉得愈发头疼了,还没开战,他就想当逃兵了,天下哪有这样的男神!她有些绝望:“大牛哥,除了做逃兵,你还有没有想过别的?敌人随时都会挥兵南下,他们会杀光我们的男丁,抢走我们的『妇』女。我们不是开疆拓土,我们是为了守卫脚下的土地啊!” 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 意识到面前女子忽如其来的绝望,高大牛手足无措,他好像也感染了她的悲伤。他拿在手里用以让她装病的铁球似乎也变得灼热起来。 “荷花,荷花,我……”他想说,他也没有错啊。行军打仗,上阵杀敌,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事,他们是小老百姓,守着田地过日子就好。再打仗,也不会打到小水村。可是眼前女子满脸的失望与心痛,仿佛他错得离谱。 而他,不愿意看见她难过。 高大牛固执地拿着手里的铁球:“这个给你,塞在胳肢窝里,大夫也诊不出脉象来。” 薛瑾不看他,低声说道:“我用不着这个,我有病没病,靳军医一看就看得出来。” 高大牛固执地把球送到她眼前:“我不去打仗!你也不能去!” 薛瑾心烦意『乱』,低声说道:“不去就不去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她转身就走,却被高大牛拦住。 高壮的青年伸出粗壮的胳膊拦住她的去路:“荷花,你也不能上战场。咱们再熬一段时间,就能回去了。咱们不能死在这儿。” 他的瞳仁极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祈求。 他记得,娘亲送他到村头的时候,对他说:“一定要活着回来。”娘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大哥早死,二哥招赘,他是爹娘唯一的依靠。天下的士兵有很多,但是爹娘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想尽办法,跑到伙夫营,不就是为了不上战场吗?那天,荷花晕倒,他以为她也能被分到伙夫营的,没想到她竟被靳军医收去做医童了。 薛瑾木木地看着他,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她自小接受爱国主义教育,五讲四美,三观端正,隐隐有点愤青的潜质,她以为每个青年都有随时为国家牺牲的精神和勇气。高大牛的做法,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只是在军营里听别人谈话,她都对这从未谋面的夷狄极为仇视。听说他们烧杀抢掠,丧尽天良,为什么高大牛一心想要逃避呢?她在田荷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忖度着问:“大牛哥,你不愿意上战场,是怕大伯大娘无人照顾吗?” 高大牛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荷花,咱不去好不好?这里有这么多人,少了咱们,没关系的。” 薛瑾隐隐有些明了:“原来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她不能说他对,也不能说他不对。 高大牛莫名有些慌『乱』:“荷花,荷花……” 薛瑾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的。你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呸,说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薛瑾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不用这个,军医等的急,我还要回去呢。”她转身就走,走得很急,她得好好想想。 如果,高大牛真的不愿意上战场,她会违背他的意愿强求吗?答案是不会。她软语劝了多次,他坚持自己的观点,罗小将军在军中鼓舞士气,群情激奋,他却依然无动于衷。他是认准了不去打仗的,他有他的理由。 所以,这条路是死的,强『逼』他也没用。 那么高大牛在哪个领域会达到巅峰呢?食神?算了,大牛哥的厨艺也是醉了……指望他自个儿钻研,成为一代食神,恐怕是不可能了。 对了,他说他会种田。难道要真的等到五年兵役期满,两人结伴回老家,督促他钻研农业,成为一个农业科学家?或者成一方地主土豪?不不,这不科学! 田荷花的记忆告诉她,两家可是约定好了的,如果他们能安然无恙回到老家,她就要嫁给高大牛。 高大牛不嫌弃她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打成一片,田荷花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可薛瑾不是荷花。高大牛对她好,是因为她顶着荷花的身体,与她薛瑾无关。而且她自己虽然努力对所有人好,但并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有情爱纠葛,她终究是要完成任务回家的。 传言不假,没过几天,圣上的旨意就被八百里加急送达。当今圣上御下宽厚,但对外强硬,听闻夷狄挑衅,圣上震怒。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他当即下旨,打!主动攻击,以攻为守。 镇守边疆的罗氏父子也是主战派,这些年对着时不时来『骚』扰的夷狄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师出有名,罗小将军摩拳擦掌,发誓要将夷狄打得落花流水。 偏偏如今夷狄的首领也是个好战分子,野心勃勃,想让中原成为他的马场。如今对上了,自然不能善了。恐怕真的有一场恶战了。 罗将军行事沉稳,先派斥候潜入敌方打探详情,随后亲率大军抢先赶至并占领燕回山,主动发起了进攻。 靳军医来边关,就是为了救治伤员。他自然是跟着部队前进的,不过,对于他的医童,他却很嫌弃地说道:“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什么『药』材都不记得!去了只会添『乱』!” 薛瑾弱弱地退下,真到了要上战场之际,她在心『潮』澎湃的同时,也不是没有畏惧的。从小生在和平年代的她,对战争也是叶公好龙罢了。她有点理解高大牛了,怕死是人的天『性』,向那些战场上的勇士们致敬。 她被安排到伙夫营,负责后勤,每天帮忙做饭,清洗杂物,忙得不亦乐乎。士兵先行,粮草在后。他们不用冲在第一线,但同样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薛瑾只期盼着,在这样环境的影响下,高大牛可以受到影响,一点一点转变。男儿生来有热血,刻意的压制未必压制得住! 前线的信息时不时地传回来,真假未知。 薛瑾的心情也随着消息而变化,这里的真实感太过强烈,她很容易地会被周围人的热血所感染。 捷报频频传来,听说罗家父子将敌军打得屁滚『尿』流,听说夷狄的首领被罗小将军一枪挑下马,身受重伤,被部将掩护了逃走。罗小将军率军追赶,深入敌军腹地,誓取他首级。 军中众人无不拍手称好,夸罗小将军武功盖世。薛瑾却隐隐有些不安,这样容易,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是传说夷狄个个骁勇善战吗?怎会如此不济? 她悄悄和高大牛说了自己的疑问,高大牛却浑不在意:“罗将军父子那么厉害,打胜仗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说不定早点打完,可以早点回家呢!” 在他心里,回家依然是头等大事,无可替代。 没过几天,薛瑾的担忧成了真,传说中深受重伤的夷狄首领在深夜率军进攻,中原的将士这些天人疲马乏,虽然夜夜枕戈而眠,但仍然吃了不小的亏。好在有罗老将军亲自坐镇,惊险万分地打退了敌人。 可惜不久,燕回山却传来消息,说是燕回山被敌军占领。这样一来,等于是罗将军的部队被困在了敌军的包围圈中,腹背受敌。罗将军临危不『乱』,率众退到『射』月谷。『射』月谷地形奇特,易守难攻。敌军一时攻打不进来。 敌人守在谷口,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高大牛偷偷来找薛瑾:“荷花,我们趁『乱』逃走吧,再不走,恐怕咱们就会死在这儿了!” 薛瑾却摇头:“别,不会的,我相信罗将军。”她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信心,反正她知道这场战争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我听说士兵不够,咱们这种火头军也是要上战场的!荷花,咱们还是回家吧!” 薛瑾看着他,有些失望:“上战场不一定会死,可是做逃兵被捉到了就是死啊!何况,罗将军对我们不错,我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第25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五) 如果只有高大牛一人,他肯定就逃走了。ebook.jiangcao.com可是,他不能留下荷花一个人在这里。他握紧了拳头,低声说道:“可是,留下来也是死啊。” 薛瑾软语说道:“大牛哥,你别担心。罗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未必就能败得了呢!前两天你不是还夸罗小将军英勇吗?他肯定会来的!” 她没有说的是,他们现在躲在『射』月谷,敌军就守在谷外,逃也逃不出去啊!不过,她不能说这些,还是应该以正能量为主。她讲了许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讲了战士的职责和使命,忠诚和光荣。她不奢望他作战骁勇,只希望他不要时时刻刻想当逃兵。 或许男神有很多种,但是随时随地都想抛下处在绝境中的同伴逃走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男神的。男神,至少得有颗勇敢的心吧。 罗将军早年素有“狐将”之名,以狡猾著称。夷狄首领在设计他的同时,何尝又没有被他所设计?罗将军在边关多年,又曾亲自为斥候,勘探地形,这里的一切他再熟悉不过。 就当敌人以为他们被困在『射』月谷再无出路时,罗将军却命死士从险到极致的一线天悄悄出谷,不动声『色』地绕到了敌军背后。 与此同时,在『射』月谷休养了一段时日的将士们对外发起了进攻。 在薛瑾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趁着士气高涨,罗将军率众直奔燕回山,想夺取燕回山。谁知,在路上得到消息,燕回山已经被罗小将军用计夺了回来。 全军沸腾,罗将军老怀甚慰,只说臭小子没丢了老罗家的脸。 薛瑾和高大牛在后勤部队的队伍里,毫不起眼。她叹了口气,如果任务目标是罗小将军,该多好啊!或者,他们不是在战场上,也好啊。 高大牛灰头土脸的,这几天倒是如薛瑾所愿,瘦了一点,可依然毫无美感。他依然惦记着逃走,除非战事真正平定。 可是,如果真的像圣上所言,要敌军五十年内没有南下的兵力,怎么会容易呢? 全军加速前进,赶回燕回山。 待看到燕回山熟悉的罗字大旗,薛瑾的眼睛有些酸涩。她连兵器都没碰,这几天却仿佛在生死场上走了好几遭。 战事如何,她也不大懂,只是知道她所熟悉的人还活着,心里舒坦了不少。 要长期作战,粮草必须要充盈。朝廷又派使者送了粮草过来,补充战给。送粮的使者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对辛苦作战的将士勉励了一番。 老话说,丞相的门房七品的官。更别说代表天子的使者了,哪怕是身份不高,也是极受尊重的。听说这位李大人还是跟皇帝沾亲带故的,在京城老老实实,十分地低调。而到了边关他想展现一下个『性』。 于是,李大人就招了不少军『妓』在大帐内寻欢作乐,并且还非常乐意展示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对着罗将军指东指西,严重影响作战。 罗将军心中怨怼,却无可奈何。而罗小将军却毕竟是少年心『性』,上书圣上,将李大人在军营中的种种作为尽数说明。好在圣上清明,下令召李大人回京。 在李大人离开的前一天,高大牛来找薛瑾:“荷花,这是个好机会啊,我听说李大人的随从很多,混在里头,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的执著让薛瑾微恼:“我们又不用打仗,好端端的干吗非要当逃兵?当逃兵丢人不说,被捉住了是会死的啊!” 高大牛低着头不说话,荷花跟靳军医走得近,跟罗小将军似乎也认识。他们都是人中龙凤,谁知道荷花会不会看上他们?更何况他们都清楚,即便是火头军情况危急的时候,也是要上阵杀敌的。只有远远地离开这里,才会安全。 他要活着回去,他厌恶战争,厌恶边关的一切。边关的太阳始终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人吞噬。空气中隐隐有死尸的味道,他会在夜里不停地做噩梦,梦到阿爹阿娘。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以为,荷花是能理解他的,即使她胆子小,不敢做逃兵,她也会在语言上支持他,鼓励他,她会用温柔的话语安慰他,会用柔和的眼神凝视他…… 薛瑾柔声说道:“大牛哥,我知道你想家,可是你现在是军人啊,军人的天职怎么可以忘了?你得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啊!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你是个盖世英雄,我希望你做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可以吗?” 高大牛怔怔地看着她:“荷花?” 薛瑾又道:“大牛哥,我也在军营呢,我和你一起呢。不是你一个人!你听,那边大家在喊号子,是不是很震撼人心?我们也见识过敌人的凶残了。你真的想看到他们越过燕回山,杀我们的同胞吗……” 高大牛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荷花?” 薛瑾说了好久,他却始终不表态,直到她累了,他才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说这样柔情的话,教薛瑾抖了一抖,她很尴尬地笑笑:“呵呵,哈哈。”荷花的记忆里,高大牛仿佛说过类似的话呢。 他不再提起逃走的事情,薛瑾松了口气,他不做逃兵就好。 薛瑾忙碌得很,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私下见面。 军中的医护人员不多,她被靳军医提溜着在『药』帐帮忙给伤员换『药』。这些日子,她已经从最初的看到血就想吐,到现在虽然害怕,却已能熟练包扎的地步。 环境真的会让人改变,她曾经让高大牛来『药』帐,试图以这些伤员的勇气激励他。谁知,适得其反,他却因此而更想逃走了。 他的消沉异常明显,身子壮硕的大汉要走消极风,这画风太过奇特,使人凌『乱』。 薛瑾的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她能理解高大牛不上前线杀敌,却无法接受他心心念念想做个逃兵。 无论如何,逃避都是不值得称道的,更遑论在这样的情景。 高大牛下午来『药』帐里找她,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开口问她要蒙汗『药』。 薛瑾愣了愣:“你要蒙汗『药』做什么?”她低头洗手,头也不抬。 “灶台那边,有耗子,老是咬东西,留着不好。” 薛瑾不自小怕老鼠,闻言皱紧了眉头:“有没有老鼠夹子之类的?用蒙汗『药』行吗?要不,我去问问军医,看看有没有毒『药』。”万一把老鼠给麻翻了,去捉它的时候,它醒过来了还咬人了怎么办? 高大牛双手直摆:“不用毒『药』,不用毒『药』……” 薛瑾想起高大牛不敢杀鸡,只当是他不敢,她笑了笑:“好好,不要毒『药』,你等等,我去问问。” 高大牛忽然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毒『药』。” “哦。” 高大牛似乎在解释:“这些日子,伙食一直不好,捉了老鼠打牙祭。” 薛瑾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恶心欲吐,也不想再追问什么,去找看守『药』材的王叔要了麻『药』递给高大牛。 高大牛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道:“荷花,你,你……” “我什么?” 高大牛动动嘴唇,最终只是将薛瑾头上的帽子戴好,什么都没有说。 薛瑾愣愣的,又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薛瑾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儿,却不知道异样之处是哪里。她想了想,好心地提醒:“大牛哥,老鼠可能会不干净,沾染细菌啊什么的,人吃了不好。你还是不要吃了吧。” 她自小怕老鼠,只要想一想它们的样子,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寒颤,大牛哥应该不会这么重口吧? 高大牛既不应允也不反对,拿着麻『药』就走。 薛瑾『摸』不着头脑,但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索这些。 靳军医说战场上尸气重,容易感染疫病。他开了方子,要薛瑾煮成汤『药』,发放给士兵,来预防时疫。他反反复复详细给她讲解了火候及注意事项。于是,薛瑾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药』守在炉子边。 当她是钟意的时候,物质生活富足,她每天只需为贞『操』担心。而现在的生活虽然艰苦,却让她觉得分外充实。她经常处在忙碌之中,几乎就忘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傍晚时分,高大牛悄悄来找她,他从怀里『摸』出肉干来,塞给她:“你回去吃,别给人瞧见了,回去再吃。” 这不是第一次了,薛瑾最初是坚定拒绝的,可惜屈服于高大牛的武力之下,渐渐地也就习惯接受了。但是今天她看着肉干,不知怎地就想起老鼠肉来,只觉得呕得慌。她本想直接拒绝,然而,一对上高大牛殷切的目光,到口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他对田荷花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他一直想照顾好她。 高大牛笑得灿烂:“回去吃。” 第26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六) 薛瑾心中酸涩,郑重地收了下来。http://e/ 高大牛呵呵直笑,轻声说着:“荷花,荷花……” 他的声音是少见的低沉,一下一下,慢悠悠,软乎乎。或许是灶边太热,薛瑾的脸有些发烫。她捂着脸颊,只觉得分外对不住他们。 他们原本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一辈子平平淡淡。而她却要强行改变他们的生活。她摇摇头,赶走这些矫情的想法。她一定要完成任务回家,只要不违背原则,她会一直努力下去。 李大人明天就要离开了,临走前的最后一晚,他突发奇想,希望可以有个热热闹闹的欢送会。罗将军不欲再与他争执,遂了他的心意。罗小将军召集了一些能言善道的士兵和容貌艳丽的军『妓』,在中军大营里载歌载舞。他们父子虽然心中不悦,却还得恭恭敬敬的作陪。 而靳军医则唤了薛瑾过来,在『药』帐里整理『药』材。李大人这次从京城带来大量『药』材物资,其中不乏疗伤圣『药』。靳军医原本正为『药』材短缺而担忧,李大人的到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也是靳军医对李大人异常恭敬的原因。 要打仗就会有流血,这『药』材多是治疗外伤的,同时也有预防时疫的,必须好好区分开来。 『药』材繁多,虽然都有标识,但怎奈薛瑾认识的有限。遇到不懂的,她就去请教靳军医。 这些天靳军医的精神颇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 薛瑾本来就是热爱学习的人,靳军医也好为人师。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不知不觉,就离得近了些。 『药』帐里,只有他们两人,气氛平和恬适。 靳军医忽然皱起了眉:“田七,你身上藏了什么?这么大的味道!” “啊?”薛瑾的脸腾地红了,像是飘了两朵红云。任何一个女孩子,被人当面指出身上有味道,都会感到难堪吧?在军营里,虽然沐浴不便,但她一直都很注意清洁。她抬起胳膊使劲儿嗅了嗅,“没什么味儿啊!”她突然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那块油纸包着的肉干来,递给靳军医:“哦,我想起来了,是这个?” 军营中的肉干是用特殊方法制成的,很有嚼头,有种怪味儿。高大牛不舍得吃,总是悄悄留给她。想到这里,她面『色』一暖,眼中不自觉地就有了丝柔情,心底却涌上了丝丝愧疚。 靳军医微微一怔,难以置信般:“给我的?” 不能怪他多想,薛瑾低着头的模样,颇有几分他在京中见过的含羞带怯的世家女子。他皱了皱眉:“田七,你……”他心说,果真军营不适合女子待,任她装扮得再像个男子,也终究改不了女儿习『性』。 “啊?”薛瑾一愣,很快点头,“是啊是啊,军医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好报答您的,这个,给您吃。” 大牛哥,对不住啊,靳军医这样误会,我实在不好打他的脸啊。 靳军医面『色』稍霁,“嗯”了一声,接了过来,轻声说道:“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技多不压身,我也不指着你报答我。”她连一点银子都交不出来,能报答他什么,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对于淳朴善良、知恩图报、勤学好问的人,靳军医很难再恶声恶气。 薛瑾很诚恳地向他道谢,感谢他没有向罗将军揭发她的身份;感谢他对他的帮助和照顾;感谢他虽然抱怨,却一直不停地教导她。或许有时他说话难听些,但心意终究是好的。 靳军医只是勾了勾唇,并未多说什么。他净了手,用一把小巧的匕首,将肉干切割好,自己只取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余的全推给了薛瑾。迎着薛瑾委屈的目光,他解释道:“我不爱吃这些,所图的不过是你这点心意罢了,你留着自己吃,这般瘦小,在军营里可不方便。” 薛瑾泫然欲泣,我真的不喜欢啊!你都吃了也没关系啊! 她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战战兢兢接过来,无限开心地陪着靳军医啃肉干。 唉,瞧这美丽的误会。 靳军医到底是京城中来的,一举一动皆有仪态,连啃个肉干都啃得这般斯文俊秀。薛瑾心下暗叹,任务对象要是他该多好啊。他只要不说话,绝对是男神妥妥的啊! 肉干只有巴掌大小,两个人分,每个人吃到口中的更少。靳军医不在乎多少,老实说,平日里,这样粗糙又有怪味儿的食物,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他愿意去吃,不过是因为不想她太难堪罢了。她一心一意拿出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来孝敬他,报答他,他委实不该寒了她的心。 ——如果薛瑾知道靳军医的心思,肯定会说,你想多了。 好不容易将肉干下肚,薛瑾连叹,咬的太起劲儿,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呢!靳军医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仿佛有两个他。她晃晃脑袋,眼前更加模糊了。 靳军医也有这种感觉,他心说不好,厉声喝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他医术精湛,自以为小有所成,没想到竟栽在了她手上! 薛瑾嘿嘿一笑:“两个你,两个我……” 靳军医努力凝神,想听清她的话,却见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努力保持清醒,急忙往外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了。然而他还没走出帐子,就软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他想,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药』帐的隔音效果不错,他们在帐子里的动静,外面的士兵并不晓得。 薛瑾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还在小时候。她和爸爸一起出去玩儿,玩得累了,爸爸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回家。爸爸的肩膀宽阔温暖,让她心安。她把头靠在爸爸背上,喃声说:“爸爸,我做了一个很坏很坏的梦,我梦到我不是我了……” 可是爸爸却没听到她说什么,依然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她笑了笑,在爸爸身边呢,怕什么!爸爸会保护她的。 那些都是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她幽幽醒转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马车颠簸得她难受。她这才意识到她还在系统中,哪里有什么回家?她捂着脑袋,想了想,她不是在『药』帐里,怎么会在马车上?马车里散『乱』地堆了一些『药』材,她就半靠在『药』材中间。 她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半块肉干,高大牛反复的叮咛,靳军医眼中的愤恨之『色』……她打了个寒颤,猛地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停下,停下!” 驾车的人身子粗壮,肩膀宽厚,不是高大牛又能是谁? 薛瑾心念急转,想到了一种可能。惶恐之感充满了她的内心。她高声叫道:“高大牛,快停下!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快停下啊!” 星光璀璨,从方向来看,他们这是一路往南去。他这是,要做逃兵回家? 高大牛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回过头来看她:“咋了?” 她怎么会醒过来呢?是『药』效不够吗? 薛瑾心头恼怒,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高大牛这样的任务对象,真像牛一样固执倔强。她以为一般人给个梯子都会上,她还没见过这种推他前进,他反而倒退的。 难道真是她错得太离谱?从一开始她就选错了方法? 高大牛憨憨一笑:“靳军医要我们把这些『药』材送到边关大营去。” 他的神情和平时并无两样,憨厚老实。 薛瑾心头寒意愈重,她冷冷一笑:“边关大营?靳军医?难道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想要我跟你一起做逃兵?”她心中满是失望,高大牛怎么会这样?他的精明为什么不用到正道上?田荷花的记忆里,高大牛是一个憨厚老实却不失精明的一个人,责任心重。为什么到了边关,他完全变了副模样。 高大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抿着唇:“荷花,我们回家……” 原来是真的…… 薛瑾眼中有泪光闪动:“大牛哥,五年期满,我们可以回家的,为什么非要傻傻的做逃兵?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赶紧回去认错吧!” 高大牛摇了摇头:“荷花,我们必须得离开。” 薛瑾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就往坏处想:“怎么了?难道,你,你杀了人?” “没有,没有。”高大牛缓缓地说道,“我没有杀人,我本来想带着你提前溜出来,明天跟着李大人的队伍回去。可是,我今个儿得了块令牌,就正大光明地出来了。” 薛瑾心念微转,明白过来。只怕这令牌是从靳军医处得来的吧?她低声说道:“大牛哥,你先停下。我回去,问问靳军医的意思,他是个好人,或许会愿意帮我们掩护。你别怕,我们不用做逃兵,我们不会有事的。” 第27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七) 高大牛一声不吭,挥着缰绳,驱动马车,却还是原本的方向。 薛瑾一个趔趄,恼怒至极:“高大牛,你快停下!” 高大牛沉声说道:“荷花,你别怕,不会有人发现的。我把靳军医绑了起来,就算他醒过来了,也没法儿来追咱们。天亮以前,我们赶到边关去。到了边关,就安全了。” 薛瑾闻言大惊:“你!”原来她错看了他,她身子打颤,声音尖利:“安全?哪里就安全?一旦做了逃兵,就要背叛国的罪名啊。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逃到哪里去?你不要父母家人了?还有,军中连坐,你难道是想要整个伙夫营都为你殉葬吗?”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高大牛蠢笨如牛。不想打仗的那么多,有几个敢做逃兵的?他不是贪生怕死么?怎么这一会儿胆子大了? 军中纪律严明,实行连坐法,一旦有人做了逃兵,他所在的整个营队都要被处死。高大牛不顾忌自己的命,也不顾忌伙夫营的同伴了吗? 她的心里满是失望和惊恐,她原本以为他几次说要逃走,只是说说而已。她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闭上眼,她仿佛就能看到整个伙夫营被血洗的惨状。不,不,不可以这么自私! 高大牛身子一颤,小声说道:“荷花,你忘了靳军医吧,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话题转变太快,薛瑾起初不解,呆了一瞬,忽然福至心灵,满脸的不可置信:“大牛哥,你都在想些什么?我跟靳军医,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你……” 靳军医虽然是个好人,待她也不错;但很明显人家对她好,只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子,有意无意颇多照顾而已。而她感谢他的照顾,何曾有过一点绮思?她只为了回家,又怎么会跟这里的人有情爱纠葛? 薛瑾哭笑不得,难道一直以来,高大牛想做逃兵,都是因为怕她和靳军医走得太近吗? 高大牛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低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穷乡僻壤的,不会有人告官的。回家以后,我都听你的,跟你学认字也行,学医也行,学厨艺也行……” 薛瑾心中酸涩,喃声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眼中含泪:“那伙夫营的兄弟呢?你就不管了吗?” 她想,如果老老实实地在军营待够五年,回了小水村,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她陪在他身边,引导他,激励他,或许他就会种田种出名堂呢。当个地主,在村里也勉强算得上是男神吧。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走这一步呢? 高大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却郑重地说道:“我对不起他们。荷花,除了这件事,以后,我都听你的。” 薛瑾“哈”了一声,满是嘲讽:“我只要你做这件事,我不求你学医,不求你上战场杀敌,我只求你回去!” 高大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坐稳了!” 薛瑾定了定道:“往回吧,还来得及,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人,总要有点勇气。”她向来欺软怕硬,胆小怯懦,可她有自己划下的底线。她咬牙说道:“停下!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 高大牛紧紧攥着马鞭,不肯开口。 “如果不停,我就跳下去。”她觉得很倦,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能够接受他甘于平凡,却不愿接受他冷血怯懦至斯。 高大牛告诉自己,荷花胆子小,一向听他的。他只要态度强硬些,她会跟着他的。他这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薛瑾愈加失望,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就往下跳。既然事情由她而起,那就由她结束吧。 她从飞驰的马车上纵身跳下,小腿、膝盖都受了伤。可是身体的疼痛又怎及得上心理?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从一开始,她就找错了方向。 高大牛怔了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勒紧缰绳,跃下马车。他快步跑到她身边,手足无措:“荷花,我……我该死,我……”他笨嘴笨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可他心里敞亮,知道她在生他的气,她很失望。 薛瑾推开他,轻声说道:“我不求你做男神,只求你把自己当个男人。”男人可以不顶天立地,但至少要无愧于心。 “荷花,我……”惊惶攥紧了高大牛的心。他觉得他要永远地失去她了,明明她离他那么近,他却碰触不到。他茫然无措:“荷花……”他只是想带她走,离开战争,离开鲜血,回到平静的、属于他们的小水村。他做错了吗? 薛瑾一步一步往燕回山的方向走,回去,请求原谅,还来得及吧。这世上应该会给人悔过的机会把? 高大牛站在原地,呆愣愣的:“荷花,我,我们回去会死的,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薛瑾停下脚步,心如刀绞,她强忍着眼泪,说道:“我们回去是死,难道我们不回去就可以活命吗?我们自首,只是违反军令,擅离大营,至少伙夫营的兄弟可以活下去。都是死,何不死得有意义些?” 都已经踏出了死亡的第一步,还有选择回头的权利吗? 她走得艰难,却也走得坚定。 高大牛摇头:“不,荷花,我们可以……” 前方隐隐听到马蹄声和呼喝声,高大牛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是追兵,是他们追来了。我们快逃,我们快逃!”他急着去拉荷花,可她却甩开了他的手。 她果断说道:“来不及了,你躲进马车里睡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性』子软,少主见,这是难得的一次果决,却是将自己往绝路上推。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她厉声喝道:“快上去!” 高大牛肥胖的脸上满是泪水:“不,不,我不让你死。”他满心惊慌,下意识地随着荷花的命令而行动,他翻身上了马车。他很听话,可是,为什么荷花站在原地?她,她要做什么? 薛瑾勉强笑笑:“你放心,我不会死。” 片刻之间,骑兵赶至,在林中卷起阵阵烟尘。 薛瑾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他们过来。她的大脑出奇的冷静,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保高大牛不死。她握紧了拳头,薛瑾,你一定可以的。 “嘿,站住!”呼喝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箭羽破空的声音。 薛瑾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看了一眼听话地躲在马车里的高大牛,一声叹息。他这个时候,倒是听话的很啊。 数十骑快马赶至,将她和马车团团围住。队伍分散开来,当先一骑拍马上前,那人玉面长枪,正是罗小将军。他冷喝一声:“拿下!” 话音刚落,十数杆长枪环在薛瑾身侧,枪头锋利。她只要有异动,身上就会多出几个血窟窿来。薛瑾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靳军医从罗小将军身后转了出来,他面『色』晦暗,看不出喜怒,低声说道:“小将军别急,我想问她几句话。” 罗小将军略一沉『吟』,点头后退。他挥了挥手,众人退到数丈以外。罗小将军叮嘱了靳军医一声,率领士兵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周围再无他人。 亮光下,靳军医双手负后,神『色』莫名。 第28章 男神胖子火头军(完) 薛瑾没来由心中一慌,试图解释:“军医,我……” 靳军医抬眼看了看马车,冷声问道:“这是私奔还是叛逃?”他更希望是前者,至少证明他还不算太走眼。 薛瑾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马车里安安静静,高大牛一点动静也无。她心里不是没有失望的。他终究还是半点勇气也无。她摇了摇头:“不是叛逃,也不是私奔。这中间有误会。” “误会?”靳军医玩味地重复了一句,向前走了一步。他抽出了长剑,弹弹剑刃,说道:“这世上误会还真多啊。” 薛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牵动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靳军医眉头微皱:“怎么受伤了?”他扶住了她,弯下腰:“摔倒了?” 薛瑾的心通通直跳,她『舔』了『舔』嘴唇:“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她猛地伸手攫住了他的袖子,凝望着他:“我没有叛逃,没有私奔,什么都没有。那块肉里放了麻『药』,本是用来『药』老鼠的,被我无意间得到。我也没想过『药』你。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的。你是我在军营最相信的人,我怎会害你?”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在她看来,靳军医比高大牛要值得信任得多。 靳军医任她牵着袖子,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不是拿了大量的『药』材么?怎么受了伤不自己先用?” 话题转得太快,台词衔接困难。薛瑾结结巴巴:“我,我急着回去,我……” 咳了一声,她尽量平静下来,拿出准备好的解释:“是我的原因,是我要将马车里的『药』送到边关大营,所以,我才找了高大牛帮忙,造出一种假相来。然后,半路上,我觉得不对,就拼命往回赶,我不小心跌下了马车……” 所以,与旁人无关,是她做错的事。 在正常情况下,她的演技颇为可观。她要镇定,镇定。 靳军医眼神幽深,仿似此刻黑沉的夜幕。他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原来是这样,与旁人无关,是你听了我的嘱咐,要将防时疫的『药』材运往边关大营。你是个急『性』子,就连夜叫人帮忙。而我记『性』不大好,把这些都给忘了。是这样,是不是?” 他声音温柔,眼中却布满了寒霜。 薛瑾满面羞惭,他其实不相信的。他这样说话,教她无地自容。她慢慢地松了拽着的衣袖,脑袋低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靳军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淡淡地道:“你无需跟我解释,军营中自有规矩,哪里就轮得到向我解释了?”他瞥了一眼马车,心下喟叹,她还真是傻,她拼命维护的人,连同她一起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薛瑾心里一咯噔,转到他与马车之间,试图挡住他的视线。动作过快,她不由得眉头紧皱,嘶了一声。 靳军医拽住了她的胳膊,咬牙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个通透的,谁知道竟然这么蠢!”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塞进她手里。 薛瑾拽住他的手,连声说道:“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愿意接受军规处置,我希望别人可以不受牵连。高大牛蠢了一点,可他没有半分不好的心思,伙夫营的弟兄们也都是无辜的。”她不知道她要拿出怎样的理由要他来相信自己,可她固执地认为他会原谅她。他虽然多次对她恶声恶气,但他其实是个内心十分柔软的人。自古医者,哪有狠心的? 靳军医瞧了马车一眼,轻声嗤笑:“相信?我倒是想相信你,可你不给我机会啊!”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牵连不牵连的,军中自有军规。” “我……”薛瑾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任务对象失去成为男神的可能,任务失败,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失败了啊……这就判定为失败了啊,她觉得她还没到最后一步呢。或许撑过这一关,还有无限可能呢。 靳军医疑『惑』:“你什么?” “你相信我的话,”薛瑾急切说道,“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你帮帮他们,好不好?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她原本打算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自己,可是在夺取话语权方面,她不幸惨败。时间不到五分钟了,原定的剧本和台词都用不上了。 “什么?”强烈的不安陡然弥漫在他的心间。 她望了马车一眼,转而面向靳军医:“他是个好人,只是人活着,还需要好多好多的,勇气。” 【恭喜您顺利离开】 【第三个世界完】 [男神胖子火头军]续 田荷花刚说完那句话,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变故突然,靳军医心里惶急,伸臂扶住了她:“田七!”其实,他明白的,所谓的误会,是高大牛想做逃兵。她之前无意间跟他抱怨过,他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会真的行动,也没想到她会拼死护着他。 呆在马车里的高大牛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听着外界的声音。他心说不好,掀开帘子往外看,才看见荷花倚在靳军医怀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靳军医正在为她把脉,他的长剑就在身边。他慌了手脚,跳下马车:“荷花,荷花……” 田荷花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迷』茫。她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害怕地往后退,小声说道:“大牛哥,大牛哥……” 靳军医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刚才她的眼里满是嫌恶和恐惧,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怕他,他能理解,可是嫌恶,是为什么呢?他们之前,明明相处融洽啊。 田荷花记得她哀求靳军医不要揭穿她的身份,他置之不理,所以,他要杀了她么?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他好像说过要替她保密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大牛哥要带她回家,靳军医不允许?她使劲儿地去回想,却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高大牛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忽然流下泪来,哀求道:“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情。跟她没关系,是我想做逃兵,是我不想打仗,是我想『药』倒她,没想到连你一块儿,你不要杀她……” 田荷花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连声说道:“大牛哥,你别说了,别说了……”她都想起来了,这些日子,她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疏远了大牛哥,和靳军医走得很近,让大牛哥心生不安。原本,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五年的,都是她的缘故。 她偷眼看看靳军医,严肃冷峻,玉面寒霜,她怎么会觉得他和蔼可亲呢?真是太奇怪了!她小声说道:“靳军医,你放了我们好不好?我们没有害任何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不想打仗而已。我们回去给您建长生牌位,天天上香,您肯定会家庭美满,子孙满堂……” 她一口一个“我们”,教他心生烦闷。靳军医手里还拿着金疮『药』,面无表情:“田七?” 田荷花不敢跟他目光相接,口中说道:“我们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不想打仗,那我就陪他回家。他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靳军医沉默了一会儿,他居然再次栽在了她手里。他自嘲地笑笑,可是,他为什么要他们称心如意呢?他直起身来,说道:“走吧,跟我一起,把『药』材送到边关大营去。” 田荷花和高大牛面面相觑:“靳军医?” “或者,你们回燕回山?你,还回你的伙夫营。至于你,我也不好拆散你们这对鸳鸯,跟你的情郎一起去。”他向来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又不曾深陷,何愁走不出?不是不愿意待在军营吗?他偏要他们留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替他们圆谎,救下他们的『性』命。还有快五年呢,时间还长的很。 一场闹剧过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如果硬说不同,那就是田七被分到了伙夫营。而靳军医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第29章 惩罚世界 屋子里暖洋洋的。薛瑾懒懒地睁开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原来,被抹杀后的感觉是这么舒服啊!早知道就不用那么卖力地去完成任务了。 “喵……” 等等,为什么她叹息的声音和喵星人如此相似?她打了个寒颤:“我这是在做梦。” 可是,她发出的声音却是:“喵呜喵呜喵呜……” 这,这,难道说……她,她变成了一只猫?她伸出手,举到面前,『毛』茸茸的。她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消失得无影无踪! “喵呜……”(救命啊……)为什么会这样? 【尊敬的宿主,欢迎来到惩罚世界】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在她脑海响起。明明不带丝毫感情,却让她生出一种它是在幸灾乐祸的错觉。 薛瑾无语凝噎,有生之年,居然变成了一只猫!不行,这一定不是真的!惩罚世界是什么东西?她的惩罚就是变成猫吗? 她艰难地站起身来,后腿着地,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一定要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她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成了一只猫。 高大明亮的穿衣镜前,一只干净的三花猫呆呆地直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还真的是猫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她自我安慰,变成猫就变成猫吧,反正是在系统里,又不是她本人。既然是惩罚,她相信会有结束的一天的。想起高大牛,她连声哀叹,失败了,失败了……虽说没报多大的希望吧,可是真的失败了,也挺教人难过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不知是不是变成了猫的缘故,不多时,她就觉得困意袭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思索着去哪里休息。她看看高大温暖的床铺,和矮小寒酸的猫窝,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忧郁了:如果惩罚永不结束,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每天捉老鼠? 她打了个寒颤,连忙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会结束的。 脑袋变小以后,脑容量也变小了。她想了好久,做猫也要保持猫的尊严,偷溜到主人床上的猫不是好猫。可是,她又不愿意睡在猫窝里。她晃了晃脑袋,摇摇摆摆地出去,客厅里大概是有沙发的吧? 以猫的目光来看,这房子好大啊。不知不觉间,她的姿势变成了四脚着地,她的尾巴也摆了起来。等到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不禁捂住了脸,太丢人了! 虽然说存在决定意识,可也不能这么快就习惯啊! 她再次直立起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往前移动。屋子的门虚掩着,她伸出右手,不,是右爪去拉门,估计错误,用力过猛,门拉开了,她再次四脚着地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变成猫的福利是她的耳朵变得灵敏起来,有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中。猫耳耸动,她蹑手蹑脚藏在门后,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会会,会会……”伴随着男人醇厚的声音,一双驼『色』棉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一片阴影覆盖,她抬起头看着来人,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却被人给拎了起来。她傻了眼儿,就不能用抱吗! 那人很有技巧『性』地握着她的后颈,笑眯眯地说道:“吃饭了,吃饭了。会会乖,给你吃猫粮,给你喝牛『奶』。” 猫,猫粮? 薛瑾很生气:“喵呜!”无语凝噎,她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吃猫粮的地步吧? 男人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乖,别闹。”他带着她来到客厅,将她放在沙发旁的猫抓板上,低声说道:“别急,去给你拿牛『奶』。” 薛瑾低头看看自己身下的猫抓板,心中有上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这真的是在享受宠物猫的待遇啊!可惜,她的内心是个妹子,不是喵星人啊。 沙发脚旁边是小巧的碟子,男人半蹲下.身,撕开牛『奶』盒子,小心翼翼地倒进碟子里。他温柔地唤她:“会会,过来。” 薛瑾盯着他手里的牛『奶』盒,再看看地板上的碟子,别过了头,这是猫的餐具吧?是吧是吧?虽然她现在是猫身,她也接受不了这样重口的事情啊。 男人有些诧异:“会会?” 薛瑾转过头来,艰难地直立着身子,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她无视他诧异的目光,在他面前站定,伸出右爪。 男人愣了愣,将牛『奶』盒子放在地板上:“你想要这个?” 薛瑾伸出双爪,努力抱起盒子,晃了晃,确定还有牛『奶』,她松了口气。没有吸管,口子又太大,喝着不大方便呢。她抬起头看看男人:“喵呜……(吸管)” 男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呦,会会是嫌少啊。” 薛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男人有病吧?怎么跟一只猫说话?再说,她哪里是嫌少,她分明是嫌弃餐具好吧?她也饿得极了,相较口子而言,脑袋略大了,扎不进去。舌头也『舔』不到。她抱着盒子,往口里倒。喝到嘴里的太少,白『色』的牛『奶』顺着她腮边的胡子滴在地上。唉,真甜。 男人看着好笑:“会会乖,我给你倒在你碗里。”他上前要拿走薛瑾的牛『奶』盒子。 薛瑾抱得紧紧的,见到他来抢,毫不犹豫地就去打他的手,尖利的爪藏在肉垫里,此刻快如闪电,在男人的手背上印下一道划痕,血珠渗了出来。薛瑾看见血,也懵了。哎呦,忘了,现在不是人了。 男人嘶了一声,收回了手。他举起左手,想拍拍会会的脑袋,狠狠地批评它一顿,但是看到它无辜的小眼神,心都化了。最终,他只是擦拭掉它嘴边的牛『奶』渍,『揉』了『揉』它的脑袋:“会会,怎么又调皮了!罚你今晚不准进卧室。” 薛瑾抖了抖,这话听着好暧昧啊。明明是猫窝在他的卧室里好吧?她转了转脑袋,不对。卧室里的床是双人床,有高大的穿衣镜,不像是单身男子的卧室。可是,这里的布置不像是已婚人士的家啊。干净,冷清。 男人找出医『药』箱,艰难地给自己处理伤口。他还不忘教训小猫:“会会,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乱』抓人。你今天可真奇怪……” 薛瑾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他。茶几上摆了一个相框,这个男人和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相拥而立,异常和谐。薛瑾探着脑袋左瞧右看,女主人去哪里了? 男人处理好了伤口,板着脸对薛瑾说道:“以后不准再抓人,听到没有!” 薛瑾看看他,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对她不错,在惩罚世界,她得依靠他,抱紧大腿不解释。 男人在厨房做饭,薛瑾就在房子里『乱』转。冷冷清清的,除了猫和男人,再没有别的生物。她越发忧郁起来,这所谓的惩罚,究竟是惩罚她什么?变成猫,每天吃睡打滚儿吗?不不不,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就算是猫,也要做一只有节『操』的猫。 听说家养的猫,生命大概有十二年。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会会多大了。难不成,她要做十二年特立独行的猫?不,不,肯定不会这样…… “会会,会会……”男人做好了饭,开始寻找他的猫。 薛瑾冷不丁地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唉,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这忧伤的猫生…… 男人要吃饭,也不肯亏待了他的猫,他换了一个碟子,将猫粮倒在碟子里,招呼小猫:“会会,来,吃饭。” 薛瑾瞧了猫粮一眼,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她果断地转过头去,不能被外表所诱『惑』!那是猫粮,不是她吃的! 男人很奇怪:“会会?生病了?” 薛瑾摇头:“喵呜(没有)……”她想了想,语言不通是个难题。不过肢体语言应该是相似的吧?她直立起来,拍拍肚子:“嗯,我很饱,别给我吃了。”即便是给食物,也别给猫粮啊。 男人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呦,会会聪明了啊。” 薛瑾心说,这男人真拿她当傻猫啊。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形体,算了,这不是他的错。 男人自己一个人在餐桌边吃饭,安安静静。 饭菜的香味飘进薛瑾的鼻子里,她忍不住跳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冲他叫了一声:“嗨,一个人吃饭寂寞不?给我点呗!”可惜,她发出的声音是一连串喵呜声。 她捂住了脸,曾经有个当人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没有珍惜;如今做了猫,她才追悔莫及。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啊啊啊…… 男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闷头吃饭。他低头看看喵喵叫的会会,或许是他的错觉吧,竟觉得它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他摇了摇头,他不在家,会会太孤单了,明天给它找个新伙伴儿。 第30章 惩罚世界 薛瑾注意到男人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在他身边叫了好一会儿,男人只会温声说:“会会,你要什么?” 薛瑾微怒,我要能说出来,还会学猫叫啊! 过了好久,男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夹了一筷子菜,要往小碟子里放。在那看起来很美味的食物落到碟子里之前,薛瑾突然发力,跳了起来,咬走了菜!真好,真好! 男人哭笑不得,会会越来越精了。他一时来了兴趣,端过来半盘糖醋鱼,用筷子夹着来逗会会。 薛瑾腹中饥饿,吃的极快,过了一会儿,饥饿感不大强烈了,她无意间瞥见男人的表情,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逗弄她。她心里有气,但吃人家的嘴软,虽然愤懑,她也只是冲他喵呜喵呜叫了两声,迅速跑开了。 她身后是男人沉闷的笑声。 薛瑾的脚步猛地一停,直立起来,一步一挪地往卫生间走去。饭后洗漱,这是她需要考虑的头等难题。 至于那个男人,他取笑的是一只叫会会的猫,而不是一个叫薛瑾的女生。所以,他笑他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人生,呃,不,猫生就该洒脱些。最坏的结果是变成猫,难道还有比这更坏的吗? 仗着身姿轻盈,她轻松地跳上盥洗台,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适合她的洗漱用品。太抠门了,连一次『性』牙刷都不准备! 感应水龙头的水淋了她一爪子,她一激灵,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强忍着不适,她将脑袋凑到了感应水龙头下面,被淋了满头满脸的水。 冷! 没有给猫用的『毛』巾,她抖了抖身上的水,跳下盥洗台。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到了极致。等到一整套动作完成,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猫『性』占了上风。 她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猫,『毛』纠结着,湿漉漉的。她用爪子拍了拍镜子,冰冷坚硬。 真的要做猫吗?似乎没别的选择吧?做一只家养的,不必流浪的,有吃有喝有住的猫,应该不算是多么严重的惩罚吧。 她该知足了,只是惩罚,而非系统一开始所说的抹杀。她该知足的,可她心里着实不痛快啊!下次,下次一定要好好的,完成任务。 等到男人吃罢饭,收拾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才看到会会直立着后腿,僵硬地走到沙发边,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沙发看了好一会儿,歪歪脑袋,跳上了沙发,寻个舒服的姿势,盯着电视机发呆。 他心里觉得好笑,这猫知道他在看什么吗?他也是闲的发慌,随手换了一个频道,正在播放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 薛瑾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转过头去。 他突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忙换台,自言自语:“会会能看懂?” 薛瑾趴在沙发上,不再理会他。这个男人只怕是太寂寞了,这得无聊到什么地步,才会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电视逗猫啊。 很快,她对这个男人就生不出同情心了。他傻儿巴叽地拿着一根逗猫棒在薛瑾面前晃来晃去:“会会?会会?” 薛瑾真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逗,逗,逗,逗个『毛』线团啊!她除了外形以外,哪里像猫了!他见过这么聪明的猫吗? 语言不同,没法沟通。薛瑾高贵冷艳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跳下沙发,不跟他玩儿了,睡觉去! 男人在她身后闷笑,笑了一会儿,他收敛了笑意,抚着茶几上的相框,轻声说道:“你还好吗?” 空『荡』『荡』的客厅里,回答他的只有电视上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摩挲着照片中的人影:“会会都老了呢……” 薛瑾不知道,她的这具身体在主人眼中已经属于老的行列了。 这一夜,她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拥有猫一样的睡眠,相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开始,是不知道要保持怎样的姿势才能舒服地睡着,是卧着还是趴着?尾巴要怎么放……从没有做猫的经验,她不得而知。 一直挨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睡去。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是系统不想她太安逸,给她看了许多东西。她看到李真彩对许立客套疏离,在陈锦伦面前拘谨羞涩;她看到钟意终于离开周成宇,等到她的另一半;她看到高大牛和田荷花后来的种种…… 她的脑袋痛得厉害,再也睡不下去了。 梦里的一切是那些世界的后续么?她不知道,她每到一个世界,在与任务对象肢体接触后,就会获得原主的记忆,可她并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没有目标,没有提示,连系统都是放养政策,留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苦苦挣扎。甚至有时候,假如不是任务明确,她都会误以为她是单纯的穿越了。 如果真如梦中所想,她走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继续,原主最终是回来了。不是侥幸,不是设想,而是事实。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也改变了原主的既定轨道,错『乱』了原主的人生? 她想起李真彩为错失三年记忆而遗憾;钟意倒是有那两年的记忆,可在她心里,她的身体是被外界的灵魂占用了两年;田荷花以为那一段时间自己变得奇奇怪怪,不像自己…… 一直以来,她下意识地逃避,不去思考她的介入都为别人带来了什么,每一次穿越,她做的都是自己,不是李真彩,不是钟意,不是田荷花,都是她薛瑾。她虽然偶尔也曾想过她离开后会怎样,却不曾去想如果原主还在,会是怎样。 三次任务,两次成功,一次失败。其实,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跟她薛瑾的关系都不大。她更多的像是在体验不同的生活。如果许立自身底子差,如果周成宇不肯力捧程奕行,他们还能成为男神么? 当她是李真彩时,她努力学习,也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遗憾吧;做钟意的时候,她生活的重点不是帮助程奕行,而是尽量避免与周成宇交缠;甚至是在她是田荷花的时候,她又真正关心过高大牛多少呢? 或许高大牛没成男神的原因不是他不思进取,而是她从来不曾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她口口声声说理解他想做逃兵,可她心里难道没有鄙夷他贪生怕死么?她分明记得最后一夜,高大牛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是嫌她跟靳军医走得太近啊…… 薛瑾闭了闭眼睛,她都在做些什么啊。从始至终,她都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拒绝去演绎他人的生活。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为他们考虑过。 承认吧,薛瑾,你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是在帮助他们,你希望他们记住的是你,而不是原主。你不想自己变得不是自己。可是,真的会这样么?你敢说你在三次穿越中不曾受影响?你敢说你还是最初那个每天只会吃饭睡觉读书的薛瑾?你敢说你没有自私地任『性』地改变别人的生活? 清醒一点吧,薛瑾。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带给他们真的是幸福么? 脑袋痛得厉害,她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站在盥洗台上,盯着镜子。镜子中的小猫胖胖的,很可爱。它是薛瑾,它也不是薛瑾。 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想做简简单单的薛瑾可以么?她不想被系统缠上可以么?她不想在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中失去自己可以么?她多么害怕,等到她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时,变得再也不认识自己。 可是,薛瑾,你有什么法子?从你被系统缠上的第一天开始,你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改变,而且还要继续下去,不知到何年何月。 她把脑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被冰冷的水浇了满头满脸。冷意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抖落了满头的水。 耷拉着脑袋,她自嘲地想:看,薛瑾,你现在还不是像猫一样抖落身上的水? 以后怎么做呢?难道要把自己当做原主,戴着原主的面具,从头到脚?想原主之所想,思原主之所思?可是那样的话,她就不是占用原主的生命了么?你看,无论如何,你都是错的,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那些世界啊。 她趴在地上,眼前闪过许多人的脸,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她捂住脑袋,捂住眼睛,她不想去看,不想去思索。 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将来要怎么做? 她从来没有这样厌弃过自己,憎恶得似乎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存在。 天亮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打了个喷嚏,猛地惊醒过来:她这是在自怨自艾?甚至是作践这只猫的身体? 第31章 惩罚世界 她打了个寒颤,内心惊惧万分。http://ebook.jiangcao.com/薛瑾,你是疯魔了么?你已经入了局,没有退路。你应该做的,是把一切都做好,是尽可能地对所有人都好,是早日完成所有任务回家,而不是自暴自弃啊。 薛瑾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告诉自己:薛瑾,争气一点,端正态度,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把一切都做好的。 以前做错了,无法弥补,以后尽量不再做错就是了。多为别人想想,哪怕不是扮演他人,也要将对他人的伤害降到最低啊。她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何必要妄自菲薄自怨自艾呢? 反正无论愿意与否,她都要借住原主的身体,都要占据原主的人生,纵然她并不情愿。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她所能,努力做到无愧于心。 她的目光渐渐坚定,她要完成任务回家。 男人在去上班前,将猫粮和牛『奶』放在清洗干净的小碟子里,叮嘱小猫:“会会,饿了要吃饭啊,乖,今天我晚点回来,带个小伙伴陪你。” 薛瑾只是瞥了他一眼,懒懒地垂下了头。她刚才已经记住了,牛『奶』是在冰箱里。她真的不愿意去用猫用过的小碟子啊,哪怕那只猫是她自己。原谅她的固执,她说服不了自己像猫一样生活。 男人走后,她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经过她的认真推敲,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个男人是叫做邹晨光。她心下暗叹,她跟文具真是有缘啊,不是真彩,就是晨光。 邹晨光不在,她很有自觉地在家里看电视喝牛『奶』,弄得地板上脏兮兮的。她试着去洗地板失败后,放弃了这一太非猫的举动。算了,她现在是猫,对自己的要求不要太高了。 等等,转念一想,她自己又双重标准了。倔强地不肯用猫碟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猫呢? 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走到卫生间去,翻出抹布,艰难万分地来清洗地板。结果自然不能令人满意,但是她已经尽力了。 她告诉自己,下次,下次喝牛『奶』的时候,就到垃圾桶边,小心翼翼,不弄脏地板,不给别人增添麻烦。 邹晨光傍晚才回来,他刚一进家门,还没换鞋,就扬声唤道:“会会,会会,出来见新朋友了!” 薛瑾早就关掉了电视机,状似老实地窝在沙发上,闻言跳了下来。她对新朋友还是很好奇的。 难道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哎呦,那会不会沟通障碍啊! 邹晨光换了鞋,提着笼子献宝一般凑到薛瑾面前:“看!” “喵呜……”薛瑾只看了一眼,撒腿就跑!笼子里小眼睛、尖嘴巴、『毛』茸茸的那一团生物,不是老鼠又是什么? 她很愤怒:“你这哪里是新朋友,明明是世仇好吗?”她最怕老鼠了,瞬间躲到沙发后,不住地叫着:“拿走!拿走!” 邹晨光很意外,会会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宠物店的老板明明说猫和仓鼠可以和平共处的啊。猫不是最爱和老鼠玩了吗? 他很耐心地解释:“会会,这是新朋友,它叫豆豆。你们可以一起玩儿,不要欺负它哦。” 薛瑾躲在沙发后,『毛』线团的朋友,鬼才会和老鼠做朋友!她就说嘛,惩罚怎么可能是做一只坐吃等死的猫!原来重头戏在后头。 邹晨光略略放了心,他本来担心会会想吃掉豆豆。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多余的。会会只怕看不上豆豆呢。这样也好,单独留会会在家,它会孤单的。 他打开笼子,放了仓鼠出来,给它收拾小窝,反复叮嘱会会,不要欺负豆豆。 薛瑾悄悄看了一眼那只叫豆豆的老鼠,个子小小的一脸猥琐相,好丑啊。邹晨光童话看多了么?想要猫和老鼠做朋友? 她想了想,算了,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她抱有善意的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他供她吃,供她喝,她要学会感恩。不就是一只老鼠吗?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不大干净的地板教邹晨光皱起了眉,无奈而疲倦:“会会,你都在家做什么了?牛『奶』我放在你碗里了,你……”他摇头叹气,会会上了年纪,越发惫懒了。 可惜那只懒猫正窝在沙发里,缩着脑袋,似是很自责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会会和她一样,只要做错了事,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他放柔了声音:“会会乖……” 卷起了袖子,将客厅收拾好。他洗干净手,系着浅蓝『色』的围裙在厨房忙碌。 隔着磨砂玻璃,薛瑾隐隐能看见他的身影,她伸了个懒腰,思索着该做些什么。 她高贵冷艳地拒绝放在小碟子里的食物,都便宜了那只叫豆豆的仓鼠。她犹豫着冲邹晨光叫了两声,其实她想问他,她是不是可以在餐桌上吃。转念一想,她自己是不会同意猫上餐桌的,将心比心,只怕邹晨光也不会同意。她只得悻悻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可怕的不是变成了猫,而是变成了猫后,她还拥有人的感情。作为一只家养的猫,她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去回忆,去反思。她告诉自己,不要去钻牛角尖,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她应该调整心态,端正态度。 或许是邹晨光心情好,看到会会的专属餐具被豆豆给占了,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碗,放到小猫面前,将自己的鱼分给会会。 薛瑾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结果勉强可以接受。她冲邹晨光笑笑,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她还没学会用爪子拿筷子,挺郁闷的。 做猫不比做人,初初当猫,除了睡觉,做别的事情,都不方便。除了洗漱沐浴,一身的『毛』很难打理。薛瑾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毛』发纠结,更害怕生出虱子来。 邹晨光倒是乐于帮猫顺『毛』,他有特制的梳子。只是薛瑾不愿意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梳理『毛』发,哪怕她是一只猫。他一拿着梳子靠近,她就赶紧躲起来。邹晨光很纳闷:“会会,不梳头不洗澡会脏的,乖猫咪要常常梳洗的……” 薛瑾躲得远远的,最终还是干净占了上风。她很不情愿地、难为情地接受他的打理。她自我安慰,没关系,没人知道她是人。她现在是会会,不是薛瑾。 邹晨光其实也发现了,会会最近有点奇怪呢,似乎不大亲近他。 薛瑾与那只叫豆豆的仓鼠相安无事。作为一只有思想的猫,除了思考,她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互联网上。她一直偷偷地,趁邹晨光不在家时上网。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披着猫的外衣,她不想忘了她是薛瑾。 这只是惩罚,而不是归宿。 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她终是要完成任务,回家去的。这是支持她在异界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第32章 惩罚世界 她不必讨好邹晨光,这个男人几乎是拿猫当女儿宠。ebook.jiangcao.com薛瑾没见过他有亲朋好友来访,他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生活规律,没有社交,没有活动。他每天上下班、回家,从无例外。他会做很好吃的饭菜,却无人品尝。 她无意间流『露』出对他做的鱼的欣赏,他竟连着好几天做鱼,分给她许多。 有时候,薛瑾想,他肯定是在怀念什么。因为不止一次,她看到他对着照片发呆,他电脑上的壁纸,也是那个女人的照片。可惜不知道那个叫小雅的女人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几欲疯魔。 她窝在电脑前,有些遗憾,电脑椅太矮了,跟她现在的身高不大相符呢。 估『摸』着邹晨光要回来了,她果断关了电脑,一步一步往客厅走。途中看了那只小仓鼠一眼,见它哆哆嗦嗦,她加快了脚步。小仓鼠的模样,看着真闹心。还好她是猫,不用怕它。 邹晨光的生活规律,薛瑾的猫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每天的乐趣除了上网,也就是在餐桌边争取利益了。她多想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餐桌边啊,可惜,邹晨光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想,或许这次惩罚的意义,就在于让她真正成长。她已经不奢求完成任务之后,还能做回原本的自己了,她只希望经历过一切之后,她还能不忘初心。 正值春天,阳光正好。薛瑾闲来无事,来到阳台,伸懒腰,晒太阳,暖洋洋的,真舒服啊。 “喵呜……”一声低沉的猫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一只浑身漆黑发亮的猫站在她不远处,喵呜喵呜地叫着,虎视眈眈。 薛瑾有些发怵,老话说,黑猫是通灵的,莫非这位猫兄从她猫的外表下看出了她人的心灵? 不知道它是否听得懂她的话,她试探着开口:“你能看出我的不一样吗?”她发出的是喵喵声。后退了两步,她才觉得不对劲儿,猫叫声她也听不懂啊。 她转身要走,黑猫却突然跳到了她身前,拦住了她。它低沉着身子,尾巴摆动,双目炯炯,呜呜直叫。 薛瑾下意识闪避,它却叫得更快了,从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目『露』凶光。它甚至张着口,做出要咬她的姿势来。 一个念头在薛瑾脑海闪过,吓得她弹跳起来,也不管动作了,撒腿就跑!貌似现在是春天啊啊啊啊! 她拿出最快的速度离开阳台,躲回卧室。吓死了,吓死了! 豆豆从窝里探出头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她也在埋怨自己,没事干吗往阳台上跑!她站在穿衣镜前左瞧右看,或许会会的容貌,在猫里还算是漂亮? 她抱住了脑袋,漂亮又能怎样?难道她还真的要去勾搭一只公猫吗?薛瑾,你是个姑娘,不是一只母猫! 薛瑾闷闷不乐,哪怕是邹晨光把一盒牛『奶』放在她身边,她都开心不起来。她不想做猫。 邹晨光很担心:“会会是病了吗?”他『摸』『摸』小猫的鼻尖,干干的,耳朵热热的,看着仿佛是发烧了的样子。 薛瑾愣了愣,他要干吗? 邹晨光起身去找了家用体温计,温声说道:“会会乖,别动。”他说着就要娶掰小猫的腿。 薛瑾大脑死机,很快反应过来,他以为她发烧了,要给她量体温!那你别搬她的腿啊,人家是女的,是女的! 邹晨光不明白,会会为什么这么烦躁不安,他柔声安慰:“会会,只是量体温!” 薛瑾一个劲儿叫着:“我没病,没病!”她使劲儿地蹬着腿,前爪不停地挥舞着,无意间再次划伤了他的手背。 邹晨光完全无视了小猫的挣扎,将体温计夹在它大腿根,捂着它的身子,轻声说:“会会乖,会会乖,生病了,就不能吃鱼了。”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薛瑾心中歉疚,她又弄伤了他。她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她没病,她只是,只是厌倦了猫的生涯,或者说她只是想做回薛瑾,没有系统,没有任务的薛瑾。 体温计显示,她确实没发烧。邹晨光还是不大放心:“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呢……难道真是老得不能动了?” 薛瑾沉默了一会儿,为了证明自己没病没灾,没老没残,她忍着『性』子跳了起来,在猫抓板上跳来跳去。 邹晨光笑了笑:“看来是我想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会会的目光中看出了类似于鄙夷的情绪。他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他一把将跳得欢快的薛瑾捞了过来,抱在怀里,低声说道:“会会是在笑话我妈?” 本来正不安分地想跳出他怀抱的薛瑾陡然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她小心肝噗噗直跳,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邹晨光叹了口气,轻轻说了一句:“会会,你说小雅在天上,会不会很想我们?” 薛瑾呆住了,天上?原来小雅已经不在了啊。 “她以前最疼你,你还记不记得?” 薛瑾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子,一切的疑『惑』都有了原因。原来会会是小雅的,所有的宠爱是因为小雅。 邹晨光只怕是寂寞得久了,抱着一只猫,唠唠叨叨,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可薛瑾却少有的一动不动,安心听他回忆。 他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叫小雅的女生。他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相依相恋,水到渠成。 他以为,他已经离幸福很近。可是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也夺走了属于他的幸福。明明他已经离幸福那么近的。 他们的新房正在装修,他们养的断腿小猫已经养好了伤,可是女主人再也不会醒过来。 大约天下伤情的故事,都所差无几。可是对每个人而言,又都是不同的。 薛瑾心想,邹晨光其实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陪伴他的只有寂寞和一只猫,不,还有一只小仓鼠。 小仓鼠可能是惧怕她,很少在她面前出现,常常躲在自己的窝里,一点都不像她印象中的老鼠。 薛瑾想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臂,喵喵地叫了两声。都会过去的,小雅会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好,你也要带着这份爱好好地活下去。估计在我受惩罚的时候,大约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吧。 邹晨光『摸』『摸』会会的脑袋:“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对不对?听说猫是通灵的,你能不能见到小雅?她好不好?” 薛瑾身子一抖,有些冷意。她不是猫,她看不到灵魂! 邹晨光笑了,带着自嘲:“我真是傻了,跟你说了这么多……” 薛瑾抬眼看看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上的暗青『色』的胡茬。唉,男人一旦留了胡须,感觉略邋遢。明明照片上的他青葱年少,水嫩得很呢。 邹晨光对会会依然好到没话说,但他偶尔会晚些回家。 薛瑾瞧着他,不用她喵呜喵呜地问他去了哪里,他就会倾诉般地说上一通。 原来每一个在外面沉默寡言的人,都有当话唠的潜质。 邹晨光很苦恼:“会会,你想要新妈妈吗?你不想要的,对不对。你只要小雅的,是不是?” 薛瑾愣了愣,莫非是邹晨光桃花开了?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多开心啊。难道说这桃花不是缘,是劫? 邹晨光摇摇头,也不指望一只猫能回答他的话。他在饭后,抱着照片自言自语,希望小雅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有一个女孩子,很热情,很善良,很明确地对他表示了好感。在他拒绝之后,锲而不舍,对他极为殷勤上心。 这样的事情,让他很为难。他只想带着有关小雅的回忆走下去,并不愿意别人走进他的生活。可是,他又不愿意残忍地伤了一个女孩儿的心。 她那么开朗善良,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薛瑾走来走去,心说,这邹晨光没看出来魅力倒不小,居然有女孩儿追他。不过,他陷在回忆里,不愿走出来开始新生活。只怕那个女孩子要拿下他,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他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人的心很小很小,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装进另一个。 邹晨光犹豫了很久,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拒绝她,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 薛瑾喵了一声,心说,看样子,邹晨光对那个女孩子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按电视上的套路来说,他生命中的女一号出现了。他会被女孩儿的执著与善良打动,紧闭的心门为她而敞开。他们会慢慢相爱,再后来,有误会,有纠结,但最终都会是大团圆的结局。 第33章 惩罚世界 薛瑾的想法正在一点一点被证实。那个叫晶晶的女孩子虽然还没发展到直接登堂入室的地步,却开始被邹晨光从偶尔提及,到次数越来越多。 他会对薛瑾抱怨:“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我都拒绝了她好多次了!” 薛瑾心说,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人家开朗乐观善良热情来着。 邹晨光不理解的是,他早已告诉了晶晶,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为什么她还会傻傻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不知道这是爱得不够深,还是爱的太深。他是一个内心早已腐朽的人,晶晶还正天真烂漫,他们不适合,而且,对她也不公平。 他不可能忘记小雅,全心全意地去接受另一个人。哪个女孩子又愿意自己的心上人心里有一抹白月光,有一颗朱砂痣呢?更何况,不止是忘不掉这么简单,小雅早已刻在骨子里,那是在孤儿院时唯一的温暖。那时的他们,像两棵并肩生长的野草,相互依赖,顽强成长。 谁都不能取代小雅。 邹晨光很明白地告诉晶晶,他永远都不可能像爱小雅那样,去爱她。她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好男人,而不是从他这里夺走原本属于小雅的爱。这对他们都不公平。 他的心早已死寂。 罗晶晶很难过,但是很快又表明:她会慢慢等,等他爱上她的那一天。 邹晨光无奈,问薛瑾:“会会,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家?我不会对不起她,更不会对不起小雅。” 薛瑾高贵冷艳,不理会他。 他们最终没有搬家,一份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又能坚持多久呢?罗晶晶对邹晨光的痴情更多是小女孩儿的『迷』恋。她在他这里伤透了心,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黯然离开。 她还年轻,会遇到真正疼爱她、怜惜她的人。 邹晨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对不对? 他的脸窄而清秀,女孩子的巴掌打在脸上,留下很清晰的指印。他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发生过。 邹晨光回到家时,薛瑾只是瞥了他一眼,很快转过头去,抱着尾巴玩儿。她想,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真相。没办法,邹晨光是个话唠。 听他唠唠叨叨说完,薛瑾有些诧异,她以为那个女孩子会成功的。明明邹晨光提起罗晶晶的次数多到让她误会。原来,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 邹晨光在称心如意的同时,竟然隐隐有些失落。那个叫罗晶晶的女孩子,如果再勇敢一点,再坚持一点……他不敢想下去。 这样就很好,很好很好。 薛瑾不理解他的小情怀,她近来颇有些烦闷,那只黑『色』的大猫常常在阳台边低沉地叫,叫得她心里『毛』『毛』的,浑身都不自在。她本来还指着邹晨光会搬家呢。 春天快些过去吧,再不过去,她真怕那只黑猫老来『骚』扰她。 邹晨光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规律到让人发指。 薛瑾也恢复了无事泡在网上的生活,她有自己的账号,在网上,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当然也会有人提出诸如视频、语音之类的要求。她倒是想,只怕对方不敢。 为了别人的心脏着想,她很善良地将对方拉进了黑名单。没办法,她一向心慈手软。 邹晨光还不知道会会的秘密,薛瑾也没打算让他知道。无知者最幸福。 夜黑沉沉的,薛瑾抱成团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隐隐约约间,天亮了,邹晨光起得迟了,会会在他身边闹着,他很快安抚好它,走出家门。 薛瑾的灵魂漂浮在空中,跟着他离开了家门,眼看着他走出小区,站在马路边,等绿灯亮了,就在他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大卡车呼啸着驶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片血红…… 薛瑾惊呼出声:“邹晨光!”可惜,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身体像是被层层缠绕的网紧紧束缚着。她挣扎着,手脚『乱』动,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邹晨光!”她下意识地叫出声,口中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卧室那边传来声音,邹晨光走了出来,“咦”了一声,“会会?”他惊讶地发现,会会的眼里竟然有泪。他愣住了:“是病了吗?” 薛瑾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可能会出事。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响着:“不能让他出门。” 她直接扑了上去,卧在他的脚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会会的热情教邹晨光莫名其妙:“别闹,别闹,要迟到了,今天还要上班呢。”他俯身将小猫拿开:“你去跟豆豆玩儿,乖。” 薛瑾再次扑了上去,却被他躲开。 邹晨光有些焦急,他躲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好。他来不及吃饭,只管把会会和豆豆的食物准备好,就要出门。 薛瑾急了,她咬烂了牛『奶』盒子,想在地板上写下:“不要出门。”她刚咬烂盒子,还没来得及写字,他就匆匆忙忙换了鞋,走出并锁上了门。 这一切和梦中一模一样!薛瑾浑身冷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猫的身份。她知道他的备用钥匙在哪里,她却无法开门。 电话?不,她的喵喵声邹晨光未必听得懂,说不定还会让他过马路时分心。 阳台,对了,阳台!阳台对着马路,来得及的,一切都来得及。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跑到阳台。 邹晨光的家在六楼,不知道对猫而言,算不算高。她艰难地打开了窗户,探出头去,她的身体本能地颤抖着,眼前一阵眩晕。 听说猫从高处掉落下去,不会被摔死的。她咬了咬牙,蹭的跳了下去。 感谢猫的特殊体质,有惊无险。 薛瑾松了口气,此刻正是红灯。还没有变绿,还来得及。她也顾不得仪态,拼命地往梦中发生惨景的地方跑去。 近了,近了! 她已经看到翘首等待的邹晨光,只要过去拖住他,就可以了。只要拖住他! 还有两秒…… 就在变绿的那一刹,薛瑾纵身一扑,她很确定,只要缠着邹晨光,哪怕只有一秒就可以。梦,只是梦而已。 就在这一瞬间,斜刺的一辆卡车呼啸着奔驰而过。 薛瑾什么感觉都没有,只看到小猫的身影被撞飞了出去,高高地扬起,重重地坠落。而她耳畔则是久违了的机械声音【惩罚结束,宿主离开惩罚世界,进入下一世界】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惩罚世界结束】 【惩罚世界】续 邹晨光的脸被呼啸的气流刺激得微微一阵钝痛,可是他来不及理会这些。他的眼里,只有那只残破不堪的猫,他的会会。 会会受了重伤,流血不止,幸运的是,它居然还有呼吸。他已经无暇去管工作,去管迟到。他担忧的只有会会,这只陪伴了五年的猫。 兽医一边为它包扎,一边惊叹连连,真是幸运,传说猫有九条命,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 邹晨光沉默了,静下心来想想,会会那个时候是为了救他吧。毕竟,它已经好久没有离开过家门了。如果不是它那一扑,那卡车撞上的肯定就是他了。 他抱着会会,看着它无精打采的眼睛和因为治伤而被剃掉『毛』『露』出皮肤的身体。他紧紧地拥着它,拥着他唯一的宝贝。 他想起早上会会的反常,再看看现在它的模样,他的喉头有些发酸:“会会,会会……” 或许是受了重伤的缘故,后来的会会变了许多,懒洋洋的,再也不挑剔食物,常常偎在他脚边,对他极为依赖。 而他,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吃饭必须用碗,每天要站在水龙头下用水洗脸的会会了。明明它们是同一只猫,真奇怪。 第34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一) 薛瑾再次睁开眼睛时,脑袋痛得厉害。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她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鲜血。她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下一个世界? “不是我们打你的!是你自己跌倒的!” 清脆的童音提醒着薛瑾,她现在是伤员。 对面站了四五个小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看衣着打扮,是古人无疑了。而她,竟然能和他们平视,想来她的年纪也不会有多大。面前的小孩儿竟然脸上也带了伤。 这是打架了? 薛瑾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她好端端地站着,身上一点灰尘也没有,而这些小孩儿说话时,畏畏缩缩,毫无底气,怎么可能是跌倒?她是没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不代表她是个傻子,能任他们欺负。 想起做猫的经历,她就心中有气,当她是病猫? 她头上顶着血,面无表情,看着颇为可怖。 为首的小孩儿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万山青是糯米鸡,你也是糯米鸡!是你先打我的!” 糯米鸡? 记忆断层可真悲催。薛瑾想了想,貌似以前听过一种说法,铁公鸡虽然一『毛』不拔,但是会生铁锈;可是糯米鸡,非但一『毛』不拔,而且还会吸点东西进去。这是说人吝啬到了极致,还爱贪占小便宜。 不过,万山青是谁? 薛瑾的疑『惑』不用问出口,就有人为她解答。 “糯米鸡来了!”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寂静里听着格外的尖刻。薛瑾虽然不知道万山青和原主的关系,但也猜得出肯定关系匪浅。她听到小孩子当面叫他的蔑称,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秀秀……”一把温润的声音响起,万山青衣带当风,快步走了过来。 小孩子们四散逃开,薛瑾抬起头来,仰视着他。 此时,夕阳西下,他逆着光走了过来,眉眼都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剪影,有一种皮影戏的感觉,清隽秀雅。这样的人儿,居然是糯米鸡? “怎么还不回家?你……”他的语调忽变,“是谁?”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薛瑾低声道:“可能是我跌倒的。”毕竟她不知道真相。 他半蹲下.身,声音温柔,带着诱哄:“告诉哥哥,是谁。” 薛瑾这才看清他的面容,是个眉清目秀的人,她握住了他的手:“不是……” 她的话中止了,就在她跟他的手相握之际,她听到了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任务目标出现】,与此同时涌入她大脑的,是一个七岁女童的记忆。 原主名叫万水秀,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哥哥万山青。小姑娘的记忆有限,除了哥哥,再无别的亲人。他们的父母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哥哥一直陪着她,照顾她。 万山青从卖货郎起家,走街串巷,到现在小有资产。他们家有了店铺,有了明亮的屋子,可是,『毛』头、苍娃他们老骂哥哥是糯米鸡。 万水秀偷偷溜出家门买松仁糖,遇到了他们拍着手骂万山青。小姑娘沉默不语,伸手就抓了其中一个男孩儿的脸,被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砸破了头。 然后,薛瑾就过来了。 薛瑾心里有些酸涩,在万水秀眼里,万山青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不是糯米鸡,不是吝啬鬼。他对妹妹可一点都不小气,万水秀的脖子里带着明晃晃的金项圈,她穿着大红『色』的袄裙,漂亮得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他哪里小气呢?哪里就称得上糯米鸡了? 见妹妹长久不说话,万山青急了:“秀秀,别怕,我带你去医馆。”他俯身抱起妹妹,柔声说道:“不怕,不怕,看了大夫就不疼了。秀秀不怕……” 他的声音里有化不开的温柔,他步子迈得极快,口里不停地安慰着妹妹。他的妹妹素来乖巧听话,现在又受了伤,自然更沉闷些,他倒不曾怀疑别的。 他的胸膛不算宽阔,但极为温暖,有力的心跳教薛瑾手足无措,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是万水秀,是他妹妹,她才七岁,才七岁。 薛瑾很为难,按照万水秀的记忆来说,万山青绝对是男神妥妥的。他能白手起家,有经商天赋,他说话斯文温柔,待人和气有礼,他出手大方,他心地善良…… 薛瑾有种扶额的冲动,在原主看来,她的哥哥,分明就是绝世好男人,男神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嘛!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样把一个男神调.教成男神? 到了医馆,老大夫一边指责万山青不会照顾孩子,一边细心地给她包扎好。薛瑾始终木着脸,心里仿似万马奔腾。 连发展方向都没有,怎么破? 那群小孩子说万山青是糯米鸡,薛瑾想着童言无忌,他应该会有些小气吧? 可是,万山青从头到尾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大夫,用最好的『药』。” 啧啧,土豪气息如此严重,哪里有一分守财奴的模样? 薛瑾斜眼看着他,放在现代,他就是国民男神,贴心好哥哥吧?就像,就像是程奕行。 付账的时候,他连眉头都不皱,只问:“她什么时候能好?” 薛瑾看着他,多好的哥哥啊!怪不得万水秀肯为了他,单挑一大群小孩儿,为他受伤,真的值了。 万山青抱着她回家,柔声诱哄她:“秀秀,是刚才那几个小孩子吗?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打回来好不好?” 薛瑾愣了愣,打回来?这不是小孩子之间平常地闹别扭吗?哪里就用得着成年人出面了? 她想了想,细声细气地回答:“是我先抓伤了苍娃的脸,不怪他。” 万山青压抑着怒气:“那他就能打破你的头吗?”他似乎意识到语气不好,忙又柔声说道:“秀秀别怕,哥哥知道了。” 薛瑾静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那哥哥要怎么样?要他也抓破我的脸吗?”“哥哥”这个称呼,完全是顺嘴。她想,她发现了万山青一个很明显的缺点:护短。 莫非她的任务是让他不再护短? 薛瑾越想越有理,轻声说道:“小孩子打架是常事,哥哥是大人,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 老人们常说,很少说话的人,一说话就切中要害。 万山青愣了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有些怅然地说道:“秀秀长大了呢。” 薛瑾一噎,长大个『毛』线团,你妹妹才七岁,七岁啊! “秀秀,哥哥给你请个女先生怎么样?” 薛瑾窝在他怀里:“嗯,哥哥做主就好。” 折腾了许久,月亮早就在空中展『露』笑颜。万山青抱着妹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读书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秀秀七岁了呢,有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将秀秀打伤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薛瑾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目前还没有完整的计划。既然万山青疼爱万水秀,那么她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吧?不管他有什么缺点,一一帮他改过来就是了。 她一定要完成任务,她可不要再去做猫了。 小孩子容易困,她窝在他怀里,慢慢地竟睡了过去。 在薛瑾看不到的方向,万山青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主观意识会有误差,薛瑾直到真正见识到万山青的吝啬,才惊叹他糯米鸡的外号名不虚传。 那是几天后的早上,薛瑾被一阵叫骂声吵醒,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可以断定的是,这是女子的声音。 万家的铺子是临街的,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宅。薛瑾在后院都能听到,可以想象说话人的嗓门是多么的洪亮。 脑补了一下泼『妇』骂街的场景,薛瑾猜测,这或许是铺子里出现了假冒伪劣产品?按说,万山青不会自砸招牌啊。 她悄悄为万山青掬了一把同情泪,在原主的记忆里,哥哥眉目温柔,从来没跟人红过脸,说话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这样的架势,只怕哥哥对付不了啊! 好奇心害死猫,虽然不再是猫了,可她的好奇心依然不弱。她穿了衣服,偷偷溜到铺子的帷幕后,仔细倾听。 叫骂的女子声音尖锐,话语也够尖酸刻薄:“果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杂种……” “啪”的一声脆响,薛瑾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仿佛也挨了一巴掌。她掀开了帷幕。 万山青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轻声说道:“孙氏,不要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敢动你。”他的眼角下垂,声音冷厉,带着聛睨一切的高傲。 薛瑾僵立在原地,哎呦,这和原主的记忆出入很大啊啊啊啊啊。这两天良言规劝的攻势似乎决策失误啊啊啊啊,申请倒带还来得及吗? 这几天,她一直用老成的语言来提点他,她貌似犯了方向『性』错误啊。 第35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二) 孙氏捂着脸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都来看看啊,外地来的小杂种也敢来欺负人啊!看她把苍娃打成了什么样子……” 地方保护政策从古至今都很流行,孙氏的一句“外地来的”,成功地让周围的本地人站在了同一阵营。http://e/ 孙氏无口德是众人皆知,万山青当街打人是眼见为实。万山青是外地来的,赚着本地人的钱,谁愿意他痛快! “他家的小蹄子,年纪不大,手倒怪狠,她把我们家苍娃的脸都给抓破了啊。我就是去了趟娘家,欺负我们家没钱呦……”孙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唱念俱佳,将一个忧心儿子的母亲形象拿捏了十成十。她推了推苍娃,小孩子脸上是红艳艳的血印。 薛瑾一怔,她记得,万水秀下手并不重啊,没道理好几天了还没结痂啊。 万山青冷冷地说道:“孙氏!”他心中有气,若是任由孙氏骂下去,只怕秀秀的恶名就会传开了,女子最重名声,她这是要毁了秀秀。 薛瑾走了出来,站立在人前。她的脑袋上,还包着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红来。万水秀肌肤苍白,毫无血『色』,牵着万山青的袖子,楚楚可怜。 薛瑾召唤出演技帝来,一个劲儿往万山青身后躲,轻声说道:“哥哥。” 万山青慌了:“怎么了?是头疼?伤口开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薛瑾细声细气地说道:“没有开,都四五天了,怎么可能还不结痂?哥哥,苍娃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他又骂人,又拿石头砸人的脑袋了?所以,别人才抓他的脸对不对?” 大人们总认为小孩子不会撒谎,薛瑾的话一出口,围观的人大都认为猜测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万山青轻声说道:“跟秀秀没关系,秀秀是好孩子。” 薛瑾摇摇头:“才不是哩,我要是好孩子,苍娃就不会拿石头砸我的头了。”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人议论起来,这恐怕是小孩子打架。可是看万家小姑娘的模样,受的伤也不轻。既然是四五天前的事情,苍娃脸上还在流血就说不过去了。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开口劝道:“孙氏,不要闹了,回去吧,给孩子看看大夫。” 孙氏哭骂:“一个两个都欺负我们!万家的人打伤了我的孩子,还打伤了我!我连哭哭都不行吗?天爷啊,我咋这么命苦呢!” 万山青将薛瑾护在身后,低声说道:“你别怕。” 长者一副公允的模样,捻着胡子劝道:“既是万家小姐伤了苍娃,这看诊的银钱,合该万家出了,才算公允。” 孙氏止了眼泪,应和道:“对对,万家一『毛』不拔,也该出点血了。”也不枉她从娘家回来,特意抓破了儿子的脸。 在场应和的人不少,甚至有几分期待。万山青是出了名的糯米鸡,谁不想看见他拔『毛』? 万山青嗤笑:“打伤了我家的人,还要我万家出钱,还真是欺负我万家兄妹无宗族可依啊。” 薛瑾拉了拉他的袖子,若是犯了众怒就不好了。捂着不如『露』着,她的伤虽然严重,但是看不出来,可苍娃的伤可是触目惊心啊。 长者被当众驳了面子,黑着一张脸,说道:“万老板不愿意拿钱出来,难道是想见官?” 孙氏有些怯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见官就见官,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还能没个王法!大老爷肯定会咱们做主。打伤了我们母子,就想白打吗?” 万山青并不大愿意见官,县令黄大人每次见他,都想从他那里得到些好处来。但已经到了此刻,退缩是万万不能的。 将店铺交给伙计小乙,万山青叮嘱妹妹:“女孩子不宜抛头『露』面,你回家好好待着。” 孙氏立马哭号起来:“青天老爷啊……” 万山青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长者咳了一声:“万家小姐当然也该前去才是。” 万山青嗤笑:“孙氏是要告我打了你,还是要告你家儿子打伤了我们家姑娘?” 薛瑾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我去。”好歹也算个人证或是物证吧? 万山青沉默了一会儿:“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去县衙,孙氏哭得惊天动地,指着儿子脸上的血印和自己脸上的指痕,哭诉万家兄妹的罪行。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指证万家兄妹的恶行。 其实他们的心思也不难猜,一是地方保护,一是仇富。万山青为人吝啬,不肯与人为善,看他不顺眼的人着实不少。 黄大人一拍惊堂木,有了决断,着令万山青赔偿孙氏纹银五两。 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万山青一口回绝。相较之下,他宁愿亲自给苍娃抓『药』治伤。他妹妹的伤无人关心,恶名倒是先背上了。 黄大人的权威受到挑战,怒拍惊堂木:“大胆万山青!本官念你少不更事,原是从轻发落。孰料你竟执『迷』不悟,来人呐,拖下去,十个大板!” 薛瑾慌了:“哥,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钱不算什么。”难道还真宁愿挨打也不愿掏钱? 万山青摇了摇头:“不该出的,我一文都不会出。” 行刑的差役拖了万山青,将要行刑时,却听万山青说道:“慢着!” 薛瑾心里一喜,哥哥啊,你终于明白钱不是最重要的了。 万山青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大人,是不是打了板子,这银子就不用出了?” 黄大人气结,恶狠狠地说道:“二十大板,免去五两银子。” 万山青点了点头:“挺值钱。” 孙氏慌忙叫道:“大人!”她图的是钱,可不是万山青挨板子。 薛瑾迈着小短腿移到他身边:“哥哥,你会被打死的。” 万山青安抚她:“没事儿,哥皮糙肉厚。五两银子能给你买好多松仁糖。” 薛瑾无语凝噎,她要松仁糖有个『毛』线用?她拦在万山青身前,不许众人打他,却被人给叉了过去。 又要行刑时,万山青再次开口:“等等!” 众人都以为他要反悔了,商人狡诈,出尔反尔是意料之中。孙氏的脸上甚至都『露』出了笑容。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呢。 万山青开口说道:“等我把袍子撩起来。” 薛瑾目瞪口呆:“哥哥,你……” 万山青柔声解释:“肉被打烂了,还能再长出来;袍子被打烂了,可是要买新的啊。” 薛瑾风中凌『乱』,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糯米鸡了。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对自己抠到这种地步。 板子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万山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薛瑾哀求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是我抓烂了苍娃的脸,跟我哥哥无关。我把我的项圈给他们,不要打我哥哥。” 万山青待她很好,很好很好,尽管他待她的好,是因为她是万水秀。 二十大板很快结束,万山青恹恹的,脸『色』苍白:“大人,可以了?” 他这副样子,教围观的人唏嘘不已。有人想起来,万山青刚来华凌县的时候,也是个衣衫单薄的孩子。他虽然吝啬,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并不曾对不起旁人。他的确不曾与人为善,但也没有与人为恶啊。 如今的他身上血迹斑斑,面『色』煞白,和幼妹相依为命。他也是个可怜人呢。 人们对弱者总归是同情多过苛责,他狼狈了,别人倒想起他的好来了。 薛瑾眼里都是泪,扶着万山青:“哥哥……”明明他那么小气,一点都不值得怜惜,她却忍不住眼泪汪汪。 万山青对着黄大人笑笑:“那小民告退了。”汗水濡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牵着妹妹,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往家走。 薛瑾轻声说道:“哥哥,你不用这样,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算是事情。”他完全可以用五两银子换清净的。 她看得出来,这小地方,司法不完善,县太爷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他只要拿出五两银子,他就能免受受皮肉之苦。 万山青咬紧牙关,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呻/『吟』出声。 街上人来人往,有人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对他们指指点点。 薛瑾狠狠地瞪了回去,她不是万水秀,可她和万水秀一样,不许任何人轻视万山青。 他的好,他们都不知道。 路过医馆,薛瑾央求他进去看看大夫,受了伤有『药』会好点吧。说起来,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 万山青固执地可怕:“进去了,又要花钱,不用,家里有『药』。” 薛瑾心中酸涩,前几天,他为了妹妹,口口声声说要用最好的『药』。轮到他自己,他又一『毛』不拔了。 他是吝啬,可他待她大方。 第36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三) 万山青固执到了极点,他就用家里的一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来给自己治伤。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他说:“我没事。” 薛瑾眼泪涟涟:“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没哥哥了。”她没办法,万山青不舍得花钱,宁可忍痛,都不愿去医馆,她也是醉了。 万山青无奈:“用了『药』了,没事的。打板子的人重起轻放,不痛,一点都不痛。” 真当她是小孩子啊。薛瑾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些什么。身体还不如钱重要吗? 万家兄妹开始了养伤生涯。万水秀头上有伤,所以要吃些好的补补,万山青身上也有伤,所以要吃些清淡的。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他们都身子不适,延请女先生的事情暂时搁置。薛瑾闲来无事,就坐在万山青身边,宣扬金钱非万能论,人生在世,需及时享乐。人的一生非常短暂,钱花掉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万山青含笑听着,不住地点头:“说的是,所以,才要给你请女先生啊,该花就花。” “不是,我是说要给你自己花。”薛瑾哭笑不得,“我见天儿的好吃好喝的,你就这么清汤寡水的,一点都不公平啊……” 其实,何止这些,家里向来是做两样饭菜的,万水秀的,非万水秀的。家里做衣服的布料分两种,万水秀的,非万水秀的。 看得出来,万山青对妹妹是掏心挖肺的好,十足的妹控不解释。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在他眼里委实不值一提。 除了有关万水秀的事情,万山青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他名下的胭脂铺是华凌县姑娘小姐买胭脂的首选,传说日进斗金,可从来没有人见他穿过绸衫。万山青最好的那件袍子,还是竹布所制,挨板子的时候,生怕打烂了。 薛瑾心说,葛朗台也不过如此,只是他和葛朗台不同的是,他在妹妹身上不怕花钱,这真的是一个矛盾而奇特的存在。 或许,这次要完成任务,需要借助万水秀在他心里的地位? 撒娇卖萌,一着不落,全在万山青身上使一个遍:“哥哥,哥哥,你看小乙哥的衣服都打了好多补丁了……” 万山青神『色』不变:“嗯,来,秀秀,你数一数,哥哥身上的和你小乙哥身上的补丁,谁的更多些?” 薛瑾咬牙,好,你赢了。 她很确定万山青的心不坏,他最大的缺点就在他的吝啬上,既然短期内无法改变他,那就尽量改变他的名声。他不是出了名的吝啬么?她何不打着他的旗号大方些?用他的钱帮他买名声,划算得很。 只是万水秀的私房委实不多啊。万山青疼惜她,但是她毕竟年纪小,万山青为她布置好了一切,又怎会将银钱直接交予她? 所以,这个方法暂时看来是行不通的,她只能拿出属于原主的东西,分给万山青,分给身边的人。 万山青这人,对自己狠过对别人。据说,他赚来的银钱,除了将来给万水秀做嫁妆的,其余的都要带到棺材里去。 他少时贫贱,父母早亡,一生所在乎的除了骨肉至亲,只有钱了。 当日,宋小乙也是个小乞丐,行乞到华凌县,谁人见了,不给他口吃的?唯独万山青腰缠万贯,却一『毛』不拔。非但如此,他还要瘦小的宋小乙到万家胭脂铺里做伙计。 现如今,请个伙计,一个月也要五百个铜钱,万山青直接免了这一项,只提供食宿;还对外宣称,跟万山青的伙食是一样的。整个华凌县,谁不晓得,万山青顿顿咸菜就馒头?可怜宋小乙本就瘦小,如今更是像个瘦猴儿一般。 还有万家照顾他妹妹的那个潘嬷嬷,是个丧夫无子的贫婆。别的大户出面赠她米面,要她安度晚年。万山青倒好,对潘嬷嬷花言巧语一通劝,哄得老人家给他万家做了免费的老妈子。 为了促进华凌县文化事业发展,黄大人命令几家富商合力承办花朝会。万山青爽快地同意了,众人正纷纷议论,说是铁公鸡拔『毛』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谁知道万山青却利用花朝节宣传万家的胭脂,大赚了一笔。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比万山青的胭脂铺更有名的就是他的吝啬了。阴差阳错,他的糯米鸡名声倒是为了万家的胭脂铺做了广告。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薛瑾问万山青:“哥哥,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留着做什么?”她心说,拿出来铺桥修路都好啊,换得个好名声,她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万山青笑而不语,他已经盘算好了,拿出上等胭脂水粉,亲自去姜家拜访。姜夫子是个寡『妇』,定然不会收下。他又能省下些钱来。 姜家女子素以博学贞静而闻名,在姜家设立女学。整个华凌县的女子都梦想可以得到姜夫子的垂青,成为她的入室弟子。 万山青自知名声不佳,唯恐妹妹将来为他所累,难以议亲。他琢磨着,只要秀秀能成为姜夫子的学生,也不拘学习多久,对她的名声肯定大有裨益。 于是,绝世好兄长万山青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去拜访姜夫子,一次又一次被拒绝,越挫越勇。 万山青前几次连人家的衣角都没见着,去得次数多了,姜夫子见了他一次。 姜夫子未婚而寡居,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身子高挑瘦削,容长脸,不算是多美貌,但身上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万山青虽然不大识字,却非常羡慕文人气度。尽管他糯米鸡的外号最初也是由读书人叫起来的。 他一见到姜夫子,就怔住了。早年走街串巷,他明明见过许多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是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让他自惭形秽。他只觉得她就是天上的云,越发衬得他像是地上的泥。 姜夫子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忸怩,一身青衣,长裙曳地。她款款落座,开口就问:“万老板前来所为何事?” 万山青少见的局促起来,清俊的脸上也沾染了红晕。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听闻姜夫子博学贞静,舍妹深深拜服,希望姜夫子可以收下她。” 姜夫子眼皮微垂,有些诧异:“万家小姐?”前几日,她还听说,万家兄妹嚣张跋扈,虽只是传言。她的女学清净,可不想有这样的人物。 提起妹妹,万山青『露』出了笑容:“是啊,秀秀她不算蠢笨,『性』子也好,希望夫子可以收下她。” 姜夫子垂眉敛目,微微一笑,并不开口。 万山青又道:“我们兄妹无父无母,缺少长辈教导。夫子也知晓,山青名声不佳,可秀秀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一生为我所累。”偷偷看了一眼姜夫子,他又续道:“姜夫子心地善良,必然不愿意看到她因我之故,一生孤苦。” 他最后一句说得含糊,可姜夫子闻言却是浑身一震,“一生孤苦?” 姜夫子父兄皆无,又没近亲。为了姜家利益,族中长辈做主,将她许给一个病秧子,守了望门寡。虽说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她无法去怨谁。可谁又真的愿意一个人孤苦伶仃去熬那些寂寞的长夜? 如果她也有父兄,当年她必然不会被人欺凌至此。她攥紧了手心的帕子,面沉如水,静了许久,才说道:“你们兄妹感情倒好。” 万山青低着头,恭恭敬敬:“夫子有所不知,山青比秀秀年长了一十四岁。父母过世时,秀秀尚在襁褓之中。说是兄长,差不多也是半个父亲了。当时,家有变故,我……” 说到这里,他喉头一酸,父亲病死,母亲抑郁而终。他们兄妹孤苦无依,被族中叔伯欺凌。他抱着妹妹一路南下,寒冬酷暑,从卖货郎做起,走街串巷。直到他在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制造胭脂的秘方,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那时候尚在牙牙学语的妹妹,是他生活下去的所有动力。所有人都说他贪财吝啬,他的钱来之不易,为什么要大方地散给别人?他的父母倒是乐善好施,可是那个时候可有人帮助过他们? 在万山青的价值观里,除了他们兄妹,钱是第一位的。 姜夫子看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得就带了些怜惜。她试探着问:“你可知道在女学念书,束脩几何?” 作为华凌县唯一的女夫子,姜夫子的收费也不低。 万山青早就打探好了,咬牙答道:“二两金。” “你愿意出?” 万山青自然不愿意浪费银钱,但是想到如此一来,会给秀秀添上许多好名声,再肉疼也要说愿意。 第37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四) 姜夫子看着想笑,点了点头:“明天就把万小姐送过来吧。ebook.jiangcao.com” 万山青大喜过望,连连称谢。 姜家女学历史悠久,声名极响,已有百十年的历史了。据说教授女子六艺,德言容功。华凌县的青年才俊,无不以女学的弟子为首要择偶目标。 万水秀无父无母,将来议亲时,肯定会被说成少教养。万山青是有钱,可他的名声只会连累她。希望姜家女学可以为她镀一层金,抬高她的身价。 听说姜家女学极为严苛,万山青生怕妹妹不接受,会到了女学之后哭闹着回来。他连哄带骗,极其委婉地向她解释了原因,并向她百般许诺。 薛瑾听着好笑,可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万山青也才二十一岁,所有人都骂他吝啬抠门,可有人替他想过,他曾经历过什么? 不过机会难得,薛瑾趁机撒娇卖痴:“哥哥,我去念书,你什么都听我的,是不是?” 万水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雾蒙蒙。若是现代人见了,定然会大呼:“萌!” 万山青最受不得妹妹痴缠,当即说道:“自然是真的,哥哥何时哄过你?你想要什么?” 薛瑾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希望哥哥对自己好一点,哥哥也穿新衣服,也吃鱼吃肉。” 一步一步来,先让他对自己不那么吝啬。看他只有一件穿得出去的长衫,看他只吃最简单的饭菜,她是真的心疼。在她看来,万山青是过怕了苦日子,才会这样。他不懂得享受生活。 如果他是对所有人都吝啬,或许她也会随着众人笑骂他是糯米鸡,可他偏偏对万水秀爱若珍宝,异常疼惜。即便他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她也想让他过得好一点。精打细算没有错,可至少,他得对自己好些。 万山青一怔,眼圈微红,他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秀秀乖呢,哥哥心里有数。”他的妹妹,希望他对他自己好一些。 次日一大早,万山青亲自带着妹妹前往姜家女学。 薛瑾再一次开始了她的求学之旅。她本是个求知欲很旺盛的人,热爱学习,哪怕是枯涩的古文,或是复杂的针黹,她都能提起兴趣去学习。 她毕竟比这一群小姑娘年长了许多,接受能力也强。渐渐地,姜夫子对她刮目相看,隐隐有了赞许之意。 薛瑾可不敢得意,她如果还不如这群小姑娘,也就太差劲儿了。技多不压身,她更加努力地去学习。 她的诚恳努力,姜夫子看在眼里,颇为赞许。 薛瑾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秘密,万山青常有意无意的问起姜夫子。而且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耳朵就会出奇的红。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薛瑾觉得不对劲儿了。难道说万山青对姜夫子有意? 仗着小孩子不懂事,她试探着说道:“哥哥,你经常提起姜夫子呢。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啊?” 万山青的脸腾地就红了,板着脸呵斥道:“胡说什么!姜夫子留的功课,你都完成了?” 薛瑾注意到的是,他脸红了。莫非她想的是真的? 这样一来,倒很麻烦啊,姜夫子未婚而寡居七八年,如同冬日腊梅,花朵馥郁,枝叶早已干枯。更何况万山青是出了名的糯米鸡,姜夫子即便是再醮,也不会考虑他吧。 尽管在她看来,万山青是世间难得的好男人,白璧微瑕,仍然可贵,可是世人未必会这样想。 薛瑾看着万山青,心中无限同情。 万山青打着尊师重道的名号,送给姜夫子胭脂水粉,却都被退了回来。他叹了口气,不再坚持。他自己也清楚,这只是他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对姜夫子的感情并不算深,而且敬重多于爱慕。得不到回应,他很快就重整心情,醉心事业了。 薛瑾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着可以见证一段可歌可泣反封建的爱情呢。 自从薛瑾进了女学,她不仅有了更多的零用钱,在家中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每每她提出想做什么事遭拒绝时,她会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地说上一句:“夫子就是这么教的。” 这句话是必杀绝技,屡试不爽。她只要提出,万山青就会遂了她的心愿。他敬慕读书人,对姜夫子尤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既然是她说的,那大约就是对的吧? 薛瑾致力于帮万山青洗白,改变他糯米鸡的名声。 改变要从身边做起。薛瑾磨着万山青,给宋小乙和潘嬷嬷各置了几身新衣服。 宋小乙瘦长的脸上满是笑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说要留着过年穿。他本来是个乞丐,衣食无着落,是万老板给他提供了食宿,教他辨别胭脂。如今还给他做新衣。万老板真是个大好人! 拥有宋小乙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宋小乙知足常乐,念着的只有别人的好。他感念的是万山青的救命之恩,而不是万家的苛待。 潘嬷嬷则是另一种心思了。她孤苦无依,万家兄妹将她接回家,她照顾他们,他们也陪伴她。这只是一种互需,并不是外间所传的那般不堪。 他们理解万山青的勤俭持家,却不能理解外界唤他糯米鸡。他们和万水秀的想法差不多,万山青是难得的好人,是他们命中的贵人。 宋小乙年少轻狂,曾经试着向众人解释,说万山青是好人。得到的却是众人的嗤笑。他也知道他的话很没有说服力,别人只看到他衣衫上满是补丁,只看到他瘦小干瘪,却没人想过,是谁让他有了安稳的生活。 比起怨恨,他对万山青更多的是感激,是尊敬。他不认为万山青有错,钱,本来就该省着花,像华凌县富户那样的撒钱,才是傻子呢。 ——这些都是薛瑾在童言无忌,跟宋小乙推心置腹交谈后得到的答案。 她很吃惊,几乎不敢相信,原来在宋小乙心中,万山青竟是这般伟大!看来,万山青只消大方一些,面子工程做得好些,她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啊。 薛瑾『摸』『摸』下巴,越想越觉得靠谱,或许,她再假借一番姜夫子的名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色』? 想想都很激动呢! 薛瑾笑得乖巧可人:“小乙哥,不用留到过年穿,我哥说了,过年还给你做新衣呢。” “真的?”宋小乙将信将疑。 薛瑾连连点头:“比真金还真呢。” 宋小乙也才十六七岁,年轻儿郎哪有不爱俊美的?闻言,他几乎手舞足蹈起来:“我真欢喜,我,我今晚好好洗澡,明天就换新衣!” 他心里高兴,也不跟薛瑾多说了,唱了个喏,转身就走。 薛瑾叹气,如果不是万老板太抠,伙计也不至于一身新衣就乐成这样啊。 宋小乙是个藏不住话的,虽然说万山青嘱咐过他许多次,不要跟客人聊天套近乎。但他穿的是新衣服,不炫耀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一大早店还没开门,他就出去逛了一圈。等到胭脂铺开门的时候,从卖豆腐的王大嫂到杀猪的胡屠夫到打铁匠李大脑袋,整个四条巷都知道了,万山青这个糯米鸡,居然给伙计添了新衣服! 哎呦,这可是个大新闻,一传十,十传百的。婶子大娘们为了看热闹,巴巴地跑到万家胭脂铺来看宋小乙的新衣服。 来一趟也不能白来是吧,顺手就给自己闺女买盒胭脂呗。 宋小乙这个活广告打得好啊。 章大婶儿撇了撇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又不逢年过节的,糯米鸡也拔『毛』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糯米鸡把他家妹子送到了姜家女学。那可是要二两金的,难道是上次县太爷打板子把他打傻了?”郭家大娘热心分析。 “哎呦呦,你们是不知道,那句肉打烂了,能再长出新的来,袍子被打烂了,可是要买新的呦。可笑死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省点也就是了,他万山青腰缠万贯,还要这般算计,不是憋一,是什么?” “越有钱越抠门!”杨家老太太很笃定地下了个论断。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华凌县的首富姬半山,自诩大方,不也没把钱洒出来给大伙儿分吗? 所以啊,有钱人就是小气! 薛瑾在学堂里,竟然也听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糯米鸡拔『毛』给伙计添衣”这样的新闻,不得不感叹,通讯技术再发达也抵不过老百姓的嘴快。 姜夫子咳嗽了两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下学以后,薛瑾问姜夫子:“夫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 姜夫子袍袖不动,渊渟岳峙。她轻声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请教令兄。” 第38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五) 薛瑾点点头,心说,老哥,这可是夫子要我问你的,怪不得我。 于是,晚间,薛瑾在两盏油灯下苦读,忽然抬起头来问正在一旁看账的万山青:“哥哥,我们夫子要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万山青合上账簿。 “夫子要我问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什么意思?” 万水秀的声音细细嫩嫩,在夜晚听着格外好听。可万山青却皱起了眉。 他看着灯光下妹妹稚嫩的脸和她满是求知欲的眼睛,实在是不好欺骗她。他虽然许久不碰书本,一身铜臭,但父母尚在之日,他也是读过书的。这话里的含义,他当然晓得。 “哥哥?” 万山青温声答道:“简单地来说,就是你只有一颗糖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吃。但你的糖多的吃不完的话,就可以分给别人吃。” 妹妹脑袋轻点,似懂非懂:“我们家有钱,可以分给别人,我们的铺子胭脂多,也可以分给没胭脂用的人。” 万山青咬牙:“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薛瑾穷追不舍。 万山青支吾了一会儿,反问道:“真是姜夫子要你问的?” 薛瑾点头,一脸认真:“是啊,她说要我回家问你,说你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真这么说?”万山青心头噗噗直跳,姜夫子这是在给他提意见吗? 妹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好像还有些委屈:“哥哥不相信我……” 万山青忙道:“我信,我信。”秀秀还是孩子呢,哪里就会想得那么复杂了。 他不怕别人背后议论他,甚至当面叫他糯米鸡,他也能接受。只是,想到姜夫子也鄙夷他,轻视他,他心里微微一涩,有些不自在。 薛瑾懂得适当的留白作用更大,她很聪明地闭口不言。 万山青却思来想去,极为不安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姜夫子真的是在提点他么? 次日,他抽空问宋小乙:“小乙,你是不是和街上的人一样,嫌我对你不好?” 宋小乙慌了手脚,脸『色』煞白:“没有,没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你还给我做新衣穿,你对我很好很好……” 万山青略一点头:“知晓了。”瞧,宋小乙并不觉得万山青待他吝啬啊。 同样的问题,他又问了潘嬷嬷,潘嬷嬷勤俭惯了,张口就道:“你要是真的天天都大鱼大肉,穿金戴银,我老婆子还瞧不起你哩!” 万山青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唾沫星子。他有些惭愧,又问道:“可是秀秀她……”秀秀常说,他待人不公允,潘嬷嬷是否也这样想? 潘嬷嬷中气十足:“秀秀是女娃子,身子弱,她又要念书,辛苦的很,老婆子还不许女娃娃吃的好点了?” 万山青非常受教:“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潘嬷嬷这才顺了气儿,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和小乙都是年轻人,每天在店里忙,也累的很,是不是也要吃的好点?” 万山青沉默,轻笑一声,说到底,潘嬷嬷在心里也是嫌他吝啬的,只是不曾直言讲出罢了。 扪心自问,他真的做错了么?没有银钱傍身,他和妹妹曾『露』宿街头,曾借居小破庙。因为没钱,秀秀那次病得差点死掉……他不能没钱,他只有钱财越来越多,他才会安心。 万山青原本以为旁人骂归骂,他身边的人总归是支持他,理解他的。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觉得他错了呢? 他不是个敏感多思的人,可这次却想的有些多了。他长期营养不良,辛苦劳累,如今又添了抑郁多思,竟然大病了一场。 小乙去请大夫,潘嬷嬷在他床边照顾,他的妹妹在一旁哭成了个泪人儿。他伸手欲抹去她的眼泪,温声安慰道:“莫哭,莫哭,哥死不了……” 秀秀还没长大,他不敢死去。 大夫看诊以后本欲开『药』,却忽然问了一句:“万老板是打算自己捱呢,还是开几贴『药』呢?” 薛瑾的脸腾地就红了,眼泪却唰地掉了下来!她一面羞于万山青糯米鸡名声在外,一面又为万山青而心疼。她年纪小,也不大注重男女之防。她连声说:“开『药』,开『药』。” 万山青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难道在她眼里,他真是要钱不要命了么?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薛瑾狠狠地瞪着他:“你若是不愿意吃『药』,我,我就再也不睬你。”她明白,对万山青来说,最大的惩罚,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不再认他。 万山青果真闭口不言。 他生病期间,薛瑾除了念书,就陪在他身边,陪他说话。她几乎是恳求他:“哥哥,你对自己好些吧。你要是死了,我就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万山青苦笑:“哥有分寸。”这次是意外,他是真的没想到会生病。不过,秀秀说的对,他必须得好好的。 薛瑾用现代的企业文化和慈善对公司的积极作用,来劝说万山青适当大方些。她半真半假地说道:“哥哥,你说,咱们就花一点的银钱,博得个好名声,对以后铺子的发展,也有好处。是不是?” 万山青静静地看着她,愣了好久,才问:“这,也是姜夫子教的?”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声音涩涩的。在薛瑾看不到的地方,他握紧了拳头。秀秀在学堂学的是这些么?什么博个好名声?她明明是单纯可爱的孩子,何时学的这般心机? 薛瑾敏感地意识到不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是,我只是不想哥哥辛苦,不想别人骂你。我不想他们说你是糯米鸡……” “是么?” 薛瑾的眼里有了泪意:“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你才不是糯米鸡!我不要他们骂你!”她的眼泪滚滚而落。 万山青沉默了,递给她一块手绢。他喉头哽塞,艰难地问:“你,你很在乎别人这么叫我?” 她心里一直很难过么?他视若珍宝的妹妹,一直在为他的名声而难过么? 薛瑾点头,万水秀因为这个缘故,毫不犹豫地抓伤了比她高半头的苍娃的脸,应该是很在乎的吧。 万山青闭了闭眼,说道:“好,我知道了。” 薛瑾忽然生出不安来,又说了一句:“哥哥其实你开心就好。” 万山青笑笑:“我知道了。” 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万山青毕竟年轻,身子骨好,很快便养好了病。他面容清癯,神采奕奕,精神颇佳。 万山青状似无意间问薛瑾:“秀秀,我们离开华凌县可好?” 他的名声已经臭了,她既然在乎,那就离得远远的。到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 薛瑾心里一紧,慢慢地问:“离开华凌县?回老家吗?”她的脸上『露』出不舍之意。 时人大多安土重迁,谁愿意背井离乡?他们兄妹在华凌县已经安家,秀秀不愿意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万山青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不让你难过。” 他说的云淡风轻,薛瑾却为之动容。他这是要为了妹妹重塑三观吗?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仰头说道:“其实,你不必为了旁人改变,你永远都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是秀秀最亲最亲的亲人。” 万水秀的亲人只有他一个,他们兄妹相扶相依。 万山青『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看来让她去念书,是好事呢。只是,他要怎样,才不算是糯米鸡? 宋小乙惊奇地发现,伙食竟然变好了。他激动万分,强捺喜悦之情,问潘嬷嬷:“这是什么节日啊?” 潘嬷嬷白了他一眼:“贫嘴,给你好的还不吃了是吧?”她看看稳如泰山,安安静静的万山青,有点怅然,这个孩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阴郁下来了呢? 万山青破天荒地给潘嬷嬷和宋小乙工钱,而且将之前三年的都一并付了。 得了一大笔钱,宋小乙欣喜若狂,却又惴惴不安:“你,不要我了吗?”他『摸』着钱的确舒服,可是欣喜过去,他又为自己的将来担心。万老板给了他银钱,是要赶他走么? 潘嬷嬷则是直接动怒了:“你这孩子好不晓事!你自己紧巴巴的,还要给我钱!我是你家请的老妈子吗?若不是看你们兄妹可怜,我哪里会留在这里?想赶我走,你就直说!” 平日里,万山青交给她,要她买米买面的银钱由她处置。她一直以为,他们是类似于家人的存在。是老天怜惜她孤苦,特意赐给她一个家,难道这只是她的奢望吗? 第39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六) 潘嬷嬷气得脸都白了,也许一开始,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后来,她是真的想照顾这三个孩子。她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万山青的行为伤了她的心。他百般解释,说只是不想太过吝啬,不想做糯米鸡,不想被众人耻笑。 潘嬷嬷哼了一声:“我老婆子会耻笑你吗?你要是真怕被嘲笑,你该在外面做些赚名声的事情才对,在家里有什么用?难道是我们家里人叫你那什么,糯米鸡的吗?” 万山青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潘嬷嬷逮着机会,又教训道:“不是说你,太抠了也不好。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袍子烂了要买新的,被人笑话成什么样了?” 说起袍子,她就生气。这个孩子多年不肯置办新衣。竹布袍子,还是她用买菜钱找裁缝做的。 万山青在潘嬷嬷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 潘嬷嬷也是近来才发现的,万山青似乎有些怕她。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他敬她是长辈,她少不得要拿出长辈的款来。 万山青思考良多,原来他身边的人不是不嫌弃,不是不在乎。潘嬷嬷,竟是拿他做家里人! 他的心里只装的下他们兄妹和银钱,别人对他好,他是不是也该还回去? 万山青很『迷』茫,比当年带着妹妹在破庙里藏身时不遑多让。他要好好想一想。 他再一次问他胞妹:“秀秀,你是真的不愿意哥哥做糯米鸡?”小孩子知道什么啊,说不定一会儿就忘了。 薛瑾仰着头,『摸』『摸』自己的额头:“哥哥,这里没有留下疤,下一次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 “你说什么?”万山青大惊,她的意思是…… 薛瑾笑笑:“他们谁骂你,我就跟谁打架!” 万山青勃然作『色』:“我没有教过你,不许跟那些野孩子厮混吗?”他只当秀秀和人打架,是缘于她抓破了旁人的脸,最后以他挨了二十大板告终。原来,最初是因为他吗? 薛瑾笑得憨憨傻傻:“可是,他们骂你啊。他们骂你,我就打他们!”她握了握拳头,大有以死捍卫他名声的意思。 万山青心中酸涩,如果不是她近来开朗了些,说话多了些,她是不是要把这些都藏在心里?他半蹲下.身,跟妹妹视线平齐,颤抖着『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我知道了。” 薛瑾扬起笑脸:“我最在乎哥哥了。” 万山青眼睛一酸,低声说道:“我也是。” 就在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老家门牌上的耕读传家;父母过世时,他们的萧瑟无依;寒冷的冬天,他把妹妹拴在胸前,背着背篓走街串巷卖小物事…… 那时候,她是他活下来唯一的动力。如果不是当年阴差阳错,得到了一份制胭脂的秘方,他们兄妹现在是在哪里?依然走街串巷做卖货郎?或是被一场恶疾轻而易举地夺去『性』命? 背对着秀秀,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们是骨肉至亲,是一棵树上长出的不同藤蔓。他们都希望对方可以茁壮成长。 可以为了她养家,也可以为了她散财。最多,他们是回到从前而已,难不成还能比当年更加潦倒落魄? 花小钱,博名声的事情,是不为也非不能也。他能够白手起家到现在小有资产,洗刷名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华凌县的首富姬半山早年风流成『性』,曾做过抢人.妻妾的行径。而现在旁人提起他,不都是要夸他一声姬大善人? 洗白这样的事情,再容易不过。 万山青好好安抚了宋小乙,委婉地解释了他为何要勤俭持家,以及对宋小乙的殷切期盼。男儿怎可不经一番磨难?他又在无意之间流『露』出他们的谈话,可以流传出去的意思。 宋小乙听得热泪盈眶,可不是么?听说老板是白手起家,自己挣下了今天的家业。而他宋小乙最初只是一个乞儿,东家赏口吃的,西家赏口喝的,谁曾为他长远打算过?也只有老板,一心一意为他考虑,不惧流言,为他提供差事,为他提供和老板一样的食宿。 万山青的苦心,他早该想到才是。宋小乙连连哀叹,他还真是傻,如果老板不是想让他将来达到同样的高度,为何用自身的标准来要求他?啊呀,他果然是没读过书,见识短浅,只当老板仅仅是为了给他吃喝呢。原来这中间还有这样的深意啊! 不,外间的人都误会老板了。热情好少年宋小乙使命感爆棚,他觉得他有义务,为老板洗刷冤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少年,加油吧! 宋小乙理清了思路,在跟婶子大娘等女眷打交道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为万山青辩护。他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为了磨练他,老板同他一道,吃了三年的咸菜就馒头。如今,他的伙食提高了,是不是说明,他的磨砺已经结束?他已经锻炼得是一个有大智慧和大勇气的人了? 好激动啊。 宋小乙言辞恳切,说得有理有据,你们都被骗了,万山青才不是小气,这都是他为了磨练伙计而制造出来的假象啊。他才不是抠门呢。不信?你们见过万家小姐吧?她穿金戴银的,哪里有一点含酸了?她是去女学念书的,束脩要二两金,二两金啊!万山青要真是个小气的,会舍得出这钱……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且方向一般掌握在那起子婶子大娘口中。宋小乙这孩子出了名的老实,肚子藏不住话。因为他身世可怜的缘故,中年『妇』女大多同情他,相信他的话。万山青被叫做糯米鸡,未尝不和宋小乙被苛待有间接关系! 其实,容易地很,宋小乙穿得光鲜些,说的多些,大家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观点,但心里总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 要改变人的观念,谈何容易。万山青也不急,名声于他而言,如同无物。如今秀秀在女学,学堂里的小姑娘,说话总不至于这般刻薄吧。慢慢来,不急。 万山青闲来无事,穿着袍子出门转转,跟婶子大娘亲切交谈一番。他甚至还曾委婉地拜托她们为他留意合适的姑娘,这是之前,他从未提起过的。 以前华凌县有传言,万山青因为吝啬于出聘礼,所以不肯娶亲。这也是他糯米鸡的强有力证据。 他自己打破传言,不得不让人怀疑之前言论的正确『性』。 其实,万山青哪里是吝啬于出聘礼啊。他年幼之时,对父母鹣鲽情深印象深刻,颇为羡慕。他也想找一个可以牵手一生的人。只是,后来颠沛流离,忙着创业,哪里能有绮思? 如今安定下来,也是时候娶个媳『妇』儿成家了。长嫂如母,届时,秀秀议亲也方便许多。 糯米鸡改『性』子了! 这样的消息,在华凌县传了开来。有不少人好奇心重,来一看究竟。待看到小伙计宋小乙衣着光鲜,两颊多了些肉,都啧啧称奇。既然来了一趟,不能白来是吧,顺手再给自己闺女媳『妇』儿带些胭脂水粉回去。 薛瑾是头一次意识到炒作这方法古今咸宜。万山青虽然是无意,但奈何他话题度够高,名声够响,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能为店里赚不少钱。 万山青将算盘打得啪啪响,松了口气,赚了,赚了,没赔。 薛瑾也不能闲着啊,在学堂里,有意无意间夸赞自己兄长。学堂里的小姑娘们,多是出身不错,家中兄弟姊妹一大堆,明着兄友弟恭,手足和睦,实际上关系疏远。她们听了,自然心生艳羡。 这样的哥哥,绝对男神不解释啊! 薛瑾琢磨着,要成为男神可不容易,一面洗白,一面抹金。她无法帮他洗掉糯米鸡的名声,但总可以宣扬他有责任有担当吃苦耐劳孝心友爱吧?万山青身上优点多多,随便拉出一点,就可以秒杀那个所谓的首富姬大善人! 她用几颗糖果,跟苍娃『毛』头他们握手言和。衣装亮丽笑容甜甜的小姑娘给他们讲万山青艰难曲折的发家史,着重强调了他的各种优秀品质。 苍娃和『毛』头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拥有的只有一腔热血。小孩子听励志故事,最容易产生代入感。他们也想像万山青那样,开铺子,赚大钱。 穷又怎样?万山青当年也穷,可他不是富起来了! 万山青不知道,他居然多了不少崇拜者。 比起姬半山的子承父业家财万贯,万山青的白手起家,更具有励志效果,也更容易激起共鸣。无论如何,这世上,穷人总比富人多些。 苍娃和『毛』头当日鄙夷万山青的时候,可以拍着手叫他糯米鸡。当鄙夷转成崇拜时,自然也能为他出头。 第40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七) 华凌县的人大多淳朴,容易相信人。不知不觉间,万山青渐渐有洗白之势。他的吝啬在众人口中,正在向艰苦朴素勤俭持家靠拢。倒是他白手起家的故事,正在激励着越来越多的人。 万山青盘算得清楚,如此一来,他不但没亏,反而赚了不少。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薛瑾近来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间断过,万山青比她想象中上道多了。他只要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万山青安抚她说:“你放心。” 他的“你放心”是薛瑾听过最暖心的话,在原主的记忆里,万山青从未教她受过委屈。他是真的拿妹妹当亲闺女来疼。 薛瑾一个劲儿点头,笑说:“要是有嫂子,我就更放心了。”她可是听潘嬷嬷说了,万山青托婶子大娘帮他相媳『妇』儿呢。 万山青笑而不语,他也有此打算。既然决定了华凌县安定下来,少不得要娶妻。他仔细盘算了一番,出身太好的不行,他们根基不稳,未免有高攀之嫌;出身太差的也不行,或许会目光短浅,小家子气,不利于家宅安稳。思来想去,他也没个具体的标准。 这时的婚姻多是盲婚哑嫁,如同他父母那般婚后和谐美满伉俪情深的终究是不多。他叹了口气,人生终究是有许多的不完满啊。 万山青打算得极好,可惜未必事事都尽如他意。虽说他的名声比以前好了不少,但糯米鸡毕竟深入人心。万一他旧病复发,天天拉着家人馒头就咸菜,谁家闺女受得了啊。 所以说,万山青的议亲之旅并不顺畅。一次,他和姬半山在外偶遇,姬半山曾提出将庶女许配给他,被他给委婉拒绝了。他倒不是有嫡庶之分,而是不愿意跟姬家联姻。姬半山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心里有数。 姬半山颇有些不悦:“万贤侄还真是难以高攀啊,是不是只有月中的嫦娥才配得上你!” 万山青笑笑:“姬伯父说笑了,山青是出了名的糯米鸡,只怕要一生孤苦了。”他心下有些不安,这次势必得罪姬半山。 薛瑾不晓得,他的婚事算不算任务,男神是已婚还是未婚?她只是有时觉得万山青和姜夫子挺般配的,一个精明,一个正直;一个视金钱如浮云,一个看钱财为生命;一个高冷,一个温柔;年龄颜值均相当,连缺陷都那么般配!单身女教师和妹控糯米鸡,这简直天生一对啊! 她以为依万山青的『性』子,可能会对姜夫子出手,她已经在脑补高贵冷艳的姜夫子如何义正辞严或是含羞带怯的拒绝她可怜的哥哥了。 可惜,万山青迟迟没有动作。 难道是她看错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傻乎乎地问:“为什么不要姜夫子做我嫂子?” 万山青愣了愣,有些诧异:“姜夫子?为什么会想到姜夫子?”他表现地像是对姜夫子有不轨的心思么?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把那点子情愫消散地差不多了啊。 薛瑾转转眼珠:“因为她好看。” 万山青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小孩子不懂事,拉郎配可不好。他很郑重地说道:“秀秀,这话以后不许『乱』说,有损姜夫子名节。”他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妻子。于他而言,姜夫子只能尊敬,不能爱慕。他何苦要把她也拉进泥淖中呢? 他早已没了纵情任『性』的资格。 薛瑾不清楚万山青的心思,只是隐隐有些遗憾:“唉,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子啊。”或许是她误会了吧。 万山青的亲事还没着落,名声还未完全洗白,就发生了一桩事情。 华凌县的人都知道,万山青是以胭脂起家的。万家的胭脂香软透红,是胭脂中的上品,甚至邻县的姑娘媳『妇』儿都慕名前来,只为一盒胭脂。 可是,华凌县却另开了一家文记胭脂铺,和万家的胭脂一模一样,据说是宫廷秘制。价格又低,服务又好,很快抢了万家的生意。 宋小乙愁眉苦脸:“我也不知道文家怎么会有秘方的……”万山青刚把方法教给他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了。 但他很清楚,他小心翼翼,并不曾泄『露』了秘方。万山青对他恩同再造,他不是畜生。他急红了眼,一个劲儿发誓赌咒。他甚至恨不得拿刀砍了文记的人。 万山青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我相信你。” 宋小乙红着眼看向他。 万山青又很郑重地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解决不了。” “不是大事?”宋小乙结结巴巴。 闹出这么大动静,薛瑾自然也察觉了,她躲在一旁,暗暗担心。 万山青唇畔勾起一抹笑:“当然不是大事。”他曾经身无分文,他曾经被『逼』到绝路,不过是生意上受点打击,怎么就算的上大事了? 宋小乙问:“那我们要降价么?他们的都是赔本卖的啊。” “为什么要降价?”万山青似乎很不解,“我们价格公道,为何要降呢?” 宋小乙讷讷的:“可是……”可是,这几天万家胭脂铺门可罗雀,没了生意,不降价,又有什么法子呢? 可是万山青却不愿意再与他交谈了。 潘嬷嬷这几天连连叹气:“姬半山也忒狠毒些!” 薛瑾不解:“嬷嬷为什么这么说?” “那文家可是姬四小姐的舅家啊,他们定是因为议亲不成怀恨在心!”潘嬷嬷义愤填膺,继而又自悔失言,“不干你的事,你不要多想。” 薛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这中间还真有这层缘故?万山青说他自有办法,总不会是去卖身求荣吧?那样的话,可离男神更远了啊! 她纠结万分,试图劝说万山青不要接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可惜他近几天忙得很,她很少能见到他。 等她逮到机会,甜甜一笑,要开口童言无忌式劝说时,却被万山青打断了。他手里拿着一盒胭脂,兴冲冲地问她:“你瞧瞧怎么样?” 薛瑾咽下到嘴边的话,接过来看了看,原谅她见识短浅,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好在万山青也没指望她能看出什么,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笑意:“这是新做出来的胭脂,比以前的只好不坏。” 他并不是个偏女『性』化的人,最初走街串巷,卖的最多的就是胭脂水粉。即便是没有那个秘方,他自己也做得出好胭脂来。何况那秘方配料是一定的,但配法却有许多。他还不至于被『逼』得走投无路。 在原主的记忆里,很少看到他这般意气风发。她抱了抱他,低声说道:“谢谢。” 谢谢你努力上进,谢谢你从不曾屈服。 万山青微微一怔,笑了笑,轻声说道:“你放心。”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肩膀单薄的少年。他可以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万氏胭脂铺推出了新产品,据说比原来的还要好。糯米鸡万山青新产品推出大放送,买一赠一。 万山青的大方派送比他的新产品推出要引人注意多了!多少人都是冲着占糯米鸡的便宜这一点来光顾万记。 不过这新胭脂是真的好,哪怕是三天过后没了优惠,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宋小乙噼里啪啦算了半天,头一次『露』出了笑脸。他这些天一直在自责,疑心是他自己的缘故,导致秘方泄『露』,却没想到老板深藏不『露』,还有后招。 薛瑾松了口气,万山青成男神指日可待啊,毕竟他本就足够优秀。 生意渐渐恢复,万山青可不愿就此善罢甘休。他大大方方地对外公布了万家胭脂的配方,赢得不少女子的好感。 很多婶子大娘为他正名:“万山青哪里是糯米鸡了?他要是真小气,会把传家的本事说出来!” 万山青自然不曾考虑过这些,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出一口气。任『性』一次又如何?别人不知道配方是怎么传出去的,他可清楚得很。 宋小乙年轻单纯不懂事,又无城府,可不代表他万山青也好骗。 万山青的名声是好了很多,可薛瑾却愈发担忧了。她怯怯地问万山青:“不怕姬大善人么?” “秀秀,如果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害怕么?”万山青歉疚地望着妹妹,温声问道。 事后,他也明白是自己莽撞了。姬半山家大业大,或许只是教训他一番。他年少气盛,反击回去,只怕这梁子会越结越大。 他自己是不怕,可他不是独自一个人。 薛瑾心下明镜一般,猜了个大概。他既然已经做了,她肯定无条件支持。她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不怕!” 第41章 男神妹控糯米鸡(完) 万山青心下大慰,低声说道:“我们有手艺在身,又有资产,大不了重头开始就是了。http://e/” 阳光稀稀落落,洒在他身上,光彩夺目。他的容貌只能算是清俊而已,但因为历经风霜,显得与众不同。 万山青打起精神,等待着姬家的报复。然而等了许久,却发现自己想多了。姬家并无动作,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宋小乙八卦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姬夫人把姬大善人狠狠数落了一番,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姬大善人只怕又要铺桥修路了……” 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据说姬半山少时风流,对姬夫人朱玉芝一见钟情,奈何那时罗敷已有夫。姬半山强取豪夺,夺了朱玉芝为妻。 然而朱玉芝『性』情刚烈,瞧不起姬半山一身铜臭,无半点善良。姬半山为了得佳人欢心,拼命地做善事,以期可得佳人青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使尽水磨工夫,终于得到佳人芳心。如今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在华凌县传为佳话。 听说朱玉芝是万家胭脂铺的常客,对万山青印象颇佳。这次数落姬半山,也有替万山青抱不平的意思。 薛瑾想了又想,难道说朱玉芝是万山青的粉丝? 宋小乙还在感叹姬半山和朱玉芝感情深厚,薛瑾却撇了撇嘴,如果是真爱,姬半山怎么还会有一大堆的庶子庶女?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姬半山的事情让万山青啼笑皆非,他想,姬半山只怕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万山青名声渐佳,颇有洗白之势。华凌县风气较为开放,甚至有女子专门跑到店里,对他暗送秋波。连他自己都很意外,他不是出了名的糯米鸡么?怎么会有姑娘瞧得上他? 薛瑾敏感地发现,万山青近几天精神恍惚,常常微笑发呆。从当年在许立身上得出的经验,隐隐猜测,他可能是在恋爱或是在暗恋中。不知道被他看上的会是哪家闺秀。总不会是姜夫子吧? 当然不是姜夫子,万山青早把那一点情愫变成了敬重。如今拨动他心弦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姑娘。 那个姑娘大约对他也是有意吧,她几乎是天天到店里来,也未必买胭脂,只是轻轻柔柔地跟他说几句话。 尽管她一直都是戴着冪缡,可是万山青很确定那就是她。他从没见过她的脸,可她近来常出现在他梦里。 不同于见到姜夫子的拘谨端然,他这次颇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生平头一次,他像是一个登徒子一般悄悄随在她和她的丫鬟身后,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两天后,万山青对家人说,他想娶段家姑娘为妻。 薛瑾呆愣愣的:“段家姐姐是谁?” 段家姑娘,自然就是那个头戴冪缡的女子了。说来惊险,那天万山青一时情难自已,尾随着她和侍女,谁知途中却遇见姑娘被人调戏。 万山青当即挺身而出,出言喝退了歹人。两人这才算正式相识。 英雄救美式的开场虽然老套,却异常管用。 对于兄长的终身幸福,薛瑾自然全力支持。她只是隐隐担心,段家是否愿意这门亲事。毕竟万山青的名声可没完全洗白啊。 “哥哥,要给很多很多的聘礼。”她想,或许聘礼可以证明万山青其实没那么吝啬。 万山青咬咬牙请了最好的媒婆去提亲。他心中忐忑,生怕对方会拒绝。 段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段姑娘的父亲是华凌县最大的酒楼天香楼的说书先生。老人家『性』子颇有些古怪,对青年人的感情看得很开。段老先生请夫人去试探女儿,得知女儿早已倾心万山青。他暗叹一声,女生外向,便点头允了亲事。 万山青心中激『荡』,感激不迭,发誓要好好对待段姑娘,必然爱如珍宝,终身不负。 段老先生却摆了摆手:“且慢,爱如珍宝是何意思?莫非是被万老板做成胭脂膏子?”他冷笑一声,不待万山青回答,又道:“你声名不佳,不以为意。我可不愿我的独生爱女也跟着你做那起子糯米鸡!” 万山青心中一震,额上冷汗涔涔,是了,他们都不愿意背负吝啬的骂名。 段姑娘却突然隔着屏风说道:“爹爹不要说了,他好,我跟他一起好;他坏,我跟他一起坏。他是大善人,我跟着他做大善人;他是大恶人,我也跟着他做大恶人。” 她的声音清脆娇嫩,万山青却如同芒刺在背。如果你心爱的人愿意同你一道坠入万丈深渊,那么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拼了命的往上爬?你怎么舍得她和你一样永远滞留在黑暗里? 他想起那次问秀秀,可愿意同他离开这里,她是怎么回的?是了,她说她愿意。 他心头酸涩,沉声说道:“伯伯放心,小侄定会去掉污名,再来求娶令千金。”他转身告辞,大步离开。 恰逢姬半山又要铺桥了。万山青以晚辈的身份上门拜访,主动提出要出资相助。这次连姬半山都不敢相信。 外人不晓得,姬半山可不是傻子,万山青近来虽然在努力洗白,可他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说白了,他骨子里那股抠劲儿不曾磨灭。糯米鸡肯掏钱,姬半山当然不会拒绝,况且,这也是他和万山青握手言和的证明啊。这样,玉芝该消气了吧。 薛瑾拉着万山青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哥哥,哥哥,姬大善人修桥铺路,你何必跟他一样?我倒觉得育婴堂的孩子们更可怜些,还有鳏寡孤独院的老人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一酸,眼泪滚落下来。她和苍娃『毛』头他们去育婴堂见过那些孩子衣衫褴褛,也就比街头的乞儿略强些。 自那以后,她常常打着万山青的名号,将自己攒下的私房钱,买成衣物赠给育婴堂。可她的私房钱着实有限。 万山青愣了愣,只道她是想起了幼年颠沛流离的经历。他低声说道:“哥哥知道了。”他们兄妹也是孤儿啊。 “哥哥,帮帮他们吧,不为名利,就为了自己的本心。不过是几盒胭脂钱。”她不是个大方的人,可是她觉得她需要为那些孩子做点什么。 万山青『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道:她倒是比我更像父亲。 说不清究竟为了什么,总之万山青正在改变。他可以收留孤寡,帮助病残,他甚至出头召集几家富户,延请先生,办起学堂,供孩子们读书。 只是他仍然做不到像姬半山那样奢华。哪怕是糯米鸡改了『性』子不再吝啬,也不是高贵的凤凰。 其实,这就够了,真的够了,勤俭是持家之道,他艰苦朴素肯接济他人有什么错呢? 段老先生可能是爱女心切,他在酒楼里讲了一段故事,说是前朝糯米鸡慷慨大义救助相邻的故事。 老先生舌灿莲花,欲扬先抑,众人唏嘘不已。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万山青身上。万山青近一段时间来,出资修桥建校,帮助鳏寡孤独,这不就是故事里慷慨大义的糯米鸡么? 在学堂时,薛瑾告诉那些小姑娘们,她哥哥教过她,小节可以有亏,但大节不能有损。 数管齐下,万山青的威望渐高。诚然糯米鸡的名头还跟随着他,但渐渐的,似乎成了一种善意的揶揄。他对自己小气,对他人大方,外刚内和,这样的人有几个会讨厌? 有不少人说,万山青这样的人才是真君子。生意没做大时,一心扑在生意上;生意好了,开始接济乡里。这不就是那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么?冲着他的人品,也要多多支持他的生意啊! 人还是那个人,为人处世上也并不曾改变多少。他不过是用赚来的一些钱,帮助了一些人,就赢得了美名。 起初是为了名声,再后来,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那些人。他也曾和他们一样,都在最底端。他站了起来,他希望,他们可以和他一样。 段老先生终是敲定了婚期。万山青欢喜无限,志得意满。 薛瑾隐隐有预感,她的任务要完成了。老实说,她挺舍不得这里的,在她看来,每一个人都很好,尤其是万山青和潘嬷嬷。可是,她终归是要离开这里的。 万山青成亲的前夜,她在睡梦中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她猛地惊醒过来,月『色』入户,清凉一片。她本想去跟万山青告辞,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她叹了口气,何必再去烦他?他的妹妹从来都在啊。 【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男神妹控糯米鸡完】 第42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一) 嗓子痛得厉害,火烧火燎般疼痛。www.wuruo.com眼皮像是有千钧重,睁不开来。薛瑾努力与眼皮做斗争,却以失败告终。 周围嘈杂声一片,耳畔是隐隐约约的哭声,一个公鸭嗓子吆喝着:“哭什么哭?人都死了?”他的话音突然一转:“咦?她的手动了!诈尸啦诈尸啦!” 薛瑾终于睁开了眼睛,刚重见光明,就有一团阴影朝她脸上砸来。她避闪不及,被不知何物砸到了脑袋,她还没把这个公鸭嗓子骂上一百遍,就再次陷入了黑暗。 重新睁开眼睛时,一个青衣小婢满脸喜『色』:“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她站起身来,快步跑向门外:“夫人醒了!” 一声大过一声,就算没醒,她这么一喊,也该醒过来了。 薛瑾打了个寒颤,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嫁了人的?难道还要履行夫妻义务?哎呦,这可真教人头疼。她想叮嘱那小婢不要吆喝,可是喉头却像是被人锁着,非但发不出声音,还痛得流下了眼泪。 她艰难地直起身来,掀被下床,踢着鞋,走到那小婢身后,摇了摇手。 小婢一双美目睁得浑圆:“夫人?您怎么下床了?不是应该好好将养将养么?” 薛瑾心说,再不下床,你就会叫来一群人来围观了! 小婢严肃地说道:“夫人,您必须到床上去,大夫只说您这样的情况世所罕见,没说您已经康复了,要注意身体啊。”她扶着薛瑾往床边去。 薛瑾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皮肤白皙,肌理细腻,应该是一双年轻的手无疑。她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这次任务对象是谁。 她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等着人过来。 她以为,青衣小婢对外吆喝得那么大声,总该有人来探视才是。她都做好了只说嗓子痛不便开口的准备,然而左等右等,却无人过来。 倒是青衣小婢在她床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夫人,侯爷既然已经去了,您应该好好保重才是,小侯爷还指着您照顾呢。您若是也撒手去了,小侯爷可怎么办?小侯爷虽然不是您亲生,可好歹也算是您的儿子啊……” 薛瑾面无表情,心中早已犹如万马奔腾。所以说原主是一个死了老公带着一个非亲生儿子的寡『妇』?这身份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啊。不过,想起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她悄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侯爷,你的死跟我无关啊,虽然你死了对我有好处…… 在青衣小婢的话唠助攻下,薛瑾虽然不曾接受原主记忆,却也把原主的身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姓名:叶月英 年龄:二十一岁 家庭出身:不详 …… 让她诧异的是,原主之前居然上吊『自杀』!怪不得她嗓子这样疼痛。 青衣小婢神神秘秘地问:“夫人,您是用了龟息*吗?明明没了呼吸,居然还能醒过来!我只知道您功夫好,没想到这么好。” 薛瑾身子一颤,没了呼吸? 青衣小婢再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活过来就动弹动弹,别躺在床上装死!”一把公鸭嗓子响起,薛瑾循声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房门边上,脚踢着门槛,似笑非笑。他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甩出破空的声响。 他的容貌倒是颇为俊俏,唇红齿白,可脸上那股子神气,却让薛瑾非常不舒服。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个熊孩子。她可是记得,就是这个公鸭嗓砸伤了她的脑袋的。 青衣小婢站了起来,颤声说道:“小侯爷,您……” 他的鞭子虚空一甩,瞪了她一眼:“出去!” 青衣小婢迟疑了一下:“小侯爷,您……” “啊!”她的询问变成了尖叫,薛瑾惊讶地看着那少年,他手中的鞭正落在那小婢身上。 薛瑾大怒,伸手去抓他的鞭子,出言就骂:“混蛋!” 声音嘶哑,她的手竟真的捉住了鞭子!她赤着脚站在地上,怒视着惊愕的少年:“你凭什么『乱』打人!” 她咽了咽唾沫,试图减轻嗓子的疼痛。 小婢呜咽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少年夺回鞭子:“呦,不装了,不是说不跟我动手么?” 薛瑾毕竟头上还有伤,被他鞭子一带,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前一倾,随手一抓,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 【任务目标出现】 薛瑾暗自咒骂一声,虽然早就隐隐猜到是他了,可没想到真是这个熊孩子。只是,为什么没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呢? 出现了意外? 薛瑾不甘心,再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依然毫无所获。她手足冰凉一片,没有了记忆,该怎么办? “嘿,你『摸』我干什么?我爹死了,就要勾引我么?”公鸭嗓子听着格外尖利,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轻浮。 薛瑾心中有气,又听他出言不逊,登时又羞又急,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胡说八道!”这熊孩子! 公鸭嗓子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扬起手掌,猛地向薛瑾挥去,却在快碰到她脸颊时,顿住了手。 “我才不打你,我要打了你,就是我不孝,而不是你不慈了。” 薛瑾微微一愣,瞬间做出了决定,眼里包了一包泪,低声问道:“你是谁?” “啊?” “我头很痛,嗓子也痛,我不知道我是谁,还有你是谁?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她原本也不想走这一步的,“她说我是你母亲,她还说我『自杀』了?我,我究竟是谁啊……” 她满脸『迷』茫之『色』,眼泪顺着腮边滚落。久违了的演技终于回来了。 对付熊孩子,软的似乎比硬的好用。 熊孩子眼睛眨了又眨:“你是我女儿,我是你老子。她是你干娘……” 薛瑾心中暗骂,这熊孩子,居然还占她便宜。然而,她却只作不知,柔声说道:“可是,她说,我是你母亲啊。” “你才不是我娘亲,你不过是我爹捡回来的女人!”熊孩子一脸厌恶之『色』,“你哪里配做我母亲!” 薛瑾愀然:“原来,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这孩子对继母也忒不尊重些,中间不会是有隐情吧? 熊孩子撇了撇嘴,绕了绕鞭子,懒洋洋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三年前,我爹在回京的路上,捡了你回来。他看你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就好心娶了你。所以,你别以为你是我母亲。” 薛瑾低声道:“原来如此,那么谢谢你父亲了。”她心中腹诽,三年前原主十八岁,而那什么侯爷孩子都十几岁,老牛吃嫩草。 “哼,知道就好。”熊孩子得意洋洋,微微肿起的脸颊泛着红光。 薛瑾歉然:“对不起,刚才打了你。不过,你也应该给那个姑娘道歉。『乱』打人是不对的。”这孩子似乎教育欠缺啊。 熊孩子瞪了她一眼,『揉』『揉』鼻子,蹬着鞋子就走了。 薛瑾望着他的背影彻底呆住,这熊孩子! 她自我安慰,其实没有记忆也无所谓啦,反正,她一样可以知道她该知道的啊。 薛瑾坐在梳妆台前,透过不甚清晰的黄铜镜,她看到一张鹅蛋脸,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白纱,隐隐有血『色』透出。 镜中人的颈中有青紫『色』的勒痕,斜着向上的。薛瑾伸手『摸』了『摸』,看来原主真的曾经上吊过。只是,为什么那小婢说她没了气息?难道…… 薛瑾打了个哆嗦,肯定是她想多了,脑洞大破天了,真是不该啊。 好歹也是侯府的夫人,虽说侯爷不在了,侯府可能没落了,可下人们也着实无礼。叶月英历经生死,又受了伤,竟无人关心。 薛瑾叹了口气,怪不得原主会『自杀』。年轻轻的守寡,又得不到继子的尊重,也难怪她受不住打击。 在房中歇着也是歇着,还不如出去了解更多的消息。薛瑾打定主意,来到衣柜边寻找合适的衣物。 原主的衣物多是简单大方的,跟她想象中奢华异常的侯府夫人并不相似。 衣柜的左下角,压着一本册子。 好奇心作祟,薛瑾抽出来看了看,四个精致的小篆“雷霆剑法”成功的闪瞎了她的眼睛。打开一看,是抽象的剑招,还真是剑法秘籍啊。 剑法?剑法?难道这不是宅斗而是武斗么?不是豪门而是江湖?难不成原主是个女侠? 她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一把剑鞘,大约每个人都是有点武侠情结的吧。她拔剑出鞘,只见寒光迫人,令人不敢『逼』视。 好可惜,如果有原主的记忆,说不定她还可以过一把女侠瘾呢。她心中一动,既然这身体有功夫底子,她手里又有剑谱,她何不学着练剑呢?技多不压身,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有了功夫,调.教熊孩子的时候,也方便些。 第43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二) 薛瑾一时间豪情万丈,一袭白衣,流瀑黑发,随风飞扬,这不是小时候的江湖梦么?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有实现的机会! 好期待啊好期待。 那个熊孩子名叫骆永亭,是永安候的独子。 听说永安候天纵英才,他出身不详,早年镇守边关,击退敌人,立下赫赫功勋。然而战事一结束,皇帝封了他一个侯爷的头衔,将他困在了京城。 听说当今圣上昏庸无道,说永安候大不敬,迫死了他…… 薛瑾捂着脸,瞧这经历,多么坎坷崎岖,狗血遍地啊。如此说来,那熊孩子居然还是英烈后代?那怎么英雄生出了熊孩子啊? 不是薛瑾黑他,他实在是太不堪了,每日里打架闹事,调戏侍女,鞭打下人,将侯府闹得『乱』糟糟的。常常有人跑到薛瑾身边告状:“小侯爷他……” 这种句式可以演变为:他往夫子身上吐口水,把夫子给气走了。 他把林世子的坐骑给砍伤了。 他把某某丫鬟吊起来抽鞭子。 …… 薛瑾穿越前后,从未见过一个孩子可以熊到这种地步的。他都十三岁了,不是三岁啊!而且,他格外热衷暴力。他三天两头跟人打架,常常鼻青脸肿被架回来。 有时,她不过开口劝说他两句,他就阴阳怪气:“怎么着?你又不是我娘亲,你凭什么管我?” 薛瑾心说,这要是原主,还不得气死又气活?——话说,原主上吊那次,就是被他给顶撞的了。 最开始,薛瑾还试着在内心替他开脱,或许这孩子是在伪装啦。这种故事不是很多么?男主角城府极深,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扮猪吃老虎。毕竟这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永安候生前又被皇帝所不喜,小孩子多长些心眼儿总归是好的。 可是,后来证明,她实在是想多了。说他是纨绔,都污蔑了纨绔这个词。他文不成武不就,诗词歌赋琴琴书画骑马『射』箭居然……统统不会。 薛瑾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能气死他亲爹妈的熊孩子啊。她这些日子忙得很,原主毕竟是主母,照顾家业,管理铺子。她少不得要从头学起。闲时,她试着去记剑谱,招式倒也记的,却勉强只能使个花架子罢了,不过看着挺能唬人。 可惜,她从练剑得到的满足感在骆永亭面前烟消云散。她撸撸袖子,不拿下他,她就跟他姓。 在骆永亭与人械斗被抬回来包得跟个粽子一般躺在躺椅上时,薛瑾一身白衣抱着长剑站在他身旁,冷冷地说道:“瞧你这个熊样,真丢你爹的老脸。” 熊孩子立刻弹跳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丢我爹的脸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跟人打架吗?” 他还不是因为有人辱骂了他父亲。 薛瑾凉凉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知道你很没出息地输了。你爹战功赫赫,武功高强,而你,嘿嘿……” 白纱遮住了骆永亭爆红的脸,他倒吸了口冷气,犹自倔强地说道:“我怎么了?”他恨恨地说道:“要不是爹爹听你谗言,不肯教我。我肯定能打败他们。” 薛瑾点点头:“呵,如此说来,你倒是埋怨无人教你了?”她话锋一转:“我可是记得你前日才打跑了林先生。” 林先生是永安候生前为儿子请的西席,通今博古,气度雍容,却被骆永亭捉弄愤而离开。 骆永亭颇有些得意:“老家伙那么迂腐,我才懒得跟他学。他连我都打不过,又能教我什么?” “胡说,林先生有状元之才,教你绰绰有余。” “那他会行军布阵吗?他会领兵杀敌吗……”骆永亭来了精神,尽管龇牙咧嘴痛得厉害,却还是说个不停。 薛瑾一怔,喃喃说道:“原来你是想领兵杀敌啊。” “那是自然,男儿心中有山河,不能马革裹尸保家卫国,活着又有什么意趣?” 薛瑾有些恍惚,想起前日林先生惭愧万分告辞时,对她说道,他不能完成永安候的嘱托,将骆永亭教导成一个谦和有礼的君子。现下想想,或许永安候的本意是不欲儿子步自己的后尘,可惜世事难料,骆永亭的梦想偏偏与父亲的意愿相反。 她低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转身离去,暗自琢磨。如今皇帝年老昏聩,重用阉竖,政局委实不大平稳。兼之永安候对皇帝寒了心,又死得不明不白,他爱子心切,想要孩子过得安稳些,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骆永亭么?薛瑾很是纠结,这孩子看来是很难完成他父亲的心愿了。他常常闹事闯祸,指不定哪天就得罪权贵难得善终。 从长远打算,为了永安候府,他们应该搬离京城才是最好的出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些纷争。她可以再慢慢劝导他,延请名师,教他文采武功。待他成年后,是投身疆场还是另谋他路,全凭他自己做主。 薛瑾觑着个机会,问骆永亭可愿离开京城。她含糊地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希望他可以同意离开。其实,对于朝廷局势,她一个外来人口又知道多少?无非是在永安候的书房里翻阅书籍时,无意间看到的。 或许是她的心理原因,她愿意相信永安候留下的书信,只是她不明白,原主为何轻易地就被骆永亭给气得投缳自尽。这也太匪夷所思些。 骆永亭斜了她一眼:“为什么要离开?”他一脸鄙夷之『色』:“哦,我知道了。你这女人,也太心狠些。我爹爹过世不满一年,你就又发春了是不是?” 薛瑾哪里听过这种污言秽语,她身子一颤,扬起巴掌就要往他脸上挥:“你个混蛋!” 骆永亭连连后退:“干吗?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就算你要找后老汉,也别现在啊,我老爹尸骨未寒……” 薛瑾抬腿就踢在他腿弯儿:“熊孩子!” “我才不是狗熊!我爹是大英雄!”骆永亭挺着胸膛,一脸傲然之『色』。 薛瑾哭笑不得,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你爹是大英雄,还担心我改嫁么?” 周围并无他人,单只他们名义上的母子。薛瑾又道:“你爹爹希望你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你是说京城不安全?”骆永亭嘿嘿一笑,“这天下只怕也只有京城最安全了。我就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可不是最安全?” 薛瑾一怔,心神大震:“你说的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哪能那么容易就逃出去?皇帝只要了永安候的命,没追究这一大家子的责任,可不代表会放过他们啊。 怪不得永安候在书信里,只说希望骆永亭可以从文,低调平凡,并未提及离开京城之事。他既已知道自己会死,未尝不曾料到今天的事情。 或许,骆永亭心里是清楚的。 薛瑾又问:“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骆永亭脸上少见的『露』出正经的神『色』:“那是自然,天子脚下,重兵守护,哪里就不安全了?” “哦,这样。少年人好勇斗狠,你整日吆喝着打打杀杀,不如我们出些钱,给你捐个侍卫……” 骆永亭眼中流『露』着不屑的神『色』:“我要当就当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才不要困在四方城里,做个没用的侍卫呢!” 薛瑾故意说道:“呦,这么说,你还是个心怀大志的。” “那自然,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重新坐回躺椅,心不在焉。 薛瑾看着有戏,道:“你爹爹的书房里有不少兵书典籍,你能不能帮我翻检一下那些籍册有没有虫蛀『潮』湿的?” “你说什么?”骆永亭弹跳起来,眼中闪过喜『色』,“呐,你都这么说了,我勉强可以帮你看看啦。” 薛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爹爹为何不许你进他的书房,是怕你『乱』撕他的书么?”没理由,老子要瞒着儿子的啊。 骆永亭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薛瑾叹了口气,心道:“但愿我没做错。”永安候的书信里说的含糊,说局势风云变幻,大厦将倾,要妻子护儿子周全。在她看来,什么都不如他自己学些本事。 骆永亭的抗打击能力非常强,尽管被包成了个粽子,没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他兴高采烈,想要进老爹的书房,却被继母持剑拦在了门外。 薛瑾这些日子练习勤勉,但也只是花花架子,看着好看。不过唬人尽数够了。她义正辞严:“你爹爹说过不许你进书房,他都忘了么?” 骆永亭目瞪口呆:“是你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一撸袖子,清了清嗓子,吐沫就要往她白皙的脸上招呼。 他从来没有这般理直气壮过。 第44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三) 薛瑾动作很快,从身后艰难地拖出一捆书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 骆永亭生生地咽下了那口唾『液』,他脸『色』都变了:“你,你……” “我怎么了?” 骆永亭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把我爹的心血就这样踩在地上!” 薛瑾面无表情,心说,你气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对着骆永亭红红的眼睛,只说了一句:“一个月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不是要给他时间界限,是他有读书的机会却不知珍惜。她庆幸,她能用继母的身份压他,尽管不一定会管用。 骆永亭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抑制住自己想吐她一脸的冲动。爹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糟蹋你的心血的。 他最崇拜父亲,希望可以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只是父亲,为何不允许他学武呢? 机会来之不易,骆永亭抱着父亲整理的兵书以及打仗心得看得如痴如醉。将门虎子,他的理解能力很好,一个月内默诵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读得越多,收获也越多。 不知不觉,一个月光景就过去了。薛瑾本以为他难以自学成才,这样她也更有理由再给他请个西席。谁知,他竟能书本从头到尾背诵下来,还能说出不错的见解。 薛瑾心说,果真基因好,不解释。对于一个十三岁从没上过战场的熊孩子来说,真的很不容易了。 骆永亭得意洋洋:“怎么?” “很好很好。”她又搜罗出一捆来,其中夹杂了几本诗词,她想要的不是莽夫。 骆永亭迟疑了一下:“那你拿我爹的剑谱,是不是也该让我翻检翻检?” 他垂涎她的剑谱很久了。她刚嫁过来时天天练剑,功夫之比爹爹也只差那么一点点;爹爹让着她是女流,每次都输给了她。她不是说她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么?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未必不能诈她一诈! 薛瑾微微一愣,难道说那剑谱也不是原主的?她下意识就要当真,待瞧见骆永亭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时,心下恍然,只怕这小子在撒谎。 她冷着脸:“半个月!” 骆永亭撸起了袖子:“你给我等着!”他抱起那一捆书,半个月?哼! 少年人虽然惫懒,但终究『性』子高傲。骆永亭废寝忘食,刻苦攻读,每天顶着俩黑眼圈在府里晃『荡』,倒是少做了许多恶事。 薛瑾也没闲着,刻苦练剑,但是也只是看着唬人而已。明明剑谱上说剑意精妙,可她既领会不到,又掌握不了。 为了表示母子和睦,薛瑾一向是和骆永亭一起用餐的。两人作息习惯不同的,凑到一块也不容易。 有次她琢磨剑招去的迟了些,骆永亭就当着她的面吩咐下人:“撤下去,撤下去!圣人有言,一举一动,皆有教化。误了用膳的时间,谁还能给她补回来不成?” 侍女左右为难,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薛瑾一眼:“还不撤下去?” 薛瑾怒视着他,但自己理亏,也不好开口。 熊孩子突然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居然对着桌上的盘子狠狠地吐了两口,而后向薛瑾笑笑。 薛瑾瞬间石化,一点食欲也没了。她转身就走,不管身后骆永亭“哎,哎”的呼唤声。见过熊的,没见过这么熊的。这孩子的『性』子得好好改改。 骆永亭一把将桌上的盘碟扫在地上,汤汤水水溅在他的绢布裤子上,他一脸懊恼。 半月期满后,薛瑾将搜寻出来的永安候关于做人处事方面的札记夹在兵书中,交给骆永亭。他既然崇拜父亲,大概会愿意按照父亲希冀的去做吧。 薛瑾真心希望这个孩子可以过得好一些,哪怕不成一个大英雄,也要成为一位正直的人。 她这些日子前后几次请人备了礼物,去向林先生道歉,希望他可以重新教导骆永亭。在人的成长中缺少男『性』长辈的教导,人格或有缺失。如果林先生实在不愿意,她可以再想法子。 林先生感念永安候恩义,命人带话给薛瑾,说自己年事已高,实在是无力教导。不过,他倒是介绍了一个先生给他们。 他推荐的先生名叫唐礼,三十几许,身姿挺拔,一身正气。据说他文采武功都不错,『性』子狷介,不畏惧骆永亭的乖张。 薛瑾连连感谢,叫骆永亭出来拜师。 骆永亭撸起袖子,准备给唐礼难堪,却被他轻松打倒在地。 唐礼开口说道:“想给我难堪,也得到你有这本事的那一天。”他袍袖轻拂,肃然而立,颇有一代名师风范。 骆永亭心中艳羡,口里却满不在乎:“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年。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 话虽如此,但他对强者的崇拜,还是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唐礼的教导。 唐礼虽然文武双全,却不教骆永亭修文,只教他习武。说是教授武艺,跟每日摔打他差不多。 骆永亭自幼武艺不通,尽管曾偷偷看父亲练武,模仿过一招半式,可他哪里是唐礼的对手? 他毕竟是永安候的孩子,体内自有傲骨,每次被打倒,都会一撸袖子,狠狠地啐上一口,继续爬起来。 薛瑾有时见了,心说,这倒不失磨练他『性』子的好方法。她自己习武是花架子,她希望他可以有真才实学。 骆永亭的生活渐渐正常起来,他要么翻看父亲的兵书札记,要么舞枪弄棒,俨然左手习文,右手习武的模样。 薛瑾慢慢放心,他这样老老实实的坚持下去,大约就会好的吧?说到底,不过是个叛逆期的熊孩子。多些关心与教导就好了,他的本质又不坏。 有父亲的书籍缠着,骆永亭少了许多出门的机会。但他『性』子好动,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中。 一日正是休沐时分,唐礼不在。骆永亭在院子里练拳。门外有人呼哨几声,他就放下书本,跳了出去。薛瑾拦都拦不住,她只能吩咐了小厮跟着去。 直到晚间,骆永亭都没回来。薛瑾放心不下,着令下人出门找他。一直到一更天的时候,下人才架着骆永亭回来了。 他浑身酒气,醉醺醺的,连人都认不大清了。他见了薛瑾,笑嘻嘻的:“姑娘,我看你面压桃花……” 薛瑾后退一步,心头突突直跳:“在哪里找到他的?” 下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薛瑾难免又问了一句:“他去了酒楼?” “是,是在万花楼。” “万花楼?”薛瑾微怔,继而反应过来,“他去『妓』院!”她勃然大怒:“他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就逛『妓』院! 骆永亭挺了挺胸:“我明明十五岁了!” 薛瑾离得他近了些,能嗅得到酒气之下的胭脂香。这些天都白教了么?她心中怒火翻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 他还是个孩子啊。她只要想到一个十三周岁的孩子去喝花酒,她就心痛。是她教育不当,至少之前从未听过他有这般劣迹。 骆永亭倒也不恼,他晃了晃脑袋,傻乎乎的说:“你打我做什么?” 薛瑾晚间并未进食,此刻气血上涌,胃中翻滚,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竟是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中,骆永亭长大了,小时的顽劣暴力,长大后成了跋扈无赖。他既无一技之长,又无良好的德行,日日留恋烟花柳巷,为了一个花魁跟人大打出手,失手将人打死,自己入了大狱…… 薛瑾急了,心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本质不坏,他不该这样的结局。 她心中惶恐,清醒了过来。丫鬟小棠守在她床前,满脸喜『色』:“夫人,您醒了?” 薛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少爷呢?骆永亭在哪里?”自从知道了他们所处的境地之后,她就不许下人叫他小侯爷了。他又不承爵,名头也是累赘。 “少爷在给您煎『药』。”小棠的眼神躲躲闪闪,不与她相对。 薛瑾松了口气,无力地重又坐回床上:“还好,还好……”还好那一切都是梦,还来得及。孩子做错了事,教育他改过来就是了。他现下不是很乖么? 小棠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影,她心下歉疚,挥手让小棠下去休息。 她『摸』了『摸』脖子,颈中青紫『色』的勒痕数月不下,连在梦中都痛得几欲窒息。那个梦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出了一会儿神,就听到骆永亭在门外的声音:“这什么『药』?这么难闻?” 薛瑾微微一笑,扬声说道:“进来吧!”他从来不肯正经地唤她,连搭话都这样笨拙。这样的人,她怎么舍得他如梦中一般的光景? 第45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四) 话音刚落,骆永亭就推门而入。他手里端着个托盘,眼睛『乱』瞟,口里却道:“是我不好,气病了你。不过你的身体也太弱了……” 他的话很多,啰里啰嗦,旨在说明,是她太弱了。 薛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她差点都忘了,她气病的原因呢。 “你整天都不吃饭,大半夜的也不睡觉,你身体能好吗你……”骆永亭努力为自己找借口。是她不爱惜自己,不是他不孝。 薛瑾心中一突,骆永亭说的不错。她自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确很少出现饥饿的感觉,为什么呢? 骆永亭的话突然中止了,他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勒痕,这么久了,怎么还在?他咽了咽吐沫,眼神转向一边:“喝『药』,喝『药』。” 薛瑾拿起『药』碗,低声问道:“你自己熬的?” “不是我还有谁?” 薛瑾叹了口气:“从今往后,你可都改了罢。那种地方,以后不要去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劝说别人少逛青楼,很难开口。她想了想,说道:“那种地方不干净,你小孩子家,少去为好。” 骆永亭自知做错了事,也不理会她:“喝啊,还担心我在『药』里下毒?” 薛瑾的手一顿,想起他捉弄林先生时,往林先生茶杯里吐口水的事情,只觉得呕得慌。她面『色』转了几转,却说不出话来。 骆永亭心中一急,快步上前:“你不会真要死了吧?” “哇”的一声,薛瑾吐了他一身,手里的『药』碗也掉在了地上。 她心里歉疚:“对不起啊,我……”对天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骆永亭面『色』青白,他扬起了巴掌就要往薛瑾脸上招呼。 薛瑾吓得闭上了眼睛,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具身体怪的很。 最终,骆永亭只是哼了一声,狠狠地踩在碎瓷片上,转身就走。 自有丫鬟听到动静,过来收拾地上。小棠温声劝道:“夫人,少爷他其实也很不容易的。您恼了他,他心里也不好受。除了给侯爷煎『药』,少爷他还没伺候过谁。” 薛瑾此刻早换了衣衫,洗漱完毕。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正是知道他的不易,才不愿他这样下去。 她好生给骆永亭道了歉,但是对于那一巴掌,她认为她做得对。她苦口婆心告诉他,青楼不是未成年人该去的地方。——当然,成年人最好也不要去。他父亲一生戎马,是当代英豪,他可不能死在女人身上。 骆永亭趁机说道:“你把我爹的剑谱给我。” 薛瑾一噎,这是敲诈勒索么?她咬牙说道:“那是叶月英的。” 骆永亭得意洋洋:“难道你不知道三从四德么?夫死从子啊。”先生教的学问,他可都记得呢。 “那你承认是我儿子了?来,叫声娘听听。”薛瑾笑眯眯的反击回去。如果连小孩子也对付不了,她可以不用混了。 骆永亭立时变脸:“你才不是我娘!”他转身就走,绝口不提此事。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别扭却亲近地维持着。薛瑾要做的事情很多,并不能时时刻刻都给骆永亭洗脑。 永安候过世后,家中的经济来源不多,薛瑾提倡节俭,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在万山青身上,别的学的不多,节俭的办法还是掌握了不少的。 此刻的京城也就勉强维持表面的繁华了,繁华之下,尽是凄凉。据说,护城河里不知有多少尸骨。青楼要买进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只需要两斗米即可。『乱』世将至,薛瑾在深宅大院,都隐隐有所耳闻。 她刚到这个世界,就想着要将府里的下人遣散一些。毕竟账房给出的数字让她头疼。原主是继室,她无法动用骆永亭生母留下的钱财。可是,她刚提出这个想法,就会被丫鬟仆人的哭泣哀求给压下去。 恐怕在他们看来,这里是他们的避难所吧。只是这避难所又能坚持多久呢。 有了武功和兵书分散骆永亭的注意力,他出门闯祸的机会少了许多。年纪渐长,他看着也沉稳了些,可惜,出了门,他又成了个小霸王,打架闹事逛青楼,一个不落。 薛瑾痛心疾首:“你若是真对女人感兴趣,相中了哪家姑娘,告诉我,我去替你求亲。”这几年,都白教了么? 她的身体近两年不大好,少吃少眠,身材瘦削,神情倦怠。她颈中的勒痕竟是没有褪去。 骆永亭满不在乎:“唐师父也去青楼。男人嘛,应酬而已。” 应酬个『毛』线团啊!薛瑾拿起茶杯向他掷了过去,被他敏捷地躲开。薛瑾扶额:“骆永亭,你若是真喜欢哪个青楼的姑娘,娶回来就是了。”难道真要应了她的梦么? 骆永亭瞧了她一眼:“我才不娶来历不明的女子。” 薛瑾心中一紧,身子发颤:“骆永亭,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么?”原主叶月英可不就是来历不清明么? 骆永亭又瞧了她一眼:“你还是好好养着吧,管我做什么?”她『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么?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薛瑾低声道:“我管你做什么?若不是为着你父亲,我何苦管你?你父亲托梦告诉我,说你的『性』子不改,迟早要吃了大亏的。他说,你这样下去,会跟人抢花魁,失手打死人。” 骆永亭勃然作『色』:“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会托梦给你?你又不是我娘亲!”纵然他已长到了十五岁,他也不许她做他母亲。 薛瑾闭了闭眼,低声说道:“骆永亭,这些年我待你……罢了,罢了,你去吧。”她安慰自己,算了,古代的男子留恋青楼楚馆,不算什么大罪吧。或许,别人还要夸他一声少年风流呢。只是,到底意难平。 她想,近来骆永亭对唐礼颇为信服,她或许可以跟唐礼谈谈,请他出面劝服骆永亭。 挑了一个好时机,她邀请唐礼闲谈。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唐礼独处并不合适,是以正大光明,并未屏退下人。 她很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作为一名身份尴尬的继母,有些事情,她的确不好出面。 唐礼一口应下,有些愧疚:“是在下的鲁莽了。” 薛瑾起身道谢不迭:“劳烦唐先生了。”话虽如此,她并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唐礼身上。 也不知唐礼跟骆永亭说了什么,他倒是老实了好多天。 薛瑾对骆永亭说道:“你如果真有喜欢的姑娘,可以先定下来,再过两年……”她琢磨着,古人早婚,或许他娶了妻,就能安定下来。 骆永亭瞧了她一眼:“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你不知道么?” 薛瑾心说,她自然知道,那你有本事别去青楼啊。 “不过烟花柳巷之地,我以后不想在去了。那里的女子如今一个个面有菜『色』,没几个好看的,还不如练套剑法呢。”骆永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的倒是很轻巧。 薛瑾喜笑颜开:“真的?”她不介意他找什么借口,只要他离开那些地方就好。 她知道,骆永亭的名声不好,顽劣暴戾,混世魔王。可是如今百姓过得都挺艰难,谁又有闲工夫议论旁人? 比起骆永亭,老百姓们关注的是皇帝昏庸好『色』,重用阉竖,加重税收。百姓已在丰年临饥,荒年临死了。然而,皇帝却日日在崇芳阁寻欢作乐。 薛瑾到这里的第三年,六月,长虹贯日,钦天监不安,求见皇帝,却被拦在崇芳阁外。 南方大旱,有义士揭竿而起,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召集乡众,半月内攻下数个城池。义军开仓放粮,很快有不少百姓争先恐后前去,一时声势浩大。 而这些消息尽数被拦在了崇芳阁外。皇帝仍在美人窝里醉生梦死,诸事不理。 义军一路北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数月,攻克许多州县。 九月份,唐礼向薛瑾告辞,声称骆永亭已经很好,可以出师了。他本是闲云野鹤,在骆家已经待了三年,是时候到远处去了。 联系到南方的战事,薛瑾隐隐猜出了一些。她客气着挽留了几句,备了银两和马匹,送走了他。 骆永亭闷闷不乐,唐礼的功夫,他还没尽数学完呢。少年人解愁的方法,无非就是喝酒。不让他去青楼喝花酒,还不许他在家里喝么? 薛瑾无意间瞧见,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询问。他和唐礼亦师亦友,离别难过,实属正常。她身子骨差了,夜间吹不得风,她只叮嘱了一句:“早些休息。” 骆永亭却有些生气:“我这么难过,你看不到么?” 第46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五) 薛瑾愣了愣,紧了紧身上的披道:“你去看看有没有醒酒汤。 小棠领命而去,庭院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骆永亭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晃了晃酒坛:“你喝酒不?” 薛瑾摇摇头:“不喝。”她不会喝酒,索『性』不去丢丑。 骆永亭撇了撇嘴:“我爹活着的时候,你不是还挺能喝的么?”他仰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清冷孤寂。 “我是真的不能喝酒,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冷风吹来,薛瑾咳了两声,“夜间风大,你不要待在院子里。”她现在形销骨立,请了名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大夫只说好生将养,多补补。 宽大的披风遮不住她瘦削的身材,她站在风中,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骆永亭瞳孔一缩,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薛瑾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你不回去?”她又说道:“你也回去吧,吹了风,着了凉,又该闹了。看着人心疼呢。” “心疼?”骆永亭玩味地道,“你又不是我娘,您心疼什么?” “你!”薛瑾气急,她哪里不是拿他当儿子看的?她对他掏心挖肺,他却每每伤她的心。 “好啦好啦,我走了,不在你面前碍眼了。”骆永亭抱着酒坛,大摇大摆地就走。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将外衫解下,兜头兜脸地抛向她,“我衣衫烂了,你给我补补。” 薛瑾拿下外衫,气得直顿足,真当她是老妈子么?这三年,被他倒腾的她的针黹水平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呢! 她在灯下瞧了好久,也没找出哪里破烂了,八成是他消遣她来着。她的这具身体很差,吃喝不下,休息不成,她甚至隐隐能嗅到身上腐朽的气息。 这几年来,她一直梳高髻,为了掩饰头顶的伤疤。她颈中的勒痕也始终伴随着她。她常常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一具死尸。 薛瑾盘算着要不要给骆永亭再请个师父。他的确是正常了许多,但是比起她心中的男神,还差太远。 她还没琢磨好谁更合适,骆永亭就来跟她说话了。他劈头就道:“要你身边的人下去,我有话问你。” 薛瑾一愣,依言屏退众人。她含笑问道:“你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我去求亲?”他莫不是春心动了? 骆永亭在一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想到南方去。” “什么?”薛瑾一惊。 “我想到南方去。唐先生去了南方是不是?我也要到南方去。我打算好了,皇帝现在忙得很,没空理会我们。我们可以这样,先出城,混在流民当中,一路南下,去跟唐先生会和……”骆永亭认真地给她分析。 薛瑾呆愣愣的,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待他说完,她才说道:“你想去造反?” “造反”一词一出,骆永亭脸『色』顿变,他环顾四周,将门窗打开。 薛瑾歉然:“是我疏忽了。” “嘘,小声。”骆永亭严肃地道,“怎么会是造反?这是诛无道,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啊。我这几年背了那么多兵书,不去打仗,怎么派的上用场?”他又有些得意:“你不是希望我是个顶天立地,像我爹那样的大英雄么?” 薛瑾的手微微一颤,冷声说道:“所以,你就要去,打仗?”她知道他的志向,她甚至还有意无意助长了他的念头。此刻她心中酸涩,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摇了摇头:“你爹不愿意你上战场的,你不知道么?你爹爹他,他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 “呵,平平安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以叛军的架势,你觉得京城还能安好?听说他们可是不缴赋不纳粮的,人心所向,定然会成大器。如今京城的守卫不如三年前,皇帝对咱们家也放松了警惕。咱们要离开,也容易得很。你这几天,把家里的下人都散了,我由头都相好了,只说我们要到乡下去。你的身子不好,需要好好将养……”他事无巨细,一点一点分析,却始终听不到她的回应。 他微微一怔,抬起头来,见她正呆呆地注视着自己。他的脸颊慢慢地就热了:“你看什么?” “啊?”薛瑾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呢,不再是那个随时有可能向人吐口水的熊孩子了。他会分析局势,他有自己的雄心抱负,虽然稚嫩,但已成长。 骆永亭哼了一声:“你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哪里还有什么故人?分明是托辞!哦,是唐先生对不对?好啊你……”他站起来,冲薛瑾怒目而视。 他还是这样的暴脾气,真该好好改改了。 薛瑾连忙说道:“不是,我是在想,你要改一下口了。” “啊?”她话语转得太快,骆永亭没反应过来,他怒火愈加高涨,“什么改口?你真的跟唐先生?你要找后老汉是不是?” 薛瑾『揉』『揉』脑袋,颇为无力:“你都在想些什么?我是说,你既然打算投靠义军,可不能再把叛军挂在嘴上了。” 骆永亭应了一声,心知有理,重又坐下。 薛瑾又道:“行军打仗不比在家里看兵书,那是实打实的,会有流血,会有牺牲。你连一子半女都没有,你就不怕……”这话听着不好,她又改口道:“战场凶险,我……” 她不禁红了眼眶。这三年他们之间虽然不算相处融洽,但是想到他要上战场去,她自然难受:“我和你一道去。” 骆永亭白了她一眼:“你当然陪我一道去。你身体这么差,留在别处,我怎么放心?”他的耳尖微红,又大声说道:“你别多想啊,我是怕你对不起我爹!” 薛瑾笑了一笑,低声说道:“那可要劳烦你了,或者我还可以做个军医身边的医童。” 这几年间,她剑术没长进,医术倒是精进了不少。这具身体很差,她医书翻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学的多了。 骆永亭发挥自己熊孩子的优势,毫无理由地要遣散家仆。众人纷纷到薛瑾面前哭诉告状。 薛瑾心下喟叹,『乱』世将至。他们也难有容身之地。她出面将自己私房分散给众人,让他们自行离去,如果真不愿离开,留下来看守宅子也好。 她对外说,她身体不好,久病沉疴,需要四处寻访名医。或许一年半载就回来了,或许十年八年寻找不得,葬身他乡。作为她的儿子,骆永亭自然是要随她一同前往的。 小棠陪伴她多年,想要跟随着她,却又放不下自己的家人,只得作罢。 安抚好了众人,薛瑾才和骆永亭收拾了细软,一道离开。她临行前,交给小棠一封信,叮嘱小棠三日之后方可打开。 小棠虽然怯懦,但对叶月英忠心耿耿。事情交给她,薛瑾大约是放心的。 出城原本不大容易,但近来京中涌入了太多的流民,费了些功夫,他们出了城。 骆永亭十几年来第一次出京城,心情飞扬,考虑薛瑾的身体问题,他很主动地在车行买了一架马车,亲自做起了车夫。 『乱』世之中,升斗之民最苦。流民大多是从南到北,而他们偏偏是从北往南。混在衣衫褴褛的难民当中,格外引人注目。他们只有两人,可不大安全呢。 夜间,他们就在官道的大路上休息。 骆永亭不知从哪里得了只野兔,生了火,来烤野兔吃。虽然错过了客栈,但他的心情很好。 薛瑾低声说道:“不如我们弃了马车,一路步行就是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 骆永亭只当没听见,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你给小棠的信里写的是什么?” 薛瑾咳了两声,并没有回答。她在信里,希望众人变卖铺子田产散去。她生怕骆永亭一旦成名,会连累家中诸仆。 骆永亭听不到她的回答,脸『色』微变,却还是勉强一笑:“你哪里来的私房钱散给他们?你克扣我月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很不喜欢她这种瞒着他的行为。 薛瑾笑笑:“还不许我有点私房钱了?放心,没动你的钱。” 骆永亭哼了一声:“那谁知道?” “我把你爹送给我的首饰全当掉了,我这个样子,那些本来就用不着。” 骆永亭霍地站了起来:“你把我爹给你的东西都当掉了?我爹给你的,你怎么可以当掉?” 薛瑾脸『色』苍白,低声道:“你不要生气,我是一个寡『妇』,要那些东西做什么?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他们没了生计,一家老小可怎么养活?” 第47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六) 骆永亭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你倒是心地好。 薛瑾苦笑,低声道:“你不要恼,我们比他们拥有的更多。你拔剑而起难道不是看不得苍生受苦么?” 骆永亭盯着面前的火堆,并未回答。他才不是为了苍生,他就是想扬名立万,做大英雄。可是,他的想法,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一路关卡重重,薛瑾从骆永亭身上渐渐认识到了基因的重要『性』。这孩子平日里斗鸡走狗,这时倒成长了许多,每每遇到问题,他都能出面解决,颇有乃父之风。 薛瑾很是欣慰,熊孩子长大了。 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骆永亭出门在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眼界太小。他们有细软,有干粮,能维持体面,而路上大多的流民都是蓬头垢面,尊严难以保全的。 他们见过相互扶持着行在路上的,也见过为一水一饭而争的。鬻儿卖女,夫妻分离。南行的路上,他们遇见最多的就是分离。 骆永亭第一次赞同薛瑾的话,她说『乱』世之中,升斗之民最苦。她力量薄弱,难以平息战事。但他既然胸有所学,自然应该为民而战。 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希望他父亲当年庇佑过的人们不再遭受苦难。他知道,他和父亲差得太远。 这三年当中,薛瑾把能给予他的东西都给了他,他现在缺少的是一颗正直勇敢的心。 骆永亭沉默了许多,他身体里毕竟流着父亲的血『液』,那是灵魂深处的声音。他要守卫这片土地,他要让他父亲保护过的人过上安逸的生活。 数月后,他们到了南方义军的地界。义军已连克数十州县,在宛州建立临时『政府』,算是正式与朝廷划清界限。 薛瑾看见前来接应的唐礼十分诧异:“唐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边?” 唐礼和骆永亭相视而笑,却不回答。 薛瑾心下了然:“原来是唐先生的主意。”她向唐礼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唐先生。” 谢他对骆永亭三年的教导,谢他劝骆永亭走出。如果不是他,仅凭她一人之力,还不知道骆永亭今日是何等模样呢。 “夫人折煞唐礼了。”唐礼还礼不迭,“其实……” 骆永亭忽然『插』口道:“唐先生不带我们去拜访萧将军么?”他又转而向薛瑾说道:“我饿了,你身上还有干粮没有?” 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他跟她说话,多半是祈使句,不假任何修饰,完全不似晚辈。 薛瑾忙道:“有呢。”她唯恐他饿着,慌忙将包袱里的饼和水囊递给他。 唐礼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也能吃得下干粮了,我本来还担心你嫌弃军营里的伙食呢。” 骆永亭只是笑了笑,没必要跟他解释。 唐礼文武双全,在军中极受尊重,有他引荐,骆永亭刚一到军营,就受到了重视。何况,一还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永安候的嫡子。将门虎子,忠良之后。他甫一出现,就赢得了众人的目光。 义军的首领名唤萧泽,胸怀天下,不仅是实际统帅,更是人们心中的精神领袖。攻克宛州后,他自称为承天将军,奉上天的命令诛杀国贼。 薛瑾见过他一次,相貌上倒不算出彩,可是就是让人感觉他很可靠,甘心为他卖命。这或许就是人格魅力吧。军中明明有比他出『色』许多的人,但人人甘愿尊他为首。 而萧泽见到薛瑾却是大吃一惊:“阿英!”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 当时,他们在萧泽的临时府邸。萧泽特意接待骆永亭,表示自己对忠良之后的敬重。陪坐的都是他的心腹和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骆永亭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哼一声,看向薛瑾。 唐礼也很尴尬,连忙打圆场:“将军认错人了,这位是永安候的遗孀。” 萧泽固执地道:“不,我认得她,她就是阿英。”他神情复杂:“阿英,你想得我好苦哇。”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骆永亭似笑非笑:“原来是故人呢。”叶月英的姓名他是知道的。她刚嫁入骆家时,他还因为直呼她姓名被父亲责骂过。此刻被一个他心中尊敬打算效力的人,这样亲昵的唤出来,他心里着实不爽快。 薛瑾也莫名其妙,料想大约是原主认识的人,看样子关系还颇为亲密。但很明显此刻不是认亲叙旧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将军认错了。”她神情坦『荡』,目光清明:“妾并不认得将军。” 她心说,这事儿可有些麻烦,如果骆永亭因此误会她和萧泽,致使二人生了嫌隙。这日后可不大好相处。 不是她以恶意揣测萧泽,只是她生怕骆永亭在他手下不好对付。 “真的不认得?”萧泽犹有不信。 薛瑾笑笑:“说来惭愧,妾出身乡野,并无多少故交。况且,先夫亡故之后,妾大病一场,前尘往事尽皆不记得了。想来也是天意。” 骆永亭脸『色』青青白白,极为尴尬,她自那次悬梁之后,变了许多。她也说过她是因为那个缘故不再记得旧事的。 薛瑾的话音刚落,便有『性』急的人骂道:“说来说去,都是那狗皇帝不好,害死了永安候……” 他的话语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同仇敌忾骂皇帝,夸萧泽,畅想美好未来。 薛瑾这才松了口气,用眼神安抚骆永亭。放心啦,儿子,妈没想着不要你。唉,话说养儿子可真累。 义军在宛州休整,他们也在宛州暂时安定下来。骆永亭出手阔绰,将自己从京中带来的钱财捐献给了义军,博得了上下的好感。他在宛州城声望渐起。 他见义军散『乱』无纪,忍不住出言说了几句。唐礼心中一动,向萧泽建议,让骆永亭前去训练新兵。 毕竟是永安候的独子,兵书啃了三年,其中不乏训兵练兵之法。他少年心『性』,做事务必要做到最好。这里又是他梦寐已久的地方,他在军营中混得如鱼得水。 薛瑾起初担心他骄纵任『性』,反复叮嘱他遇事要多想多看,不可鲁莽任『性』,要多想想他父亲当年是如何做的。 骆永亭一口应下,在军营里,他觉得他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和奋斗的目标,颇有一种过去十几年都白活了的感觉。所谓少年得意,志得意满,大约便是如此吧。 他出身好,忠良之后,『性』子高傲,却能和士兵同甘共苦,全无一点大家子弟的骄纵。这样的军中骄阳,怎么不让人心生好感? 薛瑾心中甚慰,然而她并没有如愿做军医。宛州城内,义军将领们的家眷不多,仅有的几位也多是不大识字,无甚见识的。 唐礼跟薛瑾谈过话,希望她多和宛州城里富商乡绅家的女眷来往,有意无意向他们灌输义军的思想,争取得到她们思想上的支持。 薛瑾笑笑应下,对他们的好意心领了。她也知道她如今身子骨越发差了,别的活计只怕也干不了。 萧泽后来探视过她几次,他目光深邃,似乎有话要问,却屡屡开不了口。 他不说,薛瑾自然不问。于她而言,他只是陌生人。 她知道,她的病,『药』石罔效。她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她这不是病,而是因为她过来时,原主已经断了气。 她想,等到骆永亭功成名就的时候,她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她会离开,这具身体也会彻底*吧。 在京城的时候,她延请过不少名医,对她的症状都束手无策,大约是真的没救了吧。 可是很奇怪,她虽然日渐消瘦,吃喝不下,睡眠不得,却每日仍然能好端端的,与人交谈说笑。单看她的精神头,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具破败的身体。 所以,尽管是骆永亭,其实也不大相信,她是生了大病的。在他看来,她教训他的时候中气十足,跟他生气的时候,神采奕奕。 他每日忙得很,偶尔也会对她说:“你多吃些。”他并不曾真正担心过她的健康,毕竟几年前,大夫就说她不行了,可她如今不是好好的么?她能跑能跳,精神很好,任谁像她吃那么少,也会这样瘦吧? 直到有一天,薛瑾在骆永亭面前咯血晕倒,他才慌了手脚。他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去叫大夫。 他不停地说:“你别死,你别死……”如果她死了,他就成一个人了。娘亲没了,爹爹也没了,如今连她也要离开了么? 薛瑾勉强睁开眼睛:“别哭,我不会死,我还没看着你长大,我怎么会死?” 以系统的特『性』,在他成为男神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第48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七) 薛瑾身体疼痛,却还是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骆永亭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你要敢死,我就打死你!” 薛瑾啼笑皆非,到底还是个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可她心里未尝没有暖意。 然而陈大夫对她的病束手无措,面对暴怒的骆永亭,他颤颤巍巍地说:“小可医术低微,诊治不得。可是并非没人可以医治。” “那人是谁?” 陈大夫颤声说道:“距离宛州城三十余里,有座莽山,山里有位古大夫。他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啊。” 同行皆冤家,可是陈大夫竟然能真心实意地夸赞另外一个大夫,想来那位古大夫定然是有高明之处的。 骆永亭本来打算去请那位神医,却听说他『性』子古怪,极少接诊,甚至不愿出山。他只得布了马车,载着薛瑾亲自去拜访。 大约是本领大的人都是有些怪癖的。受到刁难之后,他们如愿见到了神医。 神医对着薛瑾连连大呼怪哉怪哉,说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怪事。老夫一定治好她。” 骆永亭这才放下心来,难得的用好言好语拜托神医好生医治。 山中清冷,神医又不留闲人,要撵走骆永亭,只说一年之后,再来接人。到时候保管给他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骆永亭无奈,只得告辞。 临分别前,薛瑾反复叮嘱他,要爱惜自己。她知道他不怕死,有雄心壮志,所以才劝他惜命。古来征战几人还,她害怕因为她的缘故,他难以善终。如果必须要他在碌碌无为和英年早逝中做一个选择的话,她更愿意他平凡地活着. 只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他是永安候的儿子,以他的『性』子,他生来就是要踏入这战场的。更何况,在这三年当中,她还有意无意地诱导着他。 骆永亭嫌她啰嗦:“真啰嗦,你在这儿好好养病就是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明本来身体挺好的,现在自己倒腾成这个样子……” 薛瑾低声道:“我再说四个字。” “说!” 薛瑾憋红了脸,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道:“打不过,逃!” 骆永亭表情一僵,点了点头,心下却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逃了算什么好汉?只是看她那认真的样子,他好心不去反驳她罢了。 让他微微失望的是,他这样给她面子,她居然没『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来。他有些恼:“没别的了?” 薛瑾想了想,郑重地道:“多听唐先生的话,莫与人争执。”唐先生为人精明,城府颇深,跟骆永亭又师从之谊,大约会帮他的吧。 骆永亭走后,薛瑾留在莽山。那位古神医每日给她诊脉,让她喝许许多多奇怪的『药』。她对医者向来有种莫名的好感,他让她喝什么,她就喝什么。 可惜,尽管古神医医术高绝,她的身体也未见康复。她愈肯定了自己的预感,骆永亭成男神之日,就是她死亡离开的时候。 她已经看开了,这就是她的使命。 莽山除了古神医,还有几个医童。每隔几天,会告诉他们外界发生的事情。 古神医生平头一次遇见薛瑾这样的病例,脉象断断续续,看不出好坏,身体的机能已经坏死,人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薛瑾自然不能告诉古神医真正的原因,每次他问起,只是含糊而过。劳烦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为她劳神,她很过意不去,委婉地说道:“其实,不必治的,我自己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古神医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看不出他一大把年纪,个子也不高,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连骂一个小时不带脏字的,直骂得薛瑾深感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对不起父老乡亲。 薛瑾不说话冷汗涔涔,心说,这位神医好大的脾气。 两个月后,听说骆永亭随军出征,攻城夺地,勇猛异常。攻陷城池后,杀贪官,不杀百姓,开仓放粮,接济穷苦大众。 他一战成神,在民间名声大震,人人夸赞。 消息传到莽山,薛瑾正在对着一大碗苦苦的『药』发愁。听说他安全,她稍微放下心来。在她是田荷花的时候,跟着部队上了战场,虽然不曾亲自作战,也知道战场凶险。还好,他还平安,也不枉她日夜祈祷了。 古神医说道:“唉,这英雄的名头也是尸体堆出来的。” 薛瑾叹了口气,放下了『药』碗。古神医说的是实话,但是历来打仗,哪有不牺牲的?她只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他,仅此而已。 又过半月,听说大军要乘胜前往当阳城,要拿下当阳。薛瑾心中不安,她隐隐听过当阳守卫森严,兵多将广。她以为义军要好好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成熟才去攻打当阳,没想到居然这么急。 薛瑾对古神医道:“神医,你通今博古,你说当阳一战,胜算几何?” 古神医捻着胡须:“悬。”谁都知道当阳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地理位置重要。义军如今风头虽盛,胜算却委实不多。 薛瑾叹了口气,义军粮草不多,根基不稳,需要有当阳这样的城市来站稳脚跟。 战场是男人成长最快的地方,那是薛瑾一辈子都无法教会给他的。她只能乐观地想,他是将门虎子,不怕死,有狠劲儿,他会想他父亲那样成为大英雄。他不会有事。 古神医不为外界的事情烦心,不管怎么样,战火都不会蔓延到他的莽山来。王公贵族也好,江湖豪客也罢,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生病,犯不着得罪大夫。故此莽山仍是一片净土。 只是,这平静又能存在多久呢? 听说当阳死守,双方僵持不下,奉天将军萧泽亲率大军前去援助,势要拿下当阳,一路北上。 薛瑾每日焦灼不安,她开始后悔当年规劝骆永亭,不该教他兵法武术。那样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处在危险的境地。她暗自苦笑,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数日后,古神医得到消息,说是距此百里有位神医,医术比他还要高明。他好胜心强,心中不服,只随身带了一个医童,前去挑战。 薛瑾心中惶惶,出言劝阻:“如今正『乱』,神医最好还是莫要走动吧。”不是说好了,不肯踏出莽山半步么?怎么就为了一个名头要出山了?说好的当世名医的风范呢?说好的医道怪人呢? 古神医白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老夫这是去跟同道中人切磋研究。待老夫医术精进,再回来给你治病。” “可是……” “可是什么?你的身子骨也就这样,每天吊着,不上不下的。我走以后,小秋会给你煎『药』,老老实实喝『药』。老夫十天半月的也就回来了。” 他都这样说了,薛瑾只得点了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 古神医和小夏走后,薛瑾和小秋待在莽山。她遵医嘱,按时喝『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说不出好坏来。 古神医走后的第四天,小秋下山买东西,薛瑾一人留在山上。这时,却有人来拜山了。 山中机关重重,那些人近来不得。她只当是生了病的人来求医,便婉言说道:“神医不在山中,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那些人苦苦哀求,只说病人很严重,好几天水米未进,哪怕是给口水喝也好。 薛瑾心中一软,本要说山间自有小溪,但同是伤病之人,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她想了想,确定再三,终是打开了机关,放他们进来。 来人有四个,其中一个面如金纸,眉头紧锁,被两人搀扶着,大约是生了病吧。 她心下歉然,招呼他们坐下:“神医不在,只怕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你们先在这儿歇歇脚,等他好些了,还是去另访名医吧。” 对面的人相互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个开口道:“多谢夫人款待了,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薛瑾笑笑,随口答道:“我姓叶。”她有些奇怪,她如今披头散发,又不做『妇』人打扮,真与疯子无异,他竟能看出她是『妇』人,真是目光如炬。 “原来是叶夫人。”那人似是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向他长长一揖,“那么,可要多谢叶夫人了。” 薛瑾一怔,随即还了一礼:“足下客气了。” “不不不,不是客气,是在下需要向夫人借一样东西。” “什么?”薛瑾不解:“我,正要去烧水。” “不是水……”那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话间他已绕到了薛瑾身后。 薛瑾心说不好,突地后颈一痛,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第49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八) 等她醒转过来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心中一阵恍惚,眼前竟浮现出许多场景来。她记起那一年,高大牛『药』倒了她,要带她一起逃走。原来,竟然都过了这么久了。 她的嘴里塞着帕子,身子也被绳子束缚着。她尝试着去解开绳子,却动弹不得。回想起脑海里最后的场景,她暗暗叹气,这一定是引狼入室了。 脑袋痛得厉害,身子软绵绵的无一丝力气。薛瑾隐隐有种预感,她作为叶月英的生涯快要结束了。不过,即便是要离开,也不要这般不明不白。 她暗自苦笑,真是大意了,在现代时,她也接受过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门的教育,怎么如今傻到这种地步? 咬紧牙关,她艰难地移动着身子,如果不能解开绳子,能跳下马车也好啊。可惜,除了满头的大汗,竟一点收获也无。 她气喘吁吁,脑袋昏昏沉沉,竟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她睁开眼,看见浅青『色』的床幔。她艰难地直起身来,环顾四周。 她的床脚站着一个女子,端庄大方,只是面带忧『色』。她见薛瑾醒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妹妹可好些了?” 薛瑾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原主的姐姐?叶月英的家人无一人知晓。难道这是一出姐妹相逢的大戏? “我……” “妹妹,我们本不该出此下策,将你带到这里。只是,这件事情,非要妹妹出面不可。”女子面容悲戚。 薛瑾疑『惑』:“你说什么?”莫非是她想错了,不是歹人不是亲人,而是向她寻求帮助的可怜人? 那女子又道:“妹妹既是永安候爱侣,那么想来也是深明大义的人。如今小侯爷投身到叛军麾下,为反贼效力,如今竟然还攻打当阳城,城里人人自危。妹妹是他的长辈……” 薛瑾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是要我去劝降?” “不是劝降,是要他弃暗投明,回归朝廷。英烈之后,哪能为反贼效力?只怕永安候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那女子肃然道,“若我子女为反贼,我必手刃之。想来人同此心,永安候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 薛瑾扶着额头,低声问道:“你是谁?我这又是在哪里?” 那女子一愕,继而从容答道:“这是当阳,我,姓张。”她站了起来,坐在薛瑾床头,声音轻柔:“本来不想劳烦妹妹的,只是……”她叹了口气,说是她的义子双喜外出送信,在莽山脚下,无意间得知骆永亭的继母在山上养病。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谁知竟真的将她带到了这里。 薛瑾点头,心说果然如此。她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她曾听人说过镇守当阳的吕大人是当世英豪,忠君爱国,他的夫人张氏也是女中豪杰。她本来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原来是这样。 她开口问道:“如今战事如何了?他,不曾受伤吧?” 既是劝降,那么一定是掳了他过来了?薛瑾握住了拳头,仰头看着张氏,恳求道:“不要伤他『性』命。” 张氏却愣住了:“小侯爷在当阳城外,他跟拙夫交过手,果真是少年英雄。只是忠良之后,难道真的要为贼人效力么?” 薛瑾并未注意她后来说什么,只听到骆永亭无事,她就放下了心,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如果她没了劝降的作用,那么她的作用是不是就是人质?她打了个激灵,她怎么会成为他的累赘?何况,那时候连累的不止是他一人。 张氏好言规劝薛瑾,要她说服骆永亭归顺朝廷。张氏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情真意切。若是意志不坚定的,只怕就被她说服了。 薛瑾却只是笑笑,甚至还反过来策反张氏:“夫人,如今朝廷*,民不聊生。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夫人何必还为昏君卖命呢?”她想了想,用现代的封建王朝的必然灭亡来给张氏洗脑,却以失败告终。 张氏颇为气恼,话不投机,她又忙碌,呆不了多久就走了。 大约是怕薛瑾『自杀』,她所在的房间连一点尖锐的物品都没有,甚至墙上都被装上了厚厚的布帛。薛瑾苦笑,难道她看起来很像要『自杀』么?不用『自杀』的,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被关在房间里,时不时会有人来劝她。他们目标很明确,希望她劝降骆永亭。难道她看起来对他的影响很大么? 她摇摇头,只怕没这么简单。 果真如她所想。几天后的一天,张氏带着双喜闯了进来。他们满面灰尘,神情疲惫,双喜的胳膊上似乎还受了伤。双喜的脸『色』很不好:“骆夫人,得罪了。” 张氏在一旁解释道:“叛军就在城外,当阳危矣,劳烦妹妹了。”她也很无奈,只怕当阳城破不远了,她只希望这一招有用。 薛瑾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你们要做什么?” 双喜出手迅疾,捉住了她的手臂:“骆夫人,你不是想见你家儿子么?他就在城外,给你们母子相见好不好?” 这真是要她做人质,还是挡枪眼?总之,是给骆永亭添堵是吧?薛瑾气血上涌,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怎么愿意拖累他!还不如就此死掉…… 双喜愣了愣,看看张氏,但大局为重,还是带着薛瑾往外走。 薛瑾笑笑,低声说道:“你们想让我派上用场,只怕是不可能了。” 双喜道声得罪,正要强制『性』地带她走,却见她脸『色』煞白,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连忙探她呼吸,手足无措:“义母,她,她……” “她死了?”张氏忙探她脉搏,发现脉象虽然紊『乱』,断断续续,但是『性』命犹在。她松了口气,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双喜点了点头,依命行事。 大军已在城外发起进攻,城中粮草短缺,人疲马乏。而援军迟迟未至,朝廷仿佛放弃了当阳,可是丈夫不会放弃当阳,她也不能放弃。所以,叶氏,对不起了。 薛瑾昏昏沉沉,似乎听到张氏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她隐隐听到了死亡的召唤,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刻她站在生死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只是,在此之前,她要为骆永亭做些什么。 她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但当她真正做到时,她已经身在城楼上了。她的清醒,让双喜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城门外,吕将军正和义军厮杀,疲惫不堪。而骆永亭一身戎装,使一根倒刺长鞭,在人群中显眼至极。他才十几岁,可是显然已经褪去了青涩,人挡杀人,佛挡弑佛,勇猛无比。 胜负很明显,当阳是在苦守,这是被朝廷抛弃了的地方。其实,薛瑾很不明白,皇帝的昏庸世人皆知,连这个时刻都不肯拨兵援助。可为何当阳城的将士们就是看不透呢? 双喜站在城楼上,高声喊话:“骆小将军,你抬起头来看看,这是谁!” 骆永亭随手一鞭挥去靠近他的士兵,勒马站定,循声望去,大吃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她面『色』苍白,嘴角带血,双眼模糊,看不清表情。她,她出了什么事?她不是在莽山养病么? 毫不犹豫地拍马上前,他高声喝道:“放了她!” 义军当中有见过薛瑾的,也是大吃一惊,骆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双喜摇了摇头,大声喝道:“骆小将军,这位骆夫人虽然不是你生母,但到底是你母亲,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面前死去么?” 自然不愿意!骆永亭面沉如水:“放了她!”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会愿意她陷入险境? 两军交战,不能有片刻的马虎,骆永亭一边看着城楼上的薛瑾,一边还要顾及自身安全。他座下的战马不知被谁给伤了,跪倒在地。骆永亭反应极为迅速,飞身跃起,才险险避过危险的境地。 张氏居高临下,喊道:“骆小将军,听闻你生母早亡,与继母相依为命。这位叶家妹子,为了你,千里远行,日夜担忧。难道你真连孝道都不讲了么?只要你率军离开,立誓十年之内不得靠近当阳一步。我保证她平安无事。” 骆永亭心神大震。 张氏声音清越,传得极远,如同扣着精致的铜片。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却无端教人觉得凄凉。就连在城外厮杀的吕将军听到,都忍不住回头瞧了妻子一眼。她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第50章 男神暴力熊孩子(完) 薛瑾艰难地回头看向张氏,轻声说道:“只怕你要失望了。” 因为她已经听到系统冰冷而机械的声音【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她看着城楼下的厮杀,眼睛有些湿润。 骆永亭在人群里风华自现,隐隐有其父当年的风采。原来,这就要完成了,明明他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明明他将来生死荣辱还是未知数。而她,就要离开他了。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她不想让他为难。 她知道双喜也很紧张,他虽然拿着匕首放在她脖颈,但他的手却微微颤抖,她甚至能感受到匕首划过肌肤时的战栗。她笑了一笑,低低地说道:“战争真不是个好东西。” 战争能让人成长,能让骆永亭一战成神,但对百姓而言,委实不是好事。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系统的帮助,她竟然生出一股神力来,生生挣脱了双喜的禁锢。 双喜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她,却见她飘飘『荡』『荡』,从城楼上纵身跃下。他只抓到了她的一片衣襟:“骆夫人!” 他们并没想过害她的,只是互为对立,不得不为敌。 骆永亭此刻正在挥鞭甩开围绕在他身边的士兵,听得双喜的这一声吼,回头看去。接着,他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他看见那个人,那个胆小怕事,满口仁义道德整天唠唠叨叨的人,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像是什么呢,就像是那年父亲去世时,他手里举的白幡,在风里猎猎作响。 他再也看不见周围厮杀的将士,他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是拼尽全力地跑向她,他不想她像那年的白幡那般破成碎片。 他不想她死。 可是,城楼又有多高呢?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她下坠的速度。他眼睁睁地看见她摔在他面前。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仿佛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薛瑾此刻却还留在这个世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失。她努力说:“不要难过,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她想去『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要难过,她本来就是要死的,或者说,叶月英在三年前就死掉了。 骆永亭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血污,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急得直掉眼泪:“你别死,你别死……” 那年,她上吊之后,他以为她没了气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没想到,曾几何时,她就又一次倒在他眼前。 薛瑾喃声说:“不要哭,不要哭,大英雄不哭……叶月英早就死掉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轻若蚊蝇。然而骆永亭居然听到了,他惊喜万分:“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她有好几次倒在他面前,不都好好地活过来了么?这次也一样,她会好好的。什么叫叶月英早就死掉了,她不是一直都在么? 薛瑾努力去微笑,却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男神暴力熊孩子】结束。 续 骆永亭这个名字,在后世的演义小说里,和唐礼并称。两人一文一武,是承天皇帝的左膀右臂。后来,承天皇帝建立大夏王朝,在太虚阁设功臣簿时,两人均在簿上。 骆永亭一生征战杀伐,功勋无数。他御下宽厚,领兵有道,著有多种兵书,惟多亡佚。他的一生是个传奇,从浪『荡』的纨绔子弟到青史留名的夏初八柱国之一。民间流传着许多他的逸事,据说他这一生光明磊落,不亏于人。唯独有一件事,让后人诟病,褒贬不一。 传闻承天皇帝待人宽厚,重用降将,优待俘虏。而骆永亭在攻破当阳之后,却杀死了投降的吕将军夫『妇』,甚至将吕门张氏从城楼上推下。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一个降将之妻闺阁女流,未免被人所不齿,与他仁厚的名声不符。 据说,当阳血战,牺牲了十万人才爬上了高高的城楼,攻下了当阳。残阳似血,映得整个城楼红彤彤的。吕将军夫『妇』投降被拒,惨遭横死。 据说,城破之后,骆永亭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屠城,三尺以上童子一个不留。这是他行军中从未有过的现象。当然,有承天皇帝在,他这一指令并没有得到实施。 演义小说中对当阳血战大加渲染,尽管这在他的戎马生涯中只是小小的一笔。但是,在那些野史俾文中却成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人说他是心疼当阳伏尸十万,更有甚者,编排出了他和吕将军夫人张氏之间相爱相杀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在民间传唱……众说纷纭。 只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第51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一)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眼睛还未睁开,就有娇俏的女声传入耳中。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不要吵,你们都退下,让殿下好好休息。”伴随着清冷的女声,薛瑾感到身下的褥子似乎下沉了些,想来是有人坐在了她身旁。 有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那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瑄儿,快醒过来吧,你再不醒过来,母妃就没别的法子了……” 那声音似怜似叹,教薛瑾的一颗心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她不由自主地将脸颊往那冰冷的手上蹭了蹭,复又沉沉睡去。 薛瑾仿佛在黑暗中行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浅碧『色』的床幔。她视线微转,看到了红绫被面。她掀被下床,仅着白『色』中衣,打量着房间。 看装饰,看她自己的衣衫,这次又是古代无疑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她『揉』了『揉』额头,真是头痛,任务目标在哪里啊在哪里。 房间里装饰豪华,不是豪门就是富户。可惜她的床榻旁边,竟然没有耐心守护话唠八卦的小丫鬟给她普及知识,这也太不符合常规剧情了! 骆永亭的脸浮现在脑海,薛瑾叹了口气,心情难免有些低落。那个孩子一战成神,也不知道她离开后是什么样子了。他没有别的亲人,她离开以后,他就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他会用他尚显稚嫩的肩膀扛起重担,他会在千军万马中厮杀,他会一点一点长大。 那个孩子,她希望他这辈子可以走得很远很稳,但愿他可以平安喜乐,不要似他父亲那般。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薛瑾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推门而入。伴随着她的身影,阳光如刀光一般刺了进来。 那女子站在阳光下,宫装高髻,面容冷清。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开口问道:“瑄儿,你怎么下床了?烧退了?” 她的声音如风吹碎玉,雨打风铃,清清冷冷,让人不寒而栗。薛瑾不动声『色』,站在原地。 女子容貌极美,一袭紫衣,高贵风华,她的秀眉微微一皱,加重了语气:“瑄儿?” “啊?”薛瑾连忙打起精神来对台词,“烧退了。” 女子点点头:“那就好,你烧退了,母妃也就放心了。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跟母妃说。过两天,你跟你的皇兄一起去上书房学习。这可是母妃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你好好珍惜啊。” “是。”薛瑾老老实实,话也不敢多说。只是这话里信息颇多啊,母妃?皇兄?上书房?难道原主是个公主金枝玉叶?她的心通通直跳,穿了好几个世界,没想到竟然还有做公主的机会。 女子略一沉『吟』,说道:“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好好把握机会。”如同她突然出现,她转身走得也突然。 薛瑾目瞪口呆,这是身体的母亲吧?是母亲吧?是母亲绝壁没错吧?这么清冷闹哪样?女儿不是刚退烧么?这,这,这果真是传说中的皇宫无真情么?她还想通过对台词多知道些信息呢。 为什么公主身边没有侍女嬷嬷?说好的,一穿越过来就会有npc介绍剧情呢?为什么都没有了? 薛瑾重新回到床上,等待着该出现的人。 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现在寄身的身体。小手白白嫩嫩,小小的,软软的,显而易见,年纪不大。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公主的寝宫居然连面铜镜都没有?难道是不得宠的公主?这个倒是有点可能。 她就说嘛,系统不会这么好心。 床头方桌上放着沙漏,沙子慢慢泻下,薛瑾盯着盯着,就发起呆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知道她原本所在的世界过了多久了。她想念她在这些世界里所认识的人,更怀念作为薛瑾的自己。 她刚才还同情骆永亭来着,可是她比他又强了多少?她自己不还是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踽踽独行,看不见终点? 她趴在膝盖上,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终究还是脆弱的。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再艰难,也要走下去。她要回家,她不想再这样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薛瑾早就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那是两个身着绿衣的娇俏女子。两人向她盈盈施礼,齐声说道:“见过三殿下。” 薛瑾点了点头,心说原主排行第三。宫中男子不多,她身为一个公主,能接触的大概也就是皇帝和皇子了。这样说来,目标范围也不是很大,不急,慢慢来。 其中一个宫女捧着衣服,脆生生地说道:“请殿下更衣。” 薛瑾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公主么,大约都是有些傲气的,更何况是生了病。她这样表现,很合适吧? 不用她动手,自有宫女帮她穿好了衣服。薛瑾心说,皇家子女,果真不一样。等等,怎么有点不对劲儿,为什么公主穿的衣服这般怪异? 她心中怪异感更重,你说一个娇滴滴的公主穿的颜『色』怎么这般老气横秋?这衣服上绣着暗『色』的云纹,并不是她以为的花草鸟兽。她压下心头的疑虑,一声不吭,任她们打扮。 穿好衣服,腰间缀上玉珏,另一个宫女捧着精致的铜盆恭恭敬敬地上前。 薛瑾一愕,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铜盆的水很浅,,铜盆旁边是干净的『毛』巾。她心下了然,自去净面洗手。 只是,铜盆中倒映出来的影像让她怔住了:鬓若刀裁,眉峰锐利,虽然明艳端丽,但自有一种英姿。她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这预感在宫女为她束发之后更加强烈。这头发绾起,只有一根白玉簪,类似于马尾又不似马尾的,绝壁是男子发型没错吧? 她眉头突突直跳,不过,这也及不上她心中万兽奔腾的凌『乱』光景。她这是穿成了男子?男子?!! 如果不是有宫女在此,她肯定要很猥琐地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性』别了。闹哪样啊这是?难道是系统觉得公主的话不好接近任务目标么? 薛瑾真想说,她受够了,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能任『性』,她必须早些完成任务回家。 待她梳妆打扮完毕,又有一对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捧碟的捧碟,端碗的端碗。薛瑾扫了一眼,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尽量不『露』马脚。这是皇宫,她得万分小心才是。 一切收拾妥当,尘埃落定。她也喝下了那碗清淡的白粥。薛瑾做了会儿高深状,努力忽视掉手心的汗渍,开口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整齐的声音过后,房中又剩下她一人。 薛瑾等他们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上了房门,自己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是个女的,没错啊。还好还好,是她想太多了,女穿男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嘛!大约是这个国家的怪癖,公主做皇子打扮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记忆断层固然可怕,没有丫鬟普及常识更加可怕啊!薛瑾在房中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出原主留下的能帮到她的东西。 她一颗心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不趁机打探一些呢?可她更怕打探了被人看出端倪来,她的处境更可怜。 狠了很心,薛瑾走出了房门。门口站立着的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步,跟在她身后:“殿下哪里去?您身子不好,娘娘吩咐多多休息。” 薛瑾瞧了他们一眼:“随便走走。”这些绯衣内侍,面有菜『色』,看着瘦瘦弱弱,在风里微微发抖。她低声说道:“不必跟着了。”她这么吩咐,但内侍却不敢真的这么做,远远地坠在她身后,不急不慢。 她抬头目光逡巡,雕梁画栋,飞檐微翅,房檐上有厚厚的青苔,想来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 冷风吹过,她紧了紧衣服。她是信步所至,也没有目的地。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隐隐听到那边有打骂呼喝声。她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内侍快步上前,低声说道:“殿下,这边风大,不若移步。” 薛瑾瞧了他一眼,心知他是怕自己多事。她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起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曾经看到许立在小巷三拳四脚被人踢打,恍如隔世。 可她终归还是做不到视若罔闻。她转过走廊,见到院子里,数个绯衣身影正围在一起殴打什么人。 第52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二) 隔着身体的缝隙,薛瑾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趴在地上被人打的那个人。他有一双堪比黑墨,深不见底的眼睛。那是纯粹的黑,黑的让人无端恐惧。墨『色』的瞳仁里,有遮掩不住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薛瑾打了个寒颤:“住手!”原来在皇宫光天化日都有这样恃强凌弱的现象。 那边的人都停了手,其中有个回头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原来是三殿下。”他们的脸上,分明写着轻视。 薛瑾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身并不受宠。但是再不受宠的皇家子女也该能唬得住太监。 那些太监随随便便地给她行了个礼,推推搡搡告退。 薛瑾上前,扶起了那个被打的人。咣当,她听到了自己下巴落地的声音,因为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的提示音正显现在她脑海【任务目标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信息。她手一松,被打的人摔在了地上。 她身后带来的太监上前扶起了那个人。薛瑾扶额长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原主名叫秦瑄,是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没错,是儿子。 原主的母亲孟婕妤可真是剽悍,本是文渊殿看守书籍的女官,竟不知怎地和皇帝老爹春风一度,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后来的,薛瑾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了。龙凤胎中的哥哥因病去世,孟婕妤由于种种原因,对外宣称死掉的是女儿,儿子秦瑄还好好的。于是,原本作为妹妹的原主秦璇摇身一变,成了哥哥秦瑄,不受宠的三皇子。 薛瑾很头疼,孟婕妤这是干吗啊,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并不受宠啊。原主『性』子怯懦,寡言冷语,冒充哥哥更是小心翼翼,她并不如哥哥那样活泼伶俐,惹人欢喜,不然不会像是被发配到冷宫般住在了文渊殿。殿中冷清,到了三月,还是这般光景。 冒着欺君大罪,却得不到好处,何必呢?不不不,她现在需要担心的很多,不仅仅是替孟婕妤叹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身穿绯『色』内侍服的小太监是任务目标? 要不要这么坑?男神不应该首先是男人么?一个小太监,连男人都不是,会有成为男神的一天么? 薛瑾无语凝噎,人生已经如此艰难…… “殿下?”她带来的太监小圆子在她身后疑『惑』地唤道。 薛瑾有了原主的记忆,底气足了些。——这是她唯一的收获了。她咳了一声,说道:“无事,把他带回去,上点『药』,然后,让他来见我。” 任务目标似乎也是文渊殿的小太监,原主的记忆里隐隐有些印象。人也找到了,记忆也有了,没必要在这儿吹冷风了。 薛瑾紧了紧衣服,转身就往她的寝宫去。她得思考一下,她今后怎么帮原主掩盖身份,怎么把那个小太监成男神。 再艰难,也要走下去。她越发的头疼了。原主今年虚岁是八岁,大概跟她作为万水秀时差不多。可是万水秀有哥哥疼爱,秦瑄却…… 本朝皇子六岁就进上书房读书了,原主身子不好,又不得宠,八岁才有了这个资格。可是,原主居然识得不少字。也是,原本的母亲是看守文渊殿的孟婕妤,学富五车。原主整天住在书屋里,岂有不识字的可能? 薛瑾坐在软榻上,仔细琢磨,太监功成名就的也不在少数,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种是类似于魏忠贤这样的专权跋扈当个九千岁,一种是类似于蔡伦郑和这种的立下不世功勋名垂千古。 答案很显而易见,薛瑾自然很主动地为他选择了后者。做个身残志坚的发明家应该也不错。 薛瑾在这边思前想后,猛地一抬头,见到任务目标正恭谨地站在她面前。他脸上的伤做了简单的清理,但看上去仍然恐怖。薛瑾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以后随着我吧。”把他带在身边,一来方便教育,二来,免得他被欺负。 “多,多谢殿下。” 他的声音隐隐发抖,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薛瑾看在眼里,眼角微酸,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她很想问,为什么净身入宫甘愿为奴,但她压下了这个念头,还能为什么,左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奴婢名叫小央子,今年十二岁了。”他的声音渐渐平稳了一些。 薛瑾点了点头:“你姓什么?” 小央子低垂着头:“奴婢原本姓秦。” 薛瑾心头有些异样:“你……”她本想说,你不必自称奴婢,但是话锋一转,却道:“原来和我是本家。” 小央子连忙说道:“奴婢不敢。” 薛瑾心中怜惜之意愈重,温声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你身上的伤还痛不痛?”她有些自责,恨自己考虑不周。他受了伤,她还要他过来。 “不痛,一点都不痛。”秦央受宠若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薛瑾又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你也是文渊殿的对不对?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明儿就要进上书房了……”她有点语无伦次。 好在秦央听懂了,他本是文渊殿洒扫小太监,每天受尽欺凌。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扔进某个枯井,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站在他身边,让人给他上『药』,问他疼不疼。三皇子是还要他做他的随身太监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敢接受呢。 薛瑾无意间瞥见自己的手,才想起原身虚岁才八岁,虽然宫中人人早熟,但是她还是不能与原主差得太远。她得为今天这反常的举动找个理由出来。毕竟秦瑄原本可是呆呆的,少说话,少做事的。 略一沉『吟』,薛瑾又道:“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欺侮你。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午后的阳光倾泻下来,映着她白玉般的脸颊,隐隐有层光晕。 秦央怔怔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头有些哽咽。 孟婕妤听说秦瑄把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带到了身边,自然询问了一番。 薛瑾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孩儿只是看不得他受人欺凌。受人欺凌,就像孩儿这般……”她的声音低沉,隐隐发颤,似乎有道不尽的酸楚。 原身是个敏感多思的孩子,在父皇面前不受重视,一年到头难以见上父亲几次。她郁郁寡欢,孟婕妤想必心里也是有数的。 果然孟婕妤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瑄儿不要怕,你贵为皇子,这世上无人敢欺你。” 她“皇子”二字咬的很重,教薛瑾心中一凛。是了,这中间还有这个难题呢。难道要一直女扮男装么? 原主现在年纪小,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再迟两年势必遮掩不下去。更何况,皇宫这样的地方,人人都盯着你,一举一动都大意不得。薛瑾心里烦躁,原主虽然早熟,却还没考虑过这方面,如今换了她,可真够她愁的。 但是再发愁,日子也得过下去。她小心翼翼去上书房,同原主记忆里面容模糊的两个兄长一起去读书学习。 教书的夫子是朝中有名的大儒,纵然原主年幼,也久闻他的大名。季先生见面就给了这位生母是才女的三皇子一个下马威。听闻孟婕妤是当世才女,有不输男子的才华与智慧,只是她的孩子看上去委实平庸。 季先生心下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又转念想到,或许是孟婕妤教过三皇子中庸之道呢。毕竟,陛下龙体康健,三皇子非嫡非长,步步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当然,薛瑾不是深谙中庸之道,只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想破了脑袋交上去的答案在季先生眼里是隐藏实力罢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肯定会高喊一声,您太看得起我了。 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至少对薛瑾而言是这样。她不怕早起晚睡,每日认认真真读书习字做文章。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轻松些。 除却每日在上书房学习,回到文渊殿,她还要面对孟婕妤分配的任务。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种还在现实世界需要每天上各种补习班的日子。那个时候,觉得一切都是折磨,现在想起来,却满满的都是怀念啊。 因为原主的女子身份,她有许多事情都是自己亲自来的,不让人近身伺候。这样也让薛瑾自在了很多。 有时候,在文渊殿的偏殿里,只有她和秦央两人。她一心想让秦央成为一个伟大的发明家,便让他读书。 可是,秦央却很惭愧地道:“殿下,奴婢不识字啊。” 第53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三) 薛瑾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是了,宫中粗使宫女太监,都是不识字的。ebook.jiangcao.com 秦央察言观『色』,见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只觉得心里一堵,仿佛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他连忙说道:“奴婢可以学,可以学的……”说完这话,他脸『色』都白了。宫人不能认字的,他怎给忘了? 薛瑾连忙安抚『性』地握住他的手背,柔声说道:“别怕,你不认识,我教你就是了。”她还带着浓浓的童音,糯糯的,软软的,不算是坚定有力,却让秦央异常心安。 温软的小手握着他的手,秦央心跳得厉害,犹豫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拭。迎上她诧异的目光,他小声解释道:“奴婢,手脏。” 薛瑾心中一酸,再次握住了他的手,她用双手将他的手包在一起:“没事,你一点都不脏。”这个孩子,受了很多苦吧。 宫人都在殿外伺候,阳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子撒了进来。薛瑾心中一动,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随手将秦央也拉了下来:“来来来,你也坐啊。” 秦央诚惶诚恐:“殿下,地上冷,殿下……” 薛瑾觉得她有必要和这个小太监好好畅谈一番,关于未来,关于人生。她给他规划的道路,只是她自以为是。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呢,就像是当初她口苦婆心希望高大牛上战场或是做食神,他不是并不快活么? “殿下……” 薛瑾柔声道:“来,你也坐啊。来来来,我跟你说会儿话。” 秦央战战兢兢坐在地板上,动也不敢动。他颤颤巍巍想脱下外衫,垫在三皇子身下。却被薛瑾拦住了。 薛瑾说道:“你别这样,我不冷。”她挺心疼这个孩子的,小小年纪做了太监,天天过着伺候人的生活。她希望他可以有个好点的未来。 秦央怔怔的,双眼愈发黝黑:“殿下……” 薛瑾开始了话题:“秦央,你将来想做什么?你要什么?” 秦央呆愣愣的,嗫嚅:“奴婢,奴婢……” 薛瑾又道:“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她话锋一转,说道:“你只管大胆的说出来,我必然想办法帮你实现。说吧。”对待这样的孩子,应该以鼓励为主。 秦央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亮得惊人,很快却又黯淡下来。他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想要。” 薛瑾一愣,想起初见他时,他不屈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低声说道:“你可以要点什么的,只要你想要。你要是想读书认字,我可以教你。你要是想出宫回家,我可以,我可以去求二皇兄……” 她近来与二皇子的关系处的不错。她又搬着手指头循循善诱:“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你都十二岁了,总得为将来想想啊。” 她神情认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人总得有个打算,是不?” 秦央犹豫了很久,却还是原本的答案:“奴婢什么都不想要。”他说的情真意切,薛瑾几乎信以为真。 但也只是几乎。她有点失望,他们终究是不熟,她不该奢求他对她掏心挖肺。不急,慢慢来。 她有意识地教他读书写字,他很聪明,很快就能模仿她的字体。有时季先生给的作业多些,她忙不过来。他甚至会帮她应付,能够以假『乱』真。 秦央成了三皇子的贴身内侍,就住在薛瑾所在的偏殿内。最开始,薛瑾还有些担心但是他毕竟是太监,她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薛瑾努力忽视秦央的内侍身份,只把他当做一般的小孩儿,像是对待骆永亭那般。可是,终究是不同的。她和骆永亭之间,类似于母子,而和秦央之间,则是主仆了。他对她毕恭毕敬,却未必真心实意。 薛瑾暗叹,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吧,她以真心待他,他总归是会回报以实意的。 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贪睡,上书房季先生要求严格。薛瑾竟然有一次起得迟了,秦央也不敢唤她,她起床后速度慢了些。等她赶到上书房时,季先生已经到了。 季先生手里拿着戒尺,花白的胡子颤抖得厉害,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或出于兄弟情义,或碍于面子,纷纷出言求情。 皇宫里的规矩,皇子们在上书房做错了事儿,受罚的却是他们的身边随从。皇子身体娇贵,不可体罚,于是,秦央就被抽了十下手心。 一个半时辰内,薛瑾一直心不在焉,暗暗自责。如果不是她贪睡,他就不会替她受罚。 好不容易挨到下了学,薛瑾拉着秦央就往文渊殿去。她不放心别人,亲自给他上『药』,小心翼翼,眼睛发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秦央目瞪口呆,诚惶诚恐:“殿下,您……”下人替主子受罚,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这本来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失职,才连累殿下被罚。殿下这样说,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殿下的眼神很认真,不像是骗他。他咬了咬牙:“是奴婢不好……” 薛瑾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他表现的样子,真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她又有些怅然,这样的小太监,瘦瘦小小,软软萌萌的,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男神啊。 秦央有些委屈:“殿下?” 薛瑾想了想,在她是叶月英的时候,虽然没把那套剑法练会,但是脑子里还是记得的。她饶有兴趣地问秦央:“你想学武吗?” 大概人人都想变强的吧?原主和秦央的身体都不大好,如果能习武来提高身体素质,或许还不错?秦央先天不足,后天畸形,若是一不留神成了高手,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秦央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亮光来:“学武保护殿下?”学了武功,他就不会受那群二人欺负。然而,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不行的,殿下进了上书房,会有专门的教习师父教骑『射』,奴婢,奴婢……” 薛瑾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皇子学习的时候,随身太监都是在外面伺候的,不得近身。只怕习武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拍了拍秦央,轻声说道:“别怕,我学了教你。”在她的认知里,男生都有武侠情结,太监应该也不例外吧? “不过,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薛瑾生怕她的好意教他反感。秦央心思细腻敏感,这样的孩子最是马虎不得。她希望他样样都好,可是贪多嚼不烂的意思,她自己心里明白。 她小心翼翼,只希望他在他喜欢领域发展。有兴趣才能走得更远。她不想因为她的缘故,使得他一生不快。 秦央很认真地说道:“殿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黑『色』的瞳仁显得眼眸极深,小小的少年甚是倔强。 薛瑾有些无力,太过尊重他的意见,看来也不是很好呢。她吭哧了半天,像个小孩儿那样说道:“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感觉真的好怪啊。 怕秦央多想,薛瑾又道:“你只管把我当做好朋友就行了,你独自一人在皇宫,我也是一个人在文渊殿……”她的声音渐渐低落。这是原主的心思。她一直觉得父皇母后都不爱她。 秦央沉默了,三皇子比他年纪还要小些,虽然贵为皇子,可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想起那天他被人打的时候,三皇子的眼神。他看得懂,那是一种落落寡合的孤傲。大约三皇子说的是真的,他们是一类人,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现在的秦央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城府再深,终究是年幼,他看着三皇子单薄的身影,隐隐生出一种怜惜来。他小声却坚定地说道:“央会一直效忠殿下。” 已经不再天真的他打算再天真一次,尽管他也曾怀疑过这是三皇子招揽人心的手段。但是他终究是贪恋这点温暖。人总要那么任『性』一次。 三皇子突然重用秦央,自然惹得一些人眼红,纵然三皇子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个主子啊。有三皇子护着,无人敢明着欺负秦央,可背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 秦央一声不吭,用自己的方法回过去。谁欺负他,他加倍地欺负回去。只是,这些,三皇子每天要学习读书,就没必要知道了。 他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得出来,三皇子和皇宫里的人都不一样,三皇子待他也不一样。他相信,他们都是特别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三皇子要他读书,他就努力读书;要他习武,他就拼命习武。 第54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薛瑾这个假三皇子也有惊无险地在宫中度过了几年。这中间,她和两位皇兄的关系处的不错,她跟文渊殿里的书籍处的也不错。孟婕妤对她采取放养政策,她带着秦央在文渊殿里称霸称王,过了一段不可一日无书的日子。 书籍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从她身上或许体现的不多,但是在秦央身上却表现地淋漓尽致。他原本容貌就生的极好,穿着绯『色』内侍服,眉清目秀,年少焕然。可惜了,这个翩翩少年郎竟是个太监。 因为是三皇子的贴身内侍,秦央不用从事多少体力劳动,待遇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加上习武,他的身体像是抽条一般长高了,身子也不似当初那般单薄。 薛瑾发现秦央非常聪明,记忆力极好,但凡他看过的书籍,都能牢记不忘。她绘下来的剑谱,他只是看了看,便记在心底。同样是自学武功,薛瑾真的不想承认她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她看着秦央将一套雷霆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心里既欣慰又酸涩。这孩子最让她满意的就是他的聪明了。可惜是个太监啊。 更让薛瑾遗憾的是,文渊殿里的书关于科技类的实在是太少。而秦央涉猎虽广,明显对谋略之类的更感兴趣。她巴巴地问他:“你就只对这些感兴趣?” 秦央点了点头:“是。” 可能是薛瑾对他太过宽容,如今他在她面前自如了许多。他也看出来了,三皇子是真心实意待他的。当他尝试着恃宠而骄,却发现,不管他想要什么,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难道她就这么看重他? 薛瑾经历渐多,别人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很清楚。她有意无意地教导秦央,启发他对科技的兴趣。只是这个朝代重文轻理,科学被称作末技,不受重视。秦央似乎也对此颇为轻视。 薛瑾很无奈,开玩笑问他:“怎么?这么喜欢谋略?难不成还想去做个权臣?” 秦央摇头,避而不谈:“总之不愿做个工匠就是了。”他对薛瑾推荐的书籍嗤之以鼻,只觉得那是末等工匠才看的。当然,这不能让三皇子知道。 薛瑾心中一动,低声说道:“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到那个位置的,这些书,看看也就是了。” 东宫尚空,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暗『潮』汹涌,薛瑾瞧得出来。她并不打算『插』一脚,那两位兄长似乎也看出三弟没这个实力,倒是不曾为难于她。 孟婕妤不受宠,无母族支持。三皇子又是一副老老实实不出挑的模样,不会对他们造成障碍。 听说但凡男子,都是有政治抱负的。秦央虽然不算是男人了,但是如果真有政治抱负,薛瑾想,她还是乐意帮他实现的。她可以想办法把他送到某个兄长身边,或者直接让他到父皇那里去。 秦央仿佛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秦瑄十二岁那年,孟婕妤生了恶疾,薛瑾在她床前侍疾被她赶了出去。孟婕妤一生最爱的就是她的书籍和她的皇帝陛下。 那春风一度,在皇帝眼里只是一场春梦,梦醒了就结束了。可在她眼里,那是她一生最美的风景。后来,她生下孩子,当上了婕妤,也曾侍寝,可是再没有了当时的心情。 她有才情却无风情,留不住皇帝的心。她本想着用儿子去争宠,可惜儿子早夭。用女儿来假装儿子,女儿却无才无德,讨不了皇帝的欢心。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想过坦诚真相,因为女儿和儿子真的相差太远。女儿并未帮她得到宠爱。但是欺君之罪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时刻折磨着她。她不敢,她真的不敢。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她连命都要没了。孟婕妤躺在床上,拒绝了皇帝的探视,尽管她真的很想见到他。她犹豫过要不要告诉皇帝秦瑄的真实身份,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不想破坏了她在他心里的那点美好。 然而,皇帝对外表现的一向仁厚,对待一个给他生了孩子即将死去的妃嫔,他还是很愿意表达自己的关爱的。他无视孟婕妤的拒绝,亲自探望。 孟婕妤心中酸酸甜甜,回光返照,说起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帝王的场景。那天阳光照在文渊殿,紫衣少女专注而认真地看书,何尝不是在一瞬间就进了皇帝的心? 只是,皇帝多情而薄幸,如果不是那次临幸,她有了身孕,这个气质冷清的少女只怕很快被他忘记。说起来,都十三年了。 皇帝心底一软,握住了孟婕妤的手,屏退众人,柔声问道:“爱妃还有何心愿未了?朕是天子,自能帮你实现。” 孟婕妤一时之间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却是开口说道:“希望陛下将来可以饶过瑄儿一命。” 皇帝心中柔情更甚,她不为自己,只为了孩子,一片慈母之心,着实教人感动。他略一沉『吟』,应允了:“只要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朕都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他有点遗憾,『乱』花『迷』人眼,他竟是忽视了孟婕妤呢。 孟婕妤心中大慰,艰难地在床榻上向皇帝施了一礼。她的满头青丝贴着红绫被面,声音微弱:“谢陛下……” 她终是去了,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死在她心爱的人身边。 薛瑾对孟婕妤的感情有些复杂,年龄的原因,她无法把孟婕妤当做母亲。然而,孟婕妤毕竟是原主的生身母亲,是这个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 孟婕妤过世,说她不难过是假的。她在孟婕妤的棺椁之前哭得不能自已。她记得,她生病的时候,因为她是女子,生怕被御医发现,孟婕妤用自己的法子艰难地给她治病。期间种种,薛瑾不是小孩子,猜也猜的出来。尽管在孟婕妤的心里,女儿的地位比不上皇帝,比不上她早逝的儿子,但绝对是极为重要的。 等到孟婕妤丧事结束,薛瑾神情恹恹,一直在她身旁陪伴她的秦央说道:“殿下不要太难过了。形销骨立,毁了自己的身体,皇帝陛下和娘娘都不会开心的。” 薛瑾心中明了,转移注意力到别的方面去。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孟婕妤去世后,薛瑾在宫中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秦央看她闷闷不乐,瞅着机会出宫。他用自己在宫中攒下的银钱,给三皇子带回来了一些小物事。 薛瑾笑笑:“呦,秦央长大了,会体贴人了。”成功地看到了秦央微红的脸。 秦央很快镇定下来,挑了挑眉,略有些遗憾:“可惜带兵器进宫麻烦,不然的话,可以给殿下带把剑回来。” 薛瑾已经开始学了骑『射』,她有属于自己的马和弓箭。皇帝听说她用剑,特意赐了把宝剑给她。她嫌宝剑锋利,甚少使用,交给了秦央收着。她自己并无趁手的兵器。 或许薛瑾学武进境不快,不是她天生鲁钝,而是她潜意识里不愿意以武术伤人。是以,她练剑习武只用木质兵器。她在剑术上只怕永远都不会大成。 孟婕妤的过世唤起了皇帝的慈父情怀。皇帝对三皇子开始颇多照拂,尽管这个儿子并不出挑,但是敦厚老实,好歹也是他的儿子。皇帝子嗣不丰,年龄差距大。除了这三个年长的儿子和一个女儿,他其余的孩子都年纪尚幼。三皇子丧母,皇帝本欲让皇后亲自教养,但皇后体弱,不好劳烦皇后,此事不了了之。 皇帝的心思,薛瑾捉『摸』不透,她能做的只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她把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习文习武上,给人一种很非常用功却无所收获的样子。是以众人皆知三皇子生『性』鲁钝,老实木讷。 如果一切顺利,过两年皇帝会给她一个封号,成年后她就可以出宫了。届时,她将秦央带出去,他的生存空间会更大些。而她也会安全许多。 意外发生在十四岁那年,这是薛瑾到这里的第六个年头。那天阳光灿烂,薛瑾受二皇子的邀请去赛马。薛瑾不擅骑『射』,猜想二哥也就是为了找个垫底的,但她还是欣然前往。 大皇子是长子,二皇子是嫡子。如今皇帝身体康健,这两位私下不知如何,但面上总是一团和气。如今他们三人赛马,他们在前方风驰电掣,薛瑾只管在后头慢悠悠地晃『荡』。 她从来都没有大志向,她只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 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那边她的两个皇兄都快到终点了,不想输的太过惨烈,她甩了甩马鞭,追了上去。 忽然,她只觉得小腹一抽一抽的,痛得厉害,似乎有东西隐隐下坠。她心说不好,竟从马上跌了下来。 第55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五) 她这边变故陡生,在旁边侯着一直关注着她的秦央见状,迅速飞奔至她面前:“殿下!” 薛瑾捂着小腹,暗悔自己中午不该贪凉吃冰的,这应该是原身的初『潮』吧?过了十二岁,她就开始有这方面的担忧了。没想到亲戚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造访。她心里千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还不如直接穿成了个男人呢!比她自己第一次痛多了。 季春时节,春衫轻薄,马场距离文渊殿尚有很远的距离。薛瑾额头的汗珠涔涔滚落,死死地抓着秦央的手,一声不吭。 大皇子和二皇子惊闻异变,连忙过来询问。大皇子脾气暴躁,只当是马惊了,甩着马鞭就要鞭打负责喂马的内侍,还是被二皇子给劝下了。 薛瑾只得强忍着疼痛,笑道:“劳烦二位皇兄担心,弟弟只是一时大意,不干旁人的事。再说了,弟弟并未受伤,只消回去沐浴更衣就是了,大皇兄不必动怒的。” 主子出事,下人是做什么吃的?饶是有二皇子劝阻,大皇子还是抽了那内侍一鞭,着人送薛瑾回去。 薛瑾在辇中叫苦不迭。她动也不敢动,微微抬头,还要面对秦央满是关切的眼睛。她苍白着脸,生怕脏了衣衫被人发现。左思右想,她灵机一动,低下头,咬破舌尖,吐在衣衫上。 秦央一直跟随着辇,就在她身侧,看到她的举动,连忙问道:“殿下,你……”他他只当她从马上摔下痛得厉害,竟咬破了舌尖。他回头对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去催御医!” 薛瑾无力扶额,这算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秦央见她脸『色』变幻,温声说道:“殿下莫怕,只是让御医来请个脉而已,不必吃『药』的。”他跟了三皇子六年,从未见过这位主子请御医,再大的病都要自己扛。他也曾问过她,她只说是怕吃『药』。 薛瑾咬牙:“不需要御医,御医来了给你看病。” 秦央苦笑,催促内侍加快步子。 终于到了文渊殿,薛瑾快速下辇,对秦央吩咐了一声:“我要沐浴更衣,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躲进了寝宫。 秦央多年习武,视觉敏锐,方才他分明看到了什么东西。他脑袋嗡的一下子变成了空白。定了定神,他随手抓住一个内侍问:“你看到什么没有?” 那内侍战战兢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不可能!他刚才明明就看到她的身后有点点血迹的。她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检查过她,她那个时候没有受伤,这血迹是从何而来?即使是她咬破舌尖吐血,又怎会脏了那里? 他追了上去,她的寝宫房门紧闭,他伸手一推,门被闩住了。他心头疑虑更重:热水还没到,她在宫里做什么?以前的点点可疑之处此刻都浮现在他脑海,她从不让太医看病,她沐浴更衣时,从不许宫人伺候……疑点太多太多了。 他又笑了,怎么可能?那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若想除去,可就难了。 未几,几名内侍抬着热水和浴桶过来,在寝宫外请示。 薛瑾此刻已经略微收拾了一下,她换了干净的衣衫,让他们进来。 待她一切拾掇好时,天都快黑了。她倚在榻上,抱着被子,一动不动。秦央躬身进来,说道:“殿下,御医已经到了文渊殿,您看……” 薛瑾瞧了他一眼:“我没事,你要看病你去看。”听说御医厉害的很,一把脉,就看得出『性』别。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秦央神『色』不变,轻声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小太监领命而去。秦央径直伸手夺去她手里的书:“身体不舒服,就别再看了,好生歇着吧。对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遣了人过来,孙姑姑都打发回去了。殿下明儿还要上学么?” 他抽出书的时候,拇指仿似无意间碰触到她的手臂。他神『色』不变,瞥了一眼书页上三皇子的批注,将书放到一边:“你手怎么这么冷?” 他跟在薛瑾身边六年,因着薛瑾的宽待,他在她面前也随意了许多。好在他向来知道分寸,不曾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薛瑾脸『色』发白:“我没事,就是晌午吃了冰。上学是头等大事,一日都不能荒废。” 秦央点了点头:“殿下果然勤勉。”他躬身行礼,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不多时,他再次走进来时,发现她竟然还是方才的姿势,额头上汗涔涔的,鬓发散『乱』。他心中一动,眉峰微拢,递上自己手里的汤婆子。 薛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道:“秦央真乖。”她眼珠子一转,说道:“秦央,你去告诉孙姑姑,让她备些礼物也去看看我的两位皇兄。就说我已经大安了,谢两个哥哥惦念。” 秦央点头离开。 薛瑾连忙将汤婆子放在小腹上,紧紧捂着,这才觉得小腹暖和了些。 秦央办完她所交代的事,又嘱咐绿衣在小小厨房做些夜宵。待一切做好,他重回她寝宫,见她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汤婆子并没有被用来暖手。 他轻手轻脚探她的脉象,脉象滑而有力,不是医书说所说的女子经期脉象,又是什么?他迅速收手,脸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他的手腕也在抖个不停。原来,她竟然真的是女子!原来,她一直都在瞒着他。 薛瑾睡得很浅,隐隐感到身边有人,睁开眼来,看到秦央站在她面前。烛影黯淡,她看不清他的脸,她有些不安,开口问道:“秦央,你在做什么?” 秦央在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拳头握了握,最终却是笑了笑:“没什么,殿下,绿衣做了夜宵,最是滋补不过,殿下要不要用些?” 薛瑾摇了摇头:“我没有食欲,你们几个分了吧。”她的小腹还隐隐作痛,她实在是没心情。 这些年来,她虽然借口脾气古怪,不让人贴身伺候。即便是挂着她的贴身内侍的秦央,也不曾真正近身过。如今她来了初『潮』,在皇宫中想遮掩,可是不大容易呢。要不要,找个机会探探那位父皇的口风,伺机向他说明真相? 秦央剪了烛花,垂手站立一旁,并不多言。 然而,等绿衣端了夜宵过来,被薛瑾拒绝后,秦央却态度强硬起来。他让绿衣退下,用汤匙搅动着那名为夜宵,却被放了不少姜以及红糖的汤『药』,轻声说道:“殿下不要任『性』。这是一辈子的事。” 薛瑾莫名其妙:“什么一辈子?” 秦央端着碗上前:“身体不好,落了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孙姑姑说既是吃了冷的,喝点姜汤会好些。央记得殿下怕苦,所以斗胆在姜汤里放了些红糖。” 薛瑾鼻翼翕动,姜糖水?她招了招手:“秦央,过来,过来。都辛苦绿衣做了,不喝就浪费了。” 秦央笑得温柔,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柔情。他知道她的秘密,旁人都不知道。 次日一大早,秦央带了一个哑巴宫女来到薛瑾身边,说是看她老实木讷,十分可怜,想安排在文渊殿。他似是在无意之间说道:“唉,其实,做了哑巴也好,宫人都不识字,做了哑巴,可是最会保密了。” 薛瑾心中一动,有些不安。 秦央又道:“不过,如果殿下真的信得过央的话,央也可以随时做哑巴。” 他如今已然十八岁了,是文渊殿的掌事公公。他绯『色』的内侍服变成了蓝『色』,眉眼爽利,笑容温暖,几乎让薛瑾忘记他本是太监。 薛瑾有些恍惚,如果只看外形,他妥妥儿地就是男神啊。或许是这些年,她一直拿他当男孩儿看,雷霆剑法也是至刚至猛。他虽然相貌略显阴柔,但处事并不甚女气。这是最让她欣慰的了。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六年,是最长的一次,也是最『迷』茫的一次。 在薛瑾的潜意识里,任务目标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愿意去相信那个由秦央带来的叫小奴的哑巴宫女。 然而,在她让小奴帮她处理秽物没多久,孙姑姑就面如寒霜走了进来。彼时,薛瑾正在文渊殿的偏殿里习字,秦央就在一旁帮她研墨。 这些年,她努力地练字,清秀有余,阳刚不足。皇帝还曾取笑她字迹清丽,颇有孟婕妤的风骨。 孙姑姑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秦央退下!” 秦央心里一咯噔,瞧了薛瑾一眼,低头退下。 薛瑾猛地站了起来:“姑姑。”她心头砰砰直跳,孙姑姑应该是知道了吧? 孙姑姑掩上房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殿下饶命!” 第56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六) 薛瑾大惊,也跟着跪倒在地。孙姑姑在她身边多年,对她忠心耿耿,体贴照顾,是比起孟婕妤更能给她母亲感觉的人。 孙姑姑跪地直挺挺的,惨然一笑:“殿下隐藏得可真深。” 薛瑾咬牙:“对不起,姑姑。”其实,她曾经一度以为孙姑姑是知道真相的。毕竟孙姑姑是孟婕妤身边的人。 孙姑姑将身子侧向一边,不受薛瑾的礼,许久才涩然道:“是娘娘的意思?多久了?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十年前,是真正的三皇子过世的时候。 薛瑾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转而又道:“姑姑意欲何为?如果姑姑要向父皇……” “殿下!奴婢是不想要文渊殿上下的『性』命了么?三殿下身子尊贵,怎能向奴婢行此大礼?再过几日,殿下就要满十四周岁了,宫里的规矩,这可是要放身边人的。大皇子二皇子都是这样,不知殿下有何打算?”孙姑姑由严厉转向忧虑。 薛瑾一愕,已然明白了孙姑姑的意思。她心中满是感动,握着孙姑姑的手,泣道:“对不起,姑姑,对不起……” 孙姑姑伸臂环住了她,泣不成声:“殿下,殿下……”她居然到今天才知道。 宫中不比别处,两人很快恢复了常态。薛瑾终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姑是如何得知的?”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唯一的破绽就是难以处理的秽物。 孙姑姑道:“那个叫小奴的宫人形迹可疑,身份不明,奴婢怎会放心?她年纪尚幼,癸水未至,何来秽物?更何况那衣料是皇室贵胄独有,整个文渊殿可以有的,只有殿下一人。说起来,殿下两年前点名要做百叠衣的时候,奴婢就该怀疑的。只是奴婢不敢往那里想。怪不得,怪不得娘娘……” 怪不得孟婕妤心中郁郁不安,原来是这层缘故。孙姑姑在心底将孟婕妤翻来覆去骂了许多遍,因为她的任『性』争宠,文渊殿上下都『性』命堪忧。 薛瑾头上冷汗涔涔,心中暗叫惭愧。 孙姑姑又道:“殿下既然是三皇子,那么这辈子也只能是三皇子了。奴婢曾听婕妤娘娘说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希望殿下看在文渊殿上下的份上,努力做好三皇子。” 瞒了六年的秘密突然被别人知晓,薛瑾在惶恐的同时,竟松了口气。 孙姑姑捡要紧的话对她说了,生怕旁人怀疑,匆匆告退。 秦央站在殿外看着孙姑姑的背影,慢慢地眯上了眼睛。他待孙姑姑离开许久,才又重回了偏殿。他看到他的殿下端坐桌前,以手撑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眼神锐利,不过是随意一瞥,就看见她眼角微红。他心里一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殿下可要到外边走走?花儿开了呢。”大约女孩子都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吧? 薛瑾心情起落,也无心习字,闻言点了点头,合上书本,走了出去。 文渊殿地方偏僻,甚是冷清,殿里的花虽然开得茂盛,却愈发显得清冷。薛瑾随口说道:“秦央,你耍套把式给我看。” 秦央扫了她一眼,薛瑾实在是不想说她从他眼里看到了类似于无奈、鄙夷的情绪。她明明说过习武为了强身健体,为了保护自己。她这是要逗猴子么? “好吧,好吧,不耍就不耍。”薛瑾眼珠子一转,又劝哄道,“你好歹『露』两手给这些宫女瞧瞧啊。”她听说宫中虽然禁止对食,但这种事情是禁不住的。像秦央这种长相的,大约是宫女找对食的首选吧? 秦央只是瞧着她不说话,宠溺而无奈。在知道她是女孩子之后,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变得不同了。 薛瑾再也没看见过小奴,听孙姑姑说,小奴失足落水,淹死在了荷塘。薛瑾惊讶了许久,隐隐觉得这中间可能跟她有关。难道是孙姑姑所为?宫中的阴私,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她知道,这可能是为了保护她的秘密,为了文渊殿。但是这样的事实,却教她难以接受。她无法像之前那样坦然地面对孙姑姑,即便是孙姑姑待她比之前更加慈爱怜惜。 薛瑾暗暗拿话问孙姑姑,然而孙姑姑神情如常,似乎真的与这件事无关。薛瑾是愿意相信孙姑姑的,那是陪在她身边的老人,在她心里,是不逊于孟婕妤的存在。可能真的是意外吧。 年龄越大越不好遮掩,她十四岁生日刚过,太后就赐给她了两个面目清秀十七八岁的宫女。 薛瑾心中叫苦不迭,面上还要面带感激的微笑连声道谢。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至于这两个宫女,还是交给孙姑姑吧。 孙姑姑之前就跟她提过这件事,大概是有应对之法的吧。 薛瑾回头看看嘴角含笑的秦央,十分不厚道地想:再笑,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虽然都是假男人,可好歹我是真正的女人啊。 然而待她将目光转移到那两个宫女身上,她的那点庆幸也就『荡』然无存了。她还是个姑娘,如何去喜欢别的姑娘? 好在孙姑姑以学规矩为名,将那两名宫女安置在偏殿,严令她们未得允许,不得到三殿下跟前去。 薛瑾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孙姑姑的手道谢不迭。 孙姑姑却叹了口气:“这也不是长久之法啊,太后赐的人,不能一直晾着。”她在宫中多年,见惯阴私,却不愿污了自己的手。如今为了三殿下,为了文渊殿……再等等吧,再等等,还没有到非脏手不可的地步。 薛瑾也沉默了,或许,她可以立下个大功,求个免死金牌之类的护身符。届时,她向皇帝坦诚一切,大约就不会连累旁人了吧。 只是……她低头看看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要立功,只怕也不大容易呢。 可惜,她还没琢磨好自己如何立功,就发生了件大事。 那是孟婕妤的生忌,薛瑾请孙姑姑帮忙准备了瓜果,想在文渊殿简单地祭拜一下,并不想惊动旁人。 谁知,太后不知怎地心血来『潮』,来了文渊殿。见院中瓜果,细问之下,得知孟婕妤过世未满三载。太后心善,难免唏嘘。末了,老人家想起她赐下的两名宫女,使人前去传唤。 孙姑姑咬了咬牙,主动带着太后身边的荣公公前往。 薛瑾心砰砰砰直跳,若是太后问起,那俩姑娘岂不是会把她们并不曾近身的事情都抖搂出来?太后岂不生疑?她下意识地去寻找秦央,想安心一些。 可惜,他什么都不懂,只会冲她揶揄地笑。 薛瑾定了定神,自首的话罪责会轻些吧?她一时热血上头,快步上前,倒头便拜:“太后,瑄儿有话要说……” 秦央神『色』一变,也跟着跪倒,他悄悄地拽着她的衣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有我在,你别怕。” 太后并未听见他的话,她慈眉善目的,和蔼地问:“这孩子真见怪,有什么话就说。” “瑄儿……” 薛瑾鼓足勇气,秦央便在她的脚上捏了一下,她打了个哆嗦,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如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她不是不打自招吗? “太后,太后……您可要为三殿下做主啊!”荣公公声音尖利,扭着腰,一路小跑着过来。太后闻言,不由得看了过去。 孙姑姑跟在荣公公身后,一脸愤慨,眼中却阴霾尽散。她冲薛瑾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规规矩矩向太后行礼。 太后横了荣公公一眼:“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什么为三殿下做主?三殿下怎么了?” 荣公公是太后的身边的老人了,虽然太后面带不虞之『色』,但他也无所畏惧。他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咱们三殿下那可是个孝子,想着婕妤娘娘仙逝不满三年,为母守孝,不近女『色』……”他拭泪之际,瞧见太后的眼神,连忙改口说道:“三殿下以家国为重,难免冷落了太后钦赐的美人儿,没想到,她们,她们,她们居然……” “她们怎么了?”太后凤眸暗挑,不动声『色』。 荣公公跺了一跺脚,嗔道:“她们居然大白天做了那磨镜之事!好不知羞,真是『淫』.贱至极!” 磨镜这个词,之前薛瑾不懂,可是在宫里待了六年以后,却是早就明了。所谓的磨镜,就是女同『性』恋。宫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宫女寂寞,找对食的有之,磨镜的亦有之。在宫里,这样的事情不算隐秘。 可是,这两个姑娘是太后钦赐的,大约『性』向正常才对啊,怎么会突然就弯了呢?她不禁扶额,所以说那两个姑娘因为她的冷落,内部消化,成了百合? 这都是造孽呦。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57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七) 太后霍的站起,厉声喝道:“小荣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荣公公道:“老奴可是亲眼所见啊,这两个小蹄子,真是丢了寿宁宫的脸!” 太后瞥向孙姑姑:“当真?竟然在宫中如此大胆!哀家倒要亲自看看!” 孙姑姑端端正正地跪好:“是奴婢的错,原本太后指的姑娘,是极好的。到了这里才……”她咬了咬牙,又道:“太后容禀,实在是太不堪入目,恐污了您的眼睛。” 太后只是哼了一声:“什么样的腌臜事,哀家没见过!”她凤眸微垂:“瑄儿起来,随祖母去看看。” 荣公公连忙上前搀扶着太后,连声说道:“太后,您别动怒,为这种腌臜人生气,不值得。” 薛瑾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一片恭敬,她跟荣公公一起搀扶着太后。那两个姑娘,大约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吧。 文渊殿的偏殿里,那两个宫女早被太后身边的宫人拿下,有好心的宫人给她们披上了衣裳,可是她们脖颈里的点点梅花,映着白皙的肌肤,分外显眼。 偏殿里弥漫尚未散去的*气息。薛瑾心头浮上窘意,这个宫女也太大胆些,白昼宣『淫』,不知是否另有隐情。 太后凤眸微眯,扫了一眼地上的肮脏东西,瞧也不瞧那哭做一团的两个宫女。她以手撑额,说道:“杖毙。” 话音刚落,薛瑾冲口说道:“太后不要!”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舌尖,不是说好了低调不惹事的吗? “嗯?”太后声音淡淡的,仿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 薛瑾手心里黏黏的,她尽量镇定地道:“太后,今天是母妃的生忌,瑄儿不想……”她有些哽咽,身子也隐隐发颤。 太后静默了一会儿,叹道:“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祖母下次再给你……” “太后!”薛瑾带着哭腔道,“母妃过世不满三年,瑄儿,瑄儿想多守一些时日。”随着她的话,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历来宫中守孝,二十七个月不得嫁娶,但是添身边人不在此列。是以太后指宫女给三皇子在情理之中。薛瑾思来想去,只能以守孝为名,来婉拒太后的赏赐了。 这次是磨镜,下一次呢?如果有个长久之法就好了。 太后叹了口气,还未说话,荣公公就哭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太后,三殿下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老奴,老奴……” 太后无奈:“小荣子,不要胡闹。”但是经他这么一打岔,太后最终答允了薛瑾的要求。她温声说道:“罢了,罢了,是个可人疼的孩子。那就依你吧。” 薛瑾喜出望外,连忙谢恩。她又一眼瞥见了那两个宫女,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太后?”如果太后善心大发,将她们也放了,那就更好了。 荣公公忽然开口说道:“太后还记得提铃吗?”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希冀。 太后笑笑,觉得小荣子越发可爱:“那就依小荣子的,赐予提铃吧。” 薛瑾低声道:“提铃?”这是什么? 秦央在她身后,轻声解『惑』:“所谓提铃,是一种惩罚,不算太重,受罚者每夜自太极殿到宫门口,然后再回到太极殿。徐行正步,风雨无阻,一路高喊‘天下太平’。这是一般的,比起杖毙,不知好了多少。” 薛瑾点了点头,『淫』.『乱』后宫,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这件事就此揭过。薛瑾想不明白那两个宫女为何会成为磨镜。真是她冷落她们太久了吗?她隐隐猜测她们是被人算计,但是她又不愿意深想下去。她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尽力护住身边的人。 薛瑾发现秦央近来说话行事,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他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发火,又会突然怒气全消,忐忑不安地向她道歉。他说话刻意压低声音,显得低沉有力。他在文渊殿翻检古籍,仿佛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初时,薛瑾还不解,后来不知怎地,心中一动。她唤了秦央过来,柔声问道:“秦央,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哪个姑娘?” 听说太监在有了对食之后,很在乎自己的身份,为非男非女的自己自卑不已。秦央莫不是也“恋爱”了? 秦央脸『色』微红,很快恢复了常态:“殿下说笑了。”他凝视着薛瑾,仿佛她就是全世界:“央会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他眼神专注,教她莫名地有点脸红,她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吧。”她暗暗扶额,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个小太监蛮帅的呢?太荒唐了! 她加快了督促秦央搞科技的步伐,早点完成任务离开这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秦央十分听话,对她曲意温存,甚是照顾。薛瑾心里感动:“秦央真是长大了呢。”每每她说这些,秦央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一言不发。 秦央聪慧,习文习武都有所成,可于科技创新一道,他并无建树。 一日,薛瑾心中微动,说道:“秦央,不若你也写史吧,史家之绝唱,无韵之……”她话头一转,又道:“你在宫里,写本帝王起居注还是可以的吧?” 秦央眉峰一挑:“殿下又说笑了。刺探宫闱是大罪,殿下莫不是不想要央了?” 薛瑾哼唧了两声,这才想起,帝王起居注也不是想记就记的。 六月,皇帝在太后的家宴上晕倒,经太医诊治,说是皇帝积劳成疾,郁结于心。皇帝养病期间,命已经成年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共同处理部分政务。三皇子已虚岁十六,皇帝大手一挥,命其协助两位皇兄。 薛瑾忧虑忡忡,跟在两个皇兄后头打理。 不过月余,皇帝的病体痊愈,重理政务。薛瑾松了口气,她跟这位父皇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到底还是希望他平安喜乐的。 薛瑾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秦央身上,可惜她越来越『摸』不准他的心思,他已经很少在她面前晃『荡』,他似乎很忙很忙,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这次任务完成的契机在哪里。 九月,千秋节,帝后和谐,后宫和睦。大皇子推荐的舞姬在殿前翩翩起舞,极具异域风情。 灯光『迷』离,舞姿『惑』人。薛瑾对站在她身后的秦央说道:“我不求别的,如果你能像她们那样万众瞩目,我也不枉此生了。”她看看她的两位皇兄身后不是姬妾就是美婢,唯独她近来对孙姑姑心存芥蒂,特意叫了秦央跟了过来。 秦央眉峰一挑:“搔首弄姿?” 薛瑾想象了一下秦央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样子,摇了摇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秦央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隔座的二皇子向她举了举酒杯,笑道:“三弟不欣赏这舞蹈?” 薛瑾摇头:“哪里哪里,大皇兄举荐的,自然是极好的。”比起『性』子粗暴急躁的大皇兄,她更喜欢这位温润的大皇兄。 二皇子是嫡子,生母张皇后是皇帝在潜邸时的妻子,共同患难。可惜张皇后母族凋零,不比大皇子的舅家手握兵权。皇帝迟迟不肯立太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出宫建府没多久,府里的美貌姬妾可不少。听说他挑女人的眼光非常好,难怪他举荐的舞姬媚而不妖,姿容绝代。 薛瑾的眼睛随着舞姬的动作转动,心情是少有的放松。她心说,若是秦央真的缺少发展方向,凭他的姿容,做个舞姬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想回头揶揄他两句,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音乐声突然急促起来,舞姬转动的幅度也愈来愈大。杀伐气息扑面而来,薛瑾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她看向二皇子,却见他猛地站了起来! 变故陡生,那个红衣舞姬手中的丝带在瞬间拧成一股绳,直直地打向皇帝的命门! 二皇子已经惊叫起来:“父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蓝影掠过,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 大皇子声嘶力竭:“救驾!救驾!” 现场『乱』作一团。皇后拉着皇帝匆匆躲避,妃嫔们尖叫不止。 刺客咬舌自尽了。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大皇子脸『色』非常难看,舞姬是他举荐的,晚宴是他的母妃高贵妃负责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好辩白。帝后甫一离开,他就抬脚向舞姬尸体踹去。 踹了两脚,犹不解恨,他唰地抽出身后侍卫的长剑,向舞姬的尸体刺去。 二皇子却拉住了他:“大哥无需动怒,父皇母后安然无恙。查清背后主使,缉拿同党,保护皇宫的安危,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58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八) 大皇子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弟弟一眼:“二弟好计谋啊。”想以此断了他的机会,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二皇子笑笑,皮里阳秋。他眼角的余光瞥过面『色』苍白的薛瑾,叹道:“二哥竟不知道,原来三弟身边也是藏龙卧虎。” “哪里哪里……”薛瑾只能干笑。 刚才冲上去跟舞姬相斗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央。她不知道原本侍立在她身后的秦央为什么会预知这一切。她不会傻到真的以为是大哥做的这一切,大哥虽然脾气不好,可不是傻子。 然而越是简单粗暴的法子,越是管用。后来的日子,大皇子清楚地感受到了父皇审视的目光。他有心辩解,却怕弄巧成拙。 查,却什么都查不出。那些舞姬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如果真有异样,只怕连皇宫都进不去。 大皇子郁闷,薛瑾也开心不到哪里去。她等着秦央的解释,她想听他的解释,可他却一如既往,神情无一丝异样。 秦央在千秋节上立了功,得到皇帝的赏识。皇帝问他,武艺是怎么学来的,他老老实实,无一点虚假之处。皇帝看了薛瑾两眼,竟向她讨要秦央。 薛瑾莫名其妙,如果是一般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大概都会以为是老二和老三合谋陷害老大吧。毕竟大家的脑回路都长得九曲十八弯,再简单的事情都会想复杂。薛瑾觉得自己都未必清白了,却不料皇帝会要走她的任务目标。难道皇帝会觉得把危险的种子放在自己身边会更安全些?别人家的皇帝不是最怕别人往自己身边安『插』人手么? 皇帝开口,薛瑾拒绝不得。她愈发的愀然,这任务目标都离开她的势力范围了?她还有功成身退的一天么? 那么,失败的话,会是做猫还是做狗?薛瑾摇摇脑袋,明明她的脑容量就不适合宫斗嘛!阴谋阳谋的,她什么都不会啊。 在无人之处,薛瑾拉着秦央只差没眼泪汪汪了:“央啊,跟着父皇好好做人,好好学习。一定要听父皇的话,要不,你就一步一步往上走,当太监总管吧。目前看来,这是最靠谱的了……” 她不得不承认,秦央不是她心中的科学家,他永远都不会成为她心中的男神。她心目中的男神一身正气光明磊落,可能小节有亏,但是绝对大节无损。她不知道秦央是怎么跟二皇子联系上的,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不一般。 风老鹰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六年中,她看着他长大,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教他习字,教他习武。他的每一点进步都能教她开心许久。她付出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可他的表现着实教她心寒。千秋节的事情,从头到尾,他居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秦央沉默了许久,向薛瑾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薛瑾瞧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突然没了秦央的陪伴,她有点不大习惯。她重新重用的小圆子并不如秦央那般合她心意,而且小圆子刚到她身边没多久,就生了恶疾,『药』石罔效,撒手而去。 而秦央则很受皇帝喜欢。他能文能武,聪明伶俐,不多舌,不妄言。在后宫红极一时。 薛瑾心想,他果真还是适合皇宫的吧。她给他规划的路子,都不是适合他的路子。 她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从那个瘦小的少年一步一步长成今天的模样。他到了皇帝身边后,她已经很少能见到他。 再见他时,他已经穿着绛红『色』的总管麒麟服饰,帽子上缀着一块白玉,帽檐两旁垂下两根黑『色』丝绦,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和当日被一群内侍欺凌的小宦官迥然不同。 他向她遥遥施礼,薛瑾只是一笑。如今身份已变,她作为皇子,不好跟父亲身边的人走得太近。现在的他,是秦公公,而不是她熟悉的秦央。 秦央望着她越走越远,微微勾了勾唇角。谁都不能站在她身边,除了他。 年后,宫里出了一件大事,高贵妃御前失仪,被贬为妃。皇后统领后宫不当,禁足三月。皇帝气倒,已经数日不曾上朝了。国事有两位皇子和丞相共同处理。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 薛瑾身为未成年的皇子,尚在宫中,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皇帝了。更遑论早已出宫建府的大皇子了。 与此同时,宫里更多的传闻是皇帝身体不好,那次晕倒后就不曾真的痊愈,又在千秋节上被大皇子给气着了。 而大皇子偏偏极不知趣,竟向皇帝身边的秦公公打探皇帝的身体状况,刺探宫闱,使得皇帝震怒。 继中宫之后,大皇子又遭禁足。 薛瑾只觉得天越发冷了,那个指证大皇子的秦公公不是秦央又是谁? 二皇子乃是中宫嫡子,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到处的传言都是二皇子在皇帝面前亲自侍奉汤『药』,极为恭谨孝顺。皇帝不止一次与他促膝长谈,留宿宫中。 皇帝的意思大约是很明显了。薛瑾作为隐形人,行事愈加低调。 大皇子一脉自然不甘心如此,到了这个时候大约都是要再奋力一搏的吧。薛瑾虽然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看了这么多年的宫廷剧,她知道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三月初九,电闪雷鸣,薛瑾从梦中惊醒:“秦央!”她梦到秦央狞笑着向她走来。他扼着她的脖子,似是要夺取她的『性』命。 孙姑姑提着灯走了过来,满脸担忧之『色』:“殿下?” 薛瑾脖子里全是汗水,眼中的惊骇尚未散去,她摆了摆手:“无事。”春天打雷,不像是好征兆啊。她静了一静:“几更天了?” “再有一刻,就四更天了。”孙姑姑神『色』凝重,“昨夜兵戈起,还好离文渊殿距离甚远。” “什么?”薛瑾大惊。 孙姑姑道:“文渊殿外多了不少士兵,不是大内侍卫。事已至此,殿下只作不知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未从梦中清醒过来,薛瑾大口大口地喘气,她伸臂抱住了孙姑姑:“父皇,会有危险么?” 孙姑姑一愣:“陛下是万民之主,是真龙天子,不会有事。”她心说,只怕皇帝陛下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吧。她拍拍薛瑾的背,轻声道:“殿下,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天终于亮了,薛瑾穿戴整齐,照例去向皇帝请安,却没能走出文渊殿。她看了一眼殿外林立的士兵,静静地退了回去,一言不发。在皇宫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日出东方,雾霭未散。书上说,这样的日子,必有变天大事。薛瑾临窗而立,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太阳终于驱散了雾霭,殿外隐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杂『乱』而喧嚣。薛瑾循声望去,为首的那个人再熟悉不过。是秦央。 他又穿回了蓝衫,眼睛微红,神情疲惫。他独自一人进殿,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沉声说道:“三殿下,陛下驾崩了。” 薛瑾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她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秦央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轻声说道:“小心一些。” 薛瑾捉住他的胳膊,难以置信:“怎么会?父皇他……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 那个人虽然两鬓微白,但是精神矍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呜咽一声,咬牙问道:“是谁?” 秦央苦笑:“哪有谁?殿下上次见陛下是什么时候?是上元节吧?陛下自年前那场大病开始,身体就大不如以前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几次求见,都被他的人拦在外面。她在这个父亲心里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么? 秦央仍然环着她的胳膊,柔声说道:“陛下胸中自有丘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略微收拾一下,去拜见一下新皇帝吧。” “谁?二哥么?”薛瑾拽着他的衣袖,追问,“是不是二哥?父皇的死跟二哥……” “嘘,噤声!”秦央蓦然变『色』,“跟二皇子无关。昨夜陛下病重,命大皇子进宫。大皇子心怀不轨,被二皇子派兵拿下。大皇子已经伏诛……” 他讲的很简单寻常,薛瑾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大哥也……” 秦央点了点头:“是,留了全尸。” “全尸?”薛瑾脑中念头转得极快,“你是二哥的人,对不对?”以前她就有过这种猜测,只是不敢确定。那时,他不解释,她也不追问。 她挣脱了他的搀扶,冷声问道:“你根本就是二哥的人,对不对?”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59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九) 秦央迎上她的目光,顿了一顿:“是,不过陛下知道的。正是因为陛下知道,我才得以到陛下身边。陛下心中属意的其实就是二皇子……” 薛瑾勉强一笑:“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转过身去,尽量平静地问:“父皇他走得安心么?” “寿终正寝。”他微微一愣,解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都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本就有意解决高家。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薛瑾心『潮』激『荡』,她只是冷笑:“他再忌惮高家,也不会想杀掉大哥。” 秦央与她相识七载,她跟他讲话,向来都是笑语嫣然,甚至还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哪怕是他离开她时,她神『色』不虞,也不曾待他这般冷淡。他以为她是不会怪罪他的,他以为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会那般温柔地望着他。可是如今她眉梢微挑,眼中的冷意教他蓦然明白,是他想左了。原来她也会待他冷淡至斯。他胸中大恸,手足冰凉。 沉默了许久,他才强笑道:“这话不要对新皇帝提起。” 薛瑾和皇帝以及大皇子感情并不算十分深厚,可饶是如此,她也心痛难当。 而二皇子几次在棂前哭倒,形销骨立,呕血数口。至纯至孝果真名不虚传。 二哥还是个好兄长,关爱弟弟妹妹。只是她很难再像当初那样毫无芥蒂地跟他亲近了。 直到大行皇帝下葬,新帝才在百官催促下,听从两宫的命令登上了帝位。 大赦天下,新帝仁厚,善待谋逆的先大皇子极其舅家高氏一族家眷,世人称道。对自己几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他该封官的封官,该赐爵的赐爵,绝不含糊。他更是怜惜宫人自幼离家,为奴为婢,难以享受天伦之乐,故开恩遣散了一批宫人。孙姑姑也在此之列。 薛瑾送走了孙姑姑,宫中这地方,离开了更好。 或许是新帝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竟使秦央来宣召薛瑾。薛瑾心中不安,秦央却安慰她道:“别怕,陛下是你亲哥哥,跟你最是亲厚不过。” 薛瑾勉强一笑,并不答言。自从孙姑姑走后,薛瑾偶尔半夜惊醒,会看到秦央就在她身边,也不知他守了多久。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还会再回来。她心里仿佛有根刺,明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新帝的龙袍之下隐隐可见麻衣,他眉头紧锁,脸『色』凝重,挥手令一旁的侍者退下。 薛瑾心中一凛,惴惴不安,连忙施礼,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们骨肉至亲,何须多礼?来,让二哥好好看看。”新帝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似乎还是那个温柔和善的二皇子。 薛瑾有些奇怪:“陛下?”怎么觉得他的话有点……轻佻?一定是她的错觉,这是上位者的喜怒难测,才不是轻佻呢! 正低头思索间,她头上的玉簪被他拔下,长发散落。她大惊:“二哥!簪子还我!” 新帝含笑后退,将簪子握在手里。他端详着眼前的人,笑道:“本是女娇娥,何必做男妆?” 薛瑾以袖掩面,低声道:“陛下说笑了。”她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心说: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他们以兄弟相称多年,她是何时『露』出的破绽?她额上汗珠滚滚而落,牙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恐惧到了极点。 新帝却摇了摇头:“三妹别怕,我,朕说过,我们是骨肉至亲,朕怎会为难于你?”他伸手将她遮面的衣袖拉下,笑道:“朕还真是眼拙,这样明媚的人儿,居然会当做是男子……”他将她的头发拨向一边,见她的耳珠白嫩光洁,并无耳洞。他心中一动,伸手一捻,柔声说道:“没有耳洞,三妹扮作男子很多年了吧?” 薛瑾拍掉他的手,快速后退两步。已经被拆穿,索『性』不去争辩。她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终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是秦璇。” 新帝嘶了一声,挑了挑眉:“原来是真的。”他双手负后,踱来踱去,饶有兴趣地问:“你换过女装没有?二哥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他指了指屏风,悄声说道:“屏风后有套女装,你换上我看看。” 薛瑾愣了愣,这时候不应该龙颜大怒追究欺君之罪吗?这画风太过诡异,她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了你?”新帝自嘲地一笑,“还是你以为二哥会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 “不是,我……”薛瑾下意识地就想辩解,其实她心里还真的有这想法。 新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看着薛瑾,轻声说道:“原来你也这般看我。难道除了父皇,再无人信我不成?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父皇知道并授意的,你会不会相信?” 薛瑾沉默不语,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父皇不在了,大皇兄也不在了。从感情说,她宁愿相信他。他们曾经做了七年的兄弟呵。 新帝笑笑,那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之意,似乎九五至尊的身份也不能教他快活多少。他温声说道:“三妹,我能看看你吗?真正的你。” 薛瑾犹豫许久,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立马绽出了笑容,眉眼弯弯,像极了那个当年在上书房偷看演义却躲过季先生的少年。 薛瑾心里一软,走到屏风后,小心翼翼换上了女子外衫。女装旁边有不少首饰,她只选了一枚发簪,将头发松松挽起,确定并无不妥才走了出来。 二哥惊艳的目光让她有些微的不适,仿佛眼前人不是他的姊妹,而是一件珍宝。但很快,他叹了口气,怜惜地说道:“三妹,这些年,委屈你了。”同天下所有的兄长一般友爱。 这个下午,阳光温暖,大殿宽敞,他们并排坐在长榻上。如果大皇子还在,如果她不是女装,一切都和多年前的上书房一样。她不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兄妹相称,却也是最后一次。 一直到很晚,他才同意她换回男装,任她归去。 她离开之际,新帝突然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怪二哥。” 薛瑾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她想,人无缘无故的道歉,大底是要做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了。他要做什么呢?是要了她的『性』命么?可是,这个午后,他们明明相处很愉悦啊。 暮『色』微沉,薛瑾刚走出来,就看到了一身绯衣站在殿外的秦央。他含笑迎了上来:“殿下。” 薛瑾略一颔首,也不说话,她很累,真的。她的秘密,原来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秦央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拳头攥紧,青筋暴起。他特意换了衣服,想告诉她,他们可以回到从前的。她没看出来么?她为什么要无视他呢? 他的心猛地抽紧,忐忑不安,他握了握拳头,大步跟了上去。 薛瑾知道他在身后,她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他不开口,她也不会回头。她一路沉默回了文渊殿,随便吃了些东西,洗漱完毕,就要休息。 秦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即便是她要休息,他也站在她床边凝视着她,动也不动。 薛瑾终是忍不住了,掀被坐了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是跟了我二哥么?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秦央的眼中蓦然闪现喜意,他柔声说道:“你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我的气,那我可以解释吗?我一直都没想过离开你……”他坐在床沿边,伸臂揽着她的臂膀,将头埋在她颈窝里:“你还理我,我真的很欢喜。”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薛瑾身子一颤,伸手推他:“秦央,你做什么?”他这个样子,让她莫名的害怕。 他紧紧地抱着她,轻嗅她身上的气息,似乎这样就能心安一些。 薛瑾挣脱了一下,却没成功。她能感受的到他身子的轻颤,她抿了抿唇,很无奈地道:“秦央,我从未怪你。” 是的,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他出身微贱,少年时期饱受凌辱;纵然做了她的贴身内侍,待遇有了提高,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差错。她知道他有凌云之志,也不曾刻意压制。她在宫中连自保都难,他去另谋出路,她怎么能怪他?她不是傻子,大哥暴戾,父皇属意二哥,她看得出来。 只是,让她心里待他还若从前一般,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她的变化秦央岂会看不出来,他喃声道:“要怎么样,你才能待我像以前那样?我不做总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对我笑。如果有一天连你都不对我笑了,我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薛瑾沉默了,她知道秦央敏感多思,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他是秦央啊,是她在这个世界倾注了最多感情的那个人。她最终只是说道:“秦央,我困得很,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他无法拒绝她的软语央求,恋恋不舍退了出去。 薛瑾困极,却难以安眠。她抬头盯着床幔,思绪万千。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0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十)(第一更) 数日后,新帝命薛瑾到彤云山请轩辕先生出山。 轩辕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名动天下。新帝求贤若渴,派自己最信任的亲弟弟前去延请,足见诚意。 为表诚意,薛瑾听从新帝的建议,便装轻骑前去。她对轩辕先生很好奇,他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少时在上书房,连清高自许的季先生也对他赞不绝口。想来是有大本事的。 秦央一路跟着她,目光就黏在她身上,生怕她出丁点差错。 前往彤云山,必须要经过一片树林。树木高大,郁郁葱葱,薛瑾心说,不要杀出一对人马来才好。 可惜,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当那队黑衣蒙面人杀出来时,薛瑾暗暗叹了口气,骂自己乌鸦嘴,难不成今天要命丧于此不成? 秦央拨马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殿下小心!” 薛瑾身后的侍卫抽出兵器,与黑衣人杀作一团。 然而她却仿佛成了透明人,没有一个黑衣人向她靠近,唯独秦央守在她身边。 薛瑾内心异常澄明,她平静地看向秦央:“是二哥吗?二哥想要我怎么做?”黑衣蒙面人训练有素,手中的兵器和她带来的侍卫一模一样,而且还偏偏忽视了她。 秦央愣住了,他手足无措:“不是,是山贼……” 薛瑾笑笑:“那怎么做呢?要我死掉吗?”她仿佛有些苦恼:“二哥好像并不想要我的命啊,是要我主动消失?” 她承认她很消极,但还能怎样?她很累,她想回家去,她不想留在这里了。 秦央猛地抬起头,说道:“得罪了。”不等薛瑾反应过来,他已跃到了她的马鞍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劈手夺了她的缰绳,不顾她的惊呼,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薛瑾大惊:“秦央,你做什么?”她被秦央紧紧勒在怀中,动弹不得。他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去。 秦央出手迅疾,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手上挥动着缰绳:“带你离开这里。” 薛瑾不料他会有这么一手,他竟然出手制住她,教她心凉。 秦央唯恐她生气:“你别怕,我不会害你。”他顿了一顿,又道:“这是圣意,掩人耳目而已,我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样你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薛瑾大惊,秘密?是为了她的秘密吗?如果说这是二哥的意思,那大约是说得通的,毕竟骨肉血亲,他没必要杀掉一个对皇位毫无威胁的妹妹,原来二哥对她这样好,还为她安排后路。她不禁为自己的恶意揣测而愧疚了。 “今天过后,三王爷被山贼所杀的消息就会传开,世上就再也没有秦瑄了。阿璇,我叫你阿璇好不好?你不用害怕,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感动过后,薛瑾转而问道:“这些人呢?这些山贼和侍卫呢?” 见她关注的不是被隐瞒和被死亡,而是毫不相干的人,秦央心头一松:“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打真杀。他们大概会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吧。” 薛瑾这才放下心来。 秦央暗暗勾唇,这群人?这群人怎么可能活着?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新皇帝和他之前就有商议,他助二皇子成功,事成之后,他带她离开。新帝的亲弟弟在邀请轩辕先生出山的途中遭遇埋伏,被谋逆的高家余党所杀害。轩辕先生再自傲,也只能出山辅佐,而高家一脉尽皆被诛,一举数得。 只是这些她都没必要知道了。反正他瞒着她的事那么多,不在乎这一件。他不会告诉她,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告诉她,他曾经试图除去接近她的每一个人,包括办事不力的小奴,包括小圆子。至于那两个宫女,是他做的,那又怎样?她们原本感情就好,他不过是下了些『药』推了一把而已。 不是没想过让她到那个位置,成为他的傀儡,任他随心所欲。虽然麻烦些,但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样的话,他要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可就麻烦了。他不想她的目光流连在别人身上,她说过,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她必须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见她不出言反对,秦央满心欢喜,将她带到京郊的一家宅院。院子不大,半新不旧,干干净净的。 薛瑾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离开了皇宫,不再是三殿下,可以过平凡的生活,其实也很好啊。 “秦央,你是二哥的得力助手,他舍得放你离开?”薛瑾记起来,他说他要陪在她身边,他说秦公公也命丧山贼手中。她心说,你热衷权谋,你自己可又舍得离开皇宫那花团锦簇之地? 秦央面『色』不改:“舍得不舍得,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我是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于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他所有的抱负,都不及她一个笑容。天下再大又怎样?她终究还是在他身边的。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是他了,她『性』子贞静,谨小慎微,不用他开口相劝,她就会愿意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他知道她厌倦皇宫,那他就陪她离开。她那么缺少安全感的一个人,除了他,她还会相信谁?也许之前还会有皇帝,但现下只有他了,也只能是他。 他预料不差,薛瑾近几年来,越发喜静不喜动。二哥安排,秦央陪伴,她确实不会出言反对。出了皇宫,安心在宅子里住下,她反倒自在了许多,她看着除下内侍服的秦央,心说,这样的人说他不是男子,大约不会有人相信吧。 她心中一动,或许如此一来,离她完成任务就更近了呢。她开口问道:“秦央,你喜欢什么?”以他的学识武功,不论做什么,都会大获成功的吧。 “我喜欢陪在你身边。”秦央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缱绻。 薛瑾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秦央对她抱有别样的心思。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是个太监,于感情一道,跟寻常男子不同。她见过荣公公和太后的相处之道,大约宫中人都是如此吧。 秦央说他想做教书先生,无偿教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他说:“我想帮帮那些可怜人。” 薛瑾心中暖流涌动,用行动表示支持。他在外教书,她会帮他洗衣煮饭。做了多年的皇子,所幸这些生活技能练习一下,还能重拾起来。她有点奇怪,以二哥的做派,没道理安排了宅子,不安排下人。他是笃定了秦央可以代替所有人还是想让她跟秦央搭伙儿过日子?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圣意难测了。 她没有问秦央是怎么知道她的女子身份的,她想二哥知道,他肯定也就知道了。虽然之前有过隐瞒和欺骗,但他终究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相信最倚赖的那个人。他能不计较她的欺瞒,能为她放弃宫中权势,做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够了。他还没有成为男神,她还没有完成任务,他们还需要相互扶持走下去。 她的洗手做羹汤教他感到温暖而心疼:“阿璇,你身份高贵,怎么能做这样的活计?我来就好。”他驱走仆役是想要她的眼里只有他,而不是让她辛劳。于是他揽下了所有的活计,她是皇室贵胄,是金枝玉叶,更是他心中的神,她生来就该让人捧在手心里。 他穿着她给他缝补过的衣衫,满心欢喜;就像她柔软的手拂过他的身体,教他莫名的愉悦。他甚至故意损了衣衫,希望她可以多抱一会儿,多缝两针,仿佛这样,他就能跟她更亲近些。 薛瑾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以为是他所教授的孩子顽皮,就当自己练手艺了。她对未来又有了信心。无论在哪个时代,夫子都是受人敬重的。秦央无偿教导那些孩子,传授知识,关爱学子,成为男神指日可待。 秦央看起来非常上道,每日早出晚归,勤勉工作。偶尔会有孩子的父母到家里来送点柴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先生,深受学生喜爱。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不出半年她就可以完成任务顺利离开。她甚至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秦央,她不是真正的秦璇。 然而,近一段时间,秦央回来的都略迟了一些,用饭很少。薛瑾只当他在外面用过餐饭,不以为意。她还笑说他每次回来都要带给她糕点,是想要青春期的她发胖的节奏吗? 秦央只是笑笑不说话,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他时常焦躁不安,有时甚至对她阴阳怪气,但很快,他又恢复正常,为先前的失态道歉。 薛瑾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女孩子生理期,别扭什么?等她开口询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直到那天,他一回来,她就发现了他外衫上的一个洞。她想要他除下外衫缝补一下。刚一走近,鼻端就嗅到了极淡的香味,她的脸瞬间发白。 在她还是叶月英的时候,骆永亭顽劣,曾流连青楼楚馆。他身上沾染的可不就是这种味道?这样劣质的混合着催情香粉的胭脂味,她怎会忘记?更让她讶异而『迷』『惑』的是,除了胭脂香,还有一种很奇怪似曾相识的气味。只是太过匪夷所思,她不敢确定。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1章 男神变态小太监(完)(第二更) 秦央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阿璇,怎么了?” “秦央,我明天陪你去好不好?我也能教好那些孩子的。你忘啦?你的字还是我教的呢。”薛瑾不动声『色』向前一步,天真烂漫,“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得很,还不如跟你一道呢。” “阿璇,我当然记得你教我识字。你的学识教他们也绰绰有余,只是你身份不寻常,那地方龙鱼混杂,若有不当,我怎么跟你家阿兄交代?”秦央连忙说道,“你如果真无聊,那我不出去做事了,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教书育人是大事,马虎不得。”薛瑾心下愈加狐疑,“你明天回来给我带些话本就好了。” 这话题才被揭过。 夜间,薛瑾在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梦到骆永亭了。可是,方才在梦里,她却记起了她和骆永亭去一路南逃时的场景。当时灾荒严重,民不聊生,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他们在路上就见到过有人吃同伴尸体的。 秦央身上的气味…… 薛瑾蓦地睁大了眼睛!她跳下床,来不及穿戴整齐匆匆忙忙往隔壁的书房跑去。她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许多记忆纷纷杂杂涌上脑海。 她执着油灯,在书架上翻检,那本书怎么找不到了?她前几天还见过,她分明记得封皮的。她记得,那是一本古籍,密密麻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方子。如果无法证实,只怕她会永远寝食难安。 “你找什么?” “找一本书……”薛瑾随口应道,猛然抬头,见鬼一般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秦央。他长发披散,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油灯。 薛瑾后退了一步,勉强笑道:“秦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 灯光把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秦央的面容在黑暗中变得不可捉『摸』。他点了点头:“我看这边有光,就过来看看。你找什么书?是这一本吗?”他随手在书架上一抽,就递给了她。 薛瑾大喜,不顾灯光暗淡,立即翻了起来。古籍很厚,字迹又小,她寻了很久都没有收获。他就站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一阵夜风吹过,薛瑾打了个寒颤,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渗出,她把书塞到秦央怀里,结结巴巴:“夜深了,我想回去睡了。再见!” 她迅速转身,想要离开此地,却被他拽住了胳膊。他的声音低沉:“阿璇,你在怀疑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薛瑾的心砰砰直跳,牙齿打颤:“没有,我只是乏了。”她的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阿璇,你记『性』一向很好,你其实没必要大半夜过来确认。你要的话,我自然会给你。”秦央松开了她的胳膊,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来。 薛瑾脸『色』煞白,茫然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秦央,我不要……”她刚才翻着古籍的时候,已然发现少了一页,少的正是她要寻找的那一页。她记得无意间看过那本书中的某一页,那个方子让她脊背发冷。竟然在他手上! “阿璇,你果然是怀疑我了。”秦央叹了口气,“如果你的怀疑是真的,你还会跟在我身边吗?” “不会。”薛瑾下意识地摇头,她想,如果真的那样,她或许会杀了他也不一定。她死死地盯着他,期待他能说明些什么。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油灯的火焰在她脑海里跳来跳去。 她仿佛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以后,屋子里亮堂堂的。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在香炉边调弄。她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阿璇,你醒了?”秦央的声音与寻常无异,却教她『毛』骨悚然。 她眼中尽是恐惧:“秦央,你,你真的按照那方子做了?如果没有,趁早打消那个念头,烧掉方子,忘得干干净净的!”她也顾不得责问他为何要暗算她了,她生怕他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秦央缓步走了过来,声音不疾不徐:“可是,如果我已经做了呢?你愿意听我解释吗?”他有几分忐忑,亦有几分期待。或许,他温言解释两句就好了。他是她最在乎的人不是吗?他们要一起走下去的。 “什么?”薛瑾下意识地想摇头,奈何动弹不得,“不可能,不会的。”她只觉得胃中翻涌,想吐却吐不出来,一张脸憋得殷红,眼里泪花闪闪。 秦央坐在她床边,小心地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你怕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害你。阿璇,你不要怕我,谁都可以怕我,唯独你不行。”他遮住她满是惊恐的眼睛,低声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是你说的,你希望我可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实现你的心愿,你不开心吗?” 他起初只是想要遮住她的眼睛,可是一旦触及到她光滑的肌肤,他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想接触到更多。 薛瑾的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她恶心不已,哀求道:“秦央,你把手拿开。真正的男子汉,是无所畏惧,是顶天立地,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残害无辜的人!” 他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她心痛难当,她记得小时候,她明明劝导过他这些的啊。 “阿璇,你不要哭。”秦央依言拿开了遮住她眼睛的手,转而轻抚她的脸颊,“我最不想看到你哭了。”他的手移到了她的唇上,“我知道,男子汉不在体貌,可是阿璇啊,如果我不想做男子汉,而是想做你的男人呢?我身体不全,你也不在乎吗?” 她嘴唇翕动,难以置信:“秦央……”她听到了什么?他想做她的男人? 秦央伸手掩住了她的唇,轻声细语,宛若呢喃:“阿璇,不要说话,我不想听到你的拒绝。”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唇瓣:“阿璇,他们说让女人最快乐的就是男人了,我也想成为男人啊。你说书上说的法子,总归要试一试的是不是?” “那你就用人……”书上说的法子,那是吃人的法子啊!她曾说,她不想他成为魏忠贤那样的太监,所以教他读书习字,想让他明事理,学知识,最好能如蔡伦郑和那般立万世功勋,受后人敬仰。可她没想到,他的确是放弃了专权『乱』政,他却成了魏忠贤那样的变态! 古籍上说吃人脑髓,可以令太监恢复生殖功能。现代人看来,不过是一哂了之,或者大骂一声提出这种观点的人愚昧。这明显就没有科学依据嘛!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秦央会信以为真,不但信以为真,还会付诸实践。能做出这种事的不是人,都是畜生! “阿璇,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我多想你快快活活的。”他俯下.身,虔诚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薛瑾牙齿打颤,身子颤抖:“秦央……”泪水顺着眼角流下,落在枕上。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为了她么?是她的错?是为了让她快乐? “秦央,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以为他对她的依恋,只是源于多年的习惯;而且这习惯在权势面前并不牢靠。一想到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做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她就感到恶心。 能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秦央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根本就不够。她就在他身下,他想抱抱她,亲亲她,想用牙齿咬啮她细嫩的肌肤,他想要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一点点地靠近她,吻上她的脸颊。那温暖而细腻的触感教他心神摇曳,几近沉醉。他喃声说道:“阿璇,你不要怕,我听你的话呢,我吃的那些都是被卖掉的人。他们的爹娘都不要他们了,他们自己就是出来卖的,除了身体是男人,哪里比我强了?他们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成全我们……阿璇,你怎么可以讨厌我呢?等我成了真正的男人,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疯子!变态!禽兽!”薛瑾心中大恸,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连你自己都是被父母遗弃的人,你有什么理由这样伤害他人的『性』命。吃掉同类,和畜生何异? 她的冷声斥责让秦央从沉醉中惊醒过来,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凝视着她:“阿璇,你不要恼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嫌弃我的,你说我们都一样的。”他倔强地望着她,她明明是最爱他的! 他有些委屈,他强忍着恶心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吃下那样肮脏的东西。为了什么,她不清楚么?她就这么厌恶他? 薛瑾一怔,想起了七年前在文渊殿的偏殿里,她握着他的手说他一点都不脏。她告诉他很多,她说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后来,她还打趣他与宫女对食菜户。她却不曾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原来,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吗? 秦央跟了她七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做错了事情,悉心教导,大概是会知错改正的吧。哪怕他十恶不赦,她也不能放弃他,不能放弃她自己。她不相信他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她不知道这种自信是否应该,但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理了一下思绪,尽量平静地道:“秦央,你去把窗子打开,我们好好说说话。”见他并无动作,她又柔声说道:“秦央,难道你要闷死我不成?”她心里清楚,昨夜秦央接过她手里油灯的时候做了手脚,所以她才会失去知觉;如今她身子酸软动弹不得,大约与空气里流淌的香甜气息分不开吧。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眉梢微挑,眼中带笑,自有一种风情。秦央心中欢喜,她还肯对他笑,还肯这般温柔地同他说话,也就是说她还会原谅他了?也是,她一向心软,即便是现下不肯原谅,他多求一段时日也就是了。 “秦央,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她同他说话,还与往日无异,温柔动听。 秦央唇畔漾起了笑意:“是,我的殿下。”他几乎要手舞足蹈了,她果真还是在乎他多一些。她是相信他的,她是依赖他的。 推开了窗,清凉的风吹了进来,香甜的气息渐渐淡去。 秦央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让她倚在他肩上。他的手抚『摸』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轻声道:“阿璇,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他并不若他自己想象般的那般镇定,他唯恐她恼了他,更怕她会选择某种决绝的方式。所以,他不敢给她自由。他曾经想过一直瞒着她,永远不让她知道。可是她既然知道了,他就要用别的法子了。 “秦央,你听我说。书上那个法子,是错的。失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回来。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并不在于体貌,而在于是你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在于你是不是一个人。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那点子缺憾……”薛瑾挖空心思地劝导,希望他可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秦央的手微微一顿:“那你呢?阿璇,你也不在乎吗?你不在乎我无法给你床笫之欢吗?我想给你快乐啊。” 在她面前,他那么卑微,因为她就像是一个朦胧的不切实际的梦,只有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揉』进身体里,他才敢真的确定,她是他的。 薛瑾几乎有敲破他脑袋的冲动,怎么就说不通呢?她又羞又急,脸颊浮上一层红晕,娇艳动人。 秦央不由得痴了:“阿璇,你真美。” “秦央,你要知道,我并不爱你。所以,你不用给我床笫之欢。事实上,我并没有想去爱上任何人。”她犹豫了一下,“这世上,并不仅仅是有爱情。还有,友情,亲情……你看,二哥可以出于兄妹友爱,安排一切,放我离开。这感情本身也不比爱情差,是不是?” 她想,秦央和二哥之间关系不错,用二哥来说服他,大概会有用吧? 秦央面无表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说,她并不爱他,她说过她最信任他,最依赖他,最在乎他……却不是爱他。她说她和她二哥的感情,并不比爱情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七年前,她就说他们一样,所以,她对他好。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相依为命,她也曾经说过,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她允许他叫她阿璇,她肯跟他在一起隐居。为什么不是爱,为什么还不如她和她那个二哥?如果注定了不被接受,为什么不是和他一起? 嫉恨蚕食着他,他脸颊上肌肉微颤,竭力若无其事地道:“是吗?你的好二哥的确很爱你啊。不然,怎么会把他的好妹妹卖个一个太监?” “你说什么?”薛瑾大惊,“什么卖给……太监?”她心中一阵惊慌:“我二哥他……”那天下午新帝那句莫名其妙的道歉突然浮上心头。联系秦央的话,所有的种种似乎都浮出了水面。 原来,那仅存的一点温情也是假的。 突如其来的真相教她痛彻心扉。她以为二哥待她终究是不同的,原来她只是物品,所谓的安排她离开只是一场交易。 事实上,她难过,他也心疼。可他就是见不得她念着别人的好,他清楚得记得,那天他们兄妹单独待了一个下午。他从来不相信除她以外的皇室中人是干净的。 秦央怜悯地望着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阿璇,你二哥把你交给了我啊。我带你离开,他借机除掉你大哥的残余势力,还能得到轩辕先生的支持。很划算是不是?” 他的清音轻柔,仿若三月的春风,可他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她心上。 “我不想害你,我也不想你难过。可是阿璇啊,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还念着别人?”他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个吻,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一点点往下。 薛瑾只恨自己无法动弹,不能斩掉那只作『乱』的手。她的牙齿不停地相撞:“秦央,你住手,别让我恨你!”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不是已经恨我了吗?从你发现我用了那个方子开始。”秦央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阿璇,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你博学多才,你可知道磨镜之间的房事是怎么样的?磨镜之间可以,我们也可以的是不是?”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天知道他多想真正的拥有她!他原本以为只要能远远地望着她,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他才知道,这远远不够。他想像正常的男人那样,给她所有。 他不在乎别人的『性』命,所以在她看来丧尽天良的方子,于他而言是灵丹妙『药』。只是为什么,那方子不管用呢?他已然焦躁不安,她却偏偏为此而厌恶他,想要离开她。是不是只有真的拥有了她,才能永不失去? 薛瑾『毛』骨悚然:“秦央,你别这样……”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她哭道:“秦央,你要是敢对我无礼,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哭骂,固执地道:“阿璇,我曾经偷看过大皇子和他男宠的房事,也见过磨镜之间的。我可以的,哪怕我现在还……” 他想,如果他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那他一定会用别的方法让她得到一个女人该得到的乐趣。他听别人说,如果女人身体臣服于一个人的话,那么她的心灵也会属于那个人。 这……偷窥别人的房事?还是男男、女女之间的。他是疯了还是心理变态?薛瑾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他的这些怪癖呢? 【任务目标失去成为男神的可能,任务失败。宿主将于五分钟内离开这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此刻在薛瑾听来如同天籁。明明系统判定她任务失败,她却从心底松了口气。 “秦央,我离开以后,能不能不要伤害这具身体里的那个人?”她想,是她做错了事,是她对不起原主,也对不起秦央。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原主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她不能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原主。她又说道:“我不是她,可不可以不要动她?” 刚刚还哭泣不止的女子忽然安静下来,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秦央不解,手上却不肯停下:“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伸手去解她的罗裙。他坚信,只要女人身体快活了,心灵也会快乐。她不曾经历,所以不懂。没关系,他看得足够多,他会让她一点点『迷』恋上他。她永远都是属于他的,她休想离开。 薛瑾突然发现她又有了力气,连她自己都意外。她想大约是真的要离开了。她快速拔下他的簪子,击向他的后颈。至少要离他远远的,至少不能让原主落在一个疯子手上。簪子刚刺进他的后颈,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然固执地在她身上落下一个个吻,虔诚而庄重。 【恭喜您顺利离开。】 【男神变态小太监完】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2章 番外(第三更) 她的毫无声息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ebook.jiangcao.com此刻他的后颈有鲜血流出,虽不致命,却疼痛异常。可是,他却顾不得这许多,他只看到他的殿下闭上了眼睛,生死不明。 他慌了手脚:“阿璇,你怎么了,阿璇?”她为什么没有了声响?是被他给气着了么?他慌忙去探她脉搏,一切正常啊。他想,大约她是睡着了吧。 可为什么他的内心会被无尽的恐惧所包围呢?为什么他用尽手段,她都醒不过来呢?一天天过去,她还活着,可就是不愿意醒过来。她是真的厌弃了他吗? 他抱着她,茫然无措:“阿璇,我错了,阿璇,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是说我对你无礼,你要杀了我的吗?你醒过来杀了我啊!阿璇……” 他的泪一滴滴掉下来,落在她乌黑的发间,落在她光洁的脸庞。她却一直沉睡,不肯给他一点的安慰。如果她不在他身边,即便他真的成了男人,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他倾尽全力都都换不得她的清醒。他不再做教书先生,专心地守着她,等她醒来。 半年后的某一天,她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开口就问:“你是谁?我母妃来过了吗?” 彼时秦央正端了水过来,打算帮她擦洗身子。他乍然听见这一句,手里的铜盆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毫无所觉,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她醒过来了! 他一定要向她道歉,她要打要骂都可以,他什么都听她的,他什么坏事都不做了。只要她能原谅他。 她直直地看着他,见他不答,又问:“问你呢?我母妃呢?她不是说她会来看我的吗?” 秦央极力保持镇定,他忽略心间的那一丝疑『惑』,强笑道:“阿璇,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好些了?”他悄悄地向她移动:“我,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再……”他想,他再也不做坏事了,只要她好好的。 “你是谁?”秦璇双目圆睁,掀被下床。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我怎么这样大了?” 她身上是鲜亮的女子罗裙,房间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宫殿。这是哪里?她,她又是谁? “孙姑姑呢?母妃呢?不,孟婕妤呢?孟婕妤在哪里?”她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为什么会这样?她记得她发热了,母妃不许她叫御医,说她睡一会儿就好了。怎么一醒来就到陌生的地方了? 秦央神情大变:“阿璇?”她眼中的恐惧只是陌生环境的恐惧,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在意他。她看他的眼神,就想是在防备一个陌生人。 秦璇很快下床,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人。她微微眯了眯眼:“你是哪个宫殿的?”她看得分明,他没有喉结,是个内侍。 她从书上看过,临危不『乱』,方是君子作风。此地简陋,不像是宫中,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她的手怎么这般大了?她在房间巡视,似是漫不经心地踱到了铜镜旁边。只一眼,吓得她尖叫起来! “那是谁?镜子里的人是谁?”镜子中的人跟她眉眼有几分相似,却年长她许多。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她上了别人的身?她撸起袖子,右臂有颗不显眼的黑痣。这是她身上独有的,是她双生哥哥都没有的。 “阿璇,你怎么了?”秦央慌了手脚,她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试探着说道:“三殿下,孟婕妤已经过世三年了,现在是泰启元年,您不知道吗?” “胡说,明明是建阳十一年。母妃怎么会……”秦璇抓住了铜镜,“不可能的!母妃昨天还好好的呢!她还许诺我,说父皇同意我去上书房了。” 秦央的心沉到了谷底,建阳十一年,也就是七年前。是他刚遇见她的时候,或者是她还没遇见他的时候。他低声问道:“殿下,可知道秦央?” 秦璇情绪激动,却还是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那是谁?”她极为聪慧,年纪虽幼,却知道自己身份危险,惯会掩藏情绪。是以,她此刻茫然一片,面子上却还是极力保持镇定,只是她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不记得,她不记得!他忽然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不相信,他试着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他告诉她,她的父母长兄俱已仙逝,她的二哥当上了皇帝。新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份,将她安置在此。而他,是她最信赖的那个人。她因为一场意外昏睡了许久,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秦璇懵了,感觉就是在听一个故事。她不过是身体发热,睡了一觉,怎么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呢?她眼泪弥漫了她的眼眶,她强忍着不哭,泪水却流了出来。 “你别哭……”秦央站在一旁,耳畔一直回响着她的那句话。难道她恨他至斯?恨到不惜忘掉跟他有关的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愿她亲手杀了他,也好过将他从记忆里完全剔除。 可是,她是真的不认识他,不记得他。她对他并无敌意,普通得就像是一个主子对自己的下人。她狡黠聪慧,极善掩藏。除却初时的失态,后来的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平凡甚至有些怯懦的孩子。是的,孩子,她的记忆只截止到她八岁的身子发热,截止到她去上书房读书的前两天。 她依据古礼,遥祭父母兄长,处事果敢大方,但是却努力表现出一副怯懦庸碌的模样来。 秦央明白,她并不相信他。他有些怅然,更多的是觉得索然无趣。这个孩子聪慧得让人心疼,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 遍寻名医,都治不好她的失忆症。不,她不像是失忆,倒有些像换魂。可如果是换魂的话,她为什么偏偏记得七年前的事情?秦央快要疯掉了,悔恨和自责侵蚀着他,他在短时间内苍老了很多。 与此同时却是秦璇努力学习熟悉事务,她想见见她的亲人,比如她老迈的祖母,比如她尊贵的二哥。 她极为聪慧,几乎过目不忘。秦央也曾疑心过她是假装失忆,拿出她从未看过的很艰涩难懂的典籍,只要他教上一遍,她就也能记下个七七八八。他总觉得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异常努力却表现平平的三殿下。眼前这个才更像是才女孟婕妤的孩子。她举手投足之间所流『露』出的尊贵是他的阿璇所没有的。 他宁愿相信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也不愿意相信那七年,她一直在骗他。因为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现在的她会对他微笑,会夸赞他听话,却不会给他那种温暖的感觉。她不是她,不是十五岁的她,也不是八岁的她。他想,她还不如一直沉睡下去,那样的话,至少她是属于他的。 他不愿意看见这样不像她的她,如果她身体里住的是别的灵魂,他想让她沉睡下去,或者死掉。哪怕他只是抱着她沉睡的躯体,也会比这样幸福的多。 她只能是他的。 秦央已经疯魔,对她的执念教他寝食难安,生不如死。一个念头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她是你的,她是你的!即便只是一具身体,她也不能离开!” 他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药』,让她只能陷入沉睡中去。秦璇聪慧,可心理年纪尚幼,她知道防范他,却不料他如此大胆疯狂。 她终于属于他了。 秦央抱着熟睡的人,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满足的笑容。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他一遍一遍亲吻着她的脸庞,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天照进文渊殿里的阳光,温暖明媚。 他终于明白了,其实,她就是他的光啊,他能感受得到,却无法抱在怀里的存在啊。是他太过贪婪,才终于让她从指间悄悄游走。 没有了她的人生,他将永远处在黑暗之中。 有血从他嘴角流出,染红了她的脸庞。他死死地抱着她,像是抱着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央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建阳十一年的时候,他被一群内侍欺负。她并没有打此经过,也没有救下他,更没有将他带到身边。 小央子被打之后,只能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躯体,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几天后,听说三殿下不知何故成了傻子。皇帝震怒,查明缘由,得知是孟婕妤不肯延请御医所致。他怒斥孟婕妤为母不慈,将三殿下交由皇后抚养。 再后来,不知怎地,竟听说孟婕妤暴毙,而三殿下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到了宫外。 这些都与小央子关系不大,反正文渊殿偏僻,反正他只负责洒扫。他关注的只有那些管事的太监又克扣了他的东西,他们又欺负他,指挥他做东做西。 小央子暗暗地想,总有一天,一定把他们都踩在脚下,全部杀光。 他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接近贵人的机会,他要拼命地往上爬。他真的遇见贵人了,是大皇子。 没等他讨好大皇子,他就因为弄脏了大皇子的鞋面而开罪了这位贵人。 大皇子只说了一句:“教训一下。” 尚方司的人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将小央子拖了下去,狠狠地打。 鲜血淋漓,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没有金疮『药』,冬天伤口愈合的慢。他终是没有挨过冬天。意识模糊的时候,小央子也做了一个梦。 小央子梦到三殿下救了他,将他带到身边,教他读书写字,甚是信任。他再也不用受苦了,他对三殿下感激万分,恨不能以身相报。 小央子很奇怪的是,梦里的那个三皇子竟然是个女的,而且梦里的他竟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这个梦没有做完,当他梦到他在温暖的阳光下含笑望着她时,小央子永远闭上了眼睛。那个梦真美好啊。 秦央有点羡慕梦里的小央子,他定格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而不像是梦外的自己,生生地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幸福。 不过,还好,她还在他怀里。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他的殿下在一轮光晕中走了过来,向他『露』出了笑脸。真好,她还愿意见他,她还愿意冲他笑。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爱她。 等到新帝带着愧疚想来见见自己的这个妹妹时,却惊愕地发现,她被秦央抱在怀中,满脸的鲜血。 许久不见血腥的新帝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他上前探视,秦央的身体已经冰冷,而妹妹呼吸均匀,更像是睡着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活着,无疑是最好的。他迅速下令带她回宫。这里的事情,自有人处理。 数月后,宫中传出一个消息,据说皇帝微服出行,竟然找到了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听说那位公主是早先被山贼杀死的三王爷的孪生妹妹,多年前被宫人抱出了宫,不幸流落民间。如今天可怜见,这位公主得以回归皇室。 有人见过这位公主的面容,说是跟早逝的三王爷极为相似,确实是皇室血脉无疑。 听闻皇帝对失而复得的妹妹甚是宠爱,爱若珍宝,在她回宫的第一天,皇帝就遍请名医为她诊脉。听闻公主聪明伶俐,纯真烂漫,深得帝心。 泰启三年,公主下嫁,场面浩大。皇帝打破了本朝公主食封不得超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八百户。她一生荣宠,尊贵无比。她被后世称作几乎拥有全天下的公主。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3章 惩罚世界 【欢迎来到惩罚世界】 一片黑暗,如同她此刻不安的心。www.wuruo.com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却难以成功。 很快,她隐隐感到有一只手轻轻地阖上了她的眼睛。好奇怪,为什么不让她睁眼呢?略微粗糙的指腹恋恋不舍般划过她的眼皮,痒痒的;使她原本沉重的眼睑轻松了许多。 她用尽力气,终于睁开了眼,视线撞进了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她似乎吓坏了他,他脸『色』剧变:“阿……蘅?” 那是一个能够称得上俊朗的男人,五官并不算十分出『色』,然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专注地盯着她,眼睛微红,像是刚刚哭过:“阿蘅?”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听了,隐隐感到难受。 薛瑾尚不知道她所处的环境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眨眨眼睛,思索着要不要讨杯水喝。毕竟嗓子干的厉害。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咦,她口里含的是什么东西?生怕不小心咽下去的她立即吐了出来。难怪她面前的人变脸『色』,连她也吓得脸『色』苍白。 方才在她嘴里的不是别的物事,而是一块璧形小巧的玉,那不是死者含在口中的琀又是何物?她记得她曾亲手将琀放进孟婕妤的口中。这么快就轮到她了?难道她这是穿到了死人身上? 还没等她想明白该如何应对,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的主人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 “阿蘅,阿蘅……”他低沉的声音有些哽塞。 薛瑾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她小心翼翼,试探着推拒,却没能成功。她忐忑不安,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爱人吧?可是,这次惩罚究竟是什么? 男子突然松开了她,颤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悲似喜:“阿蘅,你的身子是热的!你,你还活着!” 薛瑾目瞪口呆,敢情之前,他以为他抱的是个死人?很快,她的心凉了半截,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她这次附身的的确是个死人。她打了个寒颤,尽量忽视心头的恐慌和悲凉。 或许是雏鸟情节,她对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讨厌不起来。她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我大约是活着的,可是,我……”我不知道你是谁啊。 她拿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穿的是厚重而华丽的深衣敛服,瞧这制式,倒有几分宫里的形容。 男人没有听清她的话,他喜不自胜,在地上走来走去,哈哈大笑:“真好!真好!”笑声朗朗,传的极远。过了一会儿,他才高声唤道:“太医呢?传太医!” 薛瑾暗忖:原来真是皇宫,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她摇了摇头,皇宫里的男人大概只有几个,看他衣服上的金龙暗纹,定是皇室中人,总归不会是太监。想起她之前所在的世界,她不免黯然神伤,心中一痛,有有些担忧,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忽然,她的肚子一动,像是有个小球在肚子里滚动。她愣了愣,一个念头浮上了心头。她,她不会还是个孕『妇』吧?难道说她附身到了这具身体里,连带着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生机? 她抚上腹部,发现小腹的确是凸起的。穿越之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虽然历经了好几个世界,却是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经历。有点新奇,但更多的恐慌和手足无措。她该怎做?她要做些什么?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又坐回了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阿蘅,你莫怕。” “孩子……”薛瑾挣开了他的手,“我?我有孩子?”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得到他确切的回答。 男人脸『色』微变:“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他会和他的母亲一样坚强幸运。”他顿了一顿,又道:“只要你能活着,阿蘅,只要你能活着……” 他话语的深情教薛瑾微怔,原来真的怀有身孕。她曾在皇室生活过七年,她知道皇家对于子嗣的看重。这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是不是安慰,都教人心生温暖。只是他们的身份,让她心惊。 成群结队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群胡子花白的太医。太医战战兢兢参拜行礼,口称万岁。 薛瑾的心跳不由的加速:“皇帝?你是皇帝?”原来推测并没有错。那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说这次的惩罚是要她死于宫斗之中吗? 男人有些奇怪,正要说话,却听到“咚”的一声,紧接着是阵阵尖叫。他皱了眉,站起身来,喝道:“吵什么?也不怕吓着皇后?” “娘娘,娘……有鬼啊!”胡子花白的太医脸『色』更白,他哆哆嗦嗦说不清楚,颤抖着手指指向皇帝身后的那个人。 宫女也尖叫连连,低声哭泣,一时之间,『乱』成一片。 男人沉了脸:“大胆!皇后娘娘有上天庇佑,凤体安康,休得胡言『乱』语!” “万岁,老臣给皇后娘娘诊过脉,确实是已无生机啊。太医院上上下下皆可作证,皇后娘娘身中剧毒,一尸三命,断无生还的道理啊!” “谁给你这样的胆子,竟敢诅咒皇后?”男人的声音仿若千年寒冰,冷得彻骨。他一步一步『逼』向说话的太医,可怜的老头子吓得步步后退。 薛瑾听了个大概,心下微沉。原来原主是中毒而亡,莫非真是死于宫斗之中?她咳了一声,问道:“所以说,我是死了吗?” 这具身体的声音甚是轻柔,说出话来如同三月清风,教人心中一暖。 太医抬起了头,跪行上前,决然地道:“请容老臣再次为娘娘请脉。”他行医多年,少有差错,死人和活人的脉象,他还是分得清的。 皇帝面『色』微沉:“大胆!你居然怀疑皇后!” 薛瑾却伸出了手,笑道:“你过来,替我看看腹中胎儿可好。” “阿蘅……”男人的脸上有明显的惊惶,他快步回到她床畔,抓住她的手,“阿蘅……” 薛瑾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大概也不敢确定她是生是死吧。她有些同情他,低声说道:“我无事,正好,还需要请教一下太医,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略一思索,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忧伤。他喃声说道:“阿蘅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先后有数个太医给她看诊,得到的结论都是她身体健康,虽然动了胎气,但腹中的胎儿只消调养一番,大底是无事的。至于皇后为何会失忆,大家都不知晓。 太医院的院首郑重地向她道歉请罪,他们所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开了调养的方子,说了种种禁忌。虽然不明白原委,但仍然认真负责。 有机灵的太医将此归功于帝后洪福齐天,娘娘仁厚,有上天庇佑。忘记前尘往事,获得新生,本是喜事一桩,无需惶恐。这一说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皇帝也算是满意,这才无人敢再提此事。毕竟皇宫里谈论生死,是很忌讳的事情。 然而那院首大约是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开口:“可是为什么娘娘身上并无中毒迹象呢?老臣也知道娘娘有上天庇佑,只是……” 皇帝微怒:“都说了洪福齐天……”非要说她死,他们才开心是不是? 薛瑾拉拉他的袖子,摊开手,显『露』出那块琀来:“难道是因为这个?”她知道皇后的死而复生是系统所为,可她不能让旁人以为是鬼魂作祟。她得想个说辞应对以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死而复生的。 皇帝随手将琀扔给太医院的院首,满脸不耐烦之『色』:“拿去仔细琢磨吧,不要扰了娘娘清净。” 太医们施礼退下。 宫女们站的远远的,相当于是薛瑾独自面对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也只比上个世界的新帝年长几岁而已。他握着她的手,反复说道:“阿蘅,阿蘅,你别怕,我再不会让你有事……”他说没有记忆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他们的那些回忆没有了,可以有新的记忆,比以前更美满,更幸福。他们一家人要永远好好的。 他握得很紧,她几次想抽出手,都没能成功。她略一思忖,能够让怀孕的皇后,中毒而亡,这皇帝要么就是太残忍,要么就是太窝囊。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只怕不大容易。 他告诉她,太后自请去了佛堂为天下祈福,今生都不会再离开佛堂半步。他说她不用担心,这世上再无一人敢欺她。 这话让薛瑾心中一凉,莫非毒害皇后的是太后?这婆媳关系得处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有这样的祸患?这么一想,她更加同情阿蘅和眼前这个男人了。 皇后身体康健,皇帝感念上天恩德,大赦天下。 当薛瑾知道这些的时候,都已经是在三天后了。彼时的她,正在凤仪殿内抱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一旁的宫中女官公孙静恭恭敬敬向她禀报。 薛瑾只是哦了一声,以示知晓。这三天,从公孙静口中,她了解到了不少知识。 原主的闺名唤作杜蘅,而她的皇帝丈夫叫宁旭。两人成婚已有七载,她膝下有一女,是大公主葱茏。这次怀孕,太医诊断是双生子。原本是很幸福美满的事情,可惜她却中了毒。 公孙静说的很明白,下毒之人并非太后,太后虽然不是皇帝生母,但也不至于向皇家子嗣下手。下毒之人是太后的草包侄女,对皇帝觊觎已久,谁都没想到这个草包会胆大至此,竟还给她得手了。那个草包小姐已经被迫自戕,连太后都受了牵连。 薛瑾原本不解,太后的侄女如果想进宫,应该很容易啊,三宫六院,妃嫔众多,总会有她容身之处啊。可是,公孙静却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的女人永远只有皇后一人。 原来,真的会有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废除了后宫。钟情至此,世所罕见。 听说帝后相识于幼年时期,历经风雨,感情深厚,非常人所能及。他曾说过,他要和他的妻子做时间最平凡的夫妻。 薛瑾不知道这个誓言的保质期有多久,可是一个皇帝能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坚持七年,说她一点都不动容,是假的。只可惜,他爱的那个女人不知已魂归何处。 既然不用费劲脑子去宫斗,那么她所谓的惩罚又是什么呢? 她见到了原主留下的女儿葱茏,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葱茏尚不知自己的母亲曾经历过生死,她在薛瑾面前笑嘻嘻的,说要是跟弟弟说话。 薛瑾心念微动:“为什么是弟弟呢?” “如果是弟弟,阿爹阿娘就不用太辛苦。”葱茏的声音软软糯糯,清清亮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她冲着母亲的肚子说:“弟弟,你们要乖乖的,相亲相爱。” 薛瑾心中一软,将女孩儿松松揽在怀里。如果原主还在,一切该多好啊。 她翻了原主的手札,那是一个极为聪慧贤德的女子。杜蘅出自史学世家,读遍史书,胸有丘壑,她原本的志向是成为一个史学家,不料遇上了宁旭。 他为她顶着压力废除后宫,她为他放弃梦想,甘愿打理后宫,跟他携手共进。 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惜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情不如人意。 她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会待多久,除了养胎,她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是,真正当她挺着大肚子,她才明白,孕『妇』,也不是好当的。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4章 惩罚世界之怀疑 公孙静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耳提面命,要做这个,不能做那个。薛瑾想多看会原主的手札,以期对原主多些了解都不能够。 宁旭或许真的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只要一结束朝事,他就会来到凤仪宫中,或是陪她说会儿话,或是处理一些不要紧的政务。他生怕他的妻儿再出一点意外。 初时,薛瑾对他难免有些惧怕,一者是因为他身上很明显有上位者的气势,再者则是因为他是这具身体的丈夫。她生怕他对她动手动脚,好在宁旭颇为规矩,对她也甚是尊重。时间久些,薛瑾发现,他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帝后向来是同居一室,为了方便照顾怀孕的妻子,宁旭命人在宫内安置了一床软榻,他晚间就歇在榻上。她只要有一点动作,他就会惊醒,询问她需要什么。 薛瑾不敢答话,假作未曾听到,闭目装睡。因为怀孕嗜睡,她渐渐地竟也能安寝了。 上个世界里的父皇在旁人看来,也是个情深意重的丈夫,可他对张皇后的感情跟宁旭一比,委实是不值一提。 她很想知道,原主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才会让一个帝王待她若斯。她也想知道,这对夫『妇』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薛瑾忽然觉得有点寂寞。 第一次和宁旭一同用膳时,他坐在她的左侧,帮她夹菜,温柔而细致。 薛瑾一愣,原来他竟是左撇子。 注意到她的视线,宁旭的手微微一顿:“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阿蘅近来有些不大对劲儿,一个人经历了生死,真的会『性』情大变吗? 薛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说左利手的人聪敏。” 宁旭神『色』微变,若无其事地将箸移到了右手,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竟再也没有开口。 薛瑾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有心想要询问,却见他面上一片淡然,也看不出心情好坏。或者是她想多了吧,孕『妇』多思,没想到她自己也是如此。她自嘲地一笑,也不再说话。 饭毕,宫人收拾好一切,他伏案批折子。 趁着公孙静不在,薛瑾又翻开了手札,札记中记载的都是前朝旧事,以及原主的批注。她不了家前朝史,只当做故事看看。 刚翻看没多久,宁旭就开口说道:“不要老瞧那些了,你身子不好,多歇着。你要是想看,明儿要公孙念给你听。” 薛瑾老老实实放下札记,她只是无聊罢了。 她脸上的寂寞太过明显,宁旭心中一动,将折子放到一边,温声说道:“拿来,我念给你听。” 薛瑾摇头:“不用了,我有点乏了。”她不是原主,宁旭的温柔相对,教她手足无措。她一方面想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妻子;另一方面,她又怕惹怒了他,被当做鬼怪,下场堪怜。 她小心翼翼,不敢多言多行,生怕一不小心不但自己没命,还连累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薛瑾不明白,杜蘅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在家人长辈的期许中长大。她热爱读书,热爱历史,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写出一部真正的历史。可惜,这一切都在遇到她丈夫之后改变。 他们之间说不上谁更爱谁一点,但无疑,他们的感情是让薛瑾艳羡的。 情深不寿。这样的女子为何如此短命呢? 宁旭笑笑:“刚用过膳,先不要急着安寝,小心积了食。我们来说会儿话。”他干脆将左手的一摞折子全推到了一边。蔺先生过两天就出关了,他通阴阳,晓生死,或许能看出点什么。希望蔺先生可以将阿蘅的记忆找回来。没有了过去记忆的阿蘅,感觉怪怪的。 阿蘅的变化,别人或许瞧不出来,但是绝对没有瞒过身为丈夫的他的道理。她走路的步调,拿书的姿势,说话的习惯,跟以前大不相同。 宁旭不知道别人失忆是怎样的,然而,很明显,他的阿蘅是不大一样了。他曾问过公孙静,失忆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对不对?它能让一个人不记得前尘往事,会让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处事方法全然不同;是不是很奇怪? 公孙静不敢答言。皇后的变化连大公主都能看出来,皇上会怀疑也不意外。民间有借尸还魂的说法,可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种揣测说出来。她最终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大约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就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吧。” 宁旭当时只是“唔”了一声,并未表态,此刻对着眼前的女子,他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 薛瑾莫名其妙,说话?说什么?话说你一声不吭,要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说什么啊?她略一思忖,问道:“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宁旭垂眸,轻声说道:“阿蘅初有妊时,曾经说过,若是生下男孩儿,就叫葳蕤;若是生下女孩儿,就叫蓁蓁……”他想起阿蘅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是笑意,不免有些怔忪。 “葳蕤?蓁蓁?”薛瑾略一沉『吟』,随口应道,“是草字辈的么?倒都是好意思呢。”草木茂盛?她想起活泼可爱的葱茏,心想原主取名字还真是简单。 宁旭笑笑,目光遥遥地落在了远方。他记得她当时柔声说道:“旭日当空,草木焉有不茂盛之理?”她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长大。即便是真的失忆了,也不会连他们之间的牵绊统统忘记吧? 阿蘅在外人面前娴静,在他面前向来是不拘言笑的。他们感情正炽的时候,她就曾笑言,君是骄阳,妾是草木,阿蘅一生都是离不开阿旭的吧。 薛瑾歪了歪脑袋,又想到另一种可能:“那要是两个男孩儿或是两个女孩儿呢?”取名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种可能呢?转念一想,是了,初有孕时,也没想过会是双胞胎啊。 “那你说。” “真要我说啊?”薛瑾笑了,心说,我好歹也算是做了一次代孕妈妈的,取个名字也不为过。她想了想,从偏旁想到意思,还真找不出多少合适的。生下的孩子毕竟是皇子公主,没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也拿不出手啊。 在她以手撑额慢慢思索的空隙,宁旭已经批了好几份折子了。蔺先生快出关了,再等两天就好。 薛瑾左思右想,终是无法决断,名字是伴随人一生的,她必须得慎重。等她终于找回思绪时,却看见宁旭正认真地伏案工作。 她一时有些恍惚。她想到宫人们的议论,她们都说原主和宁旭夫妻情深,感情甚笃。可是,她亲身体会着,只觉得压抑。没有共同记忆的他们之间更像是陌生人,他仿佛一个体贴的绅士那般替她考虑。可惜,初见面时,从他身上传来的深情和爱意,她再也不曾感受过。 薛瑾甚至有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或许,宁旭知道她不是杜蘅。没道理一个爱妻如命的男人认不出自己的妻子。她打了个寒颤,或者是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或者就是他另有打算了。 她一度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万一她弄巧成拙呢?他不问,她不提就是了。 她没有恶意,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如此几次自我安慰,薛瑾渐渐放松了些,毕竟她还要打起精神养胎呢。 她想,或许这次的惩罚是要她经历生子之痛?想象了一下女人分娩时的疼痛,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数日后,薛瑾和公孙静在御花园散步,宁旭偕同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走了过来。 宁旭声老人姓蔺,医术高绝,请蔺先生出面是为了保他们母子平安。 薛瑾点了点头,任那位蔺先生把脉。 在御花园的八角玲珑亭里,蔺先生捻着长长的胡须,『摸』了许久的脉,又端详了好一会儿。他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薛瑾急了:“先生,可是孩子有事?他刚刚还踢我呢。”诚然她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可是每一次胎动,她都能感受到心头有暖流涌动。尽管不是她的血脉,但至少现在他们是血脉相通的。而且,她还要和他们共处很久,还要生下他们,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才是在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近的人。 蔺先生摇了摇头,洒然一笑:“娘娘过虑了,太子和公主都很健康。” 薛瑾长舒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她脸上又浮出了笑意:“原来是龙凤胎。这下好了,名字不用愁了。”她一直坚信古人多能者,说了是太子和公主,那么一定是一女并一男。 宁旭的心却是一咯噔,蔺先生说话一向谨慎。他既然说太子和公主,龙凤胎是肯定的。只是太子……,笃定了她腹中男婴是太子,也就是说阿蘅不会再有孩子,或者说阿蘅已经不在了…… 他脸颊的肌肉微微抖动,尽量平静地道:“这边风大,公孙先陪着娘娘回去,蔺先生且随朕过来一下。” 站在茂盛的海棠花旁边,宁旭沉声问道:“蔺先生确定了?” 蔺先生不卑不亢:“老臣早就说过,皇后娘娘福薄,非长寿之人。万岁硬要说你们洪福齐天,会长命百岁,老臣也没办法。” “阿蘅当日的确是醒过来了的……”宁旭犹不愿相信,垂死挣扎,“不但醒过来了,而且身上余毒尽消,连孩子也都好好的……” 蔺先生却怜悯地望着他:“万岁何必自欺?以皇后娘娘的风度心『性』,即便是记忆全失,身处逆境,也不会如眼前的这位一般小家子气。” “她说她失忆了……” 蔺先生笑了一笑:“万岁可记得千金郡主?就是将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的那位。人家年少时,可是真正的失忆过。人家的心『性』可真是大气啊。皇后娘娘虽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处事尽得其真传,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朕知道。”他知道阿蘅优秀,他只是不愿意相信阿蘅已经不在。失而复得后的失去,更让人痛彻心扉。 蔺先生又道:“万岁,如今这位,您打算怎样?”不等宁旭回答,他又抢着说道:“她腹中的胎儿,可都是你的孩子,不,不止是你的,也是皇后娘娘的。现下这位,恕老臣眼拙,还真看不出来历,不过她关心皇嗣,不似作伪。看她眉眼清正,也不像藏『奸』之辈。万岁跟她相处过,觉得此人如何?” 宁旭沉默了,许久才道:“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蔺先生,这次和十年前一样,朕仍然不去相信你的话。”十年前,蔺先生说阿蘅短命,不宜入主后宫;十年后,他说阿蘅已经不在。无论是哪一个,宁旭都不愿意相信。他的阿蘅啊,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子,怎么会像蔺先生说的那般不幸? 他还记得阿蘅的话,阿蘅说:“旭日当空,草木焉有不茂盛之理?”可是为什么,他的福泽并没有庇佑她呢? 蔺先生微恼:“不相信你还问?老臣多年参悟,可曾看走眼过一次?她身上的气息与皇后娘娘明显不符,难道老夫看不出来?”他气呼呼地行了一礼:“老臣告退了。” 真是的,爱信不信。以为他的时间就很多么? 宁旭眼前发黑,连忙伸手扶住了海棠。原本是想求心安的,却不料更加心『乱』。她不是阿蘅,偏偏占着阿蘅的身子。 薛瑾并不晓得那边发生的事情,她和公孙静回了凤仪宫。稍作歇息后,她还和前来请安的葱茏说笑了一会儿。 这个女孩子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教薛瑾坐立不安。她说:“阿娘近来怪怪的。” 薛瑾一怔:“什么怪怪的?” “说话怪怪的,走路怪怪的……”葱茏还要说下去,却被公孙静打断了。 公孙静温声说道:“公主,母后怀着弟弟呢,不要闹她。” 早有嬷嬷抱了公主离开。 “娘娘莫要多想,公主还小呢。”公孙静拿起镜旁的桃木梳,“娘娘不知道,公主前两日还说想要绾发呢。等大些就好了。” 薛瑾掀开了盖在菱花镜上的镜袱,看着镜中眉目如画的女子,她陷入了沉默。她自己本来是长什么模样来着?怎么有点记不清了呢? 葱茏小小年纪就能察觉她的不同,旁人只怕也早瞧出来了吧?她意兴阑珊,埋头于桌上,一声不吭。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5章 惩罚世界之结束 或许是白天思虑过多,夜间薛瑾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睡不安稳。怕惊动睡在旁边小榻上的宁旭,她动也不动,就那么躺在床上捱着。 到后半夜的时候,她的小腿开始抽筋,说不清是疼痛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薛瑾终是忍受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她想到自己还是薛瑾的时候,是何等的快活。那时,她刚升入大学没多久,正是意气风发憧憬满满的时候。哪怕不是她心仪的大学,她也是喜悦多余忧愁的,毕竟,在她看来,大学是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可惜,那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出现。 想起面容已经有些模糊的父母,她更是心中酸涩,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曾多体贴他们一些呢? 她很想爸爸妈妈,很想回家。 安静的夜里,女子压抑的哭声细细的,传入了宁旭的耳中。他连忙起身,披衣下床,过来询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宁旭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嘶哑,却难掩关切。 薛瑾一惊,连忙拭了泪:“我,我小腿抽筋……” 老实说,她对宁旭是有怨怼的。诚然她占的是他妻子的身体,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的。他多关心一下也合情合理。还好宁旭不是那种在妻子怀孕期间纳妾偷腥的渣渣,或许就是因为他正常,因为他不算渣,她才会下意识地以更高的标准来要求他吧。 宁旭忽然掀开了被角,将手伸了进去。 小腿突然多了一只手,吓得薛瑾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她几乎都要说他不是阿蘅了,却感到那只手并没有不规矩,只是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小腿。 “是这里么?有没有轻些?”宁旭倒也没恼,“倒是我的疏忽了,听说应该多喝点骨头汤。” 薛瑾脸上犹自挂着泪,小腿上的触感让她心神不宁。她“哦”了一声,怪不好意思的。 “听说孕『妇』腿抽筋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痛了,不要忍着。”宁旭继续说道,“身体要紧。” 他『揉』了一会儿,她疼痛稍减。 薛瑾想了想,说道:“哎,你……”她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给惊到了。她咳了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哎,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不是,我不是……” 那句“我不是阿蘅”就在她心头反复滚动好多次,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宁旭一面为她按摩,一面偏着头想听她说些什么。忽然,她“嘶”了一声,腿微微一缩。他忙问道:“怎么了?哪里痛?是我太用力了?” 薛瑾摇了摇头:“不是,是孩子踢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她轻轻抚上肚皮,叹道:“唉,他们现下这般闹腾我,将来也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届时,你就在他们身边,难道还能忘记不成?” 薛瑾眼睛左右转动,随口答道:“也是,你说的对。”她心说,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她就会离开了吧? 以系统的德『性』,她每次都是功成身退的主儿,呃,当然也不排除功败垂成以身相殉的可能。 她已经设想好了她的结局,无外乎几种。一、生孩子难产死了;二、生后大出血死;三、替皇帝或替孩子或替阿大阿二之流的死去…… 总之,她既然占据的是死人的尸体,那么她的下场也就是一死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她还是很悲催的,好不容易当回皇后,还逃不掉死亡的结局。生了娃也不能属于她,她越想越委屈,狠狠地剜了宁旭一眼。 宁旭只作不曾看到,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不想陪着他们?” “不是啊,”女子皱了皱眉,“只是担心罢了。就当我是产前忧郁症好了。如果我生下孩子,然后死掉了,你会给他们找继母吗?啊,肯定是会的,你是皇帝嘛!后宫无主,估计你的那些言官也看不下去吧……” “不会的!”宁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在感觉到女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缩了一缩时,他又放柔了声音,“阿蘅会永远陪着我的。” 他的温柔教薛瑾怔了一怔:“哈?” 宁旭似是没听到她的疑问,又重复了一遍:“阿蘅会永远陪着我。” 薛瑾沉默了,她想,他肯定是知道的。除去她来的第一天,他叫过她阿蘅之外,他从来都没有叫过她。他每次提起阿蘅,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回忆。那种沉湎在过去里的感觉和跟她相处一点都不一样。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不相信的吧。 也是,她本来就不是杜蘅,也没有杜蘅的记忆。一个传说中爱妻如命的男子如果连自己的妻子换了芯子都认不出来的话,那么他们的感情还真是让人怀疑。 只是,他不问,她也不提罢了。 这夜的情景,在后来的数月中常常出现。随着她月份渐足,她的肚子慢慢变大,小腿也开始浮肿,连走路都变得艰难了。早晨梳妆的时候,她透过菱花镜打量着镜中人,饶是杜蘅如花面貌,也逃不过怀孕的摧残。 她有时『摸』着自己粗壮的腰身,心里莫名的凄凉。她为了肚子里这俩孩子,要忍受孕吐、身体浮肿、焦虑不安等种种不适。可是说不定将来,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她自嘲地笑笑,她这是在想什么?不要说这是惩罚,即使是不是,难道她就忍心看着两个孩子胎死腹中么?答案是否定的,她不忍心。每次的胎动,似乎都是两个孩子在跟她说话。这么一想,现下的这些似乎也都能忍受了。 她在太医的建议下,常常由公孙静扶着散步。她要积极一些,为即将到来的两个孩子做准备。 一旦想通了,她的心态也有了变化。她关注腹中的孩子,会悄悄地跟他们说话。她不知道能不能起到胎教的作用,她存的私心是希望他们可以对她有点印象。她不清楚自己何时会离开,真的没有自信可以看着他们长大。 她一直努力着不和别人有感情牵扯,但第一次,她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继续牵扯下去。或许母爱是女人的天『性』,闭上眼睛,感受着胎儿在腹中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她心里的恐慌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不舍。 她突然明白过来,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控制的。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阵痛来临的时候,宁旭正在她身旁给她念文章。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温暖有余,热情不足。 如果说最初宁旭还固执地不肯相信她不是阿蘅,那么在发现了她无聊时写下的字迹后。他就确定了,也心冷了。 她似乎也无意隐瞒,关于她的秘密,两人心照不宣。 宁旭很快发现了她的不适,他立刻站了起来,将她抱起,高声道:“来人,传太医!” 宫里的稳婆是『乳』母早就备下的,等的就是这一天。 薛瑾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按照宫中嬷嬷的说法,她这时的疼痛尚属于假痛,真正的疼痛还在后头。她拽着他的衣襟,咬牙说道:“你必须留下,这是你的孩子。” 没道理她在这里痛得死去,他在外边悠闲。 宁旭一怔,温声说道:“别怕,我在。” 阵痛是一波一波的,离孩子出生,还需要好一会儿。薛瑾惴惴不安,死死抓着宁旭的衣袖:“孩子的小名可不可以叫阿葳和阿蓁?”她眼中氤氲着水汽:“我好歹生他们一次,我能给他们取个小名吗?” 身体的疼痛让她说出话都带着颤音,可是她仍然固执地抓着他的袖子。她是真的想留下点什么。 “你现在养好精神,不要多想……” “宁旭!我就这么一个要求!我好歹怀了他们五个月,连个小名都不行吗?”薛瑾很是委屈,“你就看在我……” 她预感很强烈,惩罚结束,生死之间。她想,她留不了多久了,她就是倔强地想留下些什么。 宁旭的手抖了一抖,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旁边还有稳婆和宫人,她竟然就说怀孕五个月。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决定他们的小名。别多想,你们会母子平安的。” 得到他的首肯,薛瑾这才松了口气。阵痛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紧接着羊水破掉。 尽管稳婆和嬷嬷已经预先告知过她要保存体力,要怎样怎样。可临到关头,她难以按照套路来。 疼痛由里往外深深释放,可以让人呻.『吟』,却无法大声喊叫缓解。她急切地想抓住东西,腿也在不由自主地蹬着,毫无目的。 她隐隐能够听到宁旭的声音,可是她全身心都在和疼痛做斗争,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想,大约也就是用力啊之类的吧。 宫口都开到三指的时候,孩子还没有入盆,只是宫缩得越来越厉害。她试着想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她的妈妈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她想,等到她回到现实世界,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妈妈。尽管她现在已经有点记不起妈妈的面容了。 最疼的时候,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些都会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就不用担心,不用害怕。等孩子生下来,她的疼痛就会结束。 期间,宫人给她喝了点参汤。她机械地按着稳婆的吩咐用力,再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惊喜的呼声:“娘娘,看到头了!”她仿佛又有了动力,咬紧牙关去拼。 不知道多久,她才感到肚子一瘪,心里明白是一个孩子出世了,也不知道刚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哭声响亮,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原来,这是葳蕤啊……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第二个相比就容易了许多,但还是狠狠地折腾了她一番。 一直到婴儿的哭声响起,她才松了口气,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沉沉地睡了过去。旁边有女人似乎跟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居然还是在这个世界,她有些奇怪。还以为直接生完孩子就死了呢。 宁旭伏在她床头,见她醒来,温声问道:“可好些了?” 薛瑾浑身都是说不出的疼痛,稍微动一下身子,就感到身下有热流涌出。不会是大出血疼死吧? 在宁旭看来,眼前的人明明呼吸微弱,面如金纸,是产后大出血,脉搏全无,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她居然还能再睁开眼来。不过,比起死亡,他自然是更愿意她活着。他握了她的手:“我在。” 薛瑾艰难地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好歹看一眼再死啊。她熬到现在也不容易啊。 宁旭的眉头蹙了起来:“你身子不好……” “我就要死了!”薛瑾提高了声音,身下又是热流。听说产后坐月子,会有恶『露』,可看这数量,大约不是恶『露』了吧? 她自己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流逝,宁旭会察觉不到? 宁旭只得说道:“好。” 薛瑾只觉得眼皮子沉重,困得厉害,她强撑着想看看那俩孩子一眼。这是第一眼,也将是最后一眼。她和他们的缘分只有五个月啊。 她真的好舍不得这里,她真的很想看着他们长大。 宁旭吩咐了宫人后,就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跟她说话,以期可以多挽留一会儿她的生命。他柔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名叫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挑开了,薛瑾也不隐瞒了。她只含糊说道:“不是阿蘅。” “我知道。”宁旭瞧了她一眼,“很早就知道了。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可以慢慢接受阿蘅的离去,谢谢你替她生下这两个孩子。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真的很感激你,让阿蘅的心愿完成,让葱茏可以不孤单。 母后命在旦夕的事情,宁旭并没有告诉葱茏。 “对,对他们好点,葱茏,葳蕤,蓁蓁……”到此刻,薛瑾才算是明白他们名字的含义,他们都是草字辈,他们的母亲希望他们健康茁壮。 “我知道。”宁旭反反复复,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我知道,我会的。” 孩子抱来的时候,宁旭将其中的一个抱到了她的面前。 薛瑾贪婪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直到孩子被『乳』母抱走。她抓住宁旭的衣袖问:“那是葳蕤还是蓁蓁?孩子的眉心有颗痣呢。” 那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呢,是她的孩子。 “是蓁蓁,葳蕤睡着了。”宁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另一个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但很快,就又抱走了。 薛瑾有些遗憾:“我只来得及看清他眉梢有痣,听说这是大富大贵呢。” 也是,皇帝的儿子,自然是极珍贵的。可惜,他的将来,她看不到。 看过了孩子,薛瑾的精神越发不好了,神情恹恹,仿佛是在听宁旭说话。 宁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没话找话说:“葳蕤的哭声比蓁蓁大些,蓁蓁更安静一点,都像阿蘅……”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想他不用再费尽心思找话了。因为眼前那个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再一次呼吸全无,在他面前死去。 他想唤她一声,却猛然忆起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宁旭告诉自己,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张开眼睛。他就能够继续自我安慰,阿蘅还活着,还在他身边。但这也只能是奢望了。 他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阿蘅就可以清清静静的了,阿蘅还是他一个人的。 宁旭抱着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喃喃自语:“阿蘅,你曾说过,旭日当空,草木焉有不茂盛之理?如今,旭日还在,阿蘅,你可还会回来?” 旭日犹烈,只是阳光想照拂的那个女子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6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一) 【尊敬的宿主,恭喜您离开惩罚世界】 冰冷而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薛瑾脑袋昏昏沉沉的,浑不在意,仅余的一点念头是:哦,果然是孩子一生完,惩罚就结束了。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脸,痒痒的。她只当是幻觉,但紧接着【任务目标出现】的提示音教她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她霍地睁开眼……不,眼睛本来就是睁开的,她转了一下眼珠子,看向眼前的那个男人。 他此刻正把手向她脖颈移去。他们此刻的姿势很怪异,他跪在她身旁,苍白的脸上满是痴『迷』。 她晃晃脑袋:“你做什么?”为什么又没有接收记忆?难道又是死人?她觉得头都大了,再这样下去,她都习惯『性』诈尸了。 “鬼啊!”男人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一大早就撞鬼啊。 看来是吓着他了。薛瑾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自己。嗯,看这衣服如此清凉,明显是现代装。啊,不能回到现实世界,来到类似现代的世界,也是一种安慰啊。 只是,这么清凉的装扮,习惯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着实接受无能。她扫视四周,屋子里『乱』糟糟的,没看见女子的衣物。她只得先裹了看不出颜『色』的太空被。 这期间,窝在地上的男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她:“卧槽,真的能动啊,是活的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乱』糟糟的。就那样盘腿坐在地上,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薛瑾。 薛瑾给他看得头皮发怵。她略一思索,看俩人这关系,不是极其亲密的爱人就是夫妻了。她突然活过来,这男人的表现似乎不大正常啊。她是不是需要解释些什么?不不,还是假装失忆好了。她记得这个男人是任务目标来着,细细地打量一番,还真没看出他有这种潜质啊。 转念一想,不急不急。现代社会,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男人就说道:“何悠然?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何悠然是谁?这具身体的名字么?薛瑾跟一尊佛似的端坐在床上,眼珠子转了几转,终是很老土地开口:“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这声音,这声音跟她薛瑾自己何其相像! 她的茫然落在男人的眼中,则是另一种意思了。哦,她是没有记忆的。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原来是真的,这次厂家没有骗我,卧槽。这也太真实了。说是真人般的感觉还真是真人般的感觉,还会动会说话!这不会是智能充气娃娃吧?卧槽,我要去给好评。尼玛,太划算了!这简直跟娶了何悠然一样啊!” 薛瑾摇摇脑袋,她刚才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为什么会听到充气娃娃之类的字眼?原谅一向纯情的她竟知道这个词语……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她是充气娃娃。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肌肤,的确跟真人不大一样,更让她崩溃的是,身上还有充气口。她心中上万头神兽奔腾而过,真想很不淑女地骂上一句。 系统可不可以不这么坑,与之相比,她宁愿自己去诈尸!系统,你的节『操』呢? 她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眼冒绿光的猥琐男人,扒拉了一下记忆中的武术。对付这样一个弱鸡般的男人,即便她没了秦璇的身体,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来,我们先说会儿话。”男人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他爬起来,伸手就来拉薛瑾裹在身上的被子,“在我面前,你不用穿……” 薛瑾毫不犹豫,很果断地一记肘击。 男人“嗷”的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腹,像个虾米似的蜷缩着。 薛瑾将被子裹得严实了些:“你叫什么名字?”她刻意模仿宁旭说话,以期自己可以显得有威严一些。 想了一想,她又开口道:“你若是老老实实便罢,若不老实,我有的是对付你的手段。”她这话带了恐吓的成分。她『性』子绵软,轻易不愿与人为敌,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任务目标。 男人呻.『吟』了一会儿,斜着眼看向她:“难道是暴力型的?可以调『性』格类型吗?”他『揉』着肚子:“我去看看说明书……” 薛瑾有种扶额的冲动,她看着就那么像娃娃啊。她冷着脸说道:“我不是你的娃娃……”不过是片刻之间,她已经想好了台词和剧本,她用无限缅怀的语气说道:“我想起我是谁了。我本是一个有名的剑客,任务失败死去。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你说我是娃娃,娃娃是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他,周身笼罩着冰冷的气息,仿佛有杀气要随时喷薄而出……男人晃晃脑袋,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驱走。他想,果然是小说写多了,脑洞也开得太大了,就算是古穿今的反穿越小说,也没见过穿到充气娃娃身上的啊。 可要说这不可能的话,他活了二十多岁,自认猥琐无下限,还是第一次听说会说话的娃娃。妈的,五百块钱买个娃娃,会说会跳跟个媳『妇』儿差不多,一听就是做梦嘛!他果真是还没睡醒。 “那啥,你真是剑客?你确定你是贱客?”手上不能占便宜,至少也要嘴上占占。他叹了口气,“唉,我听说剑客最重然诺,其实娃娃,就和你们那个时代的侍妾啊什么的差不多。你既然成了我的娃娃,那我就是你的什么来着,呃,对了,是你的夫主了……”他挑眉看她,自认为帅气无比。 作为一名合格的猥琐宅男,在网络上调戏美眉已成习惯。现在虽然不是在网上,可是一想到娃娃,自己私有的,这样的字眼,他就难掩兴奋;觉得不占些便宜,就对不起自己。 薛瑾笑笑,心里平静了许多。这个男人接受能力好强啊。她柔声说道:“是吗?可是想做我夫主的男人,只有一种人啊。” “什么人?” 薛瑾想阴森地冷笑,奈何这个躯壳不给力。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冷冷地说道:“呵呵,当然是死人。” “哈哈哈……”男人笑得夸张,“我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美女,你不会是什么*机构安排的间谍潜入我家的吧?我就是一个写手宅,还是小透明,没研究价值。不过,你能装成充气娃娃的样子,还真挺像的。我很奇怪,你把我本来的娃娃弄哪里了?请容我大胆的假设一番。其实,你就是艳星何悠然,你和你背后的团队一直在关注着我,你们是我的粉丝对吧?为了接近我,苦心孤诣,想出这样的手段,先引诱我买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然后,你自己潜入我家……” 薛瑾眼睁睁地看着他,暗想,此子果真不同凡响,这脑洞堪比黑洞啊。她细细过滤他话里的信息。 他是一个写手宅男,名气大约也不高,他的偶像是一个叫何悠然的艳星。她现在的脸大概就是根据何悠然制造的。 男人自己嘻嘻哈哈说了一会儿,见没人接话,干脆挠了挠头,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戳了戳裹着被子的薛瑾:“话说,美女,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我刚才『摸』你的时候,你的确……” 薛瑾又是一记肘击。 “卧槽!”男人龇牙咧嘴,“不是吧?我是说我『摸』你的时候,你的确是个娃娃啊,你是成精了还是怎么着?我好歹也花了五百块钱啊。不让我碰,总得叫我知道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儿吧!老子我还窝火着呢!” 他这么一说,似乎也算有点道理。薛瑾一激灵,『乱』想什么呢?她咳了一声,无比正经地说道:“我是穿越时空的少女,来到这里只为了助你成神。我不是古人,能听懂你的话。所以,别想占我便宜。” 她想,他肯定不信。 果然,“我嘞个擦擦……”男人故作惊恐状,“美女,你造吗?我其实是咸蛋超人。不,我的存在是为了拯救世界,拯救所有失足少女……” 薛瑾『揉』『揉』眉心:“说吧,你叫什么名字?职业?呃,算了,职业不用说了,你的爱好是什么?梦想是什么?超人先生。” 男人是个死宅,除了网上调戏调戏美女,嘴上花花以外,内心深处还是很想有个美女陪他说说话,聊聊天的。 “姓名嘛,高大上的高,江河湖海的海。职业嘛,专职写手。我的爱好,自然是女人了,你还不知道啊。至于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当然是让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男人都搞基了。哈哈,这样所有的美女都归我啦!” “高海……”薛瑾念着他的名字,怎么说呢,很普通的宅男。 高海忽然安静下来:“我说,你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他有点慌『乱』,有点恐惧。他很确定啊,眼前的就是他亲手清洗充气的娃娃啊。他好像真的遇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薛瑾略一沉『吟』:“嗯,大概都是真的。高海,你能帮我找一件衣服吗?当然,如果你不能的话,我想我有办法让你能。”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腹部扫过。 高海只觉得自己被她肘击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他下意识地点头:“好,我去网上给你买。”他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我凭什么要听她的话啊。可是回头看见她跟尊佛似的,偏偏又是顶着他最喜欢的那张脸。他如何能拒绝? 薛瑾在别的世界做了七年皇子,半年皇后,好像都有点习惯颐指气使了。直到高海坐到电脑前在网上挑选衣服,她才暗暗心惊。如今的她可不比在之前的两个世界,应当小心谨慎。算起来,她一共在非现代的世界待了十多年,现代世界的生活是什么样来着?怎么感觉有点近乡情更怯呢? 高海充分向薛瑾证明了宅男的强大。很快,噼里啪啦之后。他得意洋洋地说:“好了,绝对符合何悠然的风格,『性』.感.妖.娆。” 薛瑾捂住了眼睛:“拜托,我可不可以清白一些?我不适合『性』.感.妖.娆的,居家的就好。”想了一想,她又说道:“或许,我可以给你做一段时间……” “真的啊?那是自然的啊,你就是我买的……”高海听得心痒痒,做一段时间,做一段时间。“不过,姿势可不可以由我决定?”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人,但是只要是女的,他都能接受啊。 薛瑾无语凝噎:“我是说,我可以给你做一段时间的保姆、室友。”她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床上零落的袜子,墙壁上隐约可见的蜘蛛网,以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子。“你不是说你是专职写手吗?我帮你打点家事。我在这个世界,大约是无处可去的,你愿意收留我吗?” 他是任务目标,她不能离他太远。她的身份又太过奇葩,看来只有住在他家里才最合适了。如果他敢无礼的话,薛瑾笑笑,大概他没这个本事吧? 高海愣了愣,坏坏地笑了笑:“姿势由我定?”按说,她住在他家里也没什么。只要是个女的,住在他家里,他都会举双手欢迎,更何况还长得跟何悠然似的。可她的身份…… 虽然高海是写百合小说的,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拥有一颗汤姆苏的心。他长期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他曾幻想过,有一天他的好运会到来。也许是他身上流淌着神秘的上古血脉,也许是他会突然穿越到异时空。他想,他终会将各种各样的美女收入后宫。 他想,或许充气娃娃变成田螺姑娘,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呢。 这想法让他激动莫名。他很矜持地看了她一眼:“嗯,好的,那就住下吧。反正你是我买回来的。” 这大概就是各种美女中的温柔女仆型吧?这样一想,他果断地将放入购物车里加入了一件女仆装。想象了一下何悠然穿着女仆装任自己为所欲为的情形,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鼻腔里流了出来。 他连忙跑到卫生间清洗。这两天果然是上火了。高海拿出在网上泡妞的方法,跟这个女人套近乎。可惜,这女的好像没见过世面,不大能领悟他语言的高深之处。 本城的快递小哥很给力。高海还没来得及向这个来历奇特的女人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他在网上订的衣服就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去取衣服,那雀跃的心情有点像给洋娃娃穿衣服的小女孩儿。他买的衣服很多,各种类型的都有。虽然说何悠然常年以『性』感为主,但是他也想看一下何悠然姐姐的清新风啊。 “娃娃啊,这里面的衣服,你喜欢哪一件?用主人帮你穿不?”高海的声音贱贱的,卧槽,这心情还真是爽啊。 薛瑾愣愣的,本想骂两句,最后却只是说道:“不用了,谢谢高先生。” 她跟他正经说话,神情严肃,高海也只能正经了。他讪讪地『摸』『摸』油腻的头发:“哦,那,那我先出去了,不懂的话,你可一定要问啊。我什么都教你。” 他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薛瑾笑着摇了摇头,打开包裹,看看高海买的衣服,薛瑾心中再次万兽奔腾。的确很全,各种类型的都有,甚至包括贴身衣物和鞋袜。只是这品味也忒奇葩些?莫非宅男眼中的美女都应该穿这个德行?不过,他终归也算是帮了她。 仔细比较了一番,她选了一件相较而言,稍微正常一点的,一件非常文艺的森系风的长裙。 高海扒在门外,时刻准备着冲进去。她换衣服的时间,他已经在脑海里把她翻来覆去,酱酱酿酿了好几次。那画面只要一想想,就忍不住血脉喷张。 终于,她打开门走了出来,让他有瞬间的惊艳。卧槽,果然何悠然就是长得好看,穿这么清纯看着依然『性』感!要是能跟她来一发,死了也甘心啊。 薛瑾不知道他的心思,向他点头致意:“高先生,谢谢你。” 高海保持着倚在墙壁上的姿势:“要不要来一发?” “什么?” “我想同你困觉。”高海直接熊抱,卧槽,赚到了。 薛瑾一怔,下意识地将身子侧开。 于是,高海就撞到了门上,他再次感到有『液』体从鼻腔流了出来。 薛瑾有些歉然:“很抱歉,高先生。我想我还是适合清白一些。”想了一想,她又说道:“还有,我想你是打不过我的。” 高海捂着鼻子,卧槽,他肯定是上火了。 偏偏那女人还在旁边故作关切:“高先生,你大概需要清洗一下。” 卧槽,要不要清洗,老子自己不知道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7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二) 高海在某论坛发了一条帖子:“卧槽!老子买的充气娃娃居然是活的。标题要长长长长长长……” 这世上同他一样的宅男不知道有多少。很快就有人回复他:“楼主脑子有病,鉴定完毕。” 大多类似的,从头看到尾,没有一个人相信。后来,帖子竟沉下去了。 卧槽,这年代说真话都没人信啊。 他打开了置顶的帖子:“如果早上醒来,发现贞子在你枕边,你会怎么做?”他毫不犹豫,果断回复:“上了她!” 卧槽,这还用怀疑吗?管她是人是鬼,只要是女的,绝对上了不犹豫啊。 高海看了看站在床边收拾床上的脏被褥的女人,暗暗咬了咬牙,卧槽,就冲这身段,早晚要来一发啊。 薛瑾实在是看不得房间里的脏『乱』差。她让高海去码字,她去帮他打扫卫生。硅胶所做的身体和人体就是不同,她忙活了很久,也没有丝毫困意。 垃圾桶里堆满了泡面袋,厨房里很明显有一层灰尘。薛瑾先打扫高海的卧室,再解决厨房卫生。其余的地方稍后再说吧。 她在厨房洗碗的时候,高海突然探着脑袋,严肃地说道:“哎,问你个事儿。” “什么啊?” “你要是被扎了一下,会不会就死掉了啊?那你可千万别切菜啊,万一砍了一个口子,漏气死掉了,你叫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去?” 薛瑾愣了愣:“我不知道。你去码字去吧,不要管我。”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害怕。 高海嘟囔了一句:“死之前好歹教我先爽一回啊。”说的倒好听,可家里有个尤物,哪有心情码字啊。 不过,或许他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些灵感? 高海今天的更新比平时多了一千字,他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夜晚刚到,高海就开始围着薛瑾转了,跟她一起打扫卫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有人指挥的话,做家务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嘛! 薛瑾有些欣慰,看,他转变还是很快的。她对他不大了解,但她对于研究文字的人一向很敬重,既然是写手,那么也就是有做大神的潜质的。大概突破口就在这里吧。 看着干干净净的厨房,高海有点小激动。他伸臂就抱住了眼前的人:“卧槽,爱死你了。” 还没等他好好感受,他就被摔在了地上。那个顶着何悠然脸的娃娃慢慢地说道:“我说了,我想清白一点。以你的体力,你打不过我。” 卧槽,我的体力怎么了?宅男体力差不行啊,照样可以叫你下不了床,你信不信?我嘞个擦擦,看不出来这个假人还很厉害啊。 薛瑾扫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不动,表情却分外狰狞的宅男,终是弯下腰,将他给拉了起来:“高先生,难道你就不想有美女主动扑向你的怀抱?非要用这种,用这种……”她想说用下作的手段,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得忍住。 高海却另有一番理解。卧槽,老子爱用充气娃娃,是老子的自由,不服你咬我啊!他在她手上捏了一把才站了起来。 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态度很复杂,说女人吧不是女人,说娃娃吧,又不是娃娃。 薛瑾甩了甩手,她正忙呢,她随口说道:“高先生,你先去做点别的事情好不好?或者,你可以去把你那堆袜子洗掉。” 高海涨红了脸,嘟囔了一句,撸起了袖子去洗袜子。老子袜子向来攒够一个月份的才洗一次,咋了? 等到晚间十点多的时候,薛瑾虽然还没感到困倦,但是心理上却认为是时候休息了。她犹豫了一下,就现在客厅的沙发里对付一晚,明天收拾了客房出来再说吧。 高海卧室的门虚掩着,隐隐传出各种奇怪的声响。她缩在沙发里,思索着高海的发展道路。他是写手,写什么她还不知道,如果要成为男神,大概就在这方面了吧。还有别的捷径吗? 夜很深了,她窝在沙发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躯体的原因还是别的,她眼前似乎有很多人的脸出现。一个又一个,包括葳蕤和蓁蓁。她『摸』『摸』心脏的位置,明明娃娃是没有心的,可她还是觉得疼。 或许,永远都不会见到他们了吧。 那边高海卧室里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歇,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她大声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却仍然存在。想了想,她故意放重了脚步,在他卧室门口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卧室的门被拉开了,『露』出了一个脑袋。 薛瑾挤出笑意来:“高先生,你可不可以……” “要来一发吗?”高海目光炯炯,摩拳擦掌,“要吗?要吗?我观摩了很多何悠然的片子,绝对技术好。” 薛瑾瞬间冷了脸,这货是谁,我不认识啊! 我嘞个擦擦,刚才正看到有感觉,拉开门就看到跟片子女主角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能不兴奋么? 高海立即严肃脸:“我其实是一个写手,我现在正写到主角的第一次。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处男,我觉得你可以帮帮我的。” 薛瑾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捏了捏眉心:“你想试一下断子绝孙腿吗?” 卧槽!这女的简直不是人啊。亏他故意将音响开大,勾引了她这么久,她就来了这么一句。高海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对了,这女的本来就不是人。他果断关上屋门,继续欣赏何悠然,顺便在脑海里将外面那个女人酱酱酿酿。 薛瑾吐了口气,真想一把掐死他有木有? 不过,经由高海一打岔,她忧伤的心思倒是淡了许多。她本来就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何必想太多? 高海回到卧室,打开文档,码了新章节,这一章,一定要狠虐,不虐不足以平息他胸中的滔天怒火。 他直到很晚才去睡觉,那个假人给他晒了被子,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罩,隐隐还有阳光的味道。他就说嘛,这个女人,是老天赐给她的温柔女仆。——当然,也许目前还不够温柔,但总有一天,她会为了他柔情似水的。 高海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卧槽,这时候枕头要是个美女该多好啊。其实。何悠然那款的也不错嘛! 习惯了昼夜颠倒的他,等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打着呵欠走出房间,他惊讶地发现昨天还灰蒙蒙的客厅今天居然窗明几净。——好吧,也不能算惊讶,看那个女人昨天打扫厨房的架势,她似乎是决定了要将家里收拾一个遍的。 高海愣了好一会儿,心说难道上天真的发现了他的不凡,他的好运就要来临了吗?他迅速洗漱好,问还在忙碌的女人:“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薛瑾冲他笑了笑:“有,泡面,你吃吗?”果然是宅男吗?冰箱里居然只有两个鸡蛋和一根火腿。 高海点头:“吃啊,当然吃,省得泡了呢。” 薛瑾气结,好吧,宅男威武。 高海的生活很规律,码字,看片,浏览网页,睡觉,饿了就吃泡面,渴了就喝矿泉水,偶尔心情好,可以叫次外卖。 但是很显然,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那个假人似乎要改变他的习惯。她很殷勤地跟他谈话,那眼中的渴望,不是对他有企图是什么。 男人嘛,自然要主动一些。有些话不能让女人开口。于是,高海很大方很善解人意地问:“吃饱喝足,要来一发吗?” 薛瑾黑线,能不给宅男丢人不?她倒是下意识地忘记了,在高海眼里,她就是个会做家务会说话的充气娃娃。既然近在眼前,不扑倒绝对是有病啊。 高海继续说道:“要不要?我想同你困觉……” 薛瑾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胳膊上:“高先生,可不可以正经一点?你能把我当成人看吗?我不是你的『性』玩具。” 卧槽,这是生气了? 薛瑾继续说道:“我来到这里,是希望你可以成为男神,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追求你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人。我找你说话,是想问问你,你在乎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想在哪一方面有成就。我不信,你想这样一直下去,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知道能当一个普通人有多幸福吗?” 卧槽,难道还真是有来历的? 高海只问了一句:“你是说你是为了我来的?难道我真是天生不凡?” 薛瑾沉默了一会儿:“是,你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你会成为男神,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卧槽!真的假的啊!”高海虽然一直想象着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可真听她这么说了,他又怀疑了。 “你说呢?你见过别的充气娃娃会说话?我以为你接受能力很强,告诉你的话,你也会……” “我的确接受能力很强啊。”高海也这样认为,他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一切。他无比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跟我来一发的话,我会更能接受的。” 薛瑾扶额,言简意赅:“滚。” 她觉得短短一天一夜,她的节『操』岌岌可危。 高海的确是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大学时期父母双双出车祸,别人都以为他会疯的,他不也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吗? 他第一次写文,成绩很好,却被人骂是抄袭狂。他很淡定地换了马甲换了类型,由种马文改成了百合文。 这世上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想了想,他还是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我相信,因为我生来就与众不同,我是要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 薛瑾侧了侧身子,避开他的魔爪:“你真的相信啊?那当然最好了。我觉得男神吧,首先要有一张能看的脸。你是不是需要走出去改变一下外形?” 高海『摸』了『摸』自己油腻的头发:“怎么了?我外形怎么了?知道什么叫不修边幅吗?知道什么叫不拘小节吗?” 他整天宅在家里,在现实生活中很少跟人说话,所以逮着机会就想话痨一次。 薛瑾略一沉『吟』:“你觉得你这样会有女生喜欢吗?” 卧槽,知道什么叫人艰不拆吗?整天就没见过女的,哪有女生来喜欢啊。虽然说他的真爱读者不少,可大概没有女生会钟意于宅男吧? 薛瑾从纯女『性』的观点,向他解释了男神的标准,很委婉地指出了他需要改变的地方。她心里其实也很忐忑的。她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资格要求他改变?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烦?我说的非常不合理?我很无理取闹,我很多管闲事?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或是别的,我想我可以解释。” “不是,不是不是……”高海一直认为女『性』就是用来宠的,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岂不是教人心都碎了?他很爽快地说:“不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生来就是男神,只不过是被掩盖了……” 薛瑾连连点头:“是的,我仔细观察过了,你的脸型和皮肤都不错……” “你居然能看出我帅比的本质,我们要不要来一发?”高海一本正经,跃跃欲试。 薛瑾再不手软,直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圈。 卧槽!高海龇牙咧嘴:“其实你可以拧我腰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男人,腰好,最重要。”高海对她曾说他体力不好一事耿耿于怀,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薛瑾无语凝噎。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她慢慢地问:“高海,你真的相信?你不觉得我说的像是天方夜谭,很无厘头?”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容易就相信吧。大家都不是好骗的啊。 “你说,我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一个充气娃娃,充好气,清洗好,我都脱了衣服了……”突然看到她脸『色』不善,他止住了话头,又说,“你说我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就算是从天而降一个人告诉我,我其实是天王老子,我也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 薛瑾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何况你是写手,本来脑洞就大。” “其实,我倒是有个怀疑。” “你说。” “你千方百计,处心积虑,不惜出现我的床上来勾引我,你其实是暗恋我的对吧?我就……卧槽!不打招呼就动手啊!” 薛瑾瞧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高海,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你也不用喜欢我。要不要成为男神,你可以自己决定。想成为什么样的男神,你也可以自己决定。真的,不管你选了什么路,只要是符合你的,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听从你的指挥。” 高海也正经起来:“你会尽你所能帮助我?比如呢?” “比如,你安心码字,别的事都交给我。我可以负责你的生活起居。比如……”薛瑾想了想,她能做的,似乎也不多啊。毕竟成为男神,是他的事情,不是她的事情。她再努力,起得作用也只是辅助而已。 “负责生活起居?听我指挥?”高海『摸』了『摸』下巴,“很不错的样子诶。要不,我们来一发?” 薛瑾头都大了,这人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很认真,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留下来,所以,高海,你不用对我有别的想法。或许,是我自恋了。但是,我更不希望你误会。” 接下来,她大概会全力以赴帮助他,照顾他,督促他改变他不好的习惯。但前提是,他不爱她,她不爱他。 她想起秦央,他后来的变化让她心痛。这样的事情,还是杜绝吧。高海既然是宅男,那么想来朋友是很少的。她大胆假设,或许关心他的人也不多。他这样时不时地说来一发来一发的,或许是玩笑。但是她真的希望他不要当真。她知道这样的她很自恋,很惹人厌。可她真的不想再伤害人了。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高海愣了愣:“哦。”所以说,她不愿跟他来一发吗? 像是特地声明什么,高海也很认真地说:“我们真的不用来一次吗?” 薛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不是,我是想说,或许灵与肉是可以分离的。毕竟我都是个二十六岁的老处男了……”高海撇了撇嘴,“我猜你今天穿的内衣肯定是红『色』的,不然火气不会这么大。” 薛瑾握了拳头:“其实,其实,我的灵魂是男的。你不是想天下男人都搞基吗?我们试试怎样?” “卧槽!”高海连连后退,双手捂住胸口,“雅蠛蝶……” 薛瑾捏捏眉心,这货绝壁是给系统送礼了?这哪里像是男神了?男神经还差不多!冷静,冷静!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8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三) 不过高海的接受能力真心很强,在她出现的第三天,他甚至还提议:“要不,我们去逛街?你会发现我体力很好的啊。” 薛瑾想想空『荡』『荡』的冰箱,和他吃的外卖,的确是需要购物,但是再想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算了吧。诚然她很想到现代的大街上去,可只要一想到自己顶着充气娃娃的身体,她就头疼。 高海不愧是惯写百合小说的写手,深谙女『性』心理。他故作帅气地挑了挑眉:“啊呀,没事的。你的外观和手感都高度仿真,一般人看不出来的。戴个帽子,保持安全距离就好。” 薛瑾犹豫再三,终是向往。她点了点头:“好。” 走在街上,高海兴奋异常,他身边的假人戴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长发披背,外人应该看不清楚她的脸。他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甚是好看,裙裾迤逦,飘飘渺渺,就像是从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仕女。 他们的回头率很高,甚至还有人跟她搭讪。卧槽,当老子是死的吗?这是老子的所有物看不出来吗?你们这群渣渣,真是弱爆了。 “你要喝水吗?美女。”高海殷勤地问她。 “啊?”薛瑾正盯着高海的头发发呆,心说,他至少得把头发洗干净,换个发型吧。她一愣:“谢谢,我不喝水。” 她现在的身体,能喝水么?她想了想:“我叫锦雪,叫我锦雪就好。” 卧槽,这就知道名字了啊。高海有些兴奋:“锦雪美女,你有什么吩咐?” 薛瑾指了指不远处的发廊。 卧槽,这绝对不行,高度仿真也是仿真。理发师『摸』着她头皮还能不知道她不是人!他好心说:“不行,你不能理发,你这样就挺好。温婉大方,很漂亮。” “不是啊,我是说你,大概需要换一个发型了。我觉得男生还是清爽一点好看。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高海的头发半长不长,挺像艺术家的,油汪汪的,盖在头顶,美感确实不多。既然都被美女提出来了,没道理不改变一下。 男生做头发简单,薛瑾在旁边陪着他。她想,她可能之前有点误会,高海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也并不是一味宅在家里,不爱出门与人打交道的人。难道他做宅男是因为懒吗?似乎没有更合适的原因了吧? 换了发型的高海看起来清爽了很多。他的五官周正,皮肤白皙,如果忽略他眼角下的黑影和略带『淫』邪的眼神,他的外观不惹人厌。 薛瑾端详了一会儿:“嗯,不错。很帅。” 卧槽,真的呀,没听错吧?他就说了,他是一枚大帅比。 高海很快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果然宅男就是虚,拎着衣服袋子走几步就想喘气。看来以后要减少看片时间啊。让他不爽的是,旁边那个自称叫锦雪的家伙竟然还时不时地瞥过来两眼,是在嫌弃他么?卧槽,我觉得我需要解释啊。我的体力很好哦啊啊啊…… 薛瑾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定会说他误会了。她看过来,只是想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又怕驳了他的面子。 回到家中的高海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忙碌似乎永不知疲倦的女人,突然觉得好像还不错。卧槽,这种想法是哪里来的!要不得,得吃包辣条冷静一下。 薛瑾的厨艺还要感谢当年给周叔叔做了两年的保姆,差强人意。 吃饱喝足的高海志得意满专心码字,今天一定要甜,要上肉。 等他关上文档,想去厨房找吃的时,看见薛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以手支额,不知在想些什么。看那身影,倒是挺落寞的。 “锦雪?” 薛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笑了笑:“高海啊,有事吗?” “没事啊,怎么了?寂寞了?要不,来一发?”高海的脸上依然挂着欠打的笑。 薛瑾对他时不时地这么一句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想,他大概也就是说这玩儿的,或者,他把这种说辞,只当做是一种打招呼表示友好的方式? “不是吧,真的想来啊。”高海双手护胸,大有以死捍卫自身清白的架势。 薛瑾笑了:“没有,我只是在想着,你怎么才能成为男神。” 高海没想到她大半夜不睡觉就在这儿思索这个,心情略有些复杂。他在她旁边坐下,很认真地问:“你很想让我成为男神?” 哪个男人不想做男神被所有女人喜欢?高海自然也是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的。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开始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宅男生活。父母的赔偿金和稿费也就能够维持生计而已。他很茫然,他想要什么?他想做什么? 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将来积极创业,有一番大作为。可是父母的突然离去让他觉得人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他那么努力积极地过活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不去奋斗,是因为这世上没有让他不顾一切去奋斗的理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他何必去努力呢? 薛瑾不知道他的经历,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听他发问,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很想让你成为男神。” “为什么?因为女人只能看得见光彩夺目的男人?”高海哂笑,瞧,连这充气娃娃也不例外。 薛瑾摇头:“不是,是我想回家。高海,我很想很想回家。” 卧槽,她居然也有家!高海能感受得到她突然起来的悲伤,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真有家啊?” 卧槽,怪不得勾搭妹子总失败,瞧这嘴欠的。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放心,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吗? 薛瑾想了想,正纠结着要不要说真话,却听到高海以很悲伤的语气说道:“我没家了,我只有房子,我没家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妈一起出车祸死掉了,只留给我了一笔赔偿金和这套房子。我大学交过女朋友的,虽然我是宅男,女朋友跟我舍友好了。你造吗?我在大学四年几乎就没出过宿舍门,舍友是我最铁最铁的哥们……我也没有家的……我们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啊……” 高海趁机抱住了她,假作无意间『摸』了一把,赚到了,赚到了!她居然没有推开。 薛瑾怔住了,想推开他,可是他好像真的很悲伤。父母双亡,兄弟和女友同时背叛,怪不得成了这个样子。 她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你将来会娶妻生子,会有别的亲朋好友,你的父母会在天上看着你,想念你。你过得开心一些,他们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她并不是擅长劝慰人的人,这个时候拥抱大概比语言更有力些。她想了一想,又道:“在你成功之前,我会陪在你身边。” 她很怕许下承诺,因为那意味着她要拼尽全力去完成。但是,此刻,她告诉他,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人是群居动物,大概都是需要陪伴的吧。 高海情绪复杂,紧紧地拥着她,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其实他早就不难过了,他早就习惯孤独了。可是,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卧槽,这种久违了的感动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子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吗? 他松开了她,试图调节一下气氛:“你说咱俩都这样了,要不要来一发?”卧槽,他居然从她脸上看出了类似于无语的表情。这是在怀疑老子的节『操』吗? 卧槽,什么时候充气娃娃都有表情了。尼玛,这绝对不科学!他捏捏她胳膊,尼玛,这仿真度也太高了!不来一发好亏啊! 薛瑾果断一记肘击。 高海很委屈,漫漫长夜,他居然陪着一个尤物坐在沙发上谈理想,聊人生!卧槽,老子又不是文艺青年!等等,好像这个假人妹子同情心略盛啊。他扫了一眼她那比何悠然更有料的身材,心想再抱一次也不错。 他面上一派严肃,极为沉痛地讲述自己当初第一次写文名声大噪,却被人骂是抄袭狂转战女频的事情。 有为青年惨遭人妒,势单力薄只得退出的事情听听就很带感啊。来吧,快扑进老子的怀里来安慰一下吧。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的。 可惜,薛瑾的重点和他的却不相同:“你是说,你以前是写种马文的,而且成绩很好,几乎一文成神?” 她自动忽略了他现在是专攻百合的。他的意思是说,他是有实力成为男频大神的? 假人妹子问自己过去的辉煌呢!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他还是甩了甩头发:“是,我不在江湖,江湖还有我的传说。” 说好的同情呢?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并一声温柔地“别担心,我在”吗?为什么没有呢? 薛瑾手托腮:“我觉得吧,以我多年看文经验,你还是更适合些男频文。既然又实力,为什么不坚持呢?难道就因为一些人的污蔑,放弃自己的爱好和原则吗?” 卧槽,老子哪有什么原则和爱好?老子的爱好是妹子,种马文和百合文区别不大啊,都是泡妹子,而且不止一个妹子啊!区别在哪里? “高海,你一看就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自己的理想……”薛瑾心想,她都接受了两次惩罚了,不还是没有放弃回家的坚持吗? 卧槽,老子也知道自己志向远大啊。废话,希望除了老子以外的所有男人都搞基,还不够远大啊!可是,妹子这样跟他软软地说话,好开森啊好开森。 薛瑾好言好语说了很久,期间高海一直神情凝重,一声不吭。她只当触及到了他的灵魂深处。她沉默了一会儿,适当的留白很有用的。 卧槽,怎么不说了?不知道那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很诱人吗?很想,很想咬一口啊。 薛瑾试探着开口:“我能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吗?”她想,一个人的文字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的。说不定读了他的文,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会处于现在这种状态了。 卧槽,妹子要看我的文,肿么破?这妹子似乎是个内敛型的,比较害羞。百合文还是算了,万一所有的妹子都搞基了,老子岂不是得自己解决? 薛瑾暗暗观察着高海,见他脸『色』变了几变,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礼,触及了他的伤心往事。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 “没事没事,来来,我带你去看!”高海直接伸手拉了她就往他卧室去。卧槽,妹子的手好软啊。 他握得很紧,薛瑾想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拽住。她隐隐能看见他坚毅的侧脸,她想,他此刻心里肯定很难过吧?把自己的伤疤揭给别人看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高海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最好要尽早对妹子进行教育,让她明白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可以的。男人建立后宫,是魅力的象征。 他把电脑椅让给妹子,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他把自己当年的第一篇文找了出来。 《异世风云录》 薛瑾眼光下移,映入眼帘的是评论区的负分板砖,几乎都是叫着抄袭可耻。她不动声『色』开始看文。 她好歹也算学贯古今,粗粗一看,就看出这文的文学价值不高,但是在通俗小说里算是不错了。情节很好,文笔也不错。主角的『性』格鲜明,身边的女子也各有特『色』。虽然她很讨厌种马,但不得不承认,文中的男主有他独特的魅力。 薛瑾看文的时候,高海坐在小凳子上,眼睛盯着她的胸,真想再抱一次啊。当然,如果能来一发的话,肯定更好了。 薛瑾看了一会儿,点开了别人的文。看了一会儿,恨不得自『插』双目,跟别人的一比,高海的处女作简直就是文学巨著啊。 她指着其中一篇问高海:“这个人是怎么成神的?”这小学生一样的文笔,这老套的情节,还有,主角的金手指也太大了,一路开到尾,遇到的女人统统收入后宫。跟这个男主一比,高海的男主简直就是情圣啊。 卧槽,妹子你肯定不知道与文笔相比,情节更重要。老子猜想,说不定,你连狗血爽文金手指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沉默不语被薛瑾理解为万千思绪在心头,心中有苦说不得。她连忙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 卧槽,为什么妹子很爱给我道歉? 薛瑾轻轻拍了拍他胳膊:“你比他出『色』很多,他能成神,你也可以的。而且,你的文比他的有深度得多。你今后只管好好码字,家务活,后勤的事儿全都交给我。” 卧槽,妹子说我比大神有深度啊!高海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这几天相处,他都快忘了她不是人了。 “真的?” 薛瑾使劲儿点头:“当然是真的啊。你当年差点一文封神,这些年又一直奋战。只要你重新回了男频,一定可以的。” 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有人说他抄袭?她觉得其实像他这种文的都很多啊。无非就是主人公原本很普通,后来机缘巧合越来越强,建后宫,收小弟,区别只在于其中的细节而已。说什么抄袭不抄袭的! 百合毕竟是小众,而且一个男人写百合,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与男神相差很远。她想了想,又说道:“高海,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高海想,他肯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在她的注视下心跳加快。卧槽,老子居然对一个非人类动了心,肯定是太久没见过妹子了。不行不行,得离这个假人妹子远一点。 撩了撩头发,高海故作帅气地来了一句:“我认为你说的非常对,所以,我们要不要来一发?” 敢情她说的话,他都没往心里去是吧?时间也不早了,她提出告辞:“对了,以后,尽可能白天码字吧。你昼夜颠倒,脸『色』可不大好。” 她走得潇洒,高海却气得砸键盘,老子脸『色』怎么了?纯种的小白脸儿没见过啊。 他又在论坛发了帖子:“求救,感觉好像喜欢上家里的充气娃娃了,怎么办?在线等。” 也许是标题太过惊悚,回复的不少。 “祝楼主和你家娃娃百年好合,妹子又可以多出一个了。” “楼主脑子有病,鉴证完毕。” “三院欢迎你。” …… 从头浏览到尾,就没一条有用的。难不成还真要跟她培养感情百年好合?卧槽,她不是人啊啊啊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69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四) 高海近两天很纠结,他觉得他自己有点不正常了,他甚至觉得就这样和这个假人妹子一起过下去也不错。她会给他做饭,给他洗衣,帮他处理家务,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跟他说话,安慰他,鼓励他。就是女朋友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啊。 他有时偷偷看看她,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性』格也不错,凑合着过应该也不错。因为他没法相信她不是人啊。就算是明知不是人,也想同她困觉啊。 可是,听她的意思,似乎他要成了男神,她就会离开他。那是不是说如果他一天不成男神,她就会陪在他身边啊。 这个想法听着好有诱『惑』力啊。要不,他就这样试试?反正她又不知道他是不是走在成为男神的路上。 是,他想成为男神,想受女人欢迎,但这想法太过飘渺虚幻,不合实际,也不迫切。而且他并不知道他站在了高处时,会有谁看他。他真正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啊。他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啊,吃饱喝足,有美相伴。当然,如果能时刻跟她来一发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薛瑾每天按时做饭打扫卫生,帮他解决生活琐事。等她空闲下来的时候,生怕打扰他从事文学创作,基本不到他身边去。她苦练厨艺,希望他能开心一些。 她并不晓得,他压根儿就没有按照她想象的来。她以为男人都想成为男神,却忘记了,这世上也有人只想成为普通人。 高海继续以前的生活,该码字时码字,该勾搭妹子就勾搭妹子,只是偶尔在薛瑾送牛『奶』或咖啡进来的时候,他会突然将电脑强制关机。 好吧,其实,他还是不大想看到她不高兴的。他的生活中突然闯进了一个妹子,似乎变得多姿多彩了呢。 他发现薛瑾的一些小习惯,她爱发呆,她讲话很温柔,她似乎不大接受被调戏,神经有点敏感呢。 比如,他问她:“锦雪美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需要洗澡吗?要不要我帮你?” 对天发誓,他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猥亵的成分在其中。说明书上都说了,充气娃娃需要定期清理的,还要注意步骤小心翼翼。难道她就不需要别人帮助? 回答他的果断是一记肘击,卧槽,妹子好暴力。就像是交了一个野蛮女友一样呢,好开森啊好开森。 卧槽,觉得自己有点受虐的潜质了,怎么办?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薛瑾提出想拜读一下高海的新文。 高海心中警铃大作,卧槽,最近还在写百合肉文,肿么破?难道要让妹子观摩一下,体会蕾丝边之间的美好吗?卧槽,绝对不可以啊。 “怎么了?我不方便看吗?”薛瑾见他神情复杂,很自觉地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嗯,你加油。” 卧槽,如此善解人意贴心的好妹子为嘛她不是人啊!好想来一发啊,怎么办? 薛瑾近来常常琢磨,是不是这条路走不通啊?高海喜欢宅在家里,似乎也不大喜欢跟读者互动,她甚至都没有见他使用过手机。即使真的成了大神,一直不『露』面,也可以成为男神吗? 他的头发又长了,他的黑眼圈又明显了,他不肯给她看他新写的文,她也不晓得反响如何,离成神还有多远的距离。 快三个月了,她没有看到丝毫的进展啊。是不是因为没有收获,所以不愿展示给她看?她想,要不,偷偷看一下,他的新文?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难退却。 趁着他洗澡的空隙,她打开了他最新的文档。她只不过扫了一眼,就明了了。原来,不给她看的原因,是因为他并未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写的是男频成长文。 她胸腔里满是怒火,他明明答应了她的,当时他手上的百合文快完结了,他说了他完结手头的以后,就重回男频的,写自己构思好了的异世成长文的。 甚至,他还给她画了人物关系脉络图,从一张a4纸的正面画到反面。他说,如果不是转战了百合,他在完成第一篇文之后,就会写这个的。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故事是倾注了心血的。有宏大的世界构建,自然而新奇的设定,每一个角『色』都有隐藏的含义,这篇文的主旨和意义也不是一般的网络种马小说可以比的。 那天晚上,他讲起来手舞足蹈,眼中闪烁的光芒可能他自己不曾意识到,可薛瑾却看得出来。那是希望,是梦想。 她紧紧握着拳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薛瑾啊,你有什么理由发怒?高海他有自己的人生啊,你凭什么以一副为他好的姿态指责他?不不,薛瑾,你冷静一点,你好好跟他谈谈,问问他究竟想怎样。 想想高大牛,想想秦央,你的自以为是,不一定都正确啊。 她关上了文档,默默地走了出去。她很『迷』茫,她这个人胆小又怯懦,既不聪明又不果敢,为什么系统会选上她呢? 她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养成男神啊。 高海从浴室走出来,故意只围了一条浴巾。他原本白皙的脸颊如今红红的,没有戴眼镜的他看着清秀了不少。他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垂眸凝思的女子:“喂,美女!” 薛瑾抬起头看着他。瞧,他的长相也是不错的,可是偏偏不肯好好打理。他分明是一个很有才气的人,却偏偏甘于现状。 “要不要来一发?”高海挑了挑眉,用一种极为魅『惑』的声音说道。 薛瑾愣了愣:“高海,你一直这么跟我说话,是因为你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调戏? 高海不料她会这样问,一时脑袋发懵,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才不是呢。灵与肉是分离的,你不懂啊?” 卧槽,这突然的心跳加快,手脚发软是怎么一回事儿?虽然隐隐猜测自己可能对这假人妹子动了心思,可拜托,高海你争气一点,怎么可以为了一朵假花,放弃整个花园呢? 薛瑾笑了笑,眉目舒展:“没有喜欢,那就好。高海,我说过,你不要喜欢我。”她不想再有另一个秦央。 卧槽,这是拒绝吗?老子喜欢上了一个假人已经很可悲了,没想到还被这个假人给拒绝了!为『毛』觉得心痛呢,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可是,真的很不高兴啊,用得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吗?老子就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高海哼了一声,直接进了卧室,不行了,老子今晚一定要看何悠然的片子,要从精神上蹂躏她! 虐,今晚要大虐。 次日,薛瑾问他:“高海,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住豪宅,开宝马,每天有不同的美女等着被我临幸……”高海正在畅想,一眼瞥见沉默的薛瑾,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我想我在乎的人都在我身边。锦雪,我不想当什么大神,我也不稀罕香车美女。我只想我在乎的人都在我身边。” 我想你能留下来陪我,你知道吗?我也厌弃现在颓废堕落的自己。可是,锦雪啊,没有人在意的我,以什么样的面目或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瑾闻言,心神大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明明硅胶所做的身体哭不出来,她却觉得眼睛发酸。 她曾经历过一个又一个世界,高海所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得?因为懂得,才会越来越怯懦。她想起秦央来,心中大恸,那个陪伴了七年的少年啊。 高海继续说道:“锦雪,你别难过啊……”很奇怪,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却觉得她正在被悲伤所包裹。 薛瑾摇摇头:“我不难过,高海,我不难过。没有谁会永远陪在谁身边的。”她想起那天痛苦的秦央,想起襁褓中的葳蕤和蓁蓁,似是自言自语:“有些人只是过客,仅此而已,我只是过客。” 因为是过客,所以不会留下。 卧槽,妹子,其实你不用多愁善感的。过客也无所谓啊,只要曾经拥有,谁管天长地久啊? “不说这个了,高海,你还打算写你的异界成长奋斗文吗?就是那天你把构架讲给我听的那个。” 高海心里警惕顿生:“哈哈,写啊,当然写啊,我现在的锻炼文笔,就是为了将来的成功啊。哈哈……” 卧槽,妹子不是怀疑什么了吗? 高海解开了两粒纽扣,试图『露』出自己的不太强健的胸肌,关键时刻,『色』诱一下,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不错。 “妹子,看到这样『性』感的我,你就没有一种想扑倒的冲动?不要钱的!” 薛瑾略一思索,微微一笑,他是心虚了吗?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问题。她笑了笑:“我希望你可以写下去。” 她心中有浓浓的无力感,有点『摸』不准方向。她现在的生活的确很轻松,但不是她想要的。 高海有些手足无措,故作潇洒地一笑:“我写啊,我写的。我肯定会写的。等它在我脑海里足够完美的时候,我就会写下去的。” 卧槽,真的要按照她想的来吗?他『揉』了『揉』头发,垂头丧气走进了卧室。话说妹子不来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吗?明明他的不开心表现得很明显啊。 高海将脑袋埋在键盘上,长叹一声。 薛瑾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趴在键盘上,仿佛难过得无以复加。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对不起,你还是按照自己意愿来吧”这句话不受控制就说了出来。 卧槽,妹子果然是个贴心的好姑娘啊!不行,老子岂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动?必须来求我,穿女仆装求我!不然,老子多委屈! 他声音很低:“不,我不是沉『迷』过去的人,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只要你开心就好。哪怕你将来会离我而去……” 他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好像只要她开心,他就会去做任何事。薛瑾心神大震,摇了摇头:“不,高海,不用委屈自己,做你自己就好。如果你不愿意在这方面发展,我们可以想别的。” 卧槽,老子演技都爆表了,都换不来一句“我不会离你而去”吗?没有福利不开心! 高海猛地站了起来,快速到她身前,伸臂将她拥在了怀里:“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他觉得自己就像言情剧中的深情男主角,高大深沉,为她愿受各种委屈。明知她不是人,却还是愿意为她背弃一切,太感人了。 薛瑾行动快于思想,直接一记肘击,打向他的腹部,自己退出了他的怀抱。看到蜷成虾米状的他,她又感到抱歉:“对不起,我……” 卧槽,老子又被打了啊,被一个假人妹子给打了啊!不给来一发绝对不原谅啊啊啊啊。高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呼吸粗重,像是在极力隐忍着痛苦,和平时的嬉皮笑脸完全不同。 “你怎么了?高海,你没事吧?”薛瑾慌了手脚,下手太重了吗?“你给我看一下,让我看有没有事。” 她越发自责,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完不成任务不说,还把任务目标给打伤了。明知道他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怎么还跟他一般见识? 她蹲下/身:“你让我看看。” 高海慢慢松开了捂在腹部的手,任由她在痛处轻轻地『揉』着。 “还疼吗?” 她大概是不会想到他的疼痛可能是装的吧。高海看着她在身边焦急担忧,心里既熨帖,又酸涩。她是关心他的吧? 其实,他刚才只想听她说一句不离开的。为什么她偏偏不肯说那一句?他本来是一个人,自我感觉很良好。她忽然闯了进来,陪在他身边,那就一直陪下去好了啊。 他自嘲地笑笑,果然是孤单太久了吗?连假人妹子都不想放过了。心底涌上一丝懊恼,他一把推开了她:“你『摸』我干吗?难道是看上我了,想跟我……” 薛瑾一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敢情之前都是在装啊。她微有怒气,也不想再安慰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高海撇了撇嘴,今晚不上肉了,肉汤都没有。要把两大女主虐的死去活来才开心。反正,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不高兴。 她到来之后,他晚上的休息时间已经提前了两个小时,可这次,他又延续了之前的习惯。高海在完成了百合文的更新以后,再次打开文档,面对着空白的文档,回想自己写男频文时的思想和心态。 夜深人静,他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看,她让他不开心了,他还是想让她开心。他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肯委屈一个假人妹子。 卧槽,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情圣怎么破? 不行不行,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不能再自我催眠,他对她情根深种了。要不是这几年没见过女人,何至于这样饥渴? 一定要看个片子解解压。 卧槽,这整个c盘都是何悠然是什么情况! 累觉不爱。 薛瑾近来细细琢磨了一下,高海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宅男,懒得令人发指。他不肯走出去,又专注于写百合文,莫非是想成为百合文的大神?受腐女妹子的追捧?那样的话,gay更容易成功吧? 总是把来一发挂在嘴上的人,应该是直男吧。能买充气娃娃的男人,应该是直男癌才对。她不该怀疑他的『性』向的。 所以说,他的发展目标应该是百合大神了?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她捏了捏眉心,在还是秦璇的时候,也听过宫女磨镜的事儿,她想帮他,是不是还能给他提供些素材? 在大环境的影响下,百合小众,男『性』写手想以此为突破点,成为男神,想想都觉得难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0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五) 高海近来觉得世界有些玄幻了,假人妹子好像吃错了『药』一样,天天跟他讲古代宫女之间无奈而凄凉的磨镜感情。 卧槽,妹子是想告诉他,其实她是弯的吗? 就在薛瑾讲道两个被指给皇子的宫女因为寂寞而无助感情深厚时,高海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其中的一个宫女,还是你喜欢女人?” 她曾开玩笑说她自己的灵魂是男的,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单看她的行为举止,如果男的是这个样子,那天下的男人就真的都去搞基了。 薛瑾愣了愣:“不是你要写百合小说,我以我的所见所闻,给你提供素材啊。这些都是我曾经见过或听过的啊……” 卧槽,妹子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高海很不耐烦:“你别添『乱』了,行不?你就真那么想让我成男神?”还是她说的,他成了男神,她就会离开? 薛瑾沉默了一会儿:“高海,我想完成任务,我想回家。可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她笑了一笑:“没关系的,高海,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她已经不再是一开始胆大任『性』用语言诱哄许立的薛瑾。经过一次次穿越和失败,她越来越不想强行改变别人。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试图改变他人,是不道德的,也是她越来越难以接受的。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矫情,越来越卑微,如果不是还想着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她想也许她早就崩溃了。 她一直说着没关系,可高海听了却只觉得难受。明明是想让他成男神,受益人也是他,为什么她显得那么卑微,仿佛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锦雪,你告诉我,你曾经经历过什么?”高海脑洞很大,很快已经想到了很多种答案,完不成任务就不能回家?还是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曾和别人发生过什么?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让他怜惜且心疼的。 让女人难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高海勾唇一笑:“不要怕,我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努力。” 卧槽,怪不得老子在网上泡妹子,一直是备胎!听说那些不求回报的都如愿以偿了,什么都没得到。原来老子也是这样! 薛瑾很惊愕地看着他:“高海,为什么你……”他看起来好像在为爱隐忍,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高海甩了甩头发:“别多想,等我成了大神,我可是要泡何悠然的男人。等有了真的,谁还要假的啊?” 卧槽,所以『性』子很好的假人妹子将来就会离我远去吗?一直没有福利,不开心啊! 高海终于整理好了心情,结束了手上的百合文之后,重回了男频。高海奋力码字,是升级流的爽文,是他当年最擅长的类型,是在他脑海里构建了许多年的故事,是他闭上眼睛都能码出来的故事。 他猜测,他只要发出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无数的妹子甘愿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样想想,感觉还有点对不住假人妹子呢。 只是网文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能尽如人意的。 现在已经和几年前不一样了,有了新的大神。新人名字取得响亮,金手指开的大,文笔情节也好,一时半会儿却不一定有用。 明明高海的第二篇文与当初的处女作相比,有了明显的进步,也更有深度,但是反响却不如第一篇。他的第一卷都写了一半,褒扬不多。 这样的结果让高海有点接受无能,他自己不去努力是一回事儿,努力了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收获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好像之前不是他恃才自傲,而是他自己有自知之明似的。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薛瑾察觉到了高海的颓废。他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比他眼角下的暗影还要显眼,她怎么会瞧不出来? 她不是傻子,他半夜不睡觉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她也知道。她想,她大概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古人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大神也是一代一代的。高海如今没有知名度,相当于一个新人,而网文又是日渐发展的,想脱颖而出一文成神,的确不大容易。 他大概心里是不大舒服吧,可在她面前依然是贱兮兮的,时不时地把要不要来一发挂在嘴上。 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尚是初夏,现在都是冬天了。 薛瑾笑嘻嘻地邀请高海上街:“去吧,去吧,我来到这里,还没怎么出去过呢。我们一起出去啊?” 也许,他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些呢。成神之路本来是不是十分顺遂的,尤其是像他这种与世隔绝的人。 卧槽,妹子这是要跟我约会?去不去?傻子才不去呢! 高海特意洗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他打量着眼前的假人妹子,她的身体是硅胶做成的,不会感到冷。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还是穿上了他给她准备的羽绒服,戴上线帽,围上围巾,谁会想到她只是一个充气娃娃呢?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季节,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 高海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风衣,卧槽,感觉很冷怎么破?不能在假人妹子面前丢脸啊!果然出来就不应该要风度不要温度。 薛瑾瞥了他一眼,咦,他鼻子下面是什么?难道是被冻得流鼻水了么?薛瑾有点囧,摘下自己的围巾,点着脚尖,将白围巾系在他颈中。 高海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卧槽,这心里又有暖流涌动是怎么一回事?老子感动个什么啊,她是个假人妹子又不怕冷!她就算是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下来,她也冻不着啊。 卧槽,老子怎么着了她的道了!警惕,警惕!吃包辣条冷静一下,老子将来不愁美女投怀送抱。老子是要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 高海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你这坏丫头。” “丫头”这个词教薛瑾麻利地抖了一抖,她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吗?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拍了拍他的头:“乖,别闹,我的年纪,估计都可以做你阿姨了。” 卧槽,不是吧? 薛瑾笑笑,这话可不是作假,她经历过好几个世界,而他才二十六岁。正是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都很年轻的时候。不像她,外表看起来尚是年轻,内心却早已苍老。 此时,大街上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天阴沉沉的,风呼呼地刮着,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忽然,一个穿黑衣戴头盔的人骑着摩托车疾驰而来,在经过高海身边时,快速拽走了他手里的包。 卧槽,老子也有被人当街抢劫的一天!这绝壁不能忍啊!他一把将正要追上去的薛瑾拉到了身后:“你别管,让我来!”他大步追了上去。 好歹老子在高中时候短跑还是平了学校记录的,就不信追不上! 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摩托车? 薛瑾看着高海的背影,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她刚才把别在衣服上的别针的针头掷向了摩托车的轮胎。 在她还是秦璇的时候,练过七年的武功,暗器不是专攻,而且生疏了快一年,危急关头掷出去,效果应该不会太好。只是她如今这具躯体,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力大无比。她平时轻轻松松就能将高海扔到地上。此刻,好像是派上了用场。 果真是在仗着古人的功夫来碾压那个抢劫犯吗? 高海很兴奋,果然是天助我也!你牛,你继续跑啊,你的摩托车怎么不跑了?他明显感觉到摩托车的前进速度越来越慢。 于是,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则是这样一幕: 一个戴着眼镜很普通的男人,竟然凭两条腿跑过了摩托车,并将摩托车上的青年给拽了下来:“包给我!” 高海一把夺回自己的包,照着青年就是一通教训:“你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种事情?你有手有脚,长得也不错,就是去做鸭子,都比现在强!” 街上的人不多,但是喜欢看热闹的不少。不多时就有人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无一人上前。 高海越加起了卖弄的心思:“来,弟弟,听哥一句话……” 那男青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刀片向高海划去。 薛瑾看在眼里,身子轻晃,将高海拉了过去,自己则使了一招擒拿手,夺了青年指间的刀片。 她横眉冷黛,面如寒霜:“原来不但抢劫,还想伤人!” 当的一声,刀片掉在地上。 高海先是一愣,随即暗骂一声,卧槽,你当老子是死的啊!敢对老子动手,还差点划伤老子的妹子,不知道她是老子的私有物啊!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将吓傻了的青年摔在了地上。 “卧槽!老子这次不教训你是不行啊!”他握紧了拳头对着青年的腹部就是狠狠一击。好歹老子小时候还练过跆拳道的,老子是不打女人,可没说不打男人! 看到高海似乎失去理智一般对着青年猛揍,薛瑾微感不妥。她拉拉他的衣角:“高海,算了,报警好了,不要打了。” 看高海这架势,大有不打残不罢手的趋势,这可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假人妹子的轻声细语似是一道清风吹进了高海的耳中。他看了一眼蜷成虾米的青年,还不如老子被打的样子呢,真丢人! 高海邀请围观的人作证,一起把青年送到了警局。 没有身份的薛瑾对警局颇有些胆怯,紧紧跟在高海身后,她生怕警/察同志问起她的身份,还真不好回答啊。 还好她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 这青年是惯犯,在这一带小有名声。警/察和颜悦『色』,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夸奖了一番。 等他们回到家时,天都黑了。 高海主动去做饭,让薛瑾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休息。妹子辛苦了,怎么还能教妹子下厨?今天妹子那招空手夺白刃,一看就是高手啊! 难道说平时假人妹子揍他的时候,是隐藏了实力的?哎呀哎呀,好荣幸,好幸福!她今天居然为了他去夺别人的刀片,这肯定是对他爱的深沉啊!可惜他还在为她说她要离开而耿耿于怀,他真是太不懂事了!人生在世,谁没一点无奈呢?只要曾经拥有,要什么天长地久?洒脱一点会不会? 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嘛!今晚一定要多码些字。 或者,他再去妹子面前打探一下?说不定她就愿意来一发了呢?不好开口啊,恐怕只要一开口,就又是一顿暴揍了吧? 高海犹豫了半天,头一次没问出这句话。 他在厨房忙碌了半天,做出来的饭菜,薛瑾却尝都没尝。所以,尽管她大加赞赏,高海却还是闷闷不乐。 卧槽,你夸赞『色』香味俱全,可你倒是尝一尝啊!你只看着有什么说服力啊!你都能试着每天晚上睡觉了,就不会试着吃一点啊!卧槽,累觉不爱! 转念一想,他心里又暖暖的,也就是说她每天是在为他做饭了,只为他一个人。这个想法让他浑身舒泰,他对她而言,终归是特别的。 吃饱喝足,再调戏一下假人妹子,高海身心愉悦之余,回房间打开了电脑。卧槽,这满屏的神奇侠侣是个什么情况? 看这身影男的帅女的靓,不是他和他家假人妹子吗?好吧,他帅在内在,有内涵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点开视频,好像是下午在街上的场景啊。 视频中他快如闪电,超过了骑摩托车的青年,英勇刚猛,正气凛然。假人妹子也英姿飒,为什么从视频看去,他们这么像世外高人呢? 果然,评论里一片倒的赞誉,还有好事者开贴要寻找神奇侠侣。 高海盯着侣字看了半天,嘿嘿一笑。他小时候学的跆拳道早还给老师了,下午的爆发,大概是因为她在身边吧。 他冲到厨房,对尚在整理餐具的薛瑾喊道:“锦雪,锦雪,你快来看!”他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卧室,按在电脑椅里。 “你看,神奇侠侣,是我们诶!”卧槽,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和妹子这么般配,大家都能看出来啊! 薛瑾盯着屏幕瞧了一会儿,滑动鼠标,翻着评论区。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高海,或许,有别的办法了!”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1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六) “什么?” 高海不明白为什么假人妹子突然『露』出了笑容,但是她高兴,他也开心。 薛瑾略一思索,组织了一下措辞:“高海,你想练武吗?”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她一直以来,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写文上面,竟是忽略了他的发展其实不止这一条路。人的一生有无数的选择,男神也不止一个种类。 下午警/察夸赞他时,他满面红光,他也是喜欢荣耀的吧。他口口声声说他不想成为男神,可是他自己其实是欣赏那种被赞誉被崇敬的感觉的吧? “练武?”高海一愣,每个男人都有武侠梦,更何况是他这种想升级收小弟建后宫的男人。他很矜持地点了点头:“嗯,我学过跆拳道,所以,我平时是让着你的。” 薛瑾笑了:“你想学古武术吗?剑法、轻功、暗器……左手习文,右手习武……”说到这里,她有一丝恍惚,在她还是秦璇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秦央说的。 她用尽所有的办法让他成神,最终却换来那样的结局。 高海的手撑在电脑椅上,她的发丝落在他手上,痒痒的,正如他此刻心里的感觉。他清楚他对这个假人妹子有点感情。可惜了,情以上,爱以下。她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们都清楚。 他努力想让相伴的时间变长,她却与他相反。 高海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如果我没有成为男神,你会怎样?” 是永远不能离开?还是某种未知的惩罚?记得她说她想回家,是失败了就不能回家吗? 薛瑾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也没什么,也就和现在一样吧。”她有些怅然,所谓的惩罚,其实和她在别的世界经历所差无几,不过是为了一个使命罢了。 她只想做回薛瑾啊。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无端教人觉得哀伤。高海心里一抽,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明知道她在这里不快活,却还是想要留下她。 高海,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高海,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爱她。你只是太寂寞,太自私,想平白地享受她带给你的舒适和温暖。 高海的手下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你说吧,我怎样才能成为男神?”成了男神之后,就会遇到更多的人,比她更好更温暖的人吧? 薛瑾微微愕然,心说,你不是已经开始去写男频升级爽文了吗?你不是已经在努力了吗?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我怎么回答啊? 高海很严肃地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决定了,为了你,我一定要成为男神,请不要吝啬你的鞭子,对我进行践踏吧!” 薛瑾凌『乱』了,这孩子是不正常了吗?这闹得是哪一出啊!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嗯嗯。” 高海满意地笑了。从今天起,就是有目标,有理想的有志青年了!加油! 薛瑾却别过脸去,这货果然不正常! 不过,高海难得勤勉起来,早上会早早起床,非要拉着薛瑾下楼跑步,被完虐之后,犹不死心:“你不要得意,我是让着你的。” 卧槽,要不是你有硅胶身体,老子怎么可能跑不过你? 薛瑾笑笑,在她还是薛瑾的时候,她的体力的确不算很好。 高海似乎没那么宅了,会出门,会跟邻居打招呼,会热心地帮助别人。前提是,那是在薛瑾面前。 如果注定了她要离开他,那么,在她离开之前,他们的回忆是不是应该多一些? 在她没有出现之前,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电脑前,其实真正码字的时间并不多。其余的时间大都是在浏览网页。 可现在,那些时间,他想陪她度过。 他甚至提出要薛瑾教他武功,正合她意。她一向认为技多不压身,各方面都擅长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神。 高海很聪明,虽然以他的年纪学武已经太迟了,可是薛瑾教的保命三招,他却练得异常纯熟。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高海对他目前正写的男频升级爽文降低期待之后,这篇文却突然火了起来。这转变之快,连他自己都很意外。甚至有人在论坛上为他建了高楼,无数人在探讨故事的最终走向,大家都把以往的模式往他的文中套,结果每天新出来的章节却证明,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越是这样,越能引起大家的兴趣。明明是一眼就能猜出的事情,可是,当读者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时,好奇心也就被印出来了。 有人在推测“忧伤的海子”是谁,有好事者猜测是不是某位大神的马甲,这样的笔力和构架不像是一般新手写出来的。 高海对于自己海神的新称呼很满意,他兴高采烈地指给薛瑾看:“我早说了,我是要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 薛瑾笑笑:“海神明明是站在世界底端的啊。” 高海立刻炸『毛』:“海是倒过来的天,你不知道吗?”卧槽,妹子这话啥意思?世界底端?是对他目前的成就并不满意吗? 他明明是个大男人,可是有时候薛瑾看着他,竟会莫名地想起那个傲娇容易炸『毛』的杀马特少年。 之前的那段视频在网上流传多时,却有越来越火的趋势。高海没告诉薛瑾的是,网上还有个关于他们的话题,叫寻找神奇侠侣。 点开那话题,满屏都是:“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女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卧槽,老子更想自己跟妹子生猴子啊。如果让你们这些人知道妹子其实不是人,你们会不会幻灭? 他切掉页面,所以说,在一些人眼里,他居然也能跟男神挂钩?这个世界肯定玄幻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这事情居然还有后续,不知哪位高人对着视频里薛瑾的身形和模糊的面容,得出她是艳星何悠然的结论。 何悠然的搜索指数霎时间高了起来。艳星何悠然其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她身边跟她行迹亲密的男人是谁? “艳星何悠然疑有新欢”这样的标题还真是惊悚。 说来也怪,虽然高海的电脑c盘里都是何悠然,可是真当他跟她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又不舒服了。 卧槽,何悠然比他大了几岁,艳星出道,私生活并不干净。这样的女人他宁可光棍也不想要的啊。 卧槽,老子还是更喜欢清纯的萌妹子啊!何悠然这样的尤物还是更适合躺在c盘里啊! 更惊悚的还在后头,何悠然竟然也不辩解,似有默认的意思。但是对男方的身份,她绝口不提。 高海觉得这个世界幻灭了。有无数自称是看着何悠然的片子接受启蒙教育的宅男在网上哭叫,说他是全民公敌,抢走了大家的梦中情人。 卧槽,什么时候何悠然成全民女神了?这世界果然是不正常了!大家的三观都喂狗了么? 偏偏薛瑾不知怎么看到了这个消息,她神情复杂,何悠然是艳星,她也知道。她顶着一张人家的脸,心里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薛瑾犯愁了,如果高海成了全民公敌,那么他还能成男神么? 高海安慰他:“别生气,别生气,宅男都这样……”要是没有假人妹子的出现,他看到别人跟何悠然在一起,只怕在心里骂那人头上乌云罩顶的同时,嘴上也要嚷嚷说他抢走了女神吧? 薛瑾瞥了他一眼,宅男都这样? 卧槽,妹子,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赤果果地瞧不起我么?老子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高海忍无可忍,在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大家不用找了,老子就是那个全民公敌。有图有真相!” 他用这个id发过不少被人认为是神经病的帖子,这帖子一出,立刻引来板砖无数。 “楼主今天又忘吃『药』了……” “+1” 他忍不住放了两张图片上去,是很模糊的假人妹子。他说的很清楚,他说,这是我女朋友,不是何悠然。 他说我女朋友比何悠然年轻漂亮,『性』子好,功夫好…… 他说我女朋友做饭做的很好吃,温柔体贴,善良大方…… 他的形容被一片板砖和板凳淹没。 照片里的薛瑾面容模糊,穿着和视频中的女子一模一样,但这并不能证明高海说的是真的。 后来高海想,他当时一定是脑残了。他竟然一时手欠,发了一张假人妹子很清晰的照片。这是他用他之前早就弃之不用的手机照的,像素虽渣,但是很明显能看出照片上的人不是何悠然。这就是充气娃娃和真人的不同了,比真人更完美,更梦幻。 “哇,真的是美女诶!清纯版何悠然!” “惊现民间美女!” “楼主脑残,图片是合成的!” …… 各种说法都有,有些人越说越恶毒,怀疑假人妹子是炒作上位,是心机女。 高海大怒,噼里啪啦地回击,说妹子清纯可爱,热心善良,不谙世事。 你来我往,高海猛然惊醒过来,删掉了这个帖子。万一惹事了怎么办?他何必跟网上那群人争长短呢?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2章 男神猥琐写手宅(完) 这事情居然还有后续,帖子删掉了,可早有人截了图。有网友按照高海的id,翻出他以前的帖子,力证他是个神经病。 哪个脑残会说自己爱上了自家的充气娃娃?还说自家充气娃娃长得跟何悠然一样!卧槽,这分明是意『淫』何悠然上瘾了! 高海颤巍巍地发现他的扒皮贴出现在论坛首页。完了,这次别说男神了,男神经都是抬举他了! 这事儿还不能教假人妹子知道。 累觉不爱。 事情居然还在反转,高海的ip地址也被扒了出来,大约宅男都是闲得发慌的。有人惊讶地发现,忧伤的海子和高兴的海子居然是同一个地址! 卧槽,晴天霹雳啊!这名字不是情侣就是兄弟啊。不,或者是同一个人。 有情况,继续扒啊。 不要小瞧网友的能力,经过一些丧(闲)心(得)病(发)狂(慌)的网友的有力分析,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高海新文的评论区,一大片与文章无关的评论: “求真相啊求真相!” “海神,原来你是神经病啊!” …… 事情发展得超乎预料,高海也不知怎地就火了。他之前发的帖子关于求救爱上娃娃的,被大家善意地当做是玩笑恶搞。他那位神似何悠然的神秘女友也遭受了各种揣测。原来海神好的是这一口啊。按照他发照片来看,照片上的女子可能真的是视频中的人,原来海神和他女友还是神奇侠侣啊!啊啊啊,好羡慕啊,竟然能拥有这样既能打又漂亮的女票,绝对的男神不解释啊! 不知道是不是男神这个词烂大街了,像高海这种连脸都没『露』过几次的汉子居然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叫做男神。 不知是他的文带红了他的人,还是他的人火了他的文,总之,他海神的名号算是响亮起来了。忧伤的海子如同冉冉升起的新星,耀眼无比。连他之前写的百合文都受到了追捧,他翻了翻新的评论: “女主『性』子可爱,真想泡啊,好喜欢啊,为什么妹子都跟妹子在一起了?” “好想建立后宫,把两个妹子都收了啊。” “哪个妹子的原型是何悠然二号来着?” “大爱女神啊……” …… 高海捂了脸,卧槽,居然还有人比他还猥琐!他就知道,他写的百合文是给猥琐宅男的福利。 他心里发怵,假人妹子想让他成男神,是成为女『性』同胞的男神,而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的男神啊! 高海颤巍巍地再次登上论坛,卧槽,一群大老爷们儿喊着要给海神生猴子是怎么回事?你你你,说你呢,别以为你取个文艺的名字,老子就看不出你抠脚大汉的本质! 明明是个猥琐*丝宅男一枚,还在这边吆喝着给人生猴子。卧槽,这世界果然是玄幻了! 薛瑾明显察觉到高海这几天态度奇怪,身子也越发地弱了,以前还能在她手下过一个来回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是压力很大吗?” 高海摇头,卧槽,这事儿怎么能让妹子知道?坚决不告诉她。 薛瑾有些失望,他果真还是不信任她,也是,她不过是个路人罢了。他能为了她而努力上进,她应该开心,应该知足才是。 卧槽,妹子,你别失望啊! 高海狠了很心:“来,来来,别说我不让你看,你自己来看。”他拽着她的手,让她端坐在电脑里,打开页面:“呶,你自己看。” 薛瑾滑动鼠标,眼前看到的一切让她头都大了。她捏了捏眉心,男神,男人心中的大神应该勉强也算吧。 高海哭丧着脸:“锦雪啊,这不怪我,我很努力地码字更新,日更一万,写的很用心……” 卧槽,一群男人喊着要给老子生猴子,想想也是醉了。 薛瑾拍拍他的肩膀,好心劝慰道:“没事,没事。”她想了想,促狭地一笑:“真爱是不分『性』别的,嗯,我相信你。” 哈哈,想想都想笑啊。 卧槽,谁说真爱不分『性』别,老子爱的是妹子啊! 可是,他看看网上对他的评价,一片倒的正面评论。武功高,一身正气,既能写大气的升级文,又能写细腻的百合文。私底下他还是个神经病,能在论坛上各种发疯卖萌掉节『操』无下限。最关键的是,他有个女神级的女朋友,神似艳星何悠然,却比何姐姐清纯许多。 卧槽,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宅男*丝们心生羡意,甚至是森森的妒意啊!尤其是听说他跟大家一样都是个宅男的时候。 数月之后,高海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新外号“宅男男神。” 卧槽,只听说过何悠然姐姐是宅男女神,还没听说宅男男神的?果然是大家『性』向都不正常了,全民搞基去了吗? 高海想岔了,宅男们奉他为宅男男神,并不是对他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是觉得他很励志,想以他为榜样。 以前提起宅男,大家脑海里涌现的词,就是猥琐、*丝、弱、脏、『乱』、差……可是,高海的出现,让阳光宅男一词更让大家所接受。 宅男也可以有强健的体魄,宅男也可以有女神级的女朋友。与此相比,他的那些文章反倒是并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神奇侠侣着实是深入人心啊。 可是,高海的确是有些才华的,他的文反响很好。紧接着他的《异世风云录》也被扒了出来。 说也奇怪,当初明明许多人夸他抄袭狂魔,现在却变成满满的赞誉了。有不少人站出来替他说话,言之凿凿,证明他并非抄袭。 的确,当年,骂他抄袭的多数是跟风黑而已。然而,脏水泼上去之后,谁管你当初是不是干净呢? 高海也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那时的他虽然仍然在网上调戏妹子,换了马甲重新开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心里未尝不难受啊。世界那么大,他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人陪伴,没有人信任。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如今单纯的海子不用背负抄袭的骂名,有那么多默默支持他的人,他感慨万千。 忽然成名教他高兴之余,有些茫然。他呆呆地问薛瑾:“锦雪,你,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了啊?” 他受到追捧,这滋味儿固然让他感觉不错,可是,一想到她会离开,他又手足无措了。她陪他这么久,为他打理一切,却要在他功成名就之际离开他,再次留下他一个人。 薛瑾摇摇头:“大概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吧。” 她也有点怅然:“高海,你很优秀,很出『色』。你将来的路会越走越远的。”她还没有受到系统的提示,应该还会待一段时间。 高海猛地抱住了她:“锦雪,我不想走很远,我只想不是一个人。” 薛瑾回抱住了他,温声说道:“高海,你只要走出去,你会发现,你会有很多朋友的。你会找到一个好女孩儿结婚,你会有自己的孩子,有血脉,有亲人。高海,你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高海胸口发堵,打了个哈哈:“那是,老子自然会幸福的!”他松开怀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妹子,要不要来一发?” 薛瑾笑着摇了摇头:“不要。”现在竟然觉得高海也不是很猥琐了啊。 她终是要离开的,她希望她走后高海可以不大孤单。 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一样的想法,高海开始邀请她一起上街,去征婚,去相亲。 带着一个亲密的女人去相亲,得到的结果是被相亲对象一杯咖啡泼在了头上:“有病啊你!” 薛瑾发囧,好吧,她就说她不该出现的。 高海甩了甩湿哒哒的头发:“我有病么?” 薛瑾点头,一本正经:“是,而且还忘了吃『药』。” …… 多次相亲,均以失败告终。 高海依然戴眼镜,外表依旧普通,只是经过锻炼的他体格健壮了许多。他走出了抄袭事件的阴影,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如果硬要说遗憾,那就是他知道她会离开。他现在已经不清楚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似乎也不是啊。 等他的升级爽文完结的时候,薛瑾也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就这样完成了啊,薛瑾看了看还在码字的高海,眼睛有些酸涩:“高海,我要走啦……” 她努力使声音轻快些,好淡化分别的情绪。 高海身子一僵,头也不抬:“哦。” 原来,这一天这么早啊。 薛瑾低了头,笑得灿烂:“是啊,我要走了呢,谢谢你这一段时间……” 她的话没有说完,她惊愕地看着紧紧拥着她的男人。她抿了抿唇,推了推他,却没推开。她有点诱哄地说:“高海,你以后要好好的啊。” 我走之后,你就又是一个人了。 高海紧紧抱着她,嘴上却说:“老子要不要好好的,关你什么事?” 薛瑾笑了笑,对他的口是心非也不表态:“高海,以后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白天多出去走走,喜欢你的小姑娘还是很多的。你以后换下的袜子要勤点洗,不要老喝咖啡……” 【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男神猥琐写手宅完】 “不要老把洗袜子和喝咖啡连在一起,这样会让人误以为……”高海的埋怨没有说下去,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人,“锦雪,锦雪……” 为什么她一动不动了?她,她…… 他松开她,她软软的没了依靠一般,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他的眼窝湿湿的:“你还没答应跟我来一发呢,坏丫头!” “她”变成了“它”,普普通通的娃娃,仿佛之前这么久,都只是他的一个梦。可是,她明明是真实存在过的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3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一) 【任务目标出现】 薛瑾刚一睁眼,就听到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好奇怪,她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啊,怎么会这样?任务目标是谁啊? 她左顾右盼,的确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旁人。她低头看看自己,灰『色』的衣服,黑『色』的布鞋,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子。 四周黑漆漆的,隐约可以听到滴水的声音,这是哪里啊? “你是谁?” 突然,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她愣了一愣,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她真想重复一下高海的口头禅。 这什么情况啊,不带这么坑的啊! 她现在在一个叫云逸的小道士的身体里,小道士就是她的任务目标。是的,她和她的任务目标共用了一副身体。这样的一体两魄,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你为什么占了我的身子?”小道士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年纪并不大。 薛瑾扶额,这句占了我的身子不能『乱』说啊,歧义很大的啊。难道是被高海给带坏了,她明明是个纯洁无暇的纯妹子的啊。怎么思想越来越跟高海趋同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一睁开眼,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把身体还给你好了。”薛瑾刚一说完,她就觉得眼前一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道士开口说道:“我回来了?你呢?” 薛瑾说道:“我在这里啊。你能看到我吗?” 小道士摇了摇头:“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里,你是钻到我头里去了吗?你是要夺舍?”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夺舍。”薛瑾慌忙否认,好歹也是看过高海的小说的,夺舍的意思,她也明白,“我不是夺舍的,我是被困到你身体了,我也出不去啊。你是被罚在这里思过吗?” 她在小道士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得到了他的所有记忆。她清楚,他是云仓山的道士,因为私自放走了一只刚成型的兔妖而被罚到黑影洞面壁思过。 年纪不大的小道士,一个人在这里接受处罚,心里应该不大好受吧。从小道士的记忆看,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拥有悲天悯人的品格。 云仓山的首要规矩,是杀妖,可他竟因为那只小兔妖受了伤而且并未作恶而私自放走了它。 小道士身子一顿,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薛瑾笑笑:“因为我就是另一个你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认为修仙修的是善,修的是功德,而不是杀妖,妖也有好有坏的……” “你,你怎么都知道?”小道士有些惊慌,这些话若是给师傅听见,那可不好。师傅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妖怪了。 话已出口,薛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说了,我就是你啊。其实,你不用开口说话,你只要想告诉我,我就会听到你的话,我就是你啊。” 完了,完了,这谎话一开始,就止不住了。 “真的?你真的是我啊?”小道士将信将疑,却听话地没开口,这想法只在脑海里一过,就听到女子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是啊,是啊……” 小道士噗嗤一声笑了,心说,你的声音明显是个女子,怎么就是我了? “呃,的确,这一点不好糊弄啊。” 小道士继续笑,心说,真是个傻子! “谁是傻子了?你不傻,你还被我骗?”薛瑾微怒,这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小道士在心里说道:“连骗人都不会,不是傻子是什么?”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脸上挂着笑容。 薛瑾气鼓鼓的:“我怎么不会,不过看你是小孩子,不想骗你罢了!” 小道士才十六岁,在她看来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黑影洞静悄悄的,只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在心里交流着,不多时,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薛瑾疑『惑』地问:“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你不会。”小道士似乎很笃定。 “为什么?” “因为你傻啊。” 薛瑾几乎暴走,这孩子,怎么跟他自己的记忆里不大相符呢。明明他记忆里的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老实实的小道士啊,原来内心活动这么丰富啊。还挺贫啊。 小道士已经学会了辟谷,在黑影洞思过七七四十九天也无所谓。本来,可能还寂寞些,现在脑子里多了一个人,连烦闷也减少了。 到第四天时,薛瑾忍不住问了一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你,你……” “你什么?” 薛瑾咬了咬牙:“你不吃不喝,那你也不去五谷轮回之所吗?” 是吧,是这么说的吧?很文雅,不粗俗。 小道士一张白嫩的脸涨得紫红,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一个女子,怎么……”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啊。 薛瑾忙道:“咦,别说话,心灵交流就好。谁不知廉耻,不要以为你没说出口,我就不知道!” 他保持一个动作四天三夜不动,她关心一句还不行啊。 小道士恶狠狠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 得,还姑娘请自重了。她就在他身体里,他以为她愿意啊。再说了,她就在他身体里,怎么就跟他授受不亲了? 别扭了许久,小道士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是不是我看见什么,你就能看见什么?” 薛瑾点了点头:“是的,我能通过你的眼睛,看到你所能看到的。”她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那你以后洗澡沐浴,我岂不是……” “闭嘴!不要说了!”小道士急于赶走她的声音,可她的声音就在他脑海里,是他遮住耳朵还能听到的存在。 薛瑾摊了摊手,她真的不想为难小道士的,她对人家如厕沐浴也没兴趣的。所以,完成任务,早些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等你成为男神了,我就会离开了。”薛瑾轻声说道,其实,她也不愿意待在人家的身体里,身体像是缩在一个角落里。她又不想控制他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幽魂附在一具身体上,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一般。 小道士一愣:“你不开心?男神?是要我成神吗?”他犹豫了一下:“云仓山历年来,只有四百年前有位师祖修炼成仙的,其他的弟子四百余年,只听说有延年益寿的,没听说有成神仙的啊。” 薛瑾吃的一声笑了:“不是神仙,是男神。就是,就是很受人欢迎,很受女孩子喜欢的男人。” 小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他的刻意,薛瑾竟不知他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到?” “我不让你听到,你就听不到,就这么简单。” 薛瑾懵了,她以为她可以窥得他的心理呢,原来也要看人家是否愿意啊。也是,他不是只能听见她说出的话吗?他也不知道她的心事啊。这样一想,还很公平呢。 她长久的沉默,换来了小道士的一句:“你在想什么?” 薛瑾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你……” 看小道士吃瘪,好开心啊好开心……等等,为『毛』觉得自己幼稚了呢? 小道士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吭哧吭哧,要薛瑾闭上眼睛,他要解决生理问题了。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后来,薛瑾小声说道:“闭上眼睛,其实还能听得到啊。” “你闭嘴!” 好吧好吧,看起来呆萌的小道士原来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儿。 小道士只差没咬牙切齿了:“再胡『乱』说话,就从我身体里出去!” 最开始,他很恐慌,试图将身体里多出来的人赶出去。失败之后,他也想过要告诉师傅,将他身体里的这个“她”捉走的,可是,当时他一个人在黑影洞,着实寂寞,陪她说说话也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一个人在世上,肯定寂寞,他身体里住了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 “好啊好啊,我也想出去啊,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薛瑾这次的心情很轻松,她不用占用别人的身份,直接和任务目标合二为一,不用觉得亏欠了谁。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小道士咬牙:“好好呆着吧你。” 大多数时候,小道士都是在默念心经修炼法术的。薛瑾被迫接受了他的这点记忆,自己闲来无事,他修炼的时候,她也乖乖的学着修炼,不敢打扰他。 毕竟,对一个道士来说,修炼才是人生大事啊。她暗自琢磨,小道士说过,他们云仓山,是有人飞升过的。或许,他成神的方法就是修炼成仙啊。 等小道士也休息的时候,薛瑾就问他:“小道士,你想成仙吗?” “我叫云逸,不叫小道士。” “哦,那小……云逸,你想成亲吗?”薛瑾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打结了还是怎样,竟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道士再次涨红了脸:“我不是小云逸!” 得,还好他听错了重点。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4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二) 其实,薛瑾不用问的,在小道士的记忆里翻一翻,就会发现,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像他那位师祖那样白日飞升。——不止是他,整个云仓山的道士都是这种心理。所以,大家才会以杀妖为首要任务,以期早日飞升。 薛瑾很奇怪:“明明你们师傅说,杀妖怪多了,可以成仙的,可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只兔妖呢?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他的记忆里,那是一只漂亮的雄兔,一袭白衣,英俊清爽。他是因为不舍是吧?他好像很同情那只兔子来着。他一直很听师傅的话,为了一只雄兔违背师傅的命令,也不知他当时是否为难。 小道士哼了一声:“有我好看么?丑八怪。” 谁,谁丑八怪了?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啊!薛瑾气急,走来走去,她想,她这样在他身体里闹腾,他会头疼的吧。 “你又做什么?”小道士身子动也不动,眉头微微皱起。 “我在你脑袋里走来走去,你脑袋不疼吗?”薛瑾更疑『惑』了。看来这一招没什么用处呢。 七七四十九天结束,小道士神情严肃离开了黑影洞。他暗暗告诉她:“待会儿见了我师傅,你不要闹,要是被他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师傅一生嫉恶如仇,他身体里的这个“她”也不知是何来历。万一被师傅给杀了,多可惜啊。 薛瑾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出。 师傅和小道士记忆里差不多,是一个胡子长长的很严肃的老头,他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先是狠狠地批评了小道士一番,说他不该『妇』人之仁,对妖怪心慈手软。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批评的差不多了,他又适时地勉励了一番,要小道士继续努力,好好修炼。 小道士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拜谢师傅:“谨遵师傅教诲。” 薛瑾心说,这小道士演技也不错,真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刚离开师傅的房间,薛瑾就问小道士:“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吗?你师父『性』子好好啊,竟然也不再怪你了。” “可能因为我是初犯?”小道士也不确定。 云仓山是道家圣地,为何他身体里的“她”竟无一丝异样呢?记得那只兔妖在云仓山时,能力就受了限制啊。为何她偏偏无事? 小道士的神情严肃起来:“你究竟是谁?”他眼睛微眯:“难道你试图控制我?” 薛瑾摇头:“不是不是……”这脑洞开的是有多大啊,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害你……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啊……”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平时的嬉笑不同。 小道士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在心头勾画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模样来。他又莫名地觉得烦闷:“你别说话了!好烦!” 他住在山上,除了跟随师傅下山捉妖时见过一两个女子以外,很少与女子近距离接触。此刻,有个女人就住在他身体里,用他的眼睛看到他能看到的一切。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竟然让他红了脸。 薛瑾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她原本还想过什么时候跟他商量一下,她控制一下他的身体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虽然成仙之路漫漫,但是在薛瑾看来,这是很轻松的一次任务。或者说最轻松的也不为过。小道士目标明确,就是想成仙。她就在他身体里,不会对除她以外的人造成伤害。 云逸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除了他发呆的时间多了一些。——当然,发呆的时候,大多是和他脑海里的“她”说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这个问题困扰薛瑾很久了。 小道士心说,你还有名字啊!你不是一睁眼就到我身上了吗?你哪有名字啊。 薛瑾沉默了,谁跟你说我没名字了! 小道士思索了一会儿:“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就叫小白好了。” 薛瑾凌『乱』了,小道士的记忆告诉她,他管那只兔妖也叫做小白。难道他只会取这么小白的名字? 小道士很奇怪,为什么她好像很不喜欢小白这个名字?小白很好听啊。 三个月后,云仓山下山村有狐妖作祟。小道士奉师命下山捉妖,他对师傅保证,这次一定降服妖怪,绝不有辱师门。 在下山的途中,薛瑾忍不住问小道士:“你们云仓山好歹也有好几个跟你一样的小道士,怎么只让你一人下山啊?” “因为我最厉害啊。”小道士脸『色』微红,顿了一顿,又重复道,“因为我在大家当中是最厉害的。” 薛瑾撇了撇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又不会去问别人。 小道士又说道:“这次的狐妖道行不高,只是吃了人家的鸡。师傅想留着给我挣面子呢,我上次放走了一只兔妖……” 薛瑾点头,大概这才是真相吧。 在山下的一户农家,薛瑾见到了传说中的狐狸精。她恨不得戳瞎小道士的眼睛。——是,她是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 说好的貌若天仙,说好的妖媚动人呢?为『毛』只看到一只长着长长的狐狸尾巴,脸上还长着胡子的狐狸精?身形是人的身形,可这脸,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薛瑾实在是不好意思称呼狐狸精为“她”,暂且用它吧。 它的头发『乱』蓬蓬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刚被咬死的鸡,血顺着它的嘴角往下流。 薛瑾只觉得恶心:“狐狸精不应该很美吗?” 小道士好心告诉她:“这只狐狸道行太浅,修炼的方法也不对。” “所以说,是练残了?”薛瑾看向狐狸精时,心里多了些同情。最魅『惑』的狐狸一族,竟修成了这副德行。 小道士上前一步,掏出怀里的符纸,喝声“疾!” 那符纸倏地飞向狐狸精,堪堪贴在它的额头。 金光闪烁,狐狸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村民拍手叫好,纷纷感谢小道士:“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小道士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意,跟大家客套,彬彬有礼。似乎薛瑾没在他脑海里急得直跳脚。 薛瑾连声问他:“狐狸精死了吗?是死了吗?你把它杀死了?它怎么就不堪一击呢?” “别吵了!” 薛瑾这才噤声,耽搁了他的正事就不好了。 却见小道士收拾了狐狸之后,满脸迟疑之『色』:“大叔,我,我……” “道长,您有何吩咐?” 小道士似是有些羞惭:“说来惭愧,我想,我想……”他仿佛鼓足了勇气:“那只狐狸可不可以送给我啊?师傅他老人家,不相信我……” 憨厚的大叔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小道长的心思,他很豪爽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您尽管带走,要不,这鸡也给您装着?” 小道士连连摇头:“不不不,修道之人,怎可……” 他推脱了一会儿,终于在众人的赞扬声中,将狐狸装进乾坤袋里带走了。 在回云仓山的路上,薛瑾好奇地问他:“你是想吃狐狸肉吗?啊呀,狐狸肉不好吃的。而且狐狸能修成精,肯定年龄不小,年龄越大肉越老,不好吃的不好吃的……” “你少说一句行不?” “那你想要它做什么?做一身狐狸大衣么?你身子高大,狐狸太小了,做衣服的话不够,顶多能做个围脖……” 小道士停下了脚步,他今年十六岁,身高一直是他的硬伤,她居然说他身子高大?他眉头突突直跳:“你胡说什么呢?不是的,它还活着呢。” 薛瑾“哦”了一声,感觉小道士不是很开心呢。 云仓山的半山腰里郁郁葱葱,尽是树木。小道士查探了一下,四周并无旁人,他这才打开乾坤袋,一把揪出了那只狐狸。 狐狸双目无神,浑身脏兮兮的,嗷嗷直叫,也不知在叫些什么。 薛瑾小声说道:“你要放了它?”这狐狸偷了不少人家的鸡,要是就这样放走,也太圣父些吧? 不过也有可能,小道士可是能私自放走兔妖的人,放走一只受伤的狐狸也不奇怪。 小道士没有搭理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火红的丹『药』来。白皙的肌肤映衬着火红的丹『药』,异常鲜明。 “啊,你的手很好看嘛!”薛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少说两句吧。”小道士突然觉得脑袋里多了一个人的思想,似乎也不尽是好事,她真是太吵了。 许是狐狸嗅到了丹『药』的味道,偏过脑袋,将他手里的丹『药』吞入口中。 从小道士的眼睛看去,狐狸的眼神里分明有感激的『色』彩在其中。薛瑾暗暗叹了口气,这小道士的心地不错,可是他太过善良,身为一个道士,却屡屡帮助妖怪,也不知是福是祸。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5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三) 薛瑾终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小道士,问你呢,你要放了它么?” 小道士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他温柔地『摸』了『摸』狐狸的皮『毛』,再次将它装进了乾坤袋里。 薛瑾『摸』不着头脑:“所以,你把它捞出来就是为了喂它『药』?现在再放进袋子里?你不怕它咬破你的袋子跑出来吗?” 小道士加快了脚步,一声不吭,只在心里对她说道:“乾坤袋不会那么容易坏掉的。” 薛瑾哦了一声,心说,这小道士脾气还挺怪,明明在黑影洞的时候,他们还处的不错。现在竟然对她爱理不理了。唉,这个时候,她竟然有点怀念她有身体的时刻了。 小道士悄悄将狐狸养在乾坤袋里,原来这只狐狸也是个笨的。它修炼不得其法,修得不成人样,肚子饿了,溜到村里偷鸡。 “它毕竟没有伤过人的『性』命,如果有名师指点,应该会小有所成吧?师傅说,狐狸是最容易得道的。” 小道士在山路中行了很久,突然给薛瑾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薛瑾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呢。她笑了起来,心里暖暖的,充满喜意。她不在乎他给的解释是什么,她开心的是,他多少还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小道士红了脸:“你笑什么?不准笑!”他又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忧虑。师傅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未必察觉不到狐狸精的存在。若是给师傅发现他豢养妖怪,只怕这次就不是思过那样简单了吧? 左思右想,他也不敢把狐狸精带回山门。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乾坤袋,对狐狸说道:“你走吧,不要到云仓山来,也不可妄伤人命。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你胆敢动邪念,你就会被打回原形。” 那狐狸颇通人『性』,对着他做了个揖,就向丛林深处跑去了。它跑了几步,就回过头来,望了小道士两眼,似有依依不舍之意。一步三回头,终至消失不见。 薛瑾叹道:“看不出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怜香惜玉?” “是啦是啦,狐狸精最美貌了。等它修炼成功了,就会回来报恩以身相许了。”薛瑾故意逗他。她猜不出这个小道士的心思。明明妖怪和倒是是相互对立的,他竟几次三番放走妖怪,难道是想叛出云仓山? 小道士玩味地重复了一句:“以身相许?”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我不要以身相许……” 这声音大有怅惘之意,他目光幽幽,连薛瑾都觉得眼前的风景变得忧伤而寂寥起来。 也是,他之前还放走了一只雄兔,要都以身相许,那可不成。 薛瑾连忙安慰他道:“你说的是,你说的极是。”她心里隐隐有个担忧,那狐狸精妖『性』未除,万一伤人呢?难不成他的禁制真有那么厉害? 小道士降妖成功,回归师门,又过起了之前的的生活。云仓山的道士生活清苦,每日不是青菜豆腐,就是水煮青菜。薛瑾看着都倒胃口,偏偏小道士还吃的津津有味。不是说自己已经辟谷吗? 薛瑾偶尔无聊,曾死乞白赖请求小道士把身体借给她玩一会儿。任凭她厚着脸皮磨了半天,他才点了点他高贵的下巴,暂且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甫一占得小道士的身体,薛瑾就兴奋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有实体可真好啊。 小道士在身体里连连吼道:“不要用我的身体做这么女气的动作!” 薛瑾撇了撇嘴,哪里女气了?她好歹女扮男装近七年呢。不过,既是占着别人的身体,她知晓分寸,很快又归还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对他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或者痛苦了,我再替你好了。” 小道士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她。他每天读书修行,偶尔下山驱妖降鬼,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薛瑾也连带着记会了许多的修炼方法。 他受到的赞誉很多,道行也高,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薛瑾很庆幸,还好遇上的是道士中的有为青年,积极向上,心地善良。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他是无用的,凭他一己之力,他就可以创造辉煌。她不过是陪他解解闷斗斗嘴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瑾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等待着小道士飞升的那一天,那时候,只怕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没道理一个神仙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灵魂的。 她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于高海笔下的修真世界,没那么多的等级规矩。道士,只是道士而已,降妖驱魔,炼丹修道是他们的责任,白日飞升是他们的最高理想。 薛瑾偷偷问小道士:“长生不老太不容易,你们除了练长生术还学习什么?降妖术,驱鬼术,还有呢?” 时间久了,小道士记忆里的东西,她有点模糊了。 小道士吞吞吐吐:“黄金术,就是点石成金之术。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他越是拘谨,薛瑾越是好奇。 “你别问了,好好睡你的去。”小道士似乎有些不耐,他嘴唇翕动,默念心经,不想被她所扰。 “说嘛,说嘛,是什么?炼丹术?炼丹术好像属于长生术啊……到底是什么嘛!”好歹来一次有道士的世界,不知道这些也太无用了。 小道士不胜其烦:“房中术。” “不就是房中术吗?房……”薛瑾觉得如果她是实体的话,她的脸肯定是热腾腾的。小道士一向严肃纯情,不同于猥琐外向的高海。让他说这种话,很难为他吧? 薛瑾很善解人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她心说,看小道士的样子,只怕对房中术也不会有兴趣吧。 这件事告诉薛瑾问问题需谨慎,不定什么时候就踩着雷了呢。为了找些共同话题来聊,她就向他打探云仓山他的同门师兄弟。那些小道士看起来跟他年纪都差不多,一个个绷着脸,严肃地紧,很是呆萌可爱。 小道士哼了一声,并不答她的话,她最近真是闲的发慌了。他平日和师兄弟们都不大亲近,他哪里知道他们的兴趣爱好? 身体里多了一个人,虽然有点别扭,但不是不能接受。小道士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甚至还有点依恋。 他是个弃婴,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云仓山了。师傅古板严肃,他和师兄弟又不大亲近,过去的十六年他是寂寞的。他把所有的时光都用在修炼上,别人说他骄傲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落落寡合的孤傲。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云仓山是大家,师傅也是大家的,只有身体里的她是独独属于他的。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她能和他共用身体,只有她是陪着他的,独一无二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单纯的修炼成长,为了梦想不停地努力。年轻的时光总是无所畏惧,『色』彩斑斓,纵然是清修之人。但世事的复杂就在于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小道士没想过他一时心软放掉的狐狸会让他失去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或许不算失去,可能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那是寒冷的冬天,彤云密布,北风呼啸。小道士在薛瑾的催促下换上了厚厚的冬装。他反复申明:“我可以抗寒的。”却敌不过她的唠叨。 深夜,一盏孤灯,一个蒲团,就是小道士的全部。 他端坐在蒲团上,进行每日的功课。突然,窗棂传来哔哔剥剥的声音,他心中一凛,循声望去,窗子被推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薛瑾早叫出声来:“小狐狸!”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那一只,大约天下的狐狸都长一个模样吧? 小道士却愣了一愣:“你怎么来了?” 小狐狸跳窗而入,拉着他的衣服作势要往外走,低低地叫着,眼中满是欢喜。 薛瑾连声说道:“哦,它要你出去呢。小狐狸恐怕是来报恩的,也许外面就是一个大美女呢。” 她那时候下意识地以为所有的妖怪都是懂得报恩的,毕竟她在现代听了太多妖怪报恩的故事,她把这当成了定律。 小道士“嗯”了一声,拂拂衣角,从容地走了出去。他倒不在乎是否有美女,他很好奇的是,这只狐狸是怎么跑到云仓山来的,还直接到了他的内室。 云仓山处处是机关禁制,它能到这里,让他很意外。 眼前的一切教他睁大了双眼,他房间外,竟然端立着十多只狐狸!而他在房间中竟然毫无所觉。 不过是一瞬的光景,狐狸们都化为人身,向小道士行了一礼。 小道士连连后退,他脑海里是女子惊诧的声音:“这么多狐狸精,可真好看。”他明明该解释些什么的,却只暗暗告诉她:“有我在,你别怕。” 他想,如果这时候,她站在他身边的话,他肯定会将她挡在身后。他会独自一人去面对所有的未知和可能存在的风险。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6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四) 为首的男子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风流俊逸。他态度诚恳:“多谢恩公大恩大德,老朽特携一家老小前来致谢。不知恩公有何吩咐,只要说得出来,我胡氏一族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他容颜俊美,却自称老朽。虽然知道他的实际年龄难以猜测,薛瑾还是忍不住叹道:“好怪啊。” 小道士后退了两步,他当时只是不忍杀掉一只修炼残了的小道士,他并不曾贪图谁的报恩。个何况,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害怕。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有什么要求你们做的。”他注意到男子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想了一想,又道:“或许,你们可以做一件事……” “恩公但请吩咐。”男子的目光再次炽热起来,眼神灼灼,那热情教小道士有点承受不住。 小道士言辞恳切:“云仓山不许外人进出,阁下举家拜访,本意是好的,只怕家师,家师……” 只怕我师傅会将你们统统杀死。 “哈哈,原是不该说的,贵派的道行并不算十分高明,尊师若是有意为难,我们胡氏一族,避其锋芒就是,定然不会让恩公为难。” 男人哈哈大笑,笑声朗朗,尽是自傲。 小道士却握紧了拳头,男人话里的轻视意思,他岂会听不出来?饶是他素来不愿与人为敌,眼中也盛满了怒火。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少私寡欲。旁人的轻侮一笑了之就是。可惜,他终是年少,到达不了那个境界。 薛瑾察觉到不好,柔声劝道:“你别生气,别生气,说不定他们就是来寻事的。你若生气,就着了他们得道儿啦。要不,你把你师傅他们叫出来,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妖怪。” 这狐狸精也忒不会说话些。 小道士面沉如水,身子岿然不动:“胡先生,你们的谢意我已知晓,可我的确没有需要你们做的。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众位还是先行离去吧。” 他态度坚决,当日施恩本意就不是为了求得报答。这胡氏一族,甚是倨傲,他心中不喜。 男人好说歹说,奈何小道士意志甚坚,他只得留下了一枚玉佩,说道:“恩公何时需要相助,只需要到西山窟狐狸洞去,天南海北,自会有胡家人出手相助。告辞。” 说毕,一声长啸,十几只狐狸尽皆没入黑暗之中。 小道士呆呆地站在夜『色』里,喃声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内心其实很不确定,他不知道这些狐狸是好是坏,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似乎并不是全对。他刚才意识到了人妖殊途,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不是说谁对谁错,就像是生来就是敌对的。 薛瑾安慰他:“也不算错啦,你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孩子,妖怪也有善有恶啊。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是不是?” 小道士不理会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方才动静这么大,师傅未必不知晓。狐狸能到这里来,肯定是不惧怕云仓山的禁制。他想,他得告诉师傅,山上的禁制和机关该变动了。 如何告诉师傅,这是一个问题。得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撇清关系,才是上上之选。 他和身体里的她商量了好久,准备拿出一个万全之策。 可惜,老天没给他们机会。 次日清晨早课的时候,小道士酝酿了一下感情,终于开口说道:“师傅,徒儿有事……”他的话在师傅冷厉的眼神中冻结。 师傅面如寒霜,猛地站起,盯着他的衣袖:“逆徒!你居然结交妖物!” 云仓山的规矩,见妖就杀。 人妖殊途。 师傅的手里举着蛟龙剑,寒光凛冽,但沅比不上师傅的眼神。他最得意的弟子居然私通妖物。 小道士这才意识到狐狸所赠的玉佩上有不轻的妖气。他心中一凛:“师傅,弟子并非结交妖物,只是昨夜,有狐妖冲破禁制上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好的说辞,竟用不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用这种眼神看他,冰冷,毫无感情。 师傅冷笑了一声:“狐妖冲破禁制?既是昨夜的事儿,为何今日才来禀报?你前次就私放兔妖,这次竟然又勾结狐妖……” “师傅,弟子并不曾勾结狐妖,只是因为前次……”小道士下意识地辩解。 “哼,不曾勾结狐妖,那么你袖中的玉佩从何而来?云逸,你三番四次违背门规,我云仓山已经容不下你,你自行离去吧!” “师傅!”小道士慌了手脚,他自幼在云仓山长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师傅逐出师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师傅……” 他与薛瑾斗嘴时,勉强称得上伶牙俐齿。此刻师傅流『露』出不想要他的意思,他一时之间,方寸大『乱』,笨嘴拙腮,竟是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头上冷汗涔涔,明明她在他脑海里不停地说着:“快解释啊,快解释啊……”他勉强开口说道:“师傅,我……” 师傅垂眸,叹了口气:“云逸,不是云仓山不容你,而是你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云仓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而你……”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同情妖怪,自以为做的隐秘,真以为就没人发现么?” 小道士捉住了师傅的衣摆:“师傅,弟子发誓,弟子以后……” “以后怎样?以后见了妖怪,你就能痛下杀手么?”师傅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云逸,过于心善就是是非不分了。你下山去吧,下山惩恶扬善,比留在云仓合适的多。” 云逸内心未尝不明白师傅说的是事实,可是他又怎能接受被逐出师门?他紧紧地捉着师傅的衣摆,眼眶通红:“师傅,再给弟子一个机会,就一次机会……” 他心头茫然一片,人有好坏,妖有善恶。下次见到了妖怪,难道真的就要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杀死么?不,他做不到。他看向他的手,他会让他的手沾满鲜血吗?不,不,他摇了摇头:“师傅,不……” 师傅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道在心中,在哪里都是一样。云逸,你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自行下山去吧。”他阖上了眼睛,再不理会徒弟的哀求。 云逸跪在师傅面前,从充满希望,到渐渐绝望。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终于明白,师傅是真的不要他了。那个收养了他,将他带大,用心照管他,教育他的师傅,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事实让他心中大恸却无能为力。许久之后,他恭恭敬敬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面无表情,起身,向外走去。刚离开大殿,他就眼前一黑,咯了一口血出来。 薛瑾大惊:“小道士,小道士,你吐血了……”她略通医理,隐隐猜到他咯血的缘由,低声说了几味『药』材。 他却只是勉强一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可他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本是孤儿,他拥有的只有云仓山给他的一切。现在云仓山也不要他了,他真的没有家了。他轻声说:“小白,我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就和她一样。明知道家在何方,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踏上故土。 这是薛瑾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真正的身体,她无法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她只能反复说:“别难过,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云逸啊,你还有我啊,我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会在你身边……” 直到你功成名就,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再也不需要我。 云逸没有收拾自己的行囊,他的重要物品都在他的乾坤袋里。他不敢去自己的房间再看一眼,他怕他会连师傅给他的最后一道命令,都无法遵守。 他没有很相熟的师兄弟,大家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有人会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努力笑得灿烂,可嘴角的弧度却小得几乎看不到。 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不敢回头,只能前进。 再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他终是离开了云仓山。站在山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步往前,再不回头。 薛瑾几乎是片刻不停地说着:“云逸,我在,我在……”她最怕的就是孤单,她不想他也孤单。 她说了好久,云逸才回了她一句:“我知道。” 知道你在。 他简单的三个字教她异常兴奋,还好,还好,他还理她,他还有心情说话。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云逸,我饿了,我饿了……” 话一出口,她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她连身体都没有,哪里会饥饿了?她不敢再叫他小道士,生怕他更加难受。 “你饿了?”云逸愣了愣,“你要吃什么?要怎么吃?” “啊?啊?这,这……你,你把身体让给我,我自己吃。”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7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五) 云逸其实心里明白的,他知道他的理念和云仓山的规矩不同。http://ebook.jiangcao.com/他曾想过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云仓山,直到他成仙或者老去。 可是,事实却是他被逐出了云仓山,放逐于四海。从此之后,天下之大,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茕茕孑立。——或许唯一能慰藉的是,他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她,看她自己在那边胡吃海喝。她很有分寸,吃饱喝足就把身体的控制权又还给了他。 呃,忽略着满满的腹胀感,她还是很懂事的。 他不想离开云仓山太远,就在山脚下赁了一间茅屋。其实,仔细想想,和之前的差别不大。除了不是云仓山的门人,不能定期见到师傅以外,他的生活和之前并无多大的分别。 他每日仍然修炼打坐,村中有人需要帮助,他会积极主动地出手相帮。虽然是云仓山的弃徒,但是在村中声望还不错。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逗逗薛瑾:“小白,你几岁了?”他想起那次她用他的身体尽吃些小孩儿爱吃的玩意儿。他很笃定地说道:“十岁有余,十五不足。” 薛瑾却笑了,她搬着手指头算了好久,才道:“十岁有余,五十不足。我要比你大很多。”她在现代的年龄是十九岁,历经多个世界,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自己的具体年龄了。 云逸不相信:“不可能。”她的声音听起来明明年纪不大啊。他有点介意她比他大,她怎么可以比他大? 心底有一丝『迷』惘,她声音极低:“真的,我好像已经很老了……” 云逸哼了一声:“再老也是小孩子。” 薛瑾气结,这孩子…… 云逸有点得意:“就是小孩子。”他不再纠结她的年龄问题,因为她只是活在他的身体里,仅此而已。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他而存在的,是只为他而生的,就在他的身体里,和他同呼吸,共命运。 他将那块狐狸所赠的玉佩收拾了起来,严格地按照云仓山弟子的规矩要求自己。师傅说,心中有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们共用身体,相扶相持,一起度过漫长的时光。 薛瑾督促他修炼成仙,他却反问道:“你说我成仙了,你就会走,是真还是假?” “这……”薛瑾心中一凛,情知他可能是舍不得她的离开。她不能骗他,“是,一旦你成为男神,也许是你成仙,也许是别的。总之,等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离开这里。云逸,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尽管她很想早点回到家里,但是她也无法残忍地说出,她很想离开这里这样的话。 云逸沉默了一会儿,唇畔沾染了一抹笑意:“是吗?大概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云仓山四百年才飞升了一人,他没那么幸运,他也不想再追求幸运。如果成仙意味的是孤零零一个人,那么他还是不要成仙好了。 “你别犯傻,成仙不是你一直梦想吗?” “不是,比起成仙,我更想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云逸浅笑,成仙得到的只是孤寂,而帮助别人才是真的快乐,才是修道之人真正该做的。 他开始花费更多的时间帮助别人,他的法术在世俗算是十分厉害了,降妖伏魔,惩恶扬善。 但凡需要相助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俗世的老百姓不在乎他是不是云仓山的弃徒,他们只知道这个叫云逸的道士,是个很热心的道士。 甚至有热心的婶子大娘试探着问他需不需要保媒,毕竟他已经被逐出云仓山,应该不算是正规的道士了吧? 既然是尘世中人,也就该有尘世的生活。 云逸窘得满脸通红:“大娘说笑了,清修之人,怎可……”他还小呢,更何况,他这个样子,她就在他身体里,他如何能说亲?他跟她已经这般亲密,怎么还能再容下别人? 薛瑾有点惭愧:“唉,是我的错了,你要成亲,只怕得等我走了以后了。”她离开这里,要么是完成任务,要么是任务失败。 云逸哼了一声:“多事。” 婚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还是道士,又没正式还俗,不想成亲也很正常。 数月后的某一天,云逸忽然莫名其妙地问薛瑾:“小白,你想有身体吗?” “咦?当然想啊。”整天呆在别人身体里,一点自由都没有。可是,这也得有可能啊。于是,她很严肃地说:“你要是想让我早点离开,那就好好的,既然不想修炼,那就努力做好事啊。” 云逸嗤笑,并不答言,而是继续追问:“你真的想吗?要是,那个身体没有你好看,你也不介意?” 他有点忐忑,村里有个姑娘生了恶疾,刚刚离世。他想,或许有办法,要小白借那姑娘的身体在人间行走。他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如果她想,他愿意一试。 人都是想有自己的身体的吧。他固然想和她更亲近些,但是他更想尊重一下她的意愿。 薛瑾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身体没有你好看?难道你是想杀死一个人?不行,我跟你说,云逸,你不能这么做!” 这孩子可别学坏啊。她想起了秦央,那个固执到变态的小太监。她急急地说:“云逸,你真的不要……” 云逸笑了:“瞎想什么呢?我,我怎会杀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他想了想,索『性』把缘由告诉了她:“那样你就可以站在阳光下,和大家一起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你也可以有一个家。你会有新的父母家人……” “不!”薛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如果有新的身体,那就意味着她会有新的责任和义务,以及新的牵绊。 她不想在这个世上亏欠更多。 “云逸,我就这样陪着你好了。我不要什么身体,就这样,就好。” 云逸只得作罢,心里隐隐有点窃喜。这样也好,也好,只要他不成为她所说的什么男神,她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渐渐长大。一晃四年,他已经成了高大的青年,眉目清朗,温润如玉。 行走在村中,偶尔会有大胆的姑娘向他暗送秋波。他还罢了,薛瑾却笑得直打跌:“云逸,云逸,她看你呢,看你呢!” 也许是看的多了,她对他的容貌免疫。——也是,她就是他,她哪会那么自恋? 这样的理由,云逸可不相信。 第四年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个曾被云逸救过的小狐狸化成一个婷婷袅袅的少女,踏月而来,自荐枕席。云逸羞红了脸,义正辞严拒绝了那只诸事不懂的小狐狸。 小狐狸笑得妩媚:“恩公,奴是报恩啊。”她听姐妹们都说,狐狸一族的身体是天下最魅『惑』的身体,报恩的时候,以身相许是最好的办法。 薛瑾目瞪口呆:“云逸,云逸!”还真有妖怪以身相许来报恩的啊。 云逸只当她着恼了,连忙小心地告诉她:“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会要她的。” 他谁都不要。 好说歹说,他才向小狐狸说明,他是道士,不可与女子有染。他告诉小狐狸,最好不要轻易到俗世来,这个姑娘有点傻,被人骗了,可就不好了。那位自称老朽的胡先生可真不是个负责人的父亲。 女儿修炼不得法,他不管不顾;女儿悄悄下山,向男人自荐枕席,他也不管不顾。 他暗暗叹了口气,还好小白就在他身体里,她不会出事,有他保护她。 小狐狸难掩失望之『色』:“可我欠了你,那怎么办啊?”她想起姐妹的话,悄悄施个法,褪下了娇艳的罗裙。 昏黄的灯光下,狐狸精几乎完美的身体展现无遗。 云逸慌忙了捂上了眼睛,将她的衣衫罩在她身上。他低声告诉薛瑾:“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狐狸精,果真是不晓事。 薛瑾咯咯直笑:“我都看到了,你还说你没看到。”这小道士,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脸正烫得厉害么? 费尽心思,云逸才将这位妖娆的小狐狸送了出去。他板着脸,极为严肃:“你若真感谢我,那么就去深山老林中,潜心修炼。等你成仙的时候,再来感激我好了。” “成仙的时候?”小狐狸眨眨眼睛,“恩公,我听说成仙以后可以点石成金,你是要黄金吗?” 薛瑾在他身体里嚷道:“他要房中术,他要房中术!”她可是记得呢,房中术也是道家修行的内容之一。小道士害羞得紧,不愿意说出来。 云逸不理会薛瑾,而是对小狐狸点了点头:“我不需要黄金,但天下之大,总会有需要的。你成仙之后,努力助人就是了。以身相许之说,切不可再提。” 小狐狸被他的严肃所震慑,终是离去。她再次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不舍之意。 薛瑾连连叹息:“哎呀,哎呀,人家以身相许呢,这怎么就不接受呢?” “闭嘴!”云逸终于忍不住了,“不要以为我没法收拾你!”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8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六) 薛瑾呆了一呆,随即掩嘴而笑:“收拾我?好会说大话,也不知羞。e” 他连她的面貌身体都见不得,如何能收拾得了她? 岂料云逸却促狭地一笑:“是吗?我要去沐浴了?啊呀,我这人不知羞,只怕要吓着你了。” 他说着自去烧水准备,急得薛瑾直顿足。这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明明当年是个很萌的小道士,如今居然也会欺负人了。 因为她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所见到的一切,所以,他每每如厕沐浴更衣之际,她都会羞得躲开。他之前要她回避之时,也尽量漫不经心,免得尴尬。可他近来可是越来越大胆狂放了。莫不是身体里多了一个人,渐渐变态了? 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她,真不是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云逸笑笑,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在一起四年,难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此刻的他正蹲在灶旁往炉子里扔柴禾,火光映得他满脸通红,平白增添了一丝媚『色』。 薛瑾脸颊发烫,咳了一声,也状似平淡地道:“没什么好奇的,我见过的男人多了。” 她隐隐觉得云逸对她似乎有了点不同的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是道士么?不近女『色』啊。方才还义正辞严地拒绝送上门的狐狸美人呢。 她知道他看重她,在乎她,珍视她,但是,这不是因为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么?她暗自打颤,若是他对她有了别的念头,那可得早点掐断。 她生怕最怕欠别人,可偏偏又在不停地亏欠别人。 云逸勃然作『色』,“啪”地一声,将柴禾扔进灶膛,他压抑着怒气:“小白,这种玩笑不要再开。” 纵然她以前真的以这种形态生活了许久,在他之前也曾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那也不必再提。 他在乎她,希望她也一样。 水已经沸腾了,咕嘟嘟作响。云逸仿佛没有看见,仍然固执地往灶膛添柴。 薛瑾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水沸了呢。”顿了一顿,她又说道:“云逸,你该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不是这样……” 不是像个普通人一般,甘于平淡。他原本的梦想可是成仙啊,像他那个师祖那般白日飞升。 他终是放弃了他的梦想。 她想了一想,声音极轻:“我最讨厌的就是胸无大志,碌碌无为的男人。” 其实,这话也不错,谁会喜欢不求上进的人?但是对于云逸,她真的不讨厌。她现在在乎他,自然不会讨厌他;等她离开了,不在乎他了,那她更不会讨厌他了。 云逸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抖,“唔”了一声。 薛瑾却能感觉到他握紧了拳头。两个人同一具身体,就这点不好。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她觉得自己愈发可恨了,竟会用这样的话来刺激他。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云逸要沐浴了,薛瑾慌忙闭上了眼睛,可是耳朵还能听见倒水的声音。平常还好,今天不知怎地,就有点想入非非。 “云逸,你也闭上眼睛!” 如果他不睁眼,就算她不小心忘记闭眼,也不会看到什么。 不,她不会不小心的。 云逸解衣带的动作微微一顿,慢吞吞地道:“你自己闭上就好了,我闭上眼睛不方便。”他耳垂通红,心里暗暗琢磨着,她要是愿意有具身体就好了。 薛瑾羞不能抑,自我催眠,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好了……可恶,明明以前都是他自己闭上眼睛的! 他这次很不老实,大大方方,权当没有她的存在。他说:“你早晚要习惯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闭着眼睛。”反正她会一直在他身边,难道真要永远别扭? 可恶,八项注意里还有一条洗澡避女人呢!什么一辈子?他如果成了男神,她会离开的。他如果失去成为男神的可能,她同样会离开好不好? 一辈子,他的一辈子那么长;她的一辈子却不知所谓…… 待一切收拾妥当,薛瑾继续劝他奋发,劝他向成为男神的目标迈进。她也想明白了,她尽到义务即可,余下的要看她自己。 人总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向安静的云仓山上竟挂起了白幡,原来是云逸的师傅病逝了。他年纪不算很大,修道之人注重养生之法,理应延年益寿,可惜他服错了丹『药』,竟撒手人寰。 老道长在云仓山一带声望颇高,不少百姓感念其恩德,为他送葬。 薛瑾心说,其实,要成男神也未必需要修仙练道。待人热忱,一心一意助人,急人之所急需认知所需,像老道长这样的,生时受人敬仰,死后被人怀念,不一样是男神吗? 这许多年来,她一直纠结于让人物目标功成名就,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也不能说不对,不过,如果能做真实的、更精彩的自己,难道不是更好吗? 是她狭隘了。 她突然觉得云逸是否修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一直助人哪怕是不能成仙,也不会失去成为男神的可能。 ——那是每分每秒,都活在成为男神的路上啊。 即便是任务失败了,于他无损,对她而言,也就无所谓了。 云逸心中大恸,哭了一场,也病了一场。 他躺在床上,诸事不理。还是薛瑾暂时控制了他的身体,寻医问『药』,百般劝解,为他纾解苦闷。 “唉,你别难过啦,人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师傅会离开他,其实,她也会离开他的,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这个道理,他该明白的。他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云逸早被逐出门墙,连亲自祭拜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在山脚下遥祭师傅,聊表心意。 在薛瑾的各种劝说之下,他表面上像是已经看开了。可是,薛瑾明白,要让他真正走出师傅过世的伤痛,只怕还要一段时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云逸的师傅待他不薄,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被遗弃了一次,又被遗弃了第二次。 云逸在山脚下搭了草庐,为师傅守孝。虽说修道之人看透生死,可这点似乎在云逸身上没得到体现。 他固执地守着世俗的礼法,直到孝满,他才对薛瑾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他不是打算在云仓山脚下的村子里定居么? “去哪里都可以,师傅说道在心中。我如今已是真正的男人了,我不能局限于在这个小村落。村里人有困难的话,自有山上的师兄弟们相助,我其实是个多余的存在。既是如此,我何不去别的地方呢?” 云逸想的明白,天下很大,他所见过的却只有一个云仓山。 他想让她借着他的眼睛游遍大川明水,他想让她利用他的手,帮助天下该帮助的人。他看到的,都应该是她也看到的。 人的一生很短暂,他想给他们的记忆添一点『色』彩。 修行,修行,修的可不就是行么? 至于她对他的观感?考虑这些有必要么?她就在他的身体里,跟他灵魂交融,是别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的亲密。不是执子之手,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幸或不幸,已经不重要了。 薛瑾支持他的决定,她生怕他留在云仓山,会触景生情,会一直闷闷不乐。多出去走走也好,踏遍青山,是她曾经的梦啊。 辞别众人,他们踏上了去远方的路。他们的足迹,到达过浩瀚的大漠,劝得大漠中的强盗金盆洗手,从此远离沙漠,做正经生意。他们也曾到过荒蛮的南疆,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促进当地农业的发展。在海边,他们曾救下遇上风浪的海船…… 云逸的法术在一次次帮助别人中渐渐提升,明明他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少了,但事实上却是他的修为进益愈发明显了。 世事就是如此,当你充满希望甚至是渴望时,老天对你不屑一顾,还你以失望甚至是绝望。可当你真的不抱希望时,他却会神来一笔,给你大大的希望。 一次,云逸指点山水的时候,薛瑾忽然来了一句:“云逸,云逸,要不,你把你看到的景『色』记下来呗!” 就当是写旅游日记了,弥补不能写到此一游的遗憾。 青山连绵,沉稳寂静。 云逸心中一动,拊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她的提议。只要不是非常无礼,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还好此刻四周无人,不然旁人看到他自言自语,定然要以为他是个疯子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来一趟,总得记下些什么。 云逸颇通文墨,以写实的手法记录下他所看到的山水景物风俗人情。薛瑾时不时地会提出点自己的意见,好想也参与一次啊。 ——她好歹也是历经好几个世界的人,自认为眼光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79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七) 一路走来,他们见识了许多的风景与人情。biqi.me旅游本就是一件让人轻松愉快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密不可分的游伴。 与其说是游客,不如说是游侠。行侠仗义,降妖伏魔。云逸是个善良的道士,对那些不曾伤人的妖怪手下留情。但他并非一个善恶不分的愚善之人,过度的善良是迂腐,这个道理他明白。 思索了一下,他索『性』将所见所闻也记录了下来。包括,如何简单捉妖,如何分辨人妖不同。 薛瑾很奇怪:“你就不怕普通老百姓把妖怪都杀完了?”他不是挺爱保护妖怪的吗?他难道不害怕凡人掌握了捉妖的本事,从此将妖怪杀的片甲不留? 作为一个人类,或者说曾经的人类,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云逸却笑了,普通老百姓要杀妖怪,谈何容易?他这么做,无非是希望凡人可以少受些伤害罢了。若是妖怪真的不敌人类,大可以回到妖怪聚居的场所,何必要到人间来呢? 这样,就更好了。 在要翻过一座大山之际,他们遇上了一位故人。确切的说,是云逸的故人。 那是一个很清俊的男人,唇红齿白。在得知他是云逸曾经私自放走的兔妖之后,薛瑾的思绪就不可抑制地跑到了兔爷,兔郎君身上。 也不能怪她想象力丰富,这个兔妖真的比许多女人都要美貌,和,风情。兔妖先生,你这般搔首弄姿是为哪般?在小道士的记忆里,兔妖很正常的啊,长得是文弱,但不是智弱啊、 兔妖的眼睛不住地往云逸脸上瞟。不知道云逸心中作何反应,薛瑾可是切切实实接收到了他的媚眼。 我去,这兔子不会是看上小道士了吧?可是,兔妖兄,抛媚眼也是讲究技术的,您老这哪是秋波啊,分明是白眼啊。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数年,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好男风。大户人家养个娈童,也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以她的三观难以接受,但是云逸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却没有立场多加干涉,况且,她无聊的很,不怀好意,很想看看笑话。 兔妖的眼睛都快抽筋儿了,云逸只是按了按额头,婉拒了兔妖邀请他小坐的好意。 云逸说的明白:“我当初放你,不过是一时手快,并没有别的心思,所以,你不必……” 你不必把自己搭上,道爷我对你的兔子肉没兴趣。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我看都不看一眼,你一只雄兔妖,就入了我的眼了么?→_→ 薛瑾在他身体里叫嚣:“收了他,收了他!前有狐狸后有兔,干脆把你救过的妖怪都收了,建立一个大后宫!后宫里男女都有,这才魅力无限啊。” 那样的话,就是男女通杀,绝对男神不解释。啊啊,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啊。 云逸按按额头,心说:“再胡闹,小心我给你找一具身体,然后收了你。” 薛瑾连忙噤声。好可怕的样子,给一具身体,再收了她,哼。那也得看她是否愿意啊。 兔妖的声音妖妖调调:“恩公到了我的地方,怎么能不到家中一坐?”他这话说得极不自然,仿佛是捏着嗓子,尖利地说出来的,配上他玫瑰红的眼睛,竟然有种异样的风情。 薛瑾情不自禁叹道:“好漂亮的眼睛。”这样深邃的玫瑰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怪,果真与凡人不同。 云逸眉头一跳,他对这个兔妖没什么好感,当初放掉他,只是因为他不曾伤人。可是,现在看来,这兔妖真的挺不招人喜欢的。 小道士立时冷了脸:“我不想去。” 兔妖的声音越发柔媚,似乎都能滴出水来。他先时倒还守礼,后来干脆言语之间肆无忌惮起来。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其实,云逸如果能离开这里,也好些。只是云逸却告诉薛瑾,一别多年,这兔妖的道行似乎提高了不少。云逸未必是他的对手。 薛瑾就想起那个时不时说着要来一发的高海了。若是这兔妖也直接这样开口,也不知云逸如何应对。打不过的话,会屈从么? 莫名有点期待怎么办?薛瑾捂脸,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云逸才跟她更亲密的好不好?不能站错队啊!胳膊肘绝对要朝里拐! 云逸还不清楚她的想法,他忽然低声对薛瑾说道:“我把身体让给你,我给你自由,你知道该怎么做。” 薛瑾一怔,很快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毕竟和云逸共用身体许久,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云逸这是教她甩脱这个兔妖啊!至于方法吗,她大概可以不计手段。 她笑得甚是灿烂:“啊呀,几年不见,你都长这样大了,去你家做客也不是不好啊。” 想了一想,她又伸手做出要拉兔妖的动作来:“大家亲热一下嘛!” 她语调温柔,满面含笑,走起路来,婷婷袅袅,比之女气的兔妖不遑多让。→_→ 为什么要跟男妖比?她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 兔妖仿似受到了惊吓,不由得就后退了两步:“你,你别过来!恩公你……”他神『色』大变,怎么恩公就像是个女子一般? 他上前一步,语含关切:“你,你可是生了什么病?你们倒是不是最会修仙练道吗?你怎么还生了病?” 薛瑾微怒,怎么就是生病了?没看出换芯子了啊!╭(╯^╰)╮ 算了,不跟一只非人类计较。 她弯了弯眉『毛』,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哪有生病啊?人家一直这样啦。讨厌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人家,人家是女孩子啦。” 眨了眨眼睛,她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其实,你也知道的,对不对?你有一双玫瑰『色』的眼睛,那么的热情和可爱,你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对不对?” 云逸声音本就平和,此刻她故意放柔了声调,捏着嗓子,真有些雌雄莫辩。 兔妖脸『色』忽变:“你!”怎么会是女孩子,明明是个健壮的男子啊。不,不,他得好好想想。 “本来就是女的啊,你也知道,世人多瞧不起道姑,人家才想着女扮男装。如果,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我,我也……”薛瑾暗自得意,既然这是个断袖,那肯定对女人没兴趣了。她就说嘛,她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处的。“你也知道,一个女人独自行走,也是一件『逼』不得已的事情。” 刷好感度什么的,太高端了,她或许学不会。但是让对方讨厌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 云逸呕得慌,她居然用他的身体做这样的神情动作,真不嫌丢人!还好,还好,此地除了他们没旁人看见。他忍不住提醒她:“见好就收,别太出格。” 薛瑾不理会他,她眉飞『色』舞,拉了拉兔妖的衣袖:“兔哥哥,你说好不好?”如此重口味,少年,你可承受得了? 兔妖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他连连后退,脸『色』异常难看。他攥紧了拳头,想了又想,歪歪脑袋,沉声说道:“也好。” 他这话说的就跟要艰难赴死似的,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什么?”薛瑾愣了神,都说了是女的了,兔妖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人家是女孩子啊。” 妖怪都流行以身相许,不问男女吗? 兔妖咬了咬牙:“我是男子,你是女子,岂不更合适?” 修行讲究因果,他欠下了这个小道士,必须要还的。若要报恩,试问还有什么比以身相许更划算更快的? 小道士若是男子,他做足了思想准备,也就勉强接受了。当他变成了女人,难道他还有逃跑的道理? 薛瑾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我想起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兔哥哥,我们来日再约啊!” 云逸更直接:“不要废话了,我们走吧。这兔妖明明目光清明,却不知为何如此『淫』.邪!”小白也真是的,还兔哥哥兔哥哥的叫,真是酸倒牙了!→_→ 兔妖哪里肯让他走?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他欠下因果的人。这种事情,眼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要是放走了他,到哪年哪月才能找着啊!他可是打算飞升的,月中的玉兔那可是他的奋斗目标,岂能因为一件小事就此放弃? 他心说自己讲的这么明白,对方一定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不然怎会巴巴地讲出自己的女儿身份?只不过,小道士若是男子,这容貌倒颇为清俊;若真是姑娘,那长得可够寒碜的。他都不嫌弃了,这个粗笨的道姑还敢嫌弃兔爷他不成? 做足了思想准备,兔妖将心一横,眼睛一闭:“既然急着走,那咱就不回家了!荒郊野外,灵气充沛,天时地利人和,才是正道。在此阴阳和合,行双修之道,方是提升修为的好办法啊。” 我都闭着眼让你蹂.躏了,你可得给我争口气。╭(╯^╰)╮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0章 男神善良小道士(完) 我去,阴阳和合?双修?这么不纯洁的话,她居然都听懂了!嘤嘤嘤,果然是越来越坏了啊。 云逸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肖想她还肖想他!简直是不能容忍! 兔妖刚一闭上眼睛,云逸就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他随手往那只红眼睛兔子身上扔了一个禁制,逃之夭夭了。 他生怕兔子追过来,特意隐匿了周身的气息。直到跑出很远,确定兔妖追赶不上,他才停下飞奔,抽出时间来收拾小白。 “胆肥了,是吧?谁允许你用我的身体做那样的动作的?”居然还拉了兔妖的衣袖,还嗲嗲地叫他兔哥哥!╭(╯^╰)╮,她都没有这样对待他过! 薛瑾只装无辜:“你说的,我有绝对的自由啊。” “你!”云逸甩了甩袖子,“你准备好,我要沐浴更衣!”不冲个冷水澡,就压不下这浑身的火气! 薛瑾耸了耸肩,那就洗呗,荒山野岭的,你都不怕再碰上什么豺狼虎豹,她怕什么?用这一招『逼』她就范,小道士你可以再幼稚一些么?→_→ 被云逸扔了一个禁制,在荒山站了一夜的红眼兔子,这下真的松了一口气。救他一次,困他一次,冥冥之中,也算是回抱得差不多了。不用牺牲『色』相,就可以还了因果,真是太幸福了! 红眼睛兔妖兴致极好,也不管身上的『露』水,颠颠地就回了自己的老窝。从此,他安心修行,还真的修成了正果。 只是那时,那个不知『性』别的小道士,已经不在了。 而那厢,云逸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有美相伴——呃,算了,也不知她的丑俊,不过他也不在乎。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薛瑾常常觉得云逸离男神只差一点点,只要再好上一点点,他就可以成为男神;她就能够完成任务。 可是,却总是差那一点。 他在每一个地方都不会逗留太久,至少不会久到让大家都知晓他。他总会在帮助了一些人之后,悄然离去,不在任何一个地方久居。 也就是说,他不是没有成为男神的可能,可他偏偏还不是男神。这样一来,薛瑾不会立马离开,也不会因为任务失败受到惩罚。 有时薛瑾就想,或许,他是知道什么的。或者,是他猜到了什么。他是道士,大概会一些推演之法吧。可后来,他什么都不说,仿佛从来不会有分别,仿佛他们应该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样,也好。 薛瑾的确很想回到现代,但时间久了,她已经有几分记不起家的模样了。她只记得,家很温暖,很温暖。 云逸说,她是他的家。那么,就尽可能的,叫云逸多拥有家一会儿吧。而她自己,在不同的世界漂泊,总有一天是会回到家里的吧。 我心安处即为家。可惜,她做不到。 所以说,这样也好啊。很好很好。 云逸很精明,既不愿意她离开,也不想她受苦。他是隐隐猜到的,若他一直甘于平凡,她会受到惩罚。——或许,她那次说的话,就是那个意思。 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很想可以看看她,抱抱她。他们在同一具身体里,却无法相拥。 他曾经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她,要她自己画出自己的容貌。可惜她的绘画技术太差,画出来的效果让他不愿承认是用他的手画出来的。 薛瑾很委屈:“挺像的啊,一个鼻子两只眼的……”过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每次照镜子,都会看见一张不同的脸,她能画出个大概,已经很不错了。 云逸倒也没多责怪,只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不到就算了。就当是一种奇特的经历吧。 薛瑾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心说:“要不,我给你画一个我儿子的样子?”她隐约还记得葳蕤的模样。他的眉梢有颗痣,据说是大富大贵的征兆。 当然,这话也只是想想罢了。云逸大概是不想听到她过去的事的吧?他似乎更希望她生来就伴在他身边,一直伴在他身边。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 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延迟分别的那一天。 数十年来,云逸用双脚丈量着土地,用笔墨记载着旅途。行侠仗义,济世安民,每一个男神该做的事情,他全都做了。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可是渐渐地开始有人用“侠道”来称呼他。他的真实明星却慢慢无人关心了。 薛瑾暗自发笑:“侠道?跟侠盗差不多呢。” 云逸笑不出来,他名声越想,他怕她离开得越早。 在薛瑾的执意要求下,云逸收了一个徒弟,名唤阿筱,是个很机灵的男孩子。一路叽叽咕咕,话很多,也很依赖云逸。 分别的时机来得毫无征兆,当薛瑾透过云逸的眼睛看到他曾经救助过的人为他所建造的长生祠时,她竟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宿主僵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分别来得太快,教她措手不及。或者早该想到的,云逸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无论任何时刻,老百姓的嘴都是很有效的传播工具。这样一个善良高洁的男子成为男神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防,是防不住的。 薛瑾心里有些酸楚,有些不舍。原来,又到了离别的时候啊。她以为,他精于算计,她会陪他到他生命的终点呢。 这样,也好。 生离总比死别好受一些。 云逸正在跟阿筱说话。这个时候小白一向都很安静,不会打扰他。然而,他却听到了他隐隐带着颤抖的声音:“云逸,我,我要走啦……”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试图冲淡离别的悲伤。 “你说什么?”云逸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竟说出了口。 阿筱愣了愣:“师父?” 云逸固执地问她:“你骗我,对不对?我没有成为你说的男神啊,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他预计的明明不是这个时候。 他打算着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努力成为她所说的男神。那样,她不用面对他的死亡,他也可以坦然地跟她分离。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他什么都没准备好,她怎么可以离开! 薛瑾心底涌上愧疚,很抱歉,这件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换句话说,她其实不必抱歉的,她并没有欠他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说陪伴一个人之后离开也算是伤害的话,那么她的确伤害了他。 反复做心里建设,也无法消去她的愧疚感。她低垂着头,明知道他无法看见,却还是抹去了眼角的泪。 “云逸,对不起,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正如我无法控制地来到你身体里一样,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时间很短,她不能浪费。 道别的话,她预先练习过无数次,也在别人身上试验过好几次。可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云逸,对不起啦,真的很对不起你。还好你有阿筱作伴,你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尊重你,爱护你……” “那你呢?”云逸打断了她的话,“你呢?你不会陪着我,是吗?” 薛瑾一怔,数十年的岁月中的记忆碎片在一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这是第一次陪伴一个人度过这么长的岁月。 这许多年来的相扶相持相濡以沫,不是简简单单的陪伴就能形容的。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她只能说了一句:“云逸,我会很想你。” 和她怀念之前那些人一样,会很想很想他。但也仅此而已,她没有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她不能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逗留。 这是她的无奈,也是她的悲哀。 云逸已经不是初见时的那个『毛』头小子,他蓄起了须,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这一路走来,是她陪着他。而她,也终将远去。 “这就够了。”他相信他的演技,他目光澄澈,信誓旦旦,“这就够了,小白,够了,真的够了……” 似乎是怕她不相信,他又紧接补充道:“你能陪我这么久,已经够了……” 薛瑾正要说句什么,就听到系统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尊敬的宿主,恭喜您顺利离开。】 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男神善良小道士完】 云逸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却没听到她的回应。 “小白?小白?” 依然毫无回应。 他犹不相信,出声唤道:“小白?” 阿筱拉了拉他的衣袖:“师父,你在说什么?” 云逸摇了摇头。 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真的离开了啊……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1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一)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张描金雕花软榻上。ebook.jiangcao.com她甫一睁眼,就看到了淡青『色』的帐子。她明白,这是下一个任务世界了。 努力压下上一次分别带来的感伤,她要打起精神努力去完成新的任务。 还是不要牵涉进感情好了,或者,尽可能的伪装成原主。 那么,分别也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她直起身子,帐子外就有少女清脆的声音:“郡主,您醒了?” 不清楚原主的『性』子,不过郡主么?薛瑾挑了挑眉,这身份倒也高贵。她嗯了一声,掀被下床。 早有侍女帮她穿好了衣服。 房间亮堂堂的,薛瑾眉心微动,难道原主是在午休?这习惯倒不错。 端坐在梳妆台前,巧手的侍女上前帮她绾发。不轻不重,她只觉得头顶酥酥麻麻,让人昏昏欲睡。 无意间瞥了一眼未盖镜袱的菱花镜,镜中人教她不由得身子一僵,一根头发被拽了下来。她吸了口冷气。 “郡主?”侍女笑笑,“郡主想什么呢?” 薛瑾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镜子中的人并不年轻。 虽然保养得宜,但很明显不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镜中人甚是美貌,不同于杜蘅的温婉秀丽,而是一种张扬明媚的美丽。 她还从未见过生的如此美貌的人,连上个世界成功化形的狐狸精都不及镜中人。 薛瑾自嘲地笑笑,美貌也罢,丑陋也罢,都是原身的,跟她薛瑾关系不大。她借了原主的身子,无论如何都得对她说声谢谢。 这般对着原主的容貌品评,很不应该。 宫装高髻,薛瑾暗叹,只怕任务目标并不简单啊。 在侍女的陪伴下,薛瑾走出了房间。 阳光暖洋洋的,院子里有开的正艳的海棠花,鲜艳美丽。 素衣乌发的少年面无表情端坐在石桌边,手里捧着一卷书,静静发呆。 薛瑾努力忽略心头的悸动,那个少年,为什么会让她心疼?是任务目标么?她放缓脚步,悄悄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些许阳光。 少年并不看她,他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阿嬷?” 薛瑾愣住了,她走得近些时,才注意到他的手指是在抚『摸』书上的字迹。少年手中的书与寻常的不同,纸质极厚,字迹也是微凸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了心头:这个孩子,他看不见。 她的五指倏尔握紧,心里也闷闷的。这个少年生的很好看啊,唇红齿白,肌肤细腻,一双眼睛黝黑发亮。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应该不会是个盲人吧? 薛瑾身后的侍女早福了一福:“殿下!” 这清脆的声音让薛瑾心生恍惚,原来他也是皇室中人! 少年站起身来,对着薛瑾欠了欠身:“阿嬷。” 薛瑾只是嗯了一声。大概,他就是任务目标么?她仔细打量着他,他的眉梢竟然也有一颗痣。薛瑾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努力去忽视心头的异样,故作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任务目标出现。】 伴随着冰冷而熟悉的提示音,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原身的记忆。 当她将这些记忆完全接收,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这个少年,名叫葳蕤。 他是太子。 他是瞎子。 他生来六指。 他刚一出生,母亲就过世。 他的父亲叫宁旭,母亲叫杜蘅。 …… 他是,她的葳蕤。 是她怀胎五月生下来的那个孩子。 薛瑾一直以为这些世界,她完成任务之后,就不会再去。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她还有再次见到葳蕤的那一天。她没想过她会回来。 她的葳蕤,怎么可以是个盲人呢?他刚出生的时候,她还看过他。软软的,小小的,怎么会是个残废? 不是说好了,葳蕤葳蕤,是可以健康茁壮的吗? 他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 薛瑾心疼地看着他。作为一个储君,生来残疾,他要承受的苦难,是她所难以想象的。葳蕤已经十四岁了,这十四年来,他都经历了什么?没有母亲在身边,也不知他是否会难过。 她伸臂抱住了他:“葳蕤,葳蕤……” 妈妈在这里呢,妈妈在这里…… 湿热的泪落在少年的颈窝,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葳蕤有些奇怪,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知道他从未谋面的母后,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养大的。 所以,他唤她阿嬷。 听说这个女人是个传奇,坚毅睿智,无所不能,所以才会教出他的母后那样的奇女子。可惜,她就在他面前,他却无法一见。 他没想到,上午还冷静自持的她,下午居然会抱着他痛哭。阿嬷是看见他,想起了母后么? 不止是葳蕤怔住了,薛瑾身后的侍女也怔住了:“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薛瑾身子一僵,慢慢地松开了怀抱,擦干眼泪:“我,我……”她该怎么回答?说葳蕤是她的孩子?可葳蕤是她孩子吗?所有人都知道葳蕤的母亲,先皇后姓杜。 她不过是异世的一缕幽魂,占过先皇后的身子,现在又占了千金郡主的身子么? 她不能这么说。 “阿嬷是想母后了么?”少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黝黑的眼珠像黑曜石一般。不知道的人,看不出他有眼疾。 薛瑾顺着他的话答道:“是的,我想你母后了。”她固执地握住少年的手,要他坐下,而她自己则站在他身后。 “你们先退下吧。”薛瑾迫切地支开侍女,她想问问葳蕤,这些年,他过得可好? 原主是异姓王之女,身份贵重,因为心上人早逝而终身未嫁,隐居在此,不问世事。这次她同意将葳蕤安排在她的地盘,不过是因为杜蘅罢了。 先皇后杜蘅少年时期被原主亲自教养,情同母女。如今她的儿子是个残废,原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皇宫里不是养不了一个患有眼疾的孩子,可偏偏那个孩子是太子,是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的孩子。 皇帝宁旭对妻子情深意重,皇后过世后,他并不曾充实后宫。这十四年来,他亲自教养杜皇后留下的三个孩子。 他是个很负责的父亲,只可惜他的儿子不但六指,还有眼疾。 天下人不会接受一个盲人做皇帝。哪怕这个盲人照样能文能武。 太子的眼疾瞒不了多久,朝中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对储君之事指手画脚。反正,皇帝还年轻,不满四十,充盈后宫的,再生出来几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先皇后已经故去十四年了,这世上没有丈夫为妻子守节这一说。何况,即便是为了天下,皇上也该再立后的。 当然,也有宁氏宗族的人,谋划着或许皇帝可以在宁氏选一个男孩儿,立为储君。 京城的水很深,十五年前的事情竟然再次发生。有人将黑手伸向了葳蕤。 宁旭无奈,只得将葳蕤送到了千金郡主这里。她是杜蘅最亲近的人,她这里相当于葳蕤的外家。何况,以原主的本事,只怕没有人能伤害到葳蕤。 薛瑾坐在葳蕤身旁,在原主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宁旭给她写的信她还记得,言辞恳切,托她好好照顾葳蕤。 宁旭在信中说的很隐晦,但也隐约表示出了想要废掉宁旭,改立葱茏为太女的意愿。 薛瑾『揉』『揉』脑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如果宁旭在她面前,她真想抽他两巴掌!把葳蕤牵扯进来还不够,还要带上葱茏! 葱茏十九岁了,她的驸马是大将军的独子。葱茏婚后并未出宫建府,她被父皇留在宫中,亲自教导。 薛瑾都能想象宁旭眉头紧蹙的样子。说来也怪,她在别的世界待了不少年,明明这个世界的事情都忘记了不少了,可是现在那些丢失的记忆全都涌入了她的脑海。 “阿嬷?”或许是沉默得太久了,眼前这个人又是可以信赖的人,葳蕤不由得出声询问。 “啊?”薛瑾愣了愣,话说阿嬷这称呼和『奶』『奶』差不多吧?果然这次已经这么老了吗?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 能再次见到葳蕤,她很开心。她笑了笑:“葳蕤啊,你,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她说起来却异常艰难。她心里也明白,怎么可能会好呢?他不怨天尤人,就已经很难得了。问题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这样的话,他听了很伤心吧? “葳蕤,我的意思是……”不知道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葳蕤却笑了,十四五岁的少年笑起来光风霁月,眉目清朗:“谢阿嬷挂念,过得很好。” “嗯。”薛瑾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却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 葳蕤低下头,手指在字迹上描摹。他的书籍都是特制的,专门为他制的。 薛瑾的心似乎被什么给揪了起来,吊在半空中,很不好受。她迟疑着,问道:“你的姐姐和妹妹好不好?”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2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二) 葳蕤眉宇含笑:“很好,听说长姊怀了身孕,若是真的,父皇想必会很开心。biqi.me” 薛瑾点了点头,有些恍惚,当年的葱茏还只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现在就要做母亲了啊。她想了想蓁蓁,那个眉心有颗痣的女孩子。 葳蕤和蓁蓁是双生兄妹,他们的模样,想必很相似吧?她隐约记起来,他们出生那一天,宁旭抱着蓁蓁让她看了很久,却只让她见了葳蕤一眼。 大约那个时候,宁旭就知道了吧。 薛瑾盯着葳蕤,她想为他做点什么,无关于任务,只因为他是葳蕤。 她半蹲下.身,手拂过葳蕤的眼睛,指尖落在他的眉梢。她说:“葳蕤,我在。” 葳蕤贵为皇嗣,宫中能人众多。蔺先生也在世,如果蔺先生也治不好他的眼睛,那就说明他的视力是真的无法恢复了。 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不曾看到过这个世界。 记得云逸的记忆里有种种修炼之法。他曾说过一些先天残疾的人也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得到一些被上天给剥夺了的权利。未必能全部收回,但是总归是有点作用的。 她贪求的不多,只希望葳蕤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法子在这个世界是否管用。 原主学识渊博,在原主的记忆里,不乏教人听声辨位的法子,学会了也收益无穷,可惜,那都不能代替眼睛。 葳蕤不大明白,这位阿嬷对待自己的态度。父亲说,她是母后的亲人,十分可信。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怪怪的呢? 她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睛,让他的心微微一颤,感觉就像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他想起她方才的那个拥抱,温暖,干净。 海棠花开得正艳,蓝天白云,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色』彩,可惜,她的葳蕤看不到。 她明明知道,这世上除了眼睛能看到的,还有很多是可以听到,可以感觉到的。可是,她固执地只能想到葳蕤,他的生命缺少『色』彩。 有这么一刻,她真想剜了自己的眼睛给他替换。 她的葳蕤,才只有十四岁。如果他视力正常,他可以登上那个最荣耀的位置,他可以看遍世间风景,他可以拥有正常人拥有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是否在乎,可是她很在乎。她在乎葳蕤的不健康,不完美。真奇怪,明明她跟他的缘分只有五个月而已,她却傻傻地想要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阳光暖暖的,她理了理思绪:“葳蕤,我教你一套功法好不好?” 葳蕤不疑有他,连忙站起,朝着她躬身行礼:“多谢阿嬷。”千金郡主文武双全不是秘密。 薛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而坚定地道:“你坐下。”她将葳蕤再次按到凳子上,才缓缓开口:“这套功法,难度很大。你已经十四岁了,不知道你是否吃的了苦。”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心中不无担忧,到底是皇家子嗣,又有眼疾,想必是娇生惯养的很。原主记忆里,宁旭信中就能看出他对儿子的爱。她生怕葳蕤不是能吃苦的人。 葳蕤扬起了脸,阳光洒在他脸上,白皙的脸庞显得尤为透亮:“葳蕤不怕吃苦。” 少年的容貌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是个倾城倾国的主儿。 薛瑾笑了,她将云逸那套功法细细讲解给他听。 这套功法并不能让他恢复视力,只会教他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到周遭事物罢了。依靠的是精神力,也不知在这个世界是否通行。 葳蕤身为皇嗣,虽然目不能视,该懂得的却一点都不少。宁旭命人将书籍刻在板上,教他读书写字。因为眼睛的缘故,他心里自傲得紧,他从来不劳烦别人讲第二遍。他本就是聪敏之人,后来,竟渐渐养成了入耳不忘的本事。 所以,当薛瑾将那复杂的功法讲完一遍问他记住了多少时,葳蕤眉目平静:“谢谢阿嬷,差不多了。” 差,差不多? 薛瑾愣了愣,随即想起女官公孙静说过,杜蘅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怕她的儿子也学到了她这一本领。薛瑾的心头有些异样,说到底,葳蕤是杜蘅的孩子,不是她的。 “嗯,那我再讲一遍。” 这一次,她讲的很细致。此刻她无比感谢上个世界,她没有实体,只能留在云逸的身体里,分享他的记忆。 不管成果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葳蕤越听越惊,手心竟有薄汗渗出:“阿嬷,这,这似乎……” 听说这世上多奇人异士,蔺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葳蕤以前只知道阿嬷聪慧,却不料她也是异人、 薛瑾心里也忐忑,面上却甚是自然:“你且练着,看看效果如何。” 如果有用,那自然好。如果无用,那也没什么损失。 葳蕤已经十四岁了,她错过了他十四年。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比如,亲手为他做些饭菜,给他缝补衣衫…… 她知道她笨手笨脚,可她真的很想为他做些事。 天还未黑,她就唤来侍女陪着他,而她自己则去了厨房。 原主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女工针黹俱佳,厨艺也是一绝。而薛瑾自己只能算是正常。 当她花费了好久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满含期待地教葳蕤品尝时,却听他礼貌地说道:“阿嬷,先生有言,过午不食。” “哐当”一声,薛瑾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儿子,你以为妈妈做这些真的很容易啊!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扣在了桌上,嘴里却说道:“没事,没事……”这时,天都黑了,他下午用过糕点了。不饿也很正常啊。 她一面安慰自己,却一面红了眼眶。她心里闷闷的,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不知道他这十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他。 葳蕤身子一僵,明显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他眼睛瞎了,心可没有瞎。阿嬷怎么了? 笑了一笑,葳蕤凭着方才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落座,笑道:“不过,既然是阿嬷辛苦做出来的,葳蕤怎敢推辞?” 目盲的人嗅觉和听觉异常灵敏。从淡淡的饭菜的味道,他已经断定出来,这些菜跟平日里的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隔着小小的餐桌,葳蕤能嗅到她身上浅浅的烟火气息。他心中敞亮,却有一丝不解,阿嬷为何突然看重他? 那套功法,只怕连见识广博的蔺先生都没听说过,想来是密不外传的本事。阿嬷竟然毫无芥蒂地就教给了他。大概,真的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 想到母亲,他心底一片柔软。是的,他没见过母亲,可他相信,他的母后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他不止一次听宫中老人说过,先皇后曾经死去重生,她在生死线上挣扎后活过来,只为了生下他们兄妹。 看着葳蕤行动自若地夹菜,薛瑾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也不吃饭,就托着腮眼巴巴地瞅着葳蕤。 先时她还担心他看不到而出丑,那样的话,他肯定很难过。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葳蕤速度虽慢,但是仔细妥帖,还真不像是有眼疾的人。 薛瑾盯着他的手,他和他父亲一样,也是左撇子。 大概是她盯得久了,葳蕤渐渐地难以承受她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问:“阿嬷不饿吗?” 薛瑾摇了摇头,继而想起他看不到,连忙说道:“不饿。” 她想起一句老话,喝水也管饱。她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她看着葳蕤,不吃饭也不觉得饥饿。 葳蕤并没有吃下多少,他很快就止了箸,起身致谢:“多谢阿嬷赐饭。” 一桌子的菜肴,他只用了一点。薛瑾心里难免有点失落,更失落的是葳蕤待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她摆了摆手,想着原主的语气动作,沉声说道:“不必。你既然在我这里,照顾你是应该的。” 葳蕤神情微怔,眼中有隐忍一闪而过。最终,他却只是欠了欠身:“葳蕤告退。” 无需侍女搀扶,他缓慢地走了出去。 薛瑾呆了片刻,追了出去。 夜晚的天幕星光点点,可惜葳蕤看不到。 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葳蕤的背影。 十四岁的少年虽然瘦弱,却和她一般高了。再过几年,她都要仰视他了。也不知她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不帮他成男神,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唾弃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她已然占了原主的身体,不想着快速交给原主,竟然还打算长期霸占!更何况,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心思,让葳蕤平庸无为呢? 葳蕤,他本该是天际翱翔的鹰,生而有眼疾,已然是不幸。她的任务就是助他成神,于公于私,她都该倾尽全力帮助他才是。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3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三) 打定主意后的薛瑾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他。原主记忆里的各种武术功法策略典籍,她熬夜默写。 除却原主的,还有她之前在别的世界学会的本事,一点一点都想教给他。葳蕤应该是天下最聪慧的孩子,即便是身有残疾,他也是骄傲的,是完美的。 宁旭给原主的信中提到葳蕤沉默寡言,『性』子内向;跟她亲眼所见的并不相同。宁旭说他是忧郁的,是哀伤的。而她心中的葳蕤不该是这样的。 她愿意教,也不知道葳蕤是否愿学。 侍女站在她身后,为她研墨,等到她倦得趴在安上睡着。侍女才大着胆子上前,从她身下抽出了她所写的事物。 匆匆忙忙瞥了一眼,侍女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这字迹倒也工整,只是怎么不大像是郡主的字呢? 她跟在郡主身边多年,郡主的字苍劲有力,自成风骨,可不像眼前的这般软弱无力。郡主常说,字如其人,郡主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写出这种软绵绵的字来? 不过,也难说,或许郡主心中慌『乱』,不曾注意字迹也是有的。 悄悄唤醒郡主,将她扶到榻上去。侍女叹了口气,郡主对先皇后还真是不一般,若不是看在杜皇后的面子上,不要说是太子了,只怕是皇帝都不会得到郡主这般相待。 这一夜,薛瑾睡得很不安稳,她在梦中梦到葳蕤惨死,惊醒过来。知道是梦的她,长舒了一口气,还好那时梦。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她心里莫名地就有些哀伤。历来不能当皇帝的太子,都不会有好结果。既然宁旭都放弃了葳蕤,那么她实在是不该妄想让葳蕤到达那个位置的。 如果真的是为了葳蕤好,她那么该期望他平淡才是真。 薛瑾双手抱膝坐在床上,长发披散,只觉得长夜冷得厉害。她抱得再紧,都能感到彻骨的冷意。 葳蕤,葳蕤,她要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 她心头茫茫然一片,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没有过人的本事和毅力,没有优秀的才能和手腕。她不明白她为何要面对这些事情。可是,如果没有系统,她未必能再看得见葳蕤吧?那个在她腹中待了五个月,她忍着疼痛生下来的孩子。 她想,以她的本领,她能带给葳蕤的,远不如原主吧?至少,她可没本事教出一个杜皇后来。而原主,文采武功样样俱佳。 她坐在床上,思绪万千,却仿佛隔了层层『迷』雾一般,看不真切。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亮。 侍女为她梳洗之际,暗暗纳罕:“郡主的精神不大好呢?” 薛瑾只是嗯了一声:“昨夜睡得迟了些,无碍。”顿了一顿,她才问起葳蕤:“殿下那边可好?” “雨停了,殿下在院子里练功呢。” 他是个很上进的孩子,如果不是眼疾,他大概会是很优秀很出『色』的储君吧?也不知那功法是否有用。 院子里的少年一身素衣,眉目隽然,那样好看的目委实不像是盲人。 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使完之后,他侧头:“阿嬷?” 薛瑾点了点头,看看他额头晶亮的汗珠,正要上前,早有侍女递了帕子过去。 葳蕤将剑递给侍女,轻声道谢之后,才向薛瑾施礼:“阿嬷。” 他贵为储君,天皇贵胄,却也斯文有礼。的确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葳蕤,我有话想同你说。”薛瑾犹豫着,终是想同他好好谈一谈。 雨后的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土腥味。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葳蕤毕竟年少,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口:“阿嬷,想同葳蕤说什么?” 少年悄悄握紧了自己的手,他想,大约就是那几句话吧。是要他说服父皇另娶?还是劝父皇在宗族中另选子嗣?或者是劝他放弃帝位? 其实,他真的无意于那个位置的,哪怕那是父皇的期许。 他有点害怕眼前这位长辈也会这样劝他,或者要求他。 “葳蕤,你想做什么?” “什么?”少年微微一愣,未曾反应过来。 话已经出口,之后的都好说了。薛瑾垂眸:“我是问你想做什么?你的父皇,似乎有意要葱茏处理政事。你,你……” 那句“你这个样子,怎么当储君?”。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要是想上一想,就心痛难当。 宁旭在信中说他自己身体不好,他不是没想过在宁氏一族中另选子嗣。只是,这中间牵扯多方利益,非一时半会儿所能解决。他想尽快地提出权杖上的刺,把手中的权柄安安稳稳地交到继承人的手上。 薛瑾细细回忆着信中的内容,一时有些恍惚。 听说他这十多年来,埋头处理政务,亲自教养子女。他精力有限,他大概是倦了吧。 葳蕤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杯中的浮沫,笑了一笑,云淡风轻:“阿嬷,我明白的。蔺先生的意思,是直接立皇太孙。” “皇太孙?”宁旭在信中倒是未提及。 葳蕤虽然看不见她的样子,但从她的声音中也听得出来她很意外。少年轻笑,原来无所不知的阿嬷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是啊,阿嬷久居山谷,不知道也无甚稀奇的。长姊处理政务不过是个幌子,我离宫之日,听说她已有了身孕。”少年神秘一笑,眼中波光潋滟,似有碎玉浮动,看得薛瑾一怔。 这孩子还真像杜蘅。 葳蕤放下茶盏,笑得顽皮:“阿嬷想必还不知道我姊夫是谁吧?” “大将军的独子,宁旭在信中提过的。” “是了,是大将军的独子。那,阿嬷知道大将军的独子姓什么吗?” 薛瑾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她不可置信地掩上了唇:“宁!” “然也。” 宁氏的大公主嫁到了宁家。在现代社会夫妻同姓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同姓不婚才对啊。 葳蕤摇了摇头:“阿嬷常年在山谷,莫不是忘了皇族只是宁家分支?长姊的夫家才是宁家嫡系啊。” 薛瑾经他提醒,才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些。她歉然一笑:“抱歉,是我疏忽了。只是,你父皇的身子……” 宁旭在信中可是说他身体不好的。难不成是在骗她? 葳蕤继续摇头:“不知道阿嬷可曾听过蔺先生的名字?父皇的身体,有蔺先生在,定然是无碍的。” 他想起那个老者的话:“你父皇啊,再活三十年没问题!他想追随你母后去,可也得看你母后是不是答应。”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父皇再培养一个储君出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薛瑾还不明白,就真是个傻子了。宁旭在信中声称身体不好,形销骨立,走路都艰难,只怕是苦肉计。原主并不大喜欢宁旭,肯照拂葳蕤,也是看在杜蘅的面子上。 薛瑾轻笑,十四年未见,宁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她心底倒是一颗石头落了地,葳蕤能这样淡然自若地说出来,也就表明他自己无意于那个位置,他看得很开。 “那你呢?葳蕤,你打算做什么呢?你想要什么?”这还是薛瑾最想知道的。山谷外面有原主布下的阵法,保葳蕤一世平安并不困难,可她想知道葳蕤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纠结于这个问题,葳蕤也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施施然说道:“我只愿做一平民,安稳度过此生。” 他最希望的是他和正常人一样,承欢于父母膝下,保护姊妹,而不是现下这般无用。 他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笑了笑:“我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我还能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要。” 薛瑾心下又怜又叹,恨不得把这世上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以期换他开怀一笑。她的葳蕤,并不快活啊。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是他想要的什么都求不得。她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明白,所以心痛。 葳蕤不知她所思所想,反而笑道:“阿嬷有什么想要的,我定努力为你取来。”阿嬷是母亲的亲人,又多方照拂他,孝顺她是应该的。 薛瑾握住了他的肩头,沉声说道:“当真?只要我想要什么,你都努力为我取来?” 少年的肩膀瘦削单薄,他先是一怔,继而直起身来,长长一揖:“只要阿嬷想要,只要葳蕤给的了。” 宁氏一族重然诺,他应下了,赴汤蹈火也会努力去做。 薛瑾笑了,像是心间紧闭的那扇门被人突然打开,还照了光束进来,暖暖的,亮亮的。似乎她这多少世界的孤单都在此刻终结。哪怕是他一句贴心的话,她就能开心许久。 “阿嬷要什么呢?”葳蕤也很好奇,千金郡主什么都不缺,她会想要什么。 薛瑾极其郑重地说道:“我只想要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4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四)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惊雷,将葳蕤震在原地。他从小到大,头一次有女『性』长辈这般温和慈悦地说希望他能快乐。他小声嗫嚅:“我,我……”他的眼眶有些湿热。 “是太子也好,是庶民也罢,我只希望,葳蕤你可以快快乐乐的。”薛瑾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失态,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母亲,都不想你不开心。” “阿嬷……” “嘘,葳蕤,你还有很多啊。你很重要,很好。”薛瑾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他不快乐。正如宁旭在信中所说,他是自卑的,是忧伤的。其实,她隐隐会有些自责,她不知道他的眼疾是不是有她的缘故。是不是因为她占了杜蘅的身体,所以才害得他生来有疾。然而,她私心里又很庆幸,因为她的存在,他和蓁蓁得以出世。 她想,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 薛瑾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睛,他睫羽微颤,在白皙的脸上洒下一层阴影。她柔声说道:“我想要你答应我,无论功法是否有用,你都要开开心心的。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很在乎很在乎你。” 如果他能凭借那功法获得感知力而“看”到事物,固然是好;如果不能,她希望他仍然可以坦然面对。 一个人是否拥有强大的体魄并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坚强的心。早年的她并不懂得这些,胆小怯懦,自私而矫情。她一路凭着别人的努力跌跌撞撞,行走至今。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曾真正成长。她还是最开始那个自私的、胆小的、普普通通、毫无所长的小姑娘。 在她内心深处,她是鄙夷自己的。那种镂肌刻骨的唾弃,足以夺走她所有的骄傲和快乐。 薛瑾收回了自己的手,她闭了闭眼,掐了一把自己,叹道:“你的母亲为你取名葳蕤,她跟老天挣命,只为了让你们兄妹活下来。葳蕤啊,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不能不快乐啊。” 葳蕤怔怔地站着,因着她的温柔,他心底竟生出一丝委屈来。她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为了不让父亲难过,他在父皇面前也是单纯不知事的模样,不知愁为何物。可是,生而罹患眼疾,教他如何不悲伤? 他的长姊英姿飒爽,小妹也活泼开朗,他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健康的,都应了父母所取的名字。唯独他,是唯一的男丁,还这般不堪。 宁氏一族最重然诺,他答应了阿嬷,自会努力做到。 嘴唇动了好久,葳蕤终是点头说道:“阿嬷放心,我自会尽量……快乐。” 话题几转,薛瑾欣慰而怅然,到底也没忘了她最初的目的:“葳蕤,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打算从事什么样的职业?” 她琢磨着,人之一生,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以葳蕤的身份,只需要做些善事,自会被称为男神。 当她是秦璇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在老百姓的眼中,皇室成员自带光环,号召力强大。他们只要不作恶事,就能赢得众人的爱戴。但是葳蕤拿太子的身份说事么? 葳蕤愣了好久:“梦想?职业?”他的职业可不就是太子么?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还能从事什么职业?梦想?他的梦想太不切实际,不想也罢。 “葳蕤?你想做什么?” 女子的声音温煦祥和,带着若有若无的暖意。葳蕤心中一动,想起他的母亲来。他曾在宫中,听女官公孙静念过母亲的手札。 杜蘅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成为一名史官,以手中的笔记录历史。可惜,后来她入了宫,再后来香消玉殒。她的梦想终究成空。 既然无法实现父亲的心愿,实现母亲的心愿也很好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葳蕤就做出了决定:“我想写史。” “什么?”这次轮到薛瑾震惊了,“写史?”可是,你的眼睛? 仿佛多年的心结被打开,葳蕤的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他身上毕竟流着杜家的血。杜家世世代代写史,不妄言,不漏语,下笔如刻石镂金,尽显史家风采。 原主的记忆里,曾有杜家的先人因为坚持记录史实,而被皇帝一个月杀掉史官十三人。杜家的铁骨,是和他们手中的笔杆一样坚硬的。 只可惜杜家近些年人丁单薄,京城杜家,竟是绝了。 薛瑾也想起了杜蘅的手札。她很欣慰葳蕤有了目标,可随后又觉得百般不妥。葳蕤的眼睛,一直是一大难题啊。哪有动笔杆子的看不见? 葳蕤这十四年来,头一次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内心被豪情所充斥,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阿嬷,我可以的。我可以像杜家先祖那样,一点一点去打听啊。我也可以隐在朝堂,记录时事啊……”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是宁家子嗣,是杜家的外孙。他要记录当朝史实,最合适不过了。 父亲对他有愧疚,定然不会拒绝他,他又能实现母亲的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葳蕤多年来的心结乍然被打开,仿佛灼热的阳光照在冰封的河面上,哗啦啦地破冰声教他身心舒畅。 他也不是无用之人啊,他也是有可用之处的。他不是要父亲姊妹保护的废物,他也可以有自己的梦。 葳蕤终是年轻,心念微动之下,竟纵身一跃,在院中练起拳来。他的功夫其实是不错的,但因为眼睛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事事不如人。此刻心结打开,连这一套拳法,都自我感觉比平时强了不少。 薛瑾看着少年脸上洋溢的青春光芒,心头酸酸涨涨,说不出是欢喜多些,还是难受多些。他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 她忽然有些怨憎宁旭,不可否认,他把孩子教的很好;可是,他竟然让孩子这样不快乐。转念一想,她又自嘲地笑笑,那是宁旭的孩子,她有什么立场去怨憎宁旭?人家的家事,她只是个外人啊! 直到将一套拳打完,葳蕤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他估『摸』着方位,走到薛瑾面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笑意:“谢谢阿嬷。” 他这话说的甚是诚心诚意,感谢她的一句提点,让他明白,他其实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十几年的宫廷生活,竟忘了他先是葳蕤,其后,才是太子。 他是葳蕤,是母亲用命生下来的葳蕤。 薛瑾身边拨去服侍太子的侍女初晓惊讶地发现,太子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感觉不同了。 怎么说呢,以前的太子是块美玉,但仿佛沾染了尘埃,一直带有抑郁的气息。现在的太子殿下,仿佛美玉上的尘埃被人小心翼翼地拭去,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太子本就生得容貌俊美,又自带贵气,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有眼疾。他『性』子好,待人温柔,果真皇室中人,与凡夫俗子不同。 初晓琢磨着,太子的变化好似那日郡主同他谈话之后才表现出来的。这样一想,郡主的反常也就有了解释,肯定是为了太子殿下了嘛! 郡主跟先皇后感情可真好,好到一向怕麻烦的她,不但同意接太子到此,还会想方设法宽慰他,劝解他。 葳蕤本来就是个勤勉的孩子,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更加勤奋要强。他一旦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自然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每日的课程安排的很满,读书的,练武的,修习阿嬷所教授的功法的,听阿嬷授课的。当他明了自己不会要也得不到那个位置之后,他开始在史书方面下功夫。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盲文,葳蕤所认识的字,都是一笔一划刻在特制的纸上的。所以,他看书并没有多容易。 薛瑾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慢慢摩挲,心中有难以言说的酸涩。她本想提出念给他听,她可以做他的眼睛的。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多余,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只怕她自己也愿意自食其力吧。 于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照在他身上,少年眉头微皱,一字一字『摸』去,唇畔却是淡淡的笑意。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这真是一幅很美好的画卷。薛瑾根据原主的记忆,将原主的学识倾囊而授。有些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很诧异,就那样一句一句不受控制的娓娓道来。 原主真的是个很出『色』的人,如果她在,肯定会教的很好。薛瑾明白这些,难免有些失落。 薛瑾包揽了为他做饭的活计,她甚至试图为他缝补衣衫。她偷偷比着他的旧衣物,量好尺寸。谷中有早年购进的布匹,她忖度着葳蕤喜爱淡雅的颜『色』,她很想为他做次衣衫。 夜里,她挑灯裁衣。她自嘲地笑笑,哪怕是想亲手给葳蕤做件衣衫,还是要用原主的记忆多些。 原主女工针黹样样都好,不比专业的绣娘差。 而薛瑾自己,勉强只会缝补衣衫。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薛瑾,你真的太失败了。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5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五) 熬了好几夜,她才堪堪将衣衫做好,可是别说送出手了,连入得她眼都不曾。http://ebook.jiangcao.com/薛瑾气恼之下,放到一旁,重新剪裁。 侍女看了奇怪:“郡主是伤着手了吗?” “怎么这么说?”薛瑾更奇怪,“没有啊,我手好好的。”怕这个叫清歌的姑娘不放心,她特地将手展示给她看。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干干净净,白皙幼滑,在灯下白得透亮,并无丝毫伤痕。 侍女睫羽低垂,掩盖住了眼中的诧异:“没事,兴许是看错了。” 薛瑾也没在意。虽然说光线明亮,但是毕竟是夜间,看错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清歌的心里却仿似掀起了惊涛骇浪,郡主近来可真是怪异。如果不是手受伤了,如何解释她最近的笨手笨脚?她的厨艺,她的女红,她的字迹……全都变化不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清歌贴身伺候她多年,岂会看不明白? 可是,眼前的郡主的确是郡主啊,她耳垂的那颗痣,她教授殿下的功课,她的确是郡主。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清歌思索了好久,也没得出结论。早晨给郡主梳头的时候,她盯着郡主发间染霜的一根秀发,愣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涩。 她想,大概是郡主老了。这位曾经的第一美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 清歌的手有些颤抖,她强忍着泪意,轻轻地拔掉了那根白发,藏到了袖中。 夜里,薛瑾再次挑灯裁衣时,清歌站在旁边,状似无意地提点了几句。不,在清歌看来,是提醒。 薛瑾侧脸看了清歌一眼,原主身边的能人真多!一个个的,都比她强!她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了。 咬了咬牙,她只得板了脸:“我知道了。”她心说,我这是为了原主的面子,真不是为了我啊! 清歌掩唇而笑,并不答言。可她心里未尝没有淡淡的心疼。郡主是真的老了,风华绝代的美人也有红颜迟暮的一天。 忙活了好几天,薛瑾终于做出了一件勉强能入眼的袍子。她纠结着,盘算着,小心翼翼却又满含期待地交给了葳蕤。 葳蕤从小的衣服,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绣娘一针一线做成的,有多少阵脚那都是有定数的。他不过是随手一『摸』,就知道了差距。 薛瑾生怕他嫌弃,又怕他穿着不舒服,连声说道:“不喜欢也没关系……” 她自己看不到她自己眼中有多卑微,像是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另一个人,还生怕累着他,吓着他,害怕自己给予的对他而言是伤害。 葳蕤还未答话,清歌已抢先说道:“殿下,这可是我们郡主熬了好几夜才做出来的。能穿上郡主亲手做的衣服,那是你的福气。这么多年,除了你,也只有先皇后有这个资格。” 这话说的不假,原主是先帝的父亲钦封的千金郡主,名动天下,又曾被指婚给先帝的弟弟。以她的身份,还真没几个人敢问她要衣服的。 薛瑾更显尴尬,这倒像是故意显摆的了。她嘿嘿一笑:“你别多想,不喜欢也没关系,我现在都不大会做了。” 葳蕤略一愣神,继而展颜一笑。他捧着衣服,向薛瑾欠了欠身:“阿嬷说笑了,阿嬷一片好意,葳蕤自然是明白的。我欢喜都来不及,哪里是不喜欢?” 薛瑾闻言笑得灿烂:“你喜欢就好,我真怕你不喜欢。”其实,就算他不喜欢,她大概也只是心里难过一下吧?毕竟,她也知道葳蕤值得更好的。他不喜欢,也不怪他。 葳蕤摇头:“不会不喜欢的,很好,我很喜欢。” 他轻轻抚『摸』着跟他平时的衣衫相比,略显粗糙的衣服,心头有暖流涌动。若是母亲在世,她也会一针一线,为他缝衫吧?阿嬷早年曾给母亲做过衣衫,如今又给他做,是不是说,他和母亲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呢? 将衣服放好,葳蕤向薛瑾问出了他的一个疑问:“阿嬷,我最近好像有变化。” “变化?”薛瑾略感不安,“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不是……”葳蕤连忙否认,继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阿嬷别担心,我身子好的很。我是说,我似乎能看到一些东西了,但是又不是看到,反正,反正就是能看到了,就是练了阿嬷所授的功法……” “葳蕤,你,你眼睛好了?”薛瑾大喜,也不在意他后来说的是什么,“你的眼睛真的好了?你能看见了?” 她心中欢喜无限,她想,老天待她,终归是不薄的。 清歌也激动得直抹眼泪,她又暗暗有些得意。郡主果然是有通天手段的,生来的眼疾也能治好。 想到清俊贵气的太子殿下可以重见光明,她也替他高兴。 葳蕤见她们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的,阿嬷,我的眼睛并没有好,我只是能看见东西了。或许,这也不算是看见,是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就像是阿嬷,我知道阿嬷你站在我面前,但我不是用眼睛看到的……” 薛瑾越听越『迷』糊,这孩子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她为啥就听不懂呢? “是啊,你不用看啊,郡主开口说话,你自然知道她就在你面前啊。”清歌也很费解。这让薛瑾觉得自己还不算太笨。 葳蕤苦笑:“阿嬷,我不是用眼睛看的。”顿了一顿,他想了一下措辞,“大概就是你说的精神力。我闭上眼睛,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你的身影。虽然我现在还看不到你的面容,但是我想,坚持下去,我不用眼睛,也是可以看清的……” 太过激动的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近两天闭上眼睛,脑海里会出现眼前的物事,很美妙,很新奇的感觉。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睛是好不了啦,可他从来没想过,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看清”这个世界。 阿嬷是明白的吧?毕竟这是阿嬷教的功法,他心中对她敬重更深。他会努力的,为了关心他的人们。 薛瑾想了好久,才渐渐明白过来。云逸记忆里的功法,竟然是有用的!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满满的都是幸福。此刻的她无比感谢云逸,感谢冰冷的系统。她握着清歌的手,心想,真不枉她到这个世界走一遭了。 “真好,真好……”只要他能好好的,她就开心。 葳蕤含笑,他也不明白她所教授的功法究竟是什么,他低声道谢:“谢谢阿嬷。”她跟他无丝毫血缘关系,仅仅是因为他是母亲的孩子,她就这样待他。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得了她。 好在薛瑾并不需要他的报答。她倾囊相授,诚心以待,只盼着他能拥有得更多,过得更快乐。 她欣喜地看着能凭借精神力模模糊糊“看到”事物的葳蕤神采奕奕,心情飞扬,她的心也像是被阳光所包裹,暖暖的,热热的。 葳蕤的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和发展的方向,她又开始发愁别的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近一个月,一直围着葳蕤转,她还不曾见过蓁蓁和葱茏。 当年宁旭抱着蓁蓁给她看过几眼,她对那个眉间有颗痣的婴儿印象深刻。那也是她怀胎五月生下的孩子,说不喜欢,说不想念,都是假的。这些天,因为葳蕤的身体原因,兼之他就在她面前,分去了她太多的注意。 而现在,她愈发思念起蓁蓁来。宁旭的信中没有提到蓁蓁的信息,或许,她就是一个很受宠爱的,四平八稳的公主? 她在脑海里勾勒着蓁蓁的眉眼,既然和葳蕤是双生兄妹,大概会有几分相似吧?蓁蓁是幼女,身体健康,或许要开朗活泼许多?大概,还会有点小小的骄纵? 不不,蓁蓁是杜蘅的女儿,应该更像杜蘅才是。杜蘅『性』子坚毅贞静,饱读诗书,蓁蓁想必也很出『色』。 对,蓁蓁很出『色』。 思念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压就能压得住的。葳蕤近在眼前,薛瑾更加难以克制对蓁蓁的思念。 原主的记忆里,有跟宁旭联系的法子。葳蕤能够通过精神力“看到”世界,这个消息必须要告诉宁旭。 葳蕤失势,被护送至此的重要原因,就是他有眼疾,难以继承大统。可是现在,他可以用别的法子拥有常人的水平,宁旭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薛瑾手托腮,望着在院中习武的葳蕤,思绪万千。他刚刚说明他想去学史,可那是在他明知称帝无望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现在,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铺纸研墨,薛瑾提起笔,思考着措辞,浓浓的墨汁染了白净的宣纸,她毫无所觉。 “呀”清歌惊叫一声,“郡主,纸花了。” 薛瑾这才回过神来。她犯了难,她隐约记得宁旭说过她的字和杜蘅不同,这也是证明她不是杜蘅的证据之一。 如今她写不出原主的字,岂不是又要『露』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愿意教宁旭知道,她是那个占了他妻子身体的异世孤魂。 薛瑾不动声『色』放下笔墨,低声说道:“罢了,我不写就是了。”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6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六) 等葳蕤的精神力稍微强大了一些的时候,他自己修书给了他的父皇。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他也急于让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他比较发愁的是,父亲接下来的打算。 他自己已经决定了走史家路线,父亲也安排好了立皇太孙,甚至是宁氏嫡系都受到了暗示。他有点担心父亲会因为偏爱他的缘故,出尔反尔,再起纷争。 是以,他特地在信中强调,他无意于朝堂纷争,他有志向继承外公的衣钵,希望父亲可以理解。 反复思量了许久,确定无一丝不妥,他才将信件交给阿嬷,请她帮忙送信。 他知道阿嬷有专门的渠道可以将信直接送到皇宫。 薛瑾拈着信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送信倒是不妨碍,只是我听说小公主的容貌『性』情颇像你母后,可否替我要一张她的小像?”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葳蕤虽然诧异,却并不生疑。他欣然提笔加上了这一小小的要求。如果在父亲回信之前,他能“看到”更多的话,他也想看看蓁蓁的模样。 薛瑾把信交给了清歌,她相信原主手下的能人们。 葳蕤本就聪慧,如今又肯下功夫,况且还得到了修真界的功法。他进步很快,自觉“看到”的越来越多。从原来的没有光感,到后来能“看到”雾蒙蒙一片,再到能隐约“看到”面前人的轮廓。他勤学不辍,自然大有进益。 出身于皇家,容貌俊美,斯文有礼,如今又少了这一缺陷。薛瑾琢磨着,假以时日,只要他站在众人面前,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男神。何况,他还有目标,有理想。 这个任务对目前的葳蕤来说,并不算难。难的是,她私心里不希望与他太早分离。 葳蕤的信件送出去不过月余,就有一架马车来到山谷外。因为原主设下的阵法,马车被拦在外面。 清歌悄声告诉薛瑾:“马车上有宁氏的徽记,想来是那位派来的。” “哦,那就让他们进来吧。”薛瑾心说,肯定是宁旭派来的啊,听说儿子身体康健,哪个当爹的会不高兴?如果宁旭不是皇帝,只怕都丢下手里的工作,直接跑过来了吧? “郡主,这……”清歌不大认同,却不敢反驳郡主的话,只得领命而去。她心中想着,郡主最怕麻烦,这次倒不反对揽事上身了,果然她心里还是惦念先皇后多一些。 薛瑾的眼皮突突直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有心要唤回清歌,然而,清歌已经走远了。 会是什么呢?宁旭带走葳蕤?不会的,宁旭既然会把他送来,那么在他能达到“常人水平”之前,就不会匆忙将他接走? 葳蕤在这里利大于弊,宁旭不是傻子。 这么一想,她放心许多。 来人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健步走了过来。 待看清来者的相貌之后,薛瑾呆立当场:“蔺先生!”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时光对他而言,仿佛是静止的。 薛瑾离开这个世界一十四年,而这位蔺先生的容貌却丝毫不见变化。他仿似还是御花园中那个笑得和蔼的老者,莫名地给她一种亲切感。 蔺先生循声望来,甚是客气:“原来是千金郡主。” 他对千金郡主极为推崇,常常感叹,此人若是男子,定会封侯拜相,可惜生成了女儿身。也是他极力促使太子殿下由她教养,可惜皇帝不舍,白白蹉跎了十四载。听闻太子有望通过别的方式“看到”事物,他心『潮』澎湃,自请旨意,特地前来探视。 蔺先生活了偌大年纪,从未听说过世上竟有这种法子。他一来好奇,二来不解太子所做的决定。是以,他亲自带着徒弟,架着马车从京城一路奔波至此。 薛瑾对上他热切的目光,心里打了一个突。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蔺先生精通天文地理,星象玄学,又通晓岐黄之术,还擅长阴阳风水,实在是博学之人。他也是原主打心眼里敬佩的人。 在这样的高人面前,尽管有原主的记忆辅助,她还是头皮发麻,惴惴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识破了。 她暗叹一声,本来就是个胆小怯懦的人。明知道对方奈何她不得,她还是心生怯意。这多个世界的历练,竟是半点长进也无。 两人略略寒暄两句,蔺先生就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葳蕤身上。 以蔺先生的眼力,一眼就瞧出了太子殿下的不同。这个孩子以前周身都有着淡淡的抑郁,而现在那次哀伤像是被风给吹走了。 不是除去了心结,就是身体上的『毛』病已经痊愈。 蔺先生深深地看了薛瑾一眼,千金郡主还真是看不透啊。既然她有这个法子,何必要等到十四年后才说出来?毕竟太子生而有眼疾的事情不是秘密。 十四年前,皇后薨,皇帝伤心欲绝,迟迟不肯让皇后入土。还是千金郡主孤身轻骑入京,一巴掌打醒了皇帝,才使得皇后得以安葬。 那个时候,千金郡主应该见过太子才是啊。以她对皇后的看重,想来不会坐看太子因眼疾而蒙受苦难却袖手旁观。 莫非,这功法是近些年她才研究出来的? 蔺先生看她的眼光,越发地高深莫测了。他只知道她早年拜得名师,武功高绝,鲜有对手,没想到她的功夫都到了修真境界了。 葳蕤单听声音就知道是蔺先生来了,他自幼体弱,多亏蔺先生照拂。蔺先生还传授他武艺,算是他半个师傅。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再沉稳也只是个孩子。 “蔺先生!”葳蕤上前,准确地执了蔺先生的手,漂亮的眸子里隐隐有暗光浮动,“一别多日,先生风采如昔,葳蕤心中甚慰。” 蔺先生拍了拍少年尚显稚嫩的肩膀,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惊讶地发现,才不过数月未见,少年的体内明显多了一种奇怪的力量。 葳蕤唇畔带笑:“这些年来,劳蔺先生费心了。”蔺先生一见面就为他把脉,显然是挂念他的身体。他们对他的好,他心里都有数。 蔺先生只是嗯了一声,低声说道:“殿下不妨先去休息,老臣有话同郡主讲。” 葳蕤颔首离去,太子殿下都避开了,旁人断然没有不回避的道理。清歌、初晓、以及蔺先生的徒弟从随着葳蕤退下了。 马车里带来的物事还未安置,蔺先生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喝,他就要与主人交谈了。 薛瑾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努力不显。她学着原主记忆里的模样,微微欠身,笑得云淡风轻高深莫测:“蔺先生有何指教?” 她其实是很害怕和蔺先生单独接触的。 蔺先生哈哈一笑,凑近她:“郡主,你那个法子是在哪里学的?莫不是自己悟出来的?”他仔细瞧她走路的姿态,并不像已臻化境的模样。他未免生疑,既然没到修真境界,如何会有这种类似于修真界的功法?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薛瑾暗暗松了口气,随口答道:“哪里是自己悟的?是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我琢磨着可能会有用,早年就暗暗记下了。近来才想着就拿来一试。” 她细细思量,自认为说的无比妥帖,没有半分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古籍呢?不知是何人所著?” 薛瑾皱眉思索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她叹了口气,很是遗憾:“那本书早已不见了。”想了一想,联系原主的经历,她以哀伤的语气叹道:“早年曾有一段时间,颠沛流离,很多事物都遗失了……” 这话真真假假,死无对证。原主早年有段时日,的确过得辛苦,丢失物品也在情理之中。 蔺先生深感遗憾:“唉,真是可惜了,不过所幸郡主记下了这些。这功法既然对人大有裨益,郡主何不……” 他心头的想法并未说完,但言下之意甚是明显。郡主何不把它写出来,广告天下,造福百姓呢? 主意是好主意,要求也合理。在这个世界,修仙练道像是神话,这些在上个世界常见的功法在这里竟无人听说。 薛瑾沉默了一会儿,神『色』不变:“蔺先生说的是,只是此法有用,或是出于偶然,在未能断定它对人有益无害之前,还是不要大肆宣扬的好。且看葳蕤将来成效如何吧。” 蔺先生咂咂嘴,待要再劝几句,一瞥眼瞧见女子沉静如水的侧颜,只得呐呐不语。千金郡主之所以是个传奇,不仅是因为她的经历太过奇特,而且她的『性』子也甚是怪异。 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蔺先生可是知晓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很倔强。她在未婚夫过世后,发誓终身不嫁。先帝曾以后位为聘,无视天下百姓的议论,邀其入宫,而被她拒绝。 蔺先生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轻蔑一笑,容光艳丽:“皇后之位,我就稀罕么?”传言说,先帝曾派禁军去捉她,却被她轻易走掉。 这个女人,他从来都不敢小瞧她的。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7章 男神失势皇太子(七) 薛瑾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一开始,她没有想过把这套功法拿出来用。或者说,她最初是很介意将这个世界的知识带到下一个世界的。即便是教授知识,也堪堪只教给任务对象而已。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她内心深处是很害怕,因为她的介入所带来的变化的。尽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她也只希望她是看客,而非参与者。 偏偏事与愿违,从她被系统缠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了要和很多人纠缠不清。 文化传承也好,造福人类也罢,她更希望这些事情,是在她的暗示或者指点下由任务目标来实现。 一来,有助于他们成为男神;二来,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和那个世界是没有关系的。 她兜兜转转,却找不到归属感。 所以,她想过,要葳蕤决定,是独自拥有这些,还是以葳蕤的身份公布出去。她想要葳蕤受更多人敬重,而非歧视。她希望旁人提起葳蕤,是个让人敬仰的存在,是非让人同情或是鄙夷的瞎子。 薛瑾心头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她『揉』了『揉』微微发疼的眉心,压下心中的不耐,笑问:“蔺先生还有事吗?” 没事就先去休息吧,我真的很不想看见你啊。——不,我真的很怕看见你啊。 “自然有事,听说殿下有意效仿其外祖父,不知郡主有何看法?”蔺先生在千金郡主面前也不敢太过随意。 谷中空气清新,薛瑾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烦闷:“看法?他的事情,他能做主,他父皇能做主?哪里就轮得到我提看法了?” 话一出口,她又暗生悔意,这话说的好生无礼。她待要出言补救,却见蔺先生的神情并无异样。她又翻了翻原主的记忆,长舒了口气,歪打正着了。原主不大待见宁旭,对葳蕤也有点偏见,这态度也算正常。 蔺先生笑笑:“殿下的意思和皇上的不同啊。殿下想远离朝堂,可惜他生来就是储君,有些事情,郡主也明白,人啊,身不由己。殿下年纪小,一时心血来『潮』,想效仿其外祖父,待年纪大些,只怕就明白了……” 蔺先生心中发苦,他来之前,跟皇帝长谈了一番。皇帝心疼儿子,自然希望给自己最好的。又因为皇后的缘故,皇帝对太子颇多歉疚,现在好不容易儿子可能像正常人那样了,宁旭说什么也要让拉儿子一把的。 权杖交到谁手上,都不如交到自己儿子手上。宁旭还一直盼着早早退位,去陪伴他的阿蘅呢。 宁旭含蓄委婉地告诉蔺先生,希望他能打消儿子写史的念头。待葳蕤恢复了,就接回宫中,他要继续亲自教养。 蔺先生当时急于离京,没考虑太多,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太子身体里流着宁家的血和杜家的血,哪一家都是倔强的『性』子。若是太子真的决定要写史,要放弃那个位置,他怎么可能劝的回来? 薛瑾摇了摇头:“蔺先生,这些话,你跟葳蕤说去吧。”事关葳蕤的将来,他已经十四岁了,无论他选择什么,她都会支持他的决定。 蔺先生咂咂嘴,真是气『性』大,千金郡主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忒不给人面子。也是,敢拒绝先帝,敢甩皇帝耳光,『性』子大些也正常。 “还有别的事吗?”薛瑾尽量平静的问,她是真的不想跟这个老头多待了。独处的越久,越有可能『露』馅啊。 蔺先生的眼睛唰地就亮了,他搓了搓手,满含期待,像是等待主人表扬的小狗,倒把薛瑾吓了一跳。这目光灼灼,颇像时不时地吆喝着来一发的高海啊。 “郡主,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我这把老骨头其实还是中用的。郡主英姿飒爽……” 他摩拳擦掌说了好久,薛瑾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她还真怕这老头突然来一句:“要不,我们来一发吧!”完了,这是被高海给强力洗脑成功了的节奏啊。她真有种捂脸的冲动。 是了,原主讲话言简意赅,很少像她那般废话,以后要注意一些。 “郡主,不如我们打一架吧?” 温暖的阳光下,老者神情庄严而肃穆,他双手交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建议:“我们打一架吧!” 薛瑾很确定,他的打一架就是打一架。她一面哀悼自己逝去的节『操』,一面苦苦思索怎么拒绝这个老头有下限的要求。 她是有原主的记忆不假,可不代表她有原主的本事啊。原主武功高绝,千军万马之中可以自由出入;原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尽显名媛风范;原主女工针黹的本事不亚于任何一个绣娘…… 原主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玛丽苏,是全能神,是薛瑾穿越多个世界都拍马不及的存在。 ——想偏了,应付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薛瑾沉了脸:“蔺先生一路奔波,想来辛苦得紧,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任你千般要求,我就是不接招,你奈我何?她转身欲走,不想跟他正面交锋。她自己会的武功也就作为叶月英的时候和秦璇的时候,会的那些,她如何能面对这个文武全才无所不知的蔺先生?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就比划两下。老头子的身子骨没你想的那么差!”蔺先生眉眼含笑,拦住了薛瑾的去路。 薛瑾垂眸,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她攥紧了拳头,冷声说道:“蔺先生,让开!” “不行,先打一架!”蔺先生知道他近几年越老越小了,多了几份顽童的脾『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而对面的女子一脸沉静,晶晶地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蔺先生的自尊心受了伤害,霍地一拳打向她面门。她既然不出手,那么他出手不就行了么?难道她还能站着不动等着他打? 然而千金郡主还真的一动不动,她用她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无声的谴责。 蔺先生的拳头及时地收住了,他跺了跺脚,悻悻地说了一声:“没意思。”这老头儿心里有气,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薛瑾这才悄悄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刚才都吓傻了有没有?没想到她吓呆了,他倒是退却了。以静制动,古人诚不我欺啊。 蔺先生此番来的匆忙,所带物事并不算多,但是葳蕤叮嘱的蓁蓁小像并未忘记。 薛瑾盯着蓁蓁的画像,心中五味陈杂。宁旭倒是有心了,国手所绘,这仕女簪花图美观大方,可惜,她愣是瞧不出来是谁。 还有这公主在御花园赏花的图,画中的蓁蓁和她身后的宫女除了衣饰有异,面貌无甚分别。 薛瑾很失望,不该高估画师的写意画的,这跟素描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好在为了照顾葳蕤的身体,还有剪纸所剪的小像,玉雕的塑像。这些的可信度要高些吧,薛瑾拿在手中,乍一看去,跟杜蘅倒是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盯着玉像,薛瑾眼角酸涩,一声不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是蓁蓁啊,听蔺先生的徒弟谈起来,说是蓁蓁以十四岁稚龄在宫中处理宫务,杀伐果断,很有先皇后的风采。 薛瑾心中微痛,宁旭不续娶,他的儿女都责任重大啊。 蔺先生每日重点做两件事,一是劝说太子,给太子洗脑;一是缠着千金郡主,请求她跟他打一架。也难为他一把年纪了。 葳蕤的精神力越来越强,他渐渐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物事。然而,对于蔺先生的劝说,他却置之不理。 他也是个很倔强的人,天下皆知太子殿下有眼疾。他努力了十四年,想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却缺少了身为储君必备的健康;先天眼疾,他自责自怜自怨自艾,可偏偏他也没有办法。 然而,经历了许多事情,父皇放弃了,他自己也放弃了。等他终于决定做一个普通人的时候,等他有了自己真正的梦想的时候,缺陷又不是缺陷了。 这算是什么呢?不是雪中送炭。倒像是你终于习惯了暗夜的寒冷,甚至在冷风中已经能感到舒爽的时候,兜头降下来一盆大火,说,哦,这是老天赐给你的,你拿来取暖吧。 他不愿意再回到宫廷去,他不想面对那些朝堂纷争,那些尔虞我诈。他清楚地记得,那些朝廷重臣,言辞恳切,涕泗横流,希望父皇废掉太子,在宁氏一族中另立贤良。 他们没有错。作为臣子,他们的言行并没有错,只是他不想再面对他们。他这一生写史也好,做个庶人也罢,他不愿再踏入朝堂半步。 可是,父皇,会失望吧?他能像正常人那般,却不愿接过父皇手中的权杖。 夜静悄悄的,葳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披衣起身,在院中走来走去,左思右想,终是敲开了千金郡主的房门。 蔺先生只怕早已安寝,也不知道他这一举动,会不会让他失望。 葳蕤握紧了拳头,男子汉大丈夫,既已有了决断,何必在畏畏缩缩? [快穿]系统,求放过 第88章 男神失势盲太子(完) “谁?”暗夜里清歌的声音分外清脆。 葳蕤沉声应答:“是我,有事求教阿嬷。” 薛瑾『迷』『迷』糊糊醒来,刚想说让他进来,但终究男女有别。她想了想,自己穿衣起身,走了出来。 月『色』下,少年身形单薄,但是已经需要她去仰望。他一脸坚毅之『色』,想必是做了什么决定。 “有事?” 少年郑重地施了一礼:“阿嬷,我想离开。” 薛瑾愣了愣,尽量轻松地说:“离开?是回宫吗?还是……”她心里隐隐知道不会有这么简单。 “我想去追随外祖父的脚步,我想去写真正的史书。至于父皇,我只能对不起父皇了。”少年眉目间闪过一丝黯然之『色』,“父皇既然已经打算立皇太孙,还和宁氏嫡系有了协议,没必要为了我这一变数,而与整个宁氏为敌。我对那个位置也真的没兴趣。” 薛瑾低头,沉默了半晌,才问:“你决定了?” 少年神『色』坚定:“是,还望阿嬷成全。” 薛瑾哂笑:“我成全?你的事情,我如何成全得了?你若想走,我送你走就是了,何必半夜三更在这边麻烦?” 葳蕤有些惭愧:“谢阿嬷成全,蔺先生那里,父皇那里……” 薛瑾笑了,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压得了宁旭,大概也只有原主了。这些天,她对葳蕤的了解程度加深了。她知道葳蕤是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 既然是他要做的,她支持他就是了。 天亮之际,薛瑾将葳蕤送出了谷,她把她默写的所有武功典籍都给了他,她想要陪他一起,却被他给拒绝了。 “怎么还敢劳烦阿嬷?葳蕤一个人就可以了。” 薛瑾摇头,比他还要坚决:“我想跟着你。”笑话,葳蕤自幼生在皇宫,饶是他年少聪慧武功高强,可终究是缺少实践经验啊。她至少要等到他习惯了外边的生活,才敢放心离开了。 较量的结果自然是葳蕤不敌她,只得与她同行。 葳蕤现在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凭借精神力,已经可以做到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了。他容貌清俊,自带贵气,为人善良正直,不用公布他的太子身份,他就获得了一大票的粉丝。 葳蕤修书给自己的父亲,禀明自己的志向,特地声明阿嬷也是同意的。能“看到”世界只是一个意外,他不愿意权势利欲之心再将这个意外夺走。 皇帝对着信件看了很久,一声长叹,暗自派了不少的暗卫前去保护他。宁旭知道葳蕤功夫不弱,也知道有千金郡主在侧,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放心不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父母的总归是希望孩子好的。哪怕孩子教他失望,他也希望孩子可以一世快乐无忧。 宁旭摇了摇头,倒也不怪蔺先生,既然千金郡主都支持了,蔺先生无力阻挡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起了那个温婉的女子,他的阿蘅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曾说过,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史学家。那时候的她,眉梢眼角都是自信的光芒。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竟然继承了她的心愿。 宁旭派人转告葳蕤,皇宫内院,典籍众多,太子若有意参考,皇宫的大门永远敞开。 父心拳拳,大底如是。这时候的宁旭还不明白,他执意要往外闯『荡』,来弥补他十四年内心的孤寂。少年时总是想走的很远很远,却总会忽略了父母担忧的眼神。 宁旭一心处理政务,等待着他的儿孙们长大的那一天。等有人接过了他手中的权杖,他就可以去陪伴他的阿蘅了。 是了,葳蕤的主要目标是写史,每到一地,打探记录当地的事情典故。常常有小姑娘看着他而羞红了脸。 薛瑾又喜又忧,喜的是,葳蕤被大家认可,成为男神指日可待;忧的是,他成了男神的话,她就会离开。 她还没再见过蓁蓁,她还没看着葳蕤真正长大,她怎么舍得离开? 葳蕤敏感地察觉到她不开心,旁敲侧击琢磨之下,少年沉默了:“阿嬷其实不必如此的……”不必为了我离开自己居住了多年的地方,不必为了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葳蕤何德何能,能得阿嬷待我若此? 是的,他不会明白,他以为那只是因为他母亲杜蘅皇后的缘故,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给他做过五个月的母亲。 他不知道。 葳蕤杜家子孙的名头越来越响,不少老人都知道杜家风骨,写史如刻石镂金,不虚言,不妄语。他身上流着杜家的血,谁都愿意告诉他真相。 他一路走来,记下了太多的东西。他盘算着,等他回宫之后,再参考宫中私藏的典籍和一些手札信件等,他也是可以写出自己心目中的真正的史书的。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梦想。 葳蕤开朗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快乐的人大都愿意分享快乐,帮助他人。他还没开始正式写史,他就隐隐有男神之势了。 薛瑾心下黯然,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可能陪孩子一辈子。在离开之前,她想见见蓁蓁和葱茏。 听说葱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听说蓁蓁已经指了婚。 她想见见她们,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她已经确信了葳蕤很好,她想见见蓁蓁。 这些夜里,她常常做梦,梦到原主记忆里早年的事情,她隐隐有种预感,她快要离开了。 宁旭派来的暗卫跟薛瑾打过招呼,他们没胆量在千金郡主面前耍花枪,所以,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薛瑾能够放心离开葳蕤,前往京城。 向葳蕤匆忙告别之后,薛瑾就孤身轻骑直奔京城。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送别的葳蕤,她想,这大概就是最后一眼了。 她的葳蕤快要成为男神了。 薛瑾还是在作为秦璇的时候,学会的骑马,她一路快马加鞭,很快赶到了皇宫。千金郡主的身份,让她进入皇宫毫无障碍。 她站在宁旭面前,直接开口:“我想见蓁蓁。”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显现老态,她努力不去害怕他。是的,她也害怕宁旭,但是这害怕抵挡不住她对蓁蓁的思念。 宁旭只是扫了她一眼,拱了拱手:“我带你去。”他在千金郡主面前,一向以晚辈自居,毕竟那是阿蘅的亲人长辈。 薛瑾不知如何作答,只点了点头,高傲冷艳地跟在他身后。 “蓁蓁她,长得很像阿蘅。”宁旭想着也不好沉默,索『性』开口打消尴尬,“她的眉『毛』也细细的,眼睛大大的,倒是『性』子,不是特别像阿蘅。” 薛瑾嗯了一声,心口痛得厉害。 蓁蓁所居住的宫殿,是原主曾经在宫里做客时,居住过的地方!原主的记忆翻腾着呼啸着汹涌而至。 薛瑾脸『色』苍白,捂上了自己的胸口,脚步也有些踉跄。 宁旭听到动静,连忙扶住这个脸『色』难看的女子:“婶婶?你怎么了?”千金郡主曾经被指给他的叔叔,只是他的叔叔英年早逝,才未曾过门。后来的事情,他们都不愿再提,他的父亲将后位虚设,只待她入宫,被她拒绝。 他不愿意把母亲常年受冷落的责任推到这个女人身上。犯错的从来都是男人,所以,他一生只爱一人,只娶一人。他不愿意他的爱人如他母亲那般。 薛瑾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她紧紧捉住宁旭的衣袖,一声不吭。她的脑海里尽是原主少年时期居住在宫中时的回忆。 一个美貌可爱的女子,被两个皇子所爱慕,她却独独倾心于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这些记忆蜂拥而至,几乎要将她淹没…… “父皇?”远处有一队人渐行渐近,为首的女子一身浅绿『色』宫装,浅笑盈盈,那熟悉而青涩的眉目,只是蓁蓁。 “孩儿正要去向父皇请安,父皇怎么来了?”蓁蓁语笑嫣然,得不到父亲回应,她将目光转到了他搀扶的女人身上,“这位是……” 那个女人却落下泪来:“蓁蓁……” 【任务完成,宿主将在五分钟内离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蓁蓁,我的蓁蓁……” 原来蓁蓁已经这么大了。 薛瑾挣脱宁旭的手,想抱抱蓁蓁。 蓁蓁很奇怪地看着她。 “这是千金郡主……” 【警告,警告!程序出现混『乱』,原主意识苏醒,原主意识苏醒!宿主请尽早离开!】 【叮!强制关闭程序!宿主离开】 一声快过一声的冰冷的提示音,薛瑾头痛得厉害,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男神失势盲太子完】 再睁开眼睛,薛瑾惊讶地发现她还在自己现实世界的房间里。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薛瑾心头茫然一片。结束了吗?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吗? 终于又回到熟悉的地方了,终于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那几个世界的记忆还十分的清晰明了。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梦里的人却难以忘记。她闭上眼睛,眼前一个又一个熟人闪过。明明知道她只是过客,却还是融入了感情。 她感谢她所遇到的所有人,既然是梦,那就随着时间让梦淡忘吧。 薛瑾,你还有现实的生活。 加油哦。 第89章 番外:周 故地重游 放寒假回家,高中时期的班长张罗了一次同学会。聚会怎么可以没酒?所以,即便是薛瑾不会喝酒,也喝了两杯。酒意上头,别的同学在ktv包房唱歌,她只能窝在长沙发上哼哼。 突然,耳畔的鬼哭狼嚎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舒缓的钢琴曲。薛瑾愣了愣,抬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华丽的大厅中。 大厅里人来人往,男的西装笔挺,女的礼服得体。薛瑾瞬间明白过来,她这是参加一个晚会。 现在的她基本已能做到处变不惊了,她身上是一件浅蓝色的礼服,脚踩高跟鞋,视觉效果不知道怎么样,走路倒是挺艰难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觉得还是站在原地好了。 “钟大设计师,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跟你一起来的滑二少呢?”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薛瑾呆了一呆,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笑容温暖的男子和记忆中一个戴帽子的男生重叠在一起。她犹豫着开口:“程奕行?” “我以为你忘了我呢,原来还记得啊,现在你可是大设计师了,业务繁忙,一直不跟我联系也就算了,连我的订婚宴都想推掉……”程奕行表情哀怨地夸张。 薛瑾面带微笑,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对台词。居然又成钟意了!设计师是什么情况?滑二少又是什么情况?程奕行都订婚了,这是过了多久啊! 程奕行原本相和她多说几句,但是他准新郎的身份让他无法分出更多的时间陪她。他只匆匆说了一句:“我现在有事,等会儿慢聊。” 时不时地会有人跟薛瑾打招呼,也会有面目模糊的女性跟她交谈。她始终面带微笑,收集信息。 原来,她走以后,钟意去了法国学习珠宝设计,现在已经小有名气。而程奕行的地位早已不可动摇。让人惋惜的是,他今年刚满三十,就宣布订婚了,让一众粉丝伤透了心。 薛瑾微微一怔,钟意和程奕行同龄,三十岁,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六年。不知怎地,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却是,哎呦,周叔叔更老了啊。 穿着高跟鞋,站的久了也不舒服,偏偏肚子又饿得慌。她觑个机会,自己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拿了一小碟子蛋糕吃。 “钟意?”声音的主人似乎不大确定。 薛瑾咽下口中的蛋糕,循声望去,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穿着浅黄色洋装的少女,亭亭玉立,似乎有点面熟,却不知是谁。 敌不动,我不动。 “你真是钟意?我总算见着你本人了!我是程奕恒啊,你还记得吗?你给我签过名的!”少女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薛瑾想了想:“神采奕奕,持之以恒?” 少女叽叽呱呱说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你给我签名的……”她坐在薛瑾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不少,最后,她很惋惜地叹道:“好可惜啊,我以前以为你会是我嫂子呢,不过我的嫂子也很好啦……还有你现在的男朋友,一看就是典型的高富帅啊,我就说嘛,女神你值得更好的,我哥还配不上你啦,你演戏那么棒,做设计师也那么棒……” 薛瑾面带微笑听了好久,心中甚喜,程奕恒这样的女孩儿简直就是对台词的神器啊!她正想再听两句,程奕恒却不说话了。 “怎么了?” 程奕恒捅捅她的胳膊,指着不远处问:“你看,我哥的老板,天宇的老总诶。钟意,我跟你说,他可是个有名的痴情好男人……”她叽里咕噜说了好多,突然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以前跟我哥是一家公司的,应该也认识才对。” 薛瑾在刚听到“天宇的老总”时,就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正好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他正在看她!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她可是还记得他最后气急败坏的模样,若是他知道她回来了,那还了得! 转念一想,她现在是在钟意体内,都过了六年了,钟意都交了新男友了,当年的事也该放下了吧?难道他还能认出同样的躯体有不同的灵魂不成? 薛瑾移开目光,继续跟程奕恒对台词,这个八卦的小姑娘真可爱。 可是,周成宇却向她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钟意,你怎么在这里,滑二少找你呢。”他眉目平和,气质卓然,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是让他愈加完美而已。 薛瑾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怀疑他是在撒谎,可是他的表情严肃,倒像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 程奕恒闻言,笑得贼兮兮的:“去啊,去啊。” 薛瑾只得站起身来,佯作往别处走去。 经过周成宇身边时,他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是在这里,还是到外面?” 薛瑾身子一颤,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她顾不得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得飞快,阴魂不散的老男人! 周成宇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生怕引起众人注意,只能停下来,恼怒地低声问:“你到底要怎样?” 周成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想你不会愿意留在这里被人围观,尤其是在程奕行的订婚宴上。”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 薛瑾真想脱下高跟鞋,砸到他那张脸上!可最终,她也只是在脑海里臆想了一番,咬牙说道:“算你狠。” 周成宇笑了,低沉而愉悦:“美丽的小姐,其实你可以挽着我的手臂。” 薛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往门口走去,可能是在气头上,又走得过快,她差点崴了脚。 周成宇低声说道:“你小心点,我可不想在这里做出引人围观的举动来。” 薛瑾气呼呼的,又不想引人注目,只能用眼神杀他无数次。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厅,空无一人的走道里,周成宇低声开口:“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瑾用从程奕恒那里得到的信息回答:“今年三月份啊。你不知道吗?我和承逸也快要订婚了呢。” 承逸就是他们口中的滑二少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富二代,明明家财万贯,却非要自己创业,所幸小有所成。他和钟意恋爱三年,打算在女方三十岁生日之前结婚。 周成宇脸色一沉:“陈锦雪,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薛瑾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似乎说过她叫陈锦雪来着,难为他还记得。等等,重点不是这个,他真的认出她了? 她惊诧的表情取悦了他,他笑得甚是舒心:“怎么?你以为你瞒得过我?”他向前走了两步,攥住了她的手臂,勾唇一笑:“你乖乖地跟那个滑二少解除关系,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老男人,你是哪里来得自信啊! 薛瑾一脸茫然:“周先生,您说什么?我跟我的未婚夫很快就要结婚了啊!什么解除关系,我怎么就听不懂呢?时间不早了,承逸还在等我,再见。”她转身就走,才不要再跟这个老男人接触。 滑承逸呢?不是说他跟钟意感情很好吗? 刚走出两步,她就被周成宇给捞了回来,脊背撞上墙壁,泪水反射性地流了出来:“疼。” 周成宇单手抵在墙上,右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地说道:“乖,别哭,不疼,不疼……” 薛瑾愣了愣,扁了扁嘴,酝酿了一下感情,准备嚎啕大哭。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的手指就放在了她唇上,将她憋出来的眼泪又给逼了回去。 周成宇低声说道:“瞧,你妆都花了。” 薛瑾将头偏向一边,小声说道:“周先生,您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我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老男人,放手也要干脆一点啊! “结婚?”周成宇冷笑,“跟谁结婚?滑承逸?” 薛瑾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小心翼翼地说:“是钟意要嫁给滑承逸,你当初既然放手了,就该大方一点,这样纠缠着不放,哪有一点男人该有的大度?” 做渣男就该有渣男的觉悟,要向前看,沉迷于往事的渣男,不是好渣男。 周成宇姿势不变,挑眉一笑:“是吗?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薛瑾傻眼儿,这是明目张胆的调戏啊!她痛心疾首:“男人上了年纪,要注意保养,您懂吗?” 周成宇敛了笑意:“陈锦雪,这次是谁?” “哈?” “这次你的任务是什么?是要助谁成名?是不是我一个劲儿打压他,不让他红,你就走不了?”这是他想了好久得出的结论。记得她说,她任务完成了,自然是要离开的,那是不是说她的任务只要完不成,她就会永远留下来? 他目光深邃,眼中似乎有万千星辰,凝视着她,让她有种她在他心中的错觉。 薛瑾微微动容,低声说道:“我没有任务,我会很快离开。”其实,她即便是留下来,也不会愿意在他身边的。说起来,她也挺狠心的,那两年,他待她究竟还是不错的。 周成宇脸色微变:“留下来,我会很快解决所有的事,我会娶你。” 薛瑾摇头,她的道德观念不允许她与已婚人士有情爱纠葛,更何况……她皱眉,很为难地说道:“周叔叔,你太老了。” 周成宇面沉如水:“陈锦雪!” 薛瑾尖叫:“你别打我!”她谄媚地笑:“周叔叔,您老英明神武,老当益壮……” 周成宇怒极反笑:“你以为我真不会对你怎么样是吧?” 薛瑾后退,身后是冰冷的墙,她结结巴巴:“哪儿能呢?” 周成宇凑近她,轻声说道:“我很遗憾当年没有办了你。你说你没任务,那就是老天让你回来给我弥补遗憾的。” “不不不,周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薛瑾哇哇大叫,“咦,承逸?” 周成宇一怔,回头看去。 先前她被他禁锢在他的手臂与墙之间,此刻得了自由,还不跑,更待何时?薛瑾踢掉鞋子,拔腿就跑。 周成宇忽然醒悟过来被她骗了,捡起地上的鞋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薛瑾低着头跑得飞快,一头扎进了一个怀抱。 那人伸手揽住了她:“喝醉了?我不过是接个电话,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薛瑾抬头看向他,身姿挺拔,面目坚毅。 周成宇眼睛微微一眯:“滑二少?”他手上握着薛瑾的鞋子,丝毫不觉得尴尬。 滑承逸微微一怔:“原来是周先生,很抱歉,我女友喝醉了。她醉了以后,不大认人,您多多包涵才是。对了,麻烦转告程先生,我们先告辞了。”他也不管鞋子,将薛瑾打横抱起、 薛瑾惊得瞪大了眼睛,完了完了,正牌男友也很可怕啊!她看向周成宇,灯光在他脸上覆上一层阴影,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我……”她刚一开口,就觉得周围晃动起来,隐隐约约听见滑承逸说:“我相信你。” 再睁开眼时,她还是在ktv包房里,一个男生歇斯底里地唱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或许周成宇并没有多在乎她,只是因为得不到罢了。而她自己在他面前各种大胆无所顾忌,大约也是因为他对她有兴趣,对她偏爱罢了。 想起在那些世界的种种,她一时有些恍惚。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